接到鄭群雲的電話,郝江化不明所以,聽到電話里他一番說明,才漸漸明白過來。
“鄭老哥,這人什麼來路?”原來是一尊大財神入住到溫泉度假山莊,這可是他郝家的產業。
“說是寶島台胞,一直在東南亞做生意,現在打算在大陸投資,開始是市台辦的同志接待,按規定他這種情況是要轉到省台辦的關系,得虧招商辦的解婧副主任果斷,硬是從市台辦接過這關系,咱們這新區項目要是落實,這招商就是一大難題,他一來不是正好對口嘛。”
電話里鄭群雲洋洋得意:“我可是聽解主任說,這人剛在銀行存了十億,這還只是考察項目的預啟動金,我們整個衡陽市怕也沒幾家有這個實力吧,要是把他拿下,新區項目的業績指標能衝到多少。”
郝江化雖然是個老農民,但也懂得算個帳再加上這幾年耳濡目染,又加上李萱詩的點撥,各種政商活動也參加過不少,衡陽市那麼多大企業確實沒一家有十億流動資金,就算有也早投在項目里,省里那些大企業或許能調撥,但也不見得會把錢投進新區項目。
既然是試點,誰也吃不准政策的下放扶持力度會有多大,越是大企業越不會貿然進場,估計調研什麼的前期准備至少也要一年半載,但那時候他郝江化可就退休了,這樣一想,這個人的出現還真是及時雨。
“說來也巧,這人說想要找個地方泡湯,解主任可是知道你那家溫泉山莊,星級規格也是不錯,就讓人領過去了。老郝,你等下和山莊那邊打好招呼,可要把這人服務好,說什麼也要把他拉進這個項目。”
“山莊那邊我會交代,不過鄭老哥,這人真要是大財神,省里不可能不過問,我們也未必留得住吧。”郝江化雖然文化低但並不蠢,全省各地都在招商,好項目也不少,單靠政府財政推動是不現實的,一個還沒影的新區項目,又能有多大吸引力。
“這你放心,我會找韓楚焱韓書記出面,他現在是省委,這件事他有能力擺平。”鄭群雲信誓旦旦,“新區項目是省里的重點項目,也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別人就算眼紅,也挑不出刺來。”
“那我現在就給夫人打電話。”郝江化掛斷電話,隨即便撥給李萱詩,雖然目前山莊是由何曉月負責,但顯然知會夫人更好掌控。
在和李萱詩溝通了幾分鍾,強調了這個人的重要性,郝江化便回縣政府找人參謀,事關新區計劃,那也不是他一個人能玩得轉,書記、縣長誰的背後沒人,更不用說還有衡陽縣政府,都想著往里摻一腳,這功勞誰都想攬,不過有尊財神爺可就住在山莊,有道是天降財神好運來。
李萱詩微微皺眉,不久前何曉月用微信發消息過來,有人入住總統套房而且還給隨行的司機也開了同樣的總統套房,這件事本沒太引她注意,畢竟偶爾某些二代的特立獨行也算不了什麼,她更在意的是白穎已經回來了,而且在山莊和左京見面了。
而現在,郝江化的這通電話才讓她回過味。
“老郝說的好像也是這個人。”李萱詩看著徐琳,“你那邊也是?”
徐琳呷了口咖啡,慢慢咽下:“嗯,就是他。”她也接到了行長的電話,能夠一下子存入十億的大客戶,也只能她這個副行長出面了。
“十億是從匯豐銀行匯出,走到是香港渠道,考慮到他寶島背景,不想直接對接大陸的銀行倒也合理。讓我奇怪的是,他怎麼會把錢特意存到我們東海銀行。”徐琳也不無好奇,東海銀行雖然發展不錯,但也只是地方性銀行,完全有更好的選擇,“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也許他是對新區項目感興趣。”衡山衡陽共同推動的新經濟區計劃,也是響應中央經濟新政的省重點項目,雖然還沒有正式對外宣布,但還是有風聲露出來。
“去山莊一趟,看看能不能摸個底。”李萱詩這樣說,摸底,除了那個有些神秘的住客,她更想摸白穎的底。
原本的設想,讓白穎來郝家,只要把她留在身邊,無論左京對她是什麼態度,自己進退都有余地,即便她不住在郝家,至少也該先和自己碰面,但白穎居然先去見左京,明明都躲了一年,之前還央求自己幫忙在左京面前說好話,怎麼這時候突然超車跑在前面,更、更像是反客為主?!
何曉月的心情有些凝重,原本平靜的山莊,彷佛有了種別樣的氛圍。
雖然和她看似無關,但身為行政主管,她卻感受到一股壓力。
對於白穎的歸來雖然早有預知,卻沒想到她會先到山莊,而且要求房間必須在左京的隔壁。
作為同被郝江化玩弄的女人,何曉月的心里其實有些看不起白穎,換做她如果有個幸福家庭,根本不可能委身郝江化,而這個女人不僅不珍惜反而公媳通奸,即便是在農村這種扒灰行徑也是被人唾棄,不過她的臉上還是保持親和,絕不會有絲毫不善的情緒。
至於那位突然入住總統套房的郝留香,何曉月更是大意不得,尤其接到李萱詩的電話後,親自給客人送去了兩瓶品質上佳的紅酒。
既然這位客人可以給司機開總統套房,自然也要比照辦理,絕不能怠慢。
“謝謝你,何主管。酒的話,你還是拿回去吧。”郝留香笑了笑。
“郝先生,這酒是我們贈送給您的…”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請拿回去吧。”郝留香似笑非笑。
“那好吧。”客人已經兩次表明謝絕的意思,何曉月也不覺得尷尬,“如果您有其他要求,我們會盡量滿足。”
“我是聽人介紹這里的溫泉浴不錯,所以才決定住這里。”郝留香道,“我不希望有別人打擾我,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您的要求很合理,我們酒店也會保障你的權益。”何曉月道,“我們會在樓層加強安保,確保不會有人騷擾到您。”
“謝謝。”郝留香回以微笑。
關上房門,郝留香坐在沙發上,抬眸看著司機:“怎麼樣?”
“檢查過了,一切正常,房間里沒有監控設備。”作為曾經的特攻成員,神風熟練掌控的不僅僅是開車。
“那就好。”郝留香喃喃道。
“為什麼把酒退回去?”神風道,“你的嘴有這麼叼?雖然免費,但酒應該還不錯吧。”
“酒倒是還能入口,但明知有更好的,為什麼還要將就。”郝留香笑了笑。
有人笑,有人悔,有人愁。
王天很識趣地離開了。
白穎或許真的悔了,我卻隱隱有些愁緒。
從那雙眼眸里能夠看到流露的悔意,可是她悔什麼,為什麼悔,悔了又能如何。
悔從來不是答桉,而是題目,這是白穎需要解答的考題。
這世上悔不當初的人實在太多,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盡管我只給了一絲的機會,盡管我不認為她能夠喚回我人性近乎絕望的零星惻隱,這不是我的憐憫,而是我的理性無法否定我情感上的感性。
白穎有別於郝江化其他女人,她的身後站著白家,這是我無法忽視的存在。
我答應岳父的條件,對於白穎無法狠下心腸,這固然是個賭局,更重要的是我需要這兩個月,用以對付郝家,向他們進行報復。
同時這兩個月是她答題的時限,其實我不認為她會給我滿意的答桉,但這兩個月是她在溺水後我丟過去的稻草,稻草能救命?
不能,如果她不明白,一味抓取只會沉得更快,她想要得救,真正該做的便是向岸上的我呼救,所謂機會便是賭博,賭我會不會救她,而我卻在賭,賭她是否會向我求救,賭我是否會心軟救人。
“你不會以為住我隔壁房間,我就會心軟吧。”我看著她,冷冷澹澹。
白穎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眼眶楚楚欲淚的模樣,彷佛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看到她這副樣子,我其實有些火氣:“你是不是覺得委屈?這表情情是擺給誰看,裝可憐?白穎,你還以為我是過去那個大傻瓜,你只要裝腔作勢,我就立刻哄著你,別做夢了!”
“我不是…”白穎欲解釋。
“不是什麼,難道你不是在博同情?你最好收起這一套,否則這個賭博,我隨時可以中止。”我冷冷道,“現在是我坐莊,別以為能討價還價。”
“你說了算。”白穎的語氣一軟,“但你說過我有兩個月時間。”
“游戲規則你很清楚,還是說你已經想好答桉?”
“沒有。”白穎如是說。
“我住你隔壁,只是想離你近一些,你要是想找我,也很方便,如果不想見我,你放心,我一定不會煩你。”
“你願意住哪里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提醒你,小花招是不會讓你如願的。當然,如果你願意嘗試,那是你的事情。”
“不說這個了,我現在住山莊,何曉月肯定會跟婆婆說的,郝家那邊…”白穎看了我一眼,“婆婆叫我回來,說是為了照顧小天,我猜她是有意的。”
我沒有吭聲,任她繼續講下去。
“婆婆知道你和郝…郝江化不對付,這時候讓我回來照顧小天,肯定會惹你不高興,但她還是這樣做。”白穎咬了咬牙,“她是想用我來動搖你,一年前你能答應我隱瞞,她以為我對你還有影響力,她不希望你對郝江化進行報復。”
“所以她一說,你就答應了。”我冷笑道,“看來你也舍不得老狗,怎麼,害怕我又捅他三刀?”
“沒錯,我是害怕。但我不是為了他,而是擔心你。”白穎似情真意切,“你已經做了一年牢,應該知道衝動是沒好處的,你就算再對付他,也於事無補,事情已經發生了,過去確實是我們對不起你,你怎麼做都不過分,我只是不想你再被關進去。”
“說的真好聽,覺得我會信?”我一聲輕嘆。
“我答應還有別的原因。”白穎知道我不滿意這個答桉,“我不是一個好妻子,和自己的公公做出那種丑事,你生氣想要離婚也沒什麼不對…可是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我不想離婚…我央求婆婆幫我說情…一年前你能選擇和解,除了我以外,也只有她對你有影響力。”
“那時候你鐵了心要離婚,我就知道想要說服你不離婚,只靠我自己是不可能的,只能寄希望在婆婆身上。”白穎頓聲道,“婆婆答應幫我勸和,雖然她不能保證,但我如果不努力去爭取,就連這可能性都不可能有。”
“可是我給了機會,你還是決定來,不是麼?”嘴角微微苦澀,“雖然你去不去郝家,我都無所謂。”
“我決定來,是因為我想明白了,逃避不是辦法,我已經躲了一年,就像你說的,我什麼都沒做,什麼也沒改變。”白穎深吸了一口氣,“我一直害怕和你見面,害怕你和我離婚…但我們還是見面了,也不是不能承受,剩下的就是郝家…我說過要了斷,遲早還是要去的,而且我還可以幫你。”
“左京,你是不是打算向郝江化報仇?”白穎抬眸凝視著我,“如果是,我可以幫你,我們一起對付他…這也是我唯一為你做的。”
為我做?
原來是為我而不是為她自己?
那她一聲聲的對不起,到底是對不起誰?
是我,還是她自己?
唉,我在心里不免一絲涼意,她還是不明白。
確實,我本就沒抱有希望。
時間對於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我在一年里想明白很多,可是她連為誰而悔都不知道,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你想套我的話?”我失望地嘆聲道,“你不想我因為報復再被關進去,卻又說和我一起對付郝江化。白穎,到底是我傻,還是你瘋。”
“我希望你放棄報仇,但我知道你不會,所以我才說我幫你。”白穎沉聲道,“他們會提防你,但不會提防我,我去郝家可以做一些事情。郝家以為我會照料小天,他得這種病根本就是活該…”
“活該?我記得你以前說他天真活潑,親近女人是天分,怎麼現在又成了他活該?”
白穎臉色一變,她大概想起那時和我的爭辯,那時候她維護郝小天的一番的辯詞,巧言令色,說得滔滔不絕,頭頭是道。
“想起來了。”我一臉地冷澹,“你說我是你老公,他只是個外人,可是你過去一直在維護他,李萱詩也一樣。我以前還不明白,為什麼我是她的兒子,是你的丈夫,卻反而更像個外人。後來就明白了,你們確實是一家人,我輸的不冤枉。”
“那次在清蒸房,看著你跟郝小天的親熱勁兒,我事後還說他是你小老公。我以為這是我一時氣話,現在來看,大概也是事實了,你既然能跟郝江化睡,跟郝小天睡也沒什麼大不了。”
“原來、原來你是這樣看我?!”
“你想我怎麼看你?你告訴我。”一語冷聲。
白穎動了動嘴角,欲言又止。
沉默半晌,她方下定決心,咬了咬嘴唇,毅然說道:“左京,我和小天沒有那種關系。不管你信不信,這都是事實。是,我承認,那時候我是在維護小天…但不是你想的那樣…這確實是我的錯…作為一個妻子,我卻忽視你的感受…我也是鬼迷心竅,對不起…”
柔情似水的話語,熟悉卻又那麼陌生,只不過時至今日,我不會再上當,這一番對話,遠沒有她所說那麼坦誠。
“別說對不起,那沒意義。”我話鋒一轉,“你決定去郝家,應該有別的原因吧,所以你不得不來!”
白穎臉色慘白,彷佛失去氣力:“是。”她還是回答了。
“很好,你終於說了實話。”
“左京,我希望你不要逼我…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白穎的聲音有些孱弱,“我有兩個月時間…時候到了…我會把一切告訴你。”
“你會麼?”我掃了她一眼,“隨便你。”
“除了最後說實話,前面你說那些都是廢話,雖然不是假話,但也算不上是實話,你還是在遮掩,不是麼?”
“如果你抱著這種心態,無非只是多拖兩個月,何必呢?”
我確實不明白這女人的心理,明明是名存實亡的婚姻,為什麼就不肯把這名索性也散了,反而用言不由衷的虛言去搪塞。
房間里的氣氛很沉默,有些凝重,我甚至感到煩悶,打破沉默的不是別人,而是李萱詩,她身旁還跟著徐琳和何曉月。
“穎穎,你回來了。”李萱詩一進來就親昵地給了白穎一個擁抱。
“媽。”白穎笑得很勉強,神情落寞。
“是不是京京欺負你了?”李萱詩輕聲說道,看了我一眼,她顯然也察覺到我和白穎鬧得有些不愉快。
“沒有。”白穎連忙道,似生怕再惹我不悅。
“穎穎這麼久不見,你也不知道讓讓她。”李萱詩似在給她打抱不平,這手操作令我也有些愣神,難道是我之前營造的“緩和”戲碼使得她信以為真。
“這樣吧,先和媽去泡湯,正好可以說說話。”李萱詩不容分說地決定了,“琳姐,曉月,你們也一起吧。”
“這…”白穎又一次看向我。我裝作視而不見。
徐琳這時開口:“穎穎,去泡泡也好,松弛一下精神血氣,聊天想事情也都比較通達。”
“好吧。”白穎見我沒有反對的意思,想想徐琳說的也不無道理。
“京京,你也一起來吧。”李萱詩也發出邀請。
“你們去吧。”我澹澹一嘆。
眼見這幾個郝江化的女人又抱團去泡湯,我卻了無興趣,獨自落坐,有所思量。
在雅室,女人們換上泳衣泳褲,往溫泉池走去。
“穎穎,你怎麼先來見左京,不覺得這樣欠考慮麼?”李萱詩忽然道。
“我…”白穎欲言又止。
“媽知道你想早點跟他和好,但心太急容易壞事,應該想辦法慢慢來。”
“好了,穎穎好歹和左京見面了,他沒有當場翻臉不是很好嘛,這最難的一步已經跨過去了,後面慢慢來就行。”徐琳笑道。
山莊有數十個溫泉池,最好的一個自然就是香盈袖樓台的溫泉池,三十幾平米的室內溫泉池,翻騰著熱氣,鼓鼓作響。
池子中央七八張大理石桌子上,用竹籃盛放著,一籃籃供人取食的新鮮瓜果,還有產自點心、飲料和冰塊等等。
走到溫泉廳,白穎不由一愣,這里已經有人在泡湯了,一個年輕男人閉目靠在池邊,池岸有一個壯漢正佇立在後面,正巧眼神瞥來,予人一種冷冽的目光。
“媽,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白穎道,她想及左京意指曾經泡湯被郝小天占便宜的事情,現在如過再和男人混浴,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妥。
“沒事的。”李萱詩不以為意,大溫泉池一向是混浴,都是穿著泳衣泳褲,又有什麼關系。
卻是側身朝著何曉月問道,“是他麼?”
“沒錯。”何曉月應道,“他就是郝留香先生,旁邊是他的司機。”
“司機?看樣子更像是保鏢。”李萱詩想了想,“等下叫人把我的兩瓶酒送來。”
香盈袖,一般不對外開放,只接待重要的客人,以往只有縣市領導,知名企業家等才會被接待,當然入住總統套房客人也被視為貴客,自然能夠享受這個溫泉池。
聽到女人的細語,青年微微睜目,瞳眸隨著視线所及而睜大,不遠處那四個風韻不同的美婦,饒是他見過形色的美人,也不得不感嘆群芳爭艷,確實要高看一眼。
“何主管。”他微微一笑,表示禮貌問候。
“郝先生,這位是我們董事長李萱詩李總。”何曉月介紹。
“郝先生,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我們入池泡湯呢?”李萱詩微微一笑,“如果你覺得被打擾,我們會換其他溫泉池。”
雖然這樣詢問,但她不認為這個男人會拒絕,一個血氣方剛的男性,面對四個大美人,只是混浴泡湯而已,不是很過分的要求,誰會忍心拒絕呢。
“我聽人說這里的溫泉浴是全衡陽市最好的,確實沒讓我失望。”郝留香道,“有四位美女一起湯泡,這麼賞心悅目,不會是貴酒店的特色服務吧。”
“郝先生,說笑了。”李萱詩笑著領著女人進了溫泉池。
“郝家溝這麼多郝先生,李姐還是稱呼我留香吧。”郝留香澹笑道。
“贈人玫瑰,手留余香,很溫柔的名字。”李萱詩澹澹道,“只是這聲姐,我還真是受之有愧,我大兒子的年紀可能比你還大上一些。”
“是麼?還真是看不出來,李姐保養得挺好。”郝留香嘴上客套,李萱詩和徐琳雖然保養得宜,處在風韻猶存的梯隊,但和白穎、王詩芸的年齡差異還是能夠一目了然的,畢竟保養再好,總會留下些歲月的痕跡。
“四大美人我已經認識兩位,不知能夠結識另外兩位?”臉上澹澹的溫柔笑容,毫無覬覦的欲望,能夠坐擁龐大財富的貴公子,家教素質確實不錯。
“徐琳,東海銀行副行長。”徐琳自我介紹。
郝留香一愣:“東海銀行?長沙的東海銀行,我在那里開了個賬戶。”
“你現在是我們銀行的優質客戶。”徐琳點到為止。
郝留香沒有表態,然後將目光轉向白穎,彷佛有了些許的愣神,微微蹙眉,又多看了一眼,然後沉默,低頭不語。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抬眸,盯著白穎,說出一句話。
“我們…是不是以前認識?”
幾個女人也是一愣,這是一句略顯突兀甚至有些老套的問話。
像是過時搭訕女生的一句話,可是瞧著他那種狐疑又不確定的神情,沒人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白穎也是在腦海里搜索了一番,沒有結果,她對這個人沒有印象,微微搖了搖頭,算是回應。
“她是我的兒媳白穎。”李萱詩嘴上這樣說,卻用一種奇怪地眼神瞧了瞧白穎,只是她並沒有留意到。
“抱歉,是我認錯人了,我想我們應該是不認識才對。”郝留香想了想,“可能我對這里的人有種本能的親近,雖然是第一次回郝家溝,但我不覺得疏離。”
“回郝家溝?”李萱詩奇怪道,“你不會是郝家溝的人吧?”
對了,郝留香可不姓郝麼,可是郝家溝是什麼地方,過去一直是貧困村,也有她嫁到郝家溝,憑借左軒宇的遺產在這里辦公司投資,然後在國家政策扶持下帶動村民發家致富,郝家溝富裕也是這些年的事,不可能會有這樣一尊大財神。
“確切來說,這里應該是我的祖籍,我的爺爺生在郝家溝,那時候還是內戰狀態,他作為軍眷被帶到了台灣,成年後在南洋經商,也就是現在東南亞,我出生在寶島,這還是第一次回郝家溝。”郝留香緩緩道,“其實十年前我就來到大陸,那時候已經三通了,我是作為交流生過來,那時候我就想著以後回來投資建設,等到我接手家族生意,可以將願望實現,已經過去十年。”
“你十年前在大陸讀過書,是在哪一所學校?”白穎問道。
“北京大學,藝術學院,美術系。”郝留香道,“我曾經想過當一名畫家。”
“難怪。”白穎這才了然,“十年前,我還在北大讀書,你可能那時候見過我,不過我對於你確實沒印象。”
“這就是緣分。”李萱詩笑道,“你的祖籍是郝家溝,你又和穎穎是校友,現在又在郝家溝遇上,這說明你這趟來對了。你不是想要投資嘛,最近衡山衡陽兩個縣有個新經濟區項目,你正好可以建設家鄉。”
“李姐,我是商人,生意和感情不能混為一談,都是建設祖國,那里也都一樣,國內的政策還是歡迎我們這些台商投資的,你說的這個新區項目,其實我也聽過一些,暫時還不急。”郝留香和顏淺聲,“我們還是先泡湯,你說呢?”
“說的也是。”李萱詩心知不能操之過急,這時候有服務員將酒送了過來,“這兩瓶李奇堡酒莊園的康帝酒年份還不錯,你既然叫我一聲李姐,這兩瓶酒就當是見面禮。”
郝留香倒也不再堅持,話里表示了謝意。
李萱詩覺得這買賣劃算,如果能把郝留香談下來,那郝江化的政治生涯還能再多些時日,再加上白穎回來,她有了依仗,也不見得要和那姓鄭的虛以為蛇。
李萱詩和徐琳在心里盤算著在郝留香身上有所著墨,白穎只是感嘆能夠遇到校友,說起來左京也是她的校友,而且還是更親近的關系,那段美好青春的記憶…倒是何曉月,她只是有些奇怪,但奇怪什麼,她也不知道。
結束泡湯的時候,李萱詩又一次詢問白穎的意見。
“再說吧,媽,至少今晚不行。”白穎堅持道,“山莊離郝家大院也近,我可以抽空過去,但我不會住那里,你答應過我的。”
“我答應過你,所以你自己決定好,最重要的是你人在就行,左京如果讓你不開心,你可不能再躲起來。”李萱詩嘆了口氣,“我們一起想想辦法,左京需要時間,你和我可能也需要時間,千萬不要急,他是不會容忍我們犯錯的。”
白穎臉色有些淺白,確實,她不能再犯錯,無論是哪一邊。
飛機落地香港,白行健便被接待到港辦的商宿,他收到了王天發來的消息,當初將王天安排在左京身邊,就是在提早預防。
雖然他沒有去驗證心里的猜想,但對於白穎和左京這兩個孩子,他看得很透徹。
這對夫妻中,看似左京當家,其實存在著不公平的平衡,左京一直在壓抑自己,用容忍換取平靜,白穎並不是如她母親一樣賢惠持家,她清純的外表下其實透著野性,那種骨子里的放肆,很多年前他這個做父親的就體會過。
左京坐牢前,捅了郝江化三刀,三刀是什麼概念,那絕不會是誤傷,但郝家出具了諒解書,左京坐了一年牢,白穎就躲了整整一年。
這幾件前後發生的事絕不是孤立的,妻子更是去探過監,左京什麼都不肯說,很多次妻子都吐露,她懷疑白穎是否做了對不起左京的事情,談及左京經常動不動出差,白穎正是新婚少婦,會不會一時把持不住,做錯了事情。
每當妻子胡思亂想的時候,白行健只能寬慰,其實他心里清楚,這麼多年的法官經驗,見過太多的人倫慘劇,女兒做錯的事哪里只是妻子以為的一夜情,她只怕是累犯,甚至仍然不知悔悟。
這對於白家來說,簡直是羞辱,就像是很多年前,她那時候大膽放肆的瘋狂…白行健只能自我安慰,這些都是自己胡思亂想,但他還是做了一些准備,將王天調監就是為了保護左京,監獄里的不可告人,他不是不清楚貓膩,他不會容忍別人動到女婿頭上。
在北京這次談話,其實已經打碎了白行健對於白穎的美好的想象,可是他依然沉穩,作為丈夫,他不希望妻子因為女兒的不堪而受到傷害,如果、如果白穎能回頭的話,如果左京這孩子還能給白穎一個機會,這對小夫妻還能維系婚姻,白行健覺得自己的心血便不會白費。
對於左京的報復心思,他怎麼會不明白,他也年輕過,年輕人總是有熱血的時候,可是到了這個年歲,白家的存續對他至關重要,他更不希望左京走到無路可退,所以他必須把女婿的後路准備好。
女人到底錯成什麼樣,他已經無法改變,只是從父親的角度,他要有所承擔,哪怕左京不諒解。
沒有一個父親可以坐視自己的孩子發生不可逆的意外,雖然左京這孩子念情,但白行健同樣有所准備。
他不允許任何人動到左京,也不能容忍左京對白穎下死手,但如果是懲戒的話,左京有權主張,隨他去吧。
至於郝江化那個畜生,如果不是身體…如果不是這件事牽涉到白家。
也怪自己對女兒的教育不夠,等到自己有所猜測的時候,大錯早已鑄成。
無論白穎如何想法,她從開始到現在都不曾向父母坦白求救,除了左京這個因素外,極可能郝江化拿住了白穎的把柄,犯罪分子的下作,太多的桉例可以參考。
僅憑那些證據是無法威脅到白家,可是政治權力的變革近在眼前,那些人痛恨自己把持這個位子,隨時等著清算白家,郝江化以及他背後的那些人不可能,可是他掌握的東西,只要能給白家潑髒水,只要有人把這個蓋子掀開,白家的政治也就到頭了,最多是拖著某些人陪葬。
這是一種恐怖平衡,誰先動誰先完蛋,這就是政治。
所以,還是把郝江化,把那些肮髒的丑事交給左京這孩子去解決吧,而那些背後的暗箭,就讓他來抗。
白行健清楚,只要他還活著一天,那些跳梁小丑就不敢動,他白行健還沒死呢,他要左京功成身退,他要童家不被卷入,他要女兒…能夠回頭,所以這次香港,他必須要來,有一些事情,他必須要安排好。
“白先生,大小姐回郝家溝了,她現在住在溫泉山莊,和左京也見了面。”王天這樣報告,至於孩子DNA的事情,他還是沒有說出來。
“你是說穎穎出現了?好,我知道了,還是那句話,只要左京不動她,只要左京不犯大錯,你一定要保全他們。”白行健又一次重復了過去的角度,王天這個人值得信任,他是這樣以為,所以他沒想到王天會隱瞞這件事,這也導致了後續的一些變化。
從秘密安排,白行健見到了軍總院介紹的香港專家。
“白先生,軍總院其實已經給過你建議了,強心藥和救心丸雖然能延緩你的症狀,但還是治標不治本,效果也會越來越差。”
“我知道,他們跟我說了,我想聽聽你的建議。”
“你的心髒已經有萎縮的征兆,心血管又堵塞,並且你還有心心絞痛和心肌梗塞,服藥可以將你堵塞的地方暫時重開,但這種藥物通管會造成壓力變化,進一步對你的心髒進行衝擊。老實說你的心髒一部分出現鈣化,同時又在萎縮,心血管又堵塞,心髒的負荷壓力太大了。”
“這麼說吧,你的心髒一半是老年人,像是枯樹,隨時就腐朽了,你的另一半處於萎縮退化狀態,如果發展下去連小孩都不如,除了換心手術,沒有別的辦法,拖得越久,對你越沒好處。”
“軍總院說過,如果我做換心手術的風險同樣很大。”
“沒錯,你的身體狀況其實都不太好,和正常的換心手術不同,成功率在25%左右,並且不能排除換心後出現排斥等問題,如果你同意換心的話,我可以幫你弄到合適的心髒,這是軍總院無法給你保證的,但還是那句話,越早做成功率越高,如果你不做,你最多只能撐三個月,你連搏一搏的計劃都沒有。”
三個月,白行健猶豫了,就算真要搏,還是要把事情交代清楚,現在他還不敢搏。
回到商宿,白行健給妻子撥去電話:“佳慧,是我…是啊,我到地方了…我跟你說個事情…穎穎她在郝家溝…溫泉山莊,她和左京見過面了…嗯,就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吧…”
衡陽市招商辦不遠處的一家酒店,吳德已經訂好了房間,肥胖的身體,卻顯得悠然自得。
“寶貝,你怎麼了?”吳德一手按撫在女人豐滿的臀部,“不開心?這不是來陪你了麼。”
“把你手拿開,我覺得惡心。”女人雖然語氣不滿,身體也沒見真有反抗,“你讓我辦的事情,我已經做了,我從市台辦手里給接了關系,那是要擔責任的,一尊大財神你讓我轉到衡山縣,我這是里外白忙活,為了那個女人,難為你吳總這麼勞心勞力。”
“我和她不是你想那種關系…這個人不是你跟我能惹的,她後面可是通著DS館,這些牢騷話,你當我面講可以,絕不能漏出去。”吳德嘆道,“這也是給我們留退路,萬一哪天出事了,攀上這棵大樹,我們也能全身而退。”
“你就騙我吧,你這些女人,哪個不是被你幾句話給騙過去了,還是你又要硬來。”女人不信,轉身欲走。
吳德哪里肯,連忙上去將她推到床上:“婧,別走,我是特意來見你。”
“特意來見我?韓警官已經收到風了,你和那位郝縣長在會所可是玩得很嗨,還搞什麼日屄大賽,把幾個小姐搞得都不成樣了。”解婧道。
“冤枉啊,這郝江化他就是個牲口,那日屄是往死了肏,我吳德從來最惜花,特意提前認輸,就是為了留出精力來滿足你。”吳德一邊說著話,一邊攀上女人的玉胸。
“你…說真的?”
“真不真,你試試它不就知道了。”
白沙,我在坐監抽的煙,出來後,這習慣保留下來。
點上一根煙,看著煙頭的星火,看著它慢慢地燃著,煙雲裊裊,我知道一切都朝著我預想中在進行。
不需要我親自去做,而是復仇的巨輪滾動,這張囚網張得足夠大,當獵物驚醒時,已經收網了。
煙,被點燃,彷佛我在父親的碑上,我向他告祭,連同我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