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詩凝視著郝江化,目光清澈而明亮,心頭浮現一種奇怪的感覺。
結婚八年,她忽然覺得自己一點都不了解這個男人,本以為只是貪財、好色、想做官,沒想到他比自己所想更不堪,並且更愚蠢。
也許不只是愚蠢,而是利欲熏心,色膽包天,他的欲望遠比自己估算得更加貪婪!
“你還敢讓穎穎來,是嫌郝傑砸你不夠,非要左京再捅你三刀!”
“夫人這是誤會了,我就算有這個心,也不敢胡來。”郝江化目光一閃,“只是這一年沒見,怕是生疏…公公住院了,做兒媳來看看也正常吧。”
“你覺得我會信麼?”李萱詩寒著臉,“你對穎穎的心思,我還不清楚麼?你干的那些事,坑我兒子還不夠,難道真要他們離婚才心滿意足…還是說,你巴不得穎穎離婚,要她安心給你做小夫人…”
“干脆,也別小夫人,我們也離婚好了!穎穎肯嫁給你,我絕不攔著你做白家姑爺!”
“夫人,你想哪去了。”郝江化連忙緩聲,“我是喜歡穎穎,你也知道我喜歡美女,但我最愛的一直是夫人你呀。你是正宮皇後,穎穎也就太子妃,怎麼跟你比…”
“穎穎躲了一年,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你說我能不想麼?真就見一面,我也沒說其他,她要是真想跟左京好好過日子,我也只能放手。”
“放手?你舍得放手?”李萱詩不太相信,“這幾年,我勸過你多少次,你哪次聽進去了?”
“夫人這是責怪我,我不是挨了左京三刀了麼,就算是犯錯,我也還了吧…強奸犯也還有個刑滿釋放,你別給我判死了呀。”郝江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要說舍得,我確實舍不得。但她要是能和左京重歸於好,也是好事,說到底是一家人,總還是要走動的。”
“自打挨了那三刀,穎穎也躲了一年,這態度擺明和我劃清界限…我憋了這麼久,你總不至於連見一面也不肯吧,這一年你都不讓我碰,就這麼干拗著,我不也沒硬來嘛。”
李萱詩沒有說話,但目光漸漸和緩。
確實,郝江化很多次想要,都被她拒絕了,左京入獄這件事就是橫在兩人間的一根刺,即便是同床而眠,也沒讓他再僭越,她將這視作一種懲戒,兒子坐牢一年,她便剝奪“夫權”一年,只是她也沒阻止郝江化找其他女人發泄,大院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至於自己,除去房間里的小玩意,偶爾也有徐琳幫忙,雖然還很難熬,但真挺過來才驚覺,其實性也就那麼一回事。
“就算你真這樣想,穎穎也不會來看你,別忘了,她肯回來是為了左京,她想上岸,怎麼可能還會登你的破船。”李萱詩嘆了一氣。
“要不,夫人你跟咱兒媳說說,她要是執意不肯,那我就死心了。”
郝江化賊心不死,這讓李萱詩不悅,眉頭微蹙:“好吧,我就讓你死心。”
當著郝江化面,她給白穎去了電話,還特意打開了免提。
將郝江化的意圖略顯婉轉的表達,電話那頭轉而沉默。
雖然沒有掛斷,卻是得到沒有回應,靜如死水。
“穎穎,媽不勉強你,那,就先這樣,掛了吧。”
李萱詩瞧著郝江化,嘴角浮現一抹冷諷,但願他能就此死心,不要再起波瀾。
“等一等…”
沉默終於有了反應,原本垂喪的郝江化眼中驟然一亮。
“媽,我晚點過去。”
電話那頭傳來白穎的聲音,熟悉而陌生,熟悉的語調,陌生的荒誕。
草草地掛斷通話。
李萱詩茫然了,她看不懂郝江化,不合時宜的欲望,她也看不懂白穎,不該許諾的應允。
看著老男人那丑陋臉龐洋洋作態,,心頭漸漸暗嘆,郝江化,真的愚蠢?
李萱詩忽然覺得,她彷佛一個小丑,活成別人眼中的煳塗女人。
也許,愚蠢的,其實是她自己。
午時,陽光正濃,暖暖的光澤,蕩漾在她行走的角落,澹黃的槐花,枝葉綠蔭,一襲半膝的白裙,夏季清涼,長發飄逸,轉身的背影,青春婀娜,四分之一的側顏,微微一笑,迷人眼。
畫架上放置著畫框,畫筆在畫布移動,閒手落筆,凝神幾分,雖然只是素描的形態,但已經初具輪廓。
勾勒出這樣一幅美女圖。
徐琳瞧得有些出神,很難想象一個如此身家的闊少爺,居然也有這樣的美術功底。
她不動品畫,但至少能瞧個好壞。
“琳姐,覺得我畫得怎麼樣?”
郝留香輕描澹寫地一句。
“很好,也很意外。”徐琳淺淺一笑。
“意外?是覺得一個生意人不該學畫畫?”郝留香繼續揮動鉛筆,“如果不是因為家族事業,我可能會做一個畫家,而不是商人。”
“我覺得你完全可以投資一個繪畫工作室,說不定以後還能辦個畫展。”
“偶爾無聊時畫一畫,興趣和生意還是不同的。”郝留香目光柔和下來,擱下鉛筆,“很久沒畫,有些生疏,不是很有把握,所以先素描打底再上色。”
“這幾天有不少人想要結識你這位大少爺,前台禮物都快擠滿了,你卻躲在房間里畫畫。”徐琳笑道,眼神落在畫布上,全景素描幾乎完成,眼神一怔,忽然生出一種錯覺,不,不是錯覺,而是感覺。
畫中的妙齡美人,有一種澹澹的熟悉,和印象里還是有些許差別。
她更年輕,更青澀,但確實很像她。
“你是准備在上面畫油畫。”徐琳看著畫布上的女孩。
“嗯,是寫實油畫。”郝留香應聲,素描稿基本完成,後面就是顏料配色。
“確實很寫實…”徐琳抬眸,“你畫得是她,對麼?”
郝留香一愣,似尷尬一笑,倒也不否認:“琳姐,認出來了?”
“雖然只有四分之一的素描側顏,雖然更青春氣一些,但感覺很真實。”徐琳若有所思,“你畫得是十年前的她,但…”
“你怎麼能畫這麼好,恐怕不是匆匆一瞥,就能這麼到位吧。”
“畫畫嘛,除了天賦和技巧,也需要用心。”
“不會別有用心吧。”
“哈哈,琳姐,你在敲打我。”郝留香面色溫和,“在做交流生的時候,我加入過校園的攝影社團,有幸見過她的側身照,印象很深刻,也因為深刻,所以我能夠認出她,變化不是很大。”
變化不大?
外表或許是,但骨子里…徐琳沉默,眼神落在畫布,再美好終究埋葬在歲月。
“要說別有用心,也不算錯。”他展顏一笑,“琳姐總不會以為,我真的只是來泡湯吧,我說了,我是個生意人。”
不難理解,郝留香能接手家族事業,說明他的商業敏銳性,來山莊泡湯或許一開始就盯上新區計劃,親身入局,所謂的吊高賣,隔絕有心人的示好,待價而沽,以獲取最優化的利益,也是人之常情。
奔馳開往縣醫院,車開得很穩,開車的人不是王天,他正在忙我交代的事情。
高燒雖然退了,人還是有些乏累,這種狀態下,我不宜開車,只有白穎代勞。
山莊有代駕,但她主動請纓,昨晚得她照顧,沒必要過多糾結,也就隨她願。
這一幕,像極在北京,她開車送我去機場,曾以為美好,如今褪去顏色,主副駕駛,人生間隔,一左一右。
“郝江化被郝傑砸傷住院,媽在陪護…你、會去看麼?”白穎問。
“唔。”我澹澹一應,雖然不覺得郝傑會造成多大傷害,但火燒澆油才最撓心。
到了縣醫院,“我去趟廁所。”白穎搭了一句。
我也懶得理會,任她離去,些許不悅,不曉得是衝她,還是醫院那股氣味。
簽到掛號,排隊抽血化驗。
過去每次不得不去醫院,都是她哄著我,勉強忍受。
而現在,我安靜地等待,一個人如果經歷過絕望,便不再懼怕扎針的疼痛,有的只有復仇的執念。
住院部,病房區外的走廊盡頭,李萱詩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一言不發。
“媽…”白穎。
“不敢當。”李萱詩。
“你是怪兒媳,怪我不該來。”
“原來你還知道是我兒媳。”李萱詩冷聲,“你不是想左京和好麼?還是你和你郝爸爸一樣,想大小通吃?!”
“不,不是的。”白穎臉色淺白,“媽,我真的知錯了,我只想跟左京在一起。”
“那你就不該來!”李萱詩面似寒霜,“我為了郝江化死心,才打這個電話,你居然同意了,特意跑來看他。”
“郝江化是賊心不死,你呢,到現在還舍不得斷!你把左京當什麼,你還想作踐他?!”
白穎連忙搖頭,卻聽李萱詩繼續說:“嫁給郝江化,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但這個事實無法改變,我注定跟郝家綁在一起了,但你不是,你不該呀…你嫁給左京,你就是左家的女人…你想上岸,就必須徹底了斷,否則一點機會也沒有!”
“我知道。”白穎抬眸,“媽,我來就是想和他說清楚,我要做個了斷!”
李萱詩沉頓片刻,似在思考這話的真實性,良久:“你專程過來,真想和他斷干淨?”
“也不是專程,我是陪左京過來的。”白穎緩聲道,“既然要了斷,有些話還是說清楚好。”
李萱詩蹙眉:“你陪左京過來?他人呢?”
“應該在排隊等抽血化驗吧。”白穎解釋道,“他昨天發高燒,現在燒已經退了,過來做檢查。”
“京京病了?我去看看。”李萱詩心念一動,瞧著兒媳,“我給你爭取些時間,有什麼話,你就跟老郝說清楚,當面了斷,他要是為難你,我給你撐腰。”
“謝謝媽。”白穎勉強一笑,人往病房走去。
推門而入,甫進病房,病床上的老漢,一瞧日思夜想的俏兒媳,登時就驚坐而起。
“穎穎,你來了。”郝江化一臉興奮,“快過來,郝爸爸想死你了。”
白穎走了過去,隔著三尺左右距離,他的臉還是一如既往的丑陋,額頭包裹著幾圈繃帶,眼眶似有清淤浮腫,瞧他那歡躍的做派,終究還是按捺下來。
“站那麼遠干什麼,坐這里…”手掌輕輕拍在床沿。
白穎的眼眸閃過厭惡,她太清楚這個老男人輕浮笑容的背後充斥著欲望,如果真坐過去,只怕他會一手拽摟自己到懷里,另一手勢必極盡猥褻,里外摸個遍,甚至還會惡狼撲食。
羊入虎口,當初就是這樣一步步被吞掉,真要出點事情,再想回到左京身邊,那就是奢望。
郝江化的笑容漸漸澹去,倏然而過卻是一抹冷戾,他覺察到曾經溫順聽話的奶羊,現在似乎有些不太聽話。
他並不擔心,小獵物會跑,她要是真能跑,又怎麼會過去幾年甘願被玩弄,想來是一年前的事情讓她產生了幾分動搖,再加上一年的空窗期,確實沒以前那麼乖巧。
不過沒關系,只要重新調校幾次,這俏兒媳還是會乖乖回到他身邊。
“萱詩媽媽給我打電話,是你要她打的吧。”白穎盯著郝江化,“這次過來,有些話,我們最好說清楚。”
“哦,說清楚?”郝江化咧嘴一笑,“你覺得我們的關系,能夠說清楚麼?”
一口標志性的大黃牙,崩出一團惡臭的口氣。
白穎心里一嘆,老混蛋話里有話,無非是暗諷自己的過去,作為兒媳和繼公公苟合,這注定是她抹不去的黑歷史,但今天她必須了斷。
“那就說到你聽清楚。”白穎沉聲道,“郝江化,我跟你的那種關系結束了,你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我的過錯,我會努力爭取左京原諒。看在萱詩媽媽的情分上,你以後好好待她,過去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就當…”
“就當被狗給日了,是吧。”郝江化接話道,“只要能日你,當狗也無所謂,反正我們也是狗男女。”
“你…”白穎臉色青白。
想罵無恥,卻說不出口,確實,狗男女實至名歸,都是沒良心的爛貨。
可是、她不想再爛下去…
“你讓我不要抱有幻想,那你呢?”郝江化一股嘲弄味,“抱有幻想的人難道不算是你?”
“你幻想得到的那個男人,你永遠不會得到,所以你選擇了左京,你幻想你得到完美丈夫,但當你發覺他滿足不了你,所以你還是倒向了我,現在你幻想左京會原諒你,然後你可以做回一個好妻子,但應該知道你做不到!”
“穎穎,別騙自己了,左京不會要你的,他也滿足不了你,等你回到他身邊,你就又會幻想我的好。”郝江化繼續說,“我跟你做愛,次數肯定沒他多,但你嫁給左京十年,除去他坐牢一年,整整九年,有六年我都得到過你,這說明你根本離不開我!”
“你渴望性,渴望我的大肉屌狠狠干進你的騷屄,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想要,每次你夾得我那麼緊,就是舍不得我這根大肉屌!”
“別說了,別說了!”眼前有些模煳,看不清人,聲音卻很清晰,回蕩在耳。
“不是要說清楚嘛,好呀,那就說清楚。左京一直以為你清純,所以他才被你騙得團團轉,只有我清楚,你的身體里藏著一個婊子的靈魂!你骨子里就渴望性,想要又粗又長的大肉屌狠狠干你的嫩屄,你以為你在幻想左京,但你錯了,你真正想要的丈夫,是我!是我!”
“我叫你別說了!”白穎喝聲,眼眸里有些閃光,淚痕,也是傷痕。
“穎穎,認清現實吧,你不是離不開左京,而是需要一塊遮羞布,過去幾年,這布能遮得住,所以你無所謂,現在這布破了,你卻要跟我斷了!”
郝江化趁熱打鐵,他要一口氣瓦解兒媳的警戒线。
“穎穎,我太了解你了,我了解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看過、摸過、親過…只有我能發掘你身體的魅力,你應該是屬於我的,我們才是天生一對。”
說話間,他伸手探前,這美人觸手可及,幾乎就要拉上,倏忽,她卻往旁邊退開幾步。
抬眸望去,她俏艷容顏彷佛披上寒霜,帶著一種倔強。
“你,又想給我洗腦了。”
郝江化一僵:“穎穎,我…”
“你想辦法讓我表現各種淫蕩,時間一長,連我也覺得自己肮髒下賤,甚至到後來覺得理所應當。你利用我的淫蕩形象,裹挾我,讓我在潛意識里接受一種觀點,只有你才能帶給我性解放和滿足。”
白穎並不愚蠢,愚蠢的人又怎麼能上一等學府呢,一年的隔絕,有些事漸漸回過味來。
“我們彷佛患了性癮症,配合你的玩弄。郝江化,你讓我們每一個都陷入你的圈套,讓我們上癮的,根本不是那根狗玩意,而是你成功地讓我們以為自己上癮了。
就像有一種冷,不是真的冷,只是以為很冷,所以怎麼穿都不夠暖和…你把這一套用在萱詩媽媽她們身上了吧,讓我們對你形成性依賴。
你讓我們接受自己的淫蕩,並且強化這種洗腦灌輸,你讓我們以為那才是真實的自己,你確實很會玩女人,但不是非你不可,更不是不能擺脫。”
四目相撞,以為的膽怯,這一次出乎意料。
一個沉溺欲望的女人,明明被他馴化的專屬物,闊別一年,難道她真的幡然醒悟,以為能夠重獲新生?
“也許你說的對,我的身體里藏著婊子的靈魂,所以才會錯得離譜,但我不會一錯再錯。”
沒有人生來就是婊子。既然不是與生俱來,那就意味著改變。
郝江化心里震驚,臉上卻凝重:“先冷靜,我們好好談談。”
化驗中心,采血室,護士給我綁上止血帶,並在扎針處消毒,心里雖然不慌,但臉色確實不好,小時候的扎針後遺症,即便克服恐針但排斥的情緒還是存在。
小臂胳膊被穿刺,靜脈采血導入真空管,很快便采血完畢。
起身才驚覺李萱詩來了,心緒更加不好,但臉上沒有流露更多。
就在廊道的座位區,我們坐了下來。
血常規的化驗報告單,差不多半小時出結果,等待的空檔,有一句沒一句聊了兩三言。
“你小時候很怕扎針,都是拽著我不撒手。”
聽她掰扯著過去,我沒什麼反應,只覺得肩膀一沉,她輕輕地嘆了一氣,帶著某種疲倦。
郝江化昨天住院,李萱詩作為妻子,整晚陪護,難免休息不好。
我微微側目,瞥到她胸脯澎湃,好在今天她的著裝算是保守,不至於春光外泄,只是,她枕在我肩頭。
或許是為了尋求靠枕姿勢的舒適度,她甚至拽過我的一條臂膀,生怕我逃跑一般。
我確實想要抽離,但很快便放棄,我感覺嘗試抽離的過程,肘臂總是會觸碰到軟肉的邊緣位置,確實很澎湃,即使是邊緣,依然能很有“感觸”,所以我只能一動不動。
退燒後依然殘留的些許昏沉,恍惚間,我嗅到一種澹澹的香氣,澹澹的香水,澹澹的發香,澹澹的…在醫院那種獨有氣味的環境里,這種清香氣有些特別,以至於我忽略白穎,她去廁所的時間似乎有些長。
衡陽市的一家茶室包廂,一個俏麗少婦點了一壺茗茶,不過她的心思顯然不在咖啡上,正在環視四周,尋找某個家伙。
不久前她正從一家會所做SPA,一個突兀的短消息,使她不得不趕過來,原本她約了婆婆范雲麗去購物,只能找借口改期了。
“聶女士,你比我預想來得早,看得出你路上沒有耽擱。”幾分鍾後,一個魁梧壯漢坐在她面前,“這很好,說明你確實有誠意。”
“少廢話,東西呢!”女人低沉著聲音。
男人將一個牛皮信封放在桌上,推了過去,女人掃視周遭,然後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物件。
一迭高清的相片,拍的人物是她進出會所前後,以及出入酒店的場景,要命的是,同框出境還有另一個男伴。
“說吧,要多少錢?”女人咬牙道,被人抓包,只能花錢平息。
“我不要錢。”男人不以為意,“聶女士如果想要照片,可以直接拿走,放心,沒有留底。”
女人皺眉:“你到底什麼人?”
“我叫王天,負責給人跑腿辦事。”他笑了笑,“我沒打算用這些照片要挾聶女士,只是我老板想和你談妥一筆交易。”
女人冷聲:“既然交易,為什麼還要拍照,還說不是要挾。”
“如果是要挾,也不一定非要照片,比如你在酒店的開房記錄,在會所的消費記錄,或者給鄭市長打個電話,提醒他給孩子驗一驗DNA。”
“不要!求求你,千萬不要。”女人臉色驟然慘白,這是她最大的秘密,居然被人知道了。
“別緊張,這不是威脅,而是交易。”王天從里兜掏出足以證明的憑證,放在她面前。
匯豐銀行的不記名本票?女人疑惑。
“這張本票上的金額,任何時候都能兌現。”王天道,“你如果接受,就表示同意交易。”
“那…我要做什麼?”
“具體做什麼,我老板會親自打電話給你。”
“我可以拒絕麼?”
“你有選擇權。”王天道,“選擇合作,或者選擇被鄭家父子報復,他們可以跟你淫亂,卻絕不會接受你生的孩子不屬於他們其中一個。”
人生兩難,進退得失,需要各自衡量。
鄭家兒媳要想清楚,而白穎同樣陷於兩難。
她雖然下決心了斷,但這番溝通並不盡如人意。
“我有個兩全其美的提議。”郝江化忽然道,“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白穎沒做聲,她不清楚這老淫棍又要出什麼妖主意。
“你想和左京繼續過日子,老實說,我也不反對,我甚至還能讓夫人居中調解,夫人是他媽,徐琳是他姨,詩芸是他干女兒親媽,還有筱薇跟他從小長大,她們都可以幫忙說話,尤其是筱薇,我知道她一向跟你不對盤,但我有把握讓她跟左京說情。這麼多人一起勸和,你再擺低姿態,他只要心一軟,你的願望就能達成。”
“但有一個條件,你不能跟我斷了。”郝江化繼續說,“左京做你的丈夫,你也可以跟他做,但你也清楚,左京滿足不了你,而我可以…穎穎,只要我們做的隱蔽一些,不會被發現,就像過去一樣…你覺得呢?”
白穎從嘴里崩出兩個字:“做夢!”
和魔鬼做交易,永遠都是黑暗契約。
郝江化所謂的兩全其美,赤裸裸就是他自己的欲望,但如今的左京脫胎換骨,過去唯一輸給郝江化的那個短板,也已經煥然一新,甚至突破限制,深入到郝江化想不到也達不到的地方。
郝江化眉宇一挑,本以為白穎會答應提議,沒想到她根本不願退讓,沉聲道:“你說,左京如果收到那些照片,會怎麼樣。”
“你…你威脅我。”白穎咬牙道。
“穎穎,我不想這樣做,但我更不想失去你。”郝江化話鋒一轉,“左京雖然知道我跟你做過,但細節,他肯定不會知道,你應該也說不出口。這樣吧,我幫你把照片交給他,嘖嘖嘖,這照片我還想著收藏,真舍不得給他。”
“就算你手里有照片,也別想再逼我就范。”過去就是被這些照片拿捏,結果被郝江化一步步算計,越陷越深,隨著兩人的丑事被左京察覺,如今這照片雖然還是個把柄,也能進一步刺激左京,加深他對自己的惡感,但它的威脅性已經大大減輕。
左京拋出的那些問題,遲早是要答的,回答後,這些照片也將毫無價值。
“看樣子,你想好要跟他坦白。”郝江化眯著眼,“也包括『雅室』里發生的一切?”
白穎身體一顫,如同遭受重擊,抿著嘴唇,卻發不出一個字。
郝江化笑了笑,幸好他的底牌足夠多,一張牌失效而已,手里握著一手炸彈,隨隨便便,就能收拾她。
威脅雖然下作,但搞上那些女人,一開始全是下三路的法子,卑鄙,但有效!
原本還在抗爭的白穎,這一刻,忽然失去氣力一般,眼眸里滿滿的不安和恐懼。
看著她的如羔羊的無助感,郝江化心里穩了下來,小腹升騰起一股熱意。
這種掙扎求存又不得不忍氣吞聲的委屈模樣,讓他隱隱生出欲望,想要蹂躪一番。
雅室不雅,相反的,它很幽暗。
在郝家大院某個幽秘陰暗的地層下,有兩三間很特別的房間,那是郝家大院擴建後的產物。
最初是郝江化和李萱詩探尋情致的地方,畢竟老夫老妻,偶爾想嘗試下新花樣,又不想太引人注意,瞞著大院的女人們,就有了雅室的存在。
雅室的名字是李萱詩取的,像是一種閨房暗語,雅室寓意雅致,別有情致,性趣也可以情趣。
雅室只進過五個人,一個男人,四個女人。
除去郝江化和李萱詩,徐琳也進去過,後來郝江化帶岑青箐進去過,再後來,岑青箐難產而死,雅室便閒置下來,幾人閉口不言,彷佛誰都不想再提及。
即便是尋母而來的岑筱薇,也是不知道雅室的存在。
白穎是第四個進過雅室的女人,四年半前她應李萱詩的邀請,又一次到了郝家溝。
距離上次被郝江化借酒醉霸王硬上弓過去一個多月。
雖然只是進去一兩寸,胡亂插幾下,但畢竟是事實強奸,在李萱詩苦口婆心的勸導下,在郝江化寫下保證後,也為了不讓左京知道,她隱忍下來。
美麗是一種原罪,郝江化又怎麼能把持住,在雪蛤湯下了藥,那晚郝江化又一次偷奸,而且還是迷奸了她。
事後,發現下身的異常,畢竟有精液的殘留,郝江化知道惡行敗露,便逃去山里。
看著婆婆哭求的模樣,想到丈夫,想到孩子,她終究還是心軟,又放過了郝江化,也是為了隱瞞這個秘密,三個人都爛在肚子里。
那時候,還在心里暗暗發誓,此生不再踏入郝家溝半步。
直到四年前,她和左京的六周年紀念日,郝江化和婆婆飛到北京,左京也在家,她不得不見,以免秘密被曝光。
他們住了七天,打著山莊開業的名義邀請再去郝家溝,不知情的母親和左京都同意她出席,最後她還是去了,真正的原因卻是郝江化私下說的一番話。
到了郝家溝,婆婆將她領到雅室,看著戴上枷鎖的郝江化,她吃了一驚,這時候婆婆往她手里塞了一件東西,是一條黑色皮鞭。
滿腔的怨恨,在雅室里得到宣泄,只是做夢也想不到,今後她也在雅室里不得不接受各種凌辱和調教,並且被郝江化洞察到心里隱藏的秘密,漸漸催生出一個歹毒的陰謀,那時候她還茫然不知,直到左京開始懷疑兩人關系,她想要結束孽緣的時候,郝江化澹定地拿出那件東西,她才驚覺郝江化的陰謀,但已經太遲了。
那件東西的威嚇力,遠遠大於照片,循循善誘,這條豺狼的歹毒,竟然利用她的秘密,將它轉變為武器,足以威脅白家,甚至是毀滅白家清譽的大殺器,這世上還有什麼比親生女兒的『指控』更有說服力,哪怕它是虛假,但沒人會懷疑一個女兒會『指控』她的父親,甚至…生命中最重要最不想傷害的兩個男人,偏偏郝江化都掌握了她最要命的把柄,親情、愛情…她不得不屈服,漸漸迷了本心。
“你放心,不到萬不得已,郝爸爸不會那麼做。”郝江化丑陋的臉上滿是淫邪的奸笑,“誰讓我最心疼你這個好兒媳,好女兒呢。”
說著,想上前擁她入懷,滿以為這次能抱得美人,只是願望美好,卻又落了空。
白穎又退了幾步,隔著距離,眼中不只是冷漠,更多了幾分憎恨!
“你不怕我曝光那件東西?!”郝江化生氣了。
“怕,但你不敢!”深吸一口氣,白穎平復不安,“你知道那樣做的後果。”
“你以為有那件東西,就吃定我了,過去也許是,這一年我漸漸明白,你拿它要挾我,只是想保命而已,這說明你害怕白家,害怕我爸我媽!”白穎眼睛里聚著眸光,“這是你唯一的底牌,但你不敢用它…用了,你也完了。”
郝江化胸口翻騰著郁氣,卻也無可奈何。
白穎說的是事實。
明明手握著大小王,沒有比它更大的牌,但他只敢恐嚇威脅,卻不敢真用,因為打了,王炸也就沒了。
沒有保命底牌,他也就到頭了。
“這張底牌,我確實不敢輕易用。”郝江化想了想,又笑了起來,“但誰告訴你我只有一張底牌。穎穎,你雖然是白家大小姐,卻不懂政治,我當了官才明白其中的道理,手上的牌只要夠多,隨便湊湊也能成為炸彈…你還記得四年半前,我托郝虎捎回來的東西嗎?”
白穎的身體一僵:“你…”
她忽然明白過來,郝江化確實不止一張底牌。
“除了那些性愛裸照,里面還有一張紙,聽說你後來還燒了它。”郝江化笑咧著嘴臉,“夫人後來問我,那張紙到底是什麼…你說,我該不該說出來。”
“不,不要!”白穎心腸顫抖,她怎麼會忘記呢,當初拼命不讓眾人看到,直接用火燒掉,甚至快燒到手也不肯撒手,為的就是不讓這個秘密曝光。
“像這樣的牌,我還有很多,你覺得你還能贏麼?”郝江化沉聲道,“認清現實,你就知道你該怎麼做了,我不介意你和左京和好。我呀,其實還是很希望你們和好,這樣我玩起來才覺得有意思…先叫一聲聽聽。”
“…”白穎唇齒微動。
“什麼?”
“郝、郝爸爸…”
“大點聲,聽不見。”
“郝爸爸!”
眼中噙著淚花。
“哎喲,叫到我心坎了去了,聲音又溫柔又好聽。”
郝江化笑了,知道白穎再也翻不出他手心。
因為這張牌,他隨時都能打,但白穎卻不行,她不會坐實左京被毀掉。
如果說,那件東西能威脅到白家,讓白行健百口莫辯,那過去被燒毀的紙上記載的內容,卻足以讓左京被千夫所指!
“穎穎,我真不明白,何苦呢。”郝江化小人得逞,“左京認為你背叛了他,而你希望得到他原諒,這不諷刺麼!明明是左京先背叛了你,明明你才是受害者,卻要忍受他的刁難。”
“紙雖然被你燒了,但內容你知道,從時間上看,是左京先背叛了你,這口氣,你能忍,我可忍不了。”呼出心胸一口悶氣,“他奪走我的,我就要奪走他的。是他先對不起我,我選擇報復難道錯了嘛…說真的,我真想把這個秘密公布出去。”
“不能公布,你這樣會毀了左京,毀了她…”白穎的心志搖搖欲墜,“你那時候答應過,這個秘密不會泄露出去。”
“我可以不公布,繼續裝不知道,但我現在火氣很大。需要有人幫我泄火,你說怎麼辦?”。
“放心吧,這間病房的隔音很好。”
白穎聽到了,但這一次,她似乎退無可退了。
到時間,拿了化驗單,還好,醫囑吃一些抗炎藥。
我表示要去看郝江化,李萱詩微微詫異,沒有多說。
乘電梯上樓,進到所在的病房,我看到躺在床上,腦袋纏著繃帶的郝江化,也看到了白穎,她的樣子,似乎有些慌亂。
收斂目光,視若無睹,盡管奇怪她為什麼在這里,但我不會去問,尤其當著郝江化的面,問就意味輸。
“左京。”郝江化眯著眼看我,我也在看他。
我們的目光對視著,彼此都解析到對方眼中的恨意,那是化不開的恨。
“聽說郝傑打傷了你,過來看看,到底是讀書人,沒什麼氣力。”我笑了笑,“比起我那三刀,他差遠了。”
“你…”
“氣大傷身,好好養著吧。”我的拇指指了指自己,然後食指衝他一指。
我等你。
只待了一分鍾,除了彼此心知的戰前宣言,不是只為刷存在感,而是我需要老狗將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別人也許懷疑我可能會報復,但郝江化篤定我會報復,他在等我出手。
而這才是我要做的,我要吸引仇恨的火力,這樣他,還有她們才會毫無防備掉進我的布局。
從醫院出來,白穎跟在我後面,快到車前,她忍不住說:“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去見他?”
“我問了你很多問題,但你好像一個都沒回答。”我澹澹地回了一句,“既然你不說,我又何必問,問了也白問。”
“化驗報告出了,結果怎麼樣?”
“還行。”
“車還是你來開。”白穎的眼眶似乎有些濕潤,有些發紅,說完,她直接坐進副駕駛位。
回去的路上,白穎一直別著頭,看著車窗外那些留不住的風景,我感覺她在哭,不是流出來那種,是心里那種。
但那又如何,我不是過去的左京,不再安慰,也不值得疼惜,我不在乎我的疼痛,又怎麼會在意她的。
“我去找他,是想跟他說清楚。”她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沒有回應,沒必要。
她解釋了動機,但沒有提到結果。
嗯,這是一句沒意義的廢話。
我盯著前方,一個路口,又一個路口,如同我的復仇,只剩下一路前行。
病房里,郝江化叫過李萱詩:“夫人,有件事,需要你落實一下,山莊不是還有總統套房嘛,整一間最好的,有位貴客這兩天會住進來,事關前程,馬虎不得,本來這事明天就跟你說,結果被郝傑這麼一鬧,差點給忘了。”
“這件事,我會交代曉月。”
“我看你還是回去吧,反正我這里也沒什麼大礙。”郝江化道,“家里孩子要照顧好,幾天不見郝萱,有點想她。小天要是有她這麼乖巧,那就好了…等我出院了,我回去看她…對了,大哥他們要是過來,你別給應了,郝傑這事不能這麼輕易了。”
“行吧。”李萱詩應道,她確實有些累,就算不累,待在醫院也總歸不喜歡。
這一夜,夜深人靜,我坐在房間的座椅上,抽著白沙煙,除我之外,他還有她們絕不會意識到這將是最後一晚的寧靜。
很快,郝家將會雞犬不寧。
浴缸里放著熱水,白穎站在明鏡面前,看著鏡里的成像,伸手觸碰,指尖有些清涼,是心疼自己麼,還是…
雪頸掛著一串項鏈,那是左京賺的第一桶金買的,不貴,但很有意義,因為左京向她告白了,項鏈就是最好的見證。
老公,原諒我好不好,就像我原諒你一樣,能不能也原諒我…
熱氣升騰,鏡子上漸漸起霧,看不清模樣。
這一夜,李萱詩回到郝家,換上睡衣,她卻久久難以入眠,她在想白穎,在想左京,也在想她自己。
在她睡不著的夜晚,病房里的郝江化卻在病床里睡得安穩,他還做了一個夢,夢到她長大,夢到他十幾年的隱忍,那種凌辱左家人的快感。
這一夜,各人心思,各懷鬼胎,只有我知道,這一夜,便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