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昆一向鹵莽,愛德華沒辦法做大事。我們不能眼看著組織衰落下去。既然他們沒有心重振雄風,那就我們自己來做。組織已經太老舊了,對人才完全無視。當一個利益場開始過分強調忠誠,它離腐敗也差不了多遠了。”
“陸拓的事情,我們早知道曹昆會翻臉。催雲,你現在又把這個女人救走,你覺得自己還能再給組織干活嗎?現在正是脫離的時機。當然我們不逼你,尊重人才是我們新組織的原則。你自己好好想想。”
催雲忽然睜開眼,滿身是汗。
他有些疲憊地抹了抹臉,怔怔看著漆黑的屋頂。
權利場的糾葛,好象永遠都不會停止。無論他也好陸拓也好,都太年輕了,完全搞不懂那些老頭子在打什麼算盤。
昨天晚上的那一幕,一直到現在他都覺得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勞倫斯這幾年的荒唐模樣,原來都是做出來的,只是為了降低其他人的警惕,暗中招兵買馬。
弗朗西斯在組織里口碑向來很好,居然也暗地里謀劃什麼。
為了利益,當真誰都可以利用,什麼都可以放棄嗎?
身旁傳來細細的呼吸聲,催雲的心突然安靜了下來。
左東芹。保不了陸拓,至少保了她。
他不想她死。
催雲翻個身,湊近她的臉仔細端詳。
地下室太暗,即使靠得很近也看不清楚她的臉色。他伸手輕輕摸了摸,溫度降下來了,不再發燒,想必也快醒了。
醒過來之後,她會說什麼,做什麼呢?催雲猜不到。
陸拓死了,這個事實她該怎麼來承受?還是說,她真的愛上他了?
他的手指碰了一下她的唇,東芹“唔”了一聲,念了一個名字,他微微僵住了。
陸拓。
“陸拓已經死了。”
不知道出於一種什麼心理,他貼上她的耳朵輕輕說著。
她發出輕微的抽氣聲,然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催雲低頭,對上她失神的眼睛,明明是在看他,他卻覺得她的眼睛穿透了所有的東西,看進一個未知的地方。
“他死了,你不是親眼看見了嗎?”
催雲說著最殘酷的話,用最溫柔的語氣。
她的眼睛里突然出現劇烈的震蕩,仿佛黑的白的金的銀的揉去了一處。
然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一個字也沒說。
“好無情啊,他對你那麼好,為了你不惜背叛組織。他死了,你就一個字都不說嗎?”
催雲摸了摸她的臉,干干的,“連眼淚都不流。左東芹,你的心真是石頭做的?”
她在發抖,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催雲好奇地把手放去她肩膀上,她抖的越來越厲害,卻硬是撐著一個字沒說,一滴眼淚也不流。
一直到她抖的連催雲都有些心驚。他一把摟住她,輕道:“好了,別怕。你不是還活著嗎?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為什麼每個人都能說活著就有希望的話呢?她想,活著,然後看著希望一個個破滅,這樣的人生實在比地獄還要痛苦。
催雲的聲音低柔地,在後面說著什麼,她已經聽不清了。
東芹想起在海里,陸拓松開的手,他身上的血令人窒息。
為什麼,死的不是她?
活著,難道是救贖嗎?
“只要活著,愛情,前途,利益……總有一天可以得到。東芹,希望雖然會破滅,但也會一直出現。你活得太壓抑了,總想著世界是可怕的,摔倒了就不敢爬起來,你就會一直失敗下去。”
總有一天,那是哪一天?
愛情,那只是一瞬間的絢爛,她已經用盡了生命里所有的能量,恐怕再燃燒不起來了。
希望一直出現,一直破滅,那又何必出現呢?
摔倒了,爬起來一再地摔倒,最後粉身碎骨嗎?
她無法成妖,煉不了銅頭鐵骨。回頭一看,她擁有的只有背叛,而世界上那個她最在乎的人,卻已經死在她面前了。
左東芹,你擁有什麼?
“東芹,你真的愛陸拓嗎?”
他的問題讓她停止了呼吸。
愛。
愛情是什麼?
當他吻她,愛撫,衝擊的時候,她覺得那是愛情。
兩人牽著手,決定要一起死的時候,她確定那是愛情。
當他的手松開,墜落去黑暗的時候,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愛情結束得那麼快。
他的死,是一個烙印,或許是一個詛咒,令她一輩子也忘不了他。
陸拓,你是一個狡猾的人,兩個人在一起,不可能有永遠的愛情。但你死了,去的那麼快,在最燦爛的那個時刻。
所以你才放手?所以你才不讓我看清你的表情?
那個時候,你是不是在笑?
東芹覺得心里有什麼東西被狠狠砸碎,碎片扎了她一身。
血肉模糊。
她痛得發出劇烈的咆哮。
血流了一地,永遠也死不了的人。她的這種軟弱,或許是一種變相的絕對的堅強。
東芹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
她抱住頭,尖叫著,聲嘶力竭。
聲音越大,人的存在感就越小,讓她沉落,沉去最深的地方。
這樣,誰都看不到她,誰也碰不到她了。
催雲捂住她的嘴,苦笑起來,“我的小姐,這里可是陸拓家的地下室。讓別人發現我們在這里,那可就完蛋了。”
他掏出自己的手帕,把她的眼睛蒙上。
“這樣,你就什麼都看不到了。會不會好一點?”
她的身體漸漸停止劇烈的顫抖,平靜了下來,呼吸也開始平穩。
催雲攬著她,在她背上一下一下輕輕安撫。
“……昨天,你睜開眼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帶你走。東芹,這對我來說比聖旨還需要遵從。我覺得,如果我丟下你不管,你會當場發瘋的。”
東芹緊緊靠在他胸前,想起攥在手心的月光。
原來那是他的眼光,那是沒有熱度的,靠多麼近也沒關系。
她動了動手指,呆呆地想著該將那片拯救她的月光放回去,她的手卻被他抓住了。
“我把你帶離開了。東芹,現在我還是你的希望嗎?不要再想陸拓了,現在陪著你的人是我,我是催雲。”
她恍若不聞,只是靜靜靠著他。
地下室很陰暗,牆上的透氣窗透露一點光线。
她蒙著手帕的臉看上去不知道是冷漠還是疏離,催雲心里的滋味復雜極了。
他忽然低頭在她臉上輕輕一吻,唇一接觸到她的肌膚就無法停下,掙扎輾轉著蔓延去四面八方。
她依然不動,拳頭卻漸漸捏緊了。
催雲抓住她的手,掰開手指握住。
“東芹,你把我當作陸拓也不要緊,你心里根本沒我這個人也不要緊。催雲一向是個按自己心意做事的人。讓我知道愛情的味道,東芹你幫幫我……”
他解開她的扣子,吻上她的脖子。
東芹漸漸地開始呼吸急促,她微微掙扎了一下,催雲按住她,手指伸去她背後,輕輕一勾,她的內衣就掉了下來。
他用一種緩慢的,卻是專注的態度對待她的身體。
那是不容褻瀆的事物,需要全身心的愛戴投入。
他含住她的整個胸,細舔慢揉,想將她身上的氣息嵌進靈魂最深處。
愛情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芹!你一定知道吧!
所謂的瘋狂到底是怎麼樣的感覺?想和一個人同生共死,是怎麼樣的感情?
傾盡所有的能力去擁抱愛人,會怎樣的幸福?
他第一次有羨慕的感覺,羨慕陸拓,也羨慕她。
這樣的幸福,是否可以分一點給他?
“東芹……東芹。”
他一直叫著她的名字,想將她揉進身體里面去。
他的手指泛出從未有過的熱度,他覺得自己體內的血幾乎要沸騰。
東芹忽然抽了一下,抬手抓住他的肩膀,發出輕微的呻吟。
催雲抵在她額頭上,去吻她,卻被她讓開了。
他覺得又是苦澀又是失落,更多的是不甘被拋棄的茫然。
分開她的腿,令她坐在自己身上,他淺淺地進出,腰肢不敢用力。
東芹劇烈喘息著,背靠在冰冷的牆上,心里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的手突然一松,用力頂了進來。東芹如遭雷亟,那一個瞬間,她眼前什麼都有。
性的確是快樂的,他身上的熱度熟悉又陌生。
東芹漸漸被卷入令人迷離的節奏里。
她忽然緊緊抱住他,蒙著臉的手帕濕了。
她淚流滿面。
這個時候,無論攀住什麼,她都不要放手。
“陸拓!拓……”
她喃喃地叫著這個名字,他的名字是椎心的痛,伴隨著酥麻的快感,在身體里蔓延開來。
不要想起,不要理智,也不要回憶。
她寧願把身前的人當作他。他沒有死。他在愛自己。
請別放手,也請別離開。
陸拓,你只需要伸手來捉住我,就夠了。
他的存在,對她來說,就是救贖。
或許因為周圍的一切都是黑暗的,所以她才那麼容易找到最鮮亮的色彩。
於是緊緊抱住,一輩子一直。
她不要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