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都市 亂七八糟的短篇集( H)

第17章 行野 05

  陳述第一次跟祝願回家過年,就碰上了祝司年挨家法。

  本來熱熱鬧鬧的飯桌,在祝司年那句“我結扎了”之後徹底沉寂了下來,唯有祝願被嗆到的咳嗽聲。

  祝願接過陳述遞來的水喝了口緩了下,抓著他的手臂有些恍惚。

  溫芃也有些恍惚,她是真不知道這件事。

  “你剛剛說什麼?”祝老爺子眯起眼,放下了筷子。

  老爺子在商場叱咤風雲一輩子,年紀大了成了個和藹老頭,骨子里祝家人的狠厲卻一點未減。

  陳可可還沒見過祝老爺子這副模樣,屏息不敢動。

  祝願倒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湊到陳述耳邊嘀咕了句:“一會有好戲看了。”

  祝家人丁興旺,可主家卻只有祝維泱這一支。

  祝司年繼承祝家是板上釘釘的事,娶了溫芃老爺子雖然覺得門不當戶不對,但到底是祝司年有錯在先,他也就沒加以阻攔。

  老爺子想的是,孫子不行,到時候孫子的兒子他來好好養著總行了吧。結果突然跟他說孫子結扎了,思想古板的老一輩人當然沒法接受。

  祝願身上沒流著祝家血,流著祝家血的陳可可又從小流落在外,就算這倆的對象入贅生了孩子,那也算不得是祝家人。

  祝司年這一結扎,在祝老爺子看來祝家的血脈就斷了。

  他氣得橫鼻子豎眼,飯都沒吃完就把人拉進了書房。

  祝願心里有點不舒服,倒不是心疼祝司年,是覺得祝老爺子這樣不尊重陳述。

  她不打算結婚,帶陳述回家吃飯也只是因為見不得他一個人可憐兮兮在家過年,同時也是因為受不了邱麗的催婚。

  第一次把男朋友帶回家,年夜飯都沒吃完就給人看了家丑。祝願心情郁悶得要死,怪祝司年為什麼要在今天把結扎這件事說出來。

  陳述倒覺得沒什麼,相反還琢磨著選個時間也去醫院把結扎手術給做了。

  “你也想結扎?”祝願有些驚訝。

  陳述是孤兒,她一直以為他會想要個孩子來著的。

  “你不是不想要孩子嗎?結扎會安全一點。”陳述將剛剛剝好的橘子塞進她嘴里。

  祝願含糊不清地說:“話是這麼說啦,不過你不喜歡孩子嗎?我以為你很喜歡呢。”

  畢竟被那群小朋友纏了一下午都沒有一點不耐煩,不喜歡小孩子的話很難做到在嘰嘰喳喳的環境里忍受那麼久。

  陳述攤開手讓祝願把籽吐出來,又塞了一瓣給她。

  “還行吧,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

  “那你不想要個孩子嗎?”

  “你生的我就要。”

  “做夢,我死都不會生。”

  “那你問那麼多干嘛?”

  “這不聊天嘛,不聊算了。”祝願冷哼了一聲,從他手中搶過橘子給自己吃了起來。

  他倆在這邊咬耳朵,坐一旁的邱麗聽的一清二楚。

  “孩子不孩子的另說,你倆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祝願一聽結婚就頭疼,索性拉祝司年當擋箭牌:“我哥什麼時候生孩子我什麼時候結。”

  邱麗:“你哥都結扎了,他一輩子不生你一輩子不結哦。”

  祝願:“哎呀,再做一個手術不就又能生了嘛,多大點事。”

  祝願是真沒覺得這件事有多嚴重,反正就算祝司年不結扎,溫芃也不會給他生孩子。

  祝老爺子發那麼大火,無非就是因為覺得自己掌控不住祝司年了。

  現在書房里肯定是新仇舊賬一起算,前段時間還聽說祝司年弄走了公司幾個老元老,全都是祝老爺子的朋友。

  但這些事情溫芃是不知道的,她到現在都還沒從祝司年結扎這件事里緩過神來。

  她一直以為祝司年是想要孩子的,因為他曾經說是不是一定要生個孩子才可以留下她。

  溫芃的回答當然是否定的。誰都沒法留住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也不行。溫芃就是一個很自私的人,她只會為自己而活。

  祝願拍了拍她的肩道:“別想太多,他頂多就挨頓打。”

  溫芃抿唇笑了笑,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盤算要不要趁現在這個機會逃跑一次。

  身份證放在保險箱里,她或許可以猜出密碼。

  選最近的一趟航班,去哪都行,哪怕等祝司年處理完事情就會不費力氣地把她找到,但起碼她能享受到短暫的自由。

  可還沒等溫芃向祝願尋求幫助,祝司年就從書房里出來了。

  他臉色有點蒼白,身上的衣服也換了,祝願一瞧就知道他挨了打。

  “喲,還能站起來,有進步啊。”祝願幸災樂禍。

  “比你好,上次不知道是誰挨了一鞭就嚇暈進了醫院。”

  祝願本想回懟看見陳述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又憋了回去。

  祝司年背上的傷正隱隱作痛,他看了眼溫芃,神色自若地跟親戚們道別說要回家了。

  溫芃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已經失敗了,她有些沮喪地走到了他身邊,乖乖牽住他的手。

  車是司機開的,一路上祝司年都閉著眼,呼吸有些沉重。

  他額前有著細密的汗珠,溫芃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又挪開了視线。

  下雨了。

  雨水打濕了車窗,街道濕漉漉的。

  溫芃瞥見了對稱的摩天大樓和霓虹燈標志,她知道在那些鱗次櫛比的高樓里,有一棟是屬於祝司年的。

  曾經她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直到一次次被打落至深淵,一次次希望破滅,才意識到那代表著自己永遠都會被祝司年用權力禁錮。

  有多久了呢?

  十六歲的時候遇見這個惡魔,現在二十六歲了,仍舊沒有擺脫掉。

  祝司年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不知道,十年前不知道,十年後還是不知道。

  或許真的是宿命。

  就像窗外的雨,下向她也落向他,誰也躲不開,最後變成淌在地上的積水,只要一丁點光亮就能把他們痛苦的臉照得明明白白。

  回到家里,祝司年脫下衣服露出滿是新鮮傷痕的後背。

  溫芃自覺替他上藥,手勁不輕不重。

  “你是不是覺得挺遺憾的。”祝司年突然開口。

  溫芃頓了下:“沒有。”

  “你有。”祝司年慢吞吞地說:“剛剛在老宅的時候你肯定想著要逃跑,說不定連計劃都制定好了。”

  “可惜了,我出來太快了,不然你現在可能已經試出保險箱的密碼了。”

  溫芃不說話了,手上暗暗使了點勁。

  祝司年痛得“嘶”了一聲,而後笑道:“密碼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天,不過你應該不記得是哪一天了。”

  他握住溫芃的手,聲音暗啞晦澀,像含著塊鏽鐵。

  “你為什麼總是想離開呢,我為你做了這麼多……”

  溫芃抽出手:“我沒逼著你去做。”

  “如果我強奸你,囚禁你,讓你失去家人朋友,毀掉你的工作,逼著你跟我結婚,然後冠冕堂皇地跟你說我愛你,我為你付出了一切。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惡心,我反正挺惡心的。”

  溫芃對他的恨意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淌而被衝淡。

  是,撇開別的不談,祝司年確實給了她良好的生活環境,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甚至連她最厭惡的性愛都能讓她從中獲得快樂。

  可是那又怎樣,她就是覺得惡心。

  這是他罪有應得。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簡體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