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一手抽開火折子,一手拱手擋住微弱的火星,點燃了薰片。
無煙熏片釋放出一陣極淡的馨香,長春稱這熏香主安神,然則經俞飛雁的授意,這本是主安神的熏片里,秘密加入了一味活血化淤的藥材,好使薛品玉肚里的孩子生不下來。
就連太醫來了,都聞不出熏片里的門道。
青煙從蓮花狀熏爐鑽出,在半空中行成一縷鬼魅的斜影。
點上熏片,長春跪下來替薛品玉捶起腿,有婢女前來稟告,說宮里來消息,聖上要見公主,讓公主走一趟。
“又去?前兩日本宮才去宮中小坐,見了皇兄,這會兒本宮腿疾犯了,乏了,去回稟皇兄,待本宮過兩日再來宮里。”
婢女稱了聲是,告退復命。
腿疾只是一個幌子,重要的是這肚皮上拴了個假枕頭,好讓肚子看起來大些,薛品玉知道薛滿不老實,見了面,少不得動手動腳,假肚子很容易露陷兒。
在‘生產’前,能少見一面薛滿,那就少一面。
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今日推了不去宮里,下一日未免推得過。
薛品玉傷腦筋,單手撐住了腦袋,歪頭盯著牆面上掛的那幅《錦雞圖》發呆。
那畫是薛滿賜的,說是孩子出生後屬雞,特令畫師耗時半月畫出一幅雄雞。
薛品玉想移走那公雞圖,可想著移開後,不知那面空牆該掛上什麼畫比較好。
她沒有琴棋書畫這一類的愛好雅致,如可能,掛上一幅春宮圖甚是合心意,比掛公雞好。
長春跪在身側,捶著她的腿,桃夭站在一旁,沏了杯春桃茶,舉杯端給了薛品玉。
“公主,喝茶。”
“嗯。”薛品玉喝了一口,放下後問道,“駙馬還把自己關在小屋里,不出來曬個太陽或是吹吹風?”
自劉子今上月與薛品玉同進宮,薛滿視劉子今為空氣,隔著屏風就對薛品玉上下其手,令劉子今蒙羞,性情大變,回了公主府後,他就把自己關在房里,不踏出一步。
期間他兄長、父親來公主府看他,他都不見。
每日送去的餐食,他都吃一半,剩一半。
桃夭答道:“駙馬未出,最近送去的飯,都吃不到一半了,他今日給送飯的奴才說,不要送飯了,送了他也不吃,他要絕食而亡。”
盯著牆上掛著的雄雞,薛品玉換了只手撐腦袋,長春跟著換了一個方向,跪在地上為薛品玉捶起另一條腿。
薛品玉搖搖頭:“他在成親當日就知道了本宮與皇兄的事,何必要這樣……”
桃夭說道:“那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了?是他非要和本宮一起進宮的,本宮都說了,不要他跟著,他非要跟。”
薛品玉看桃夭想說話,可又插不上嘴,揮手道:“罷了,小男人,世上唯小男人和駙馬難養也,夜里傳膳,召駙馬進房,陪本宮用膳。”
“是。”桃夭應下,轉眸看見長春就要去脫薛品玉的鞋靴,呵止道,“你膽肥了!竟敢脫公主的鞋靴了,還不速速退下!”
長春並未退下,反而是看向薛品玉,等著薛品玉開口定奪自己去留。
“大喊小叫什麼。”薛品玉撈了一縷頭發在手間把玩,“他先前就替本宮捏過腳了,捏得還挺舒服,就讓他捏。”
被衣服、鞋襪遮住看不見的地方,對女子來說,都是極為隱私的地方。
在桃夭看來,讓一個奴才脫了鞋襪捏腳,好比是脫了肚兜,讓他來摸胸。
“公主!”桃夭對薛品玉的胡鬧感到擔心,“這是在公主府,府上有好幾雙眼睛。”
言外之意,薛滿的人也在這府上,這公主府一有個風吹草動,都在薛滿的掌控中。
要是讓薛滿知道,她讓長春脫了她的鞋襪捏腳,長春被砍手腳無妨,可她會被薛滿收拾。
薛品玉摸摸自己的假肚子,朝桃夭擠了擠眼:“放心,沒事,本宮都打點好了,有些事,是不會傳去皇兄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