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雲,男,年齡在二十到二十八之間,身份:組織里的“王牌間諜”,專門負責聯絡與竊取情報的高危任務。
東芹想,這些與自己本來一輩子也不會有交集的人,現在卻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一樣的鼻子嘴臉,看上去並沒什麼特殊的地方。
社會里的人,見面先要廢話寒暄兩句。三個人坐著喝了三杯茶,說了一些無聊的客套話,聽的她都快睡著了。
催雲放下杯子,笑道:“陸先生訂了幾日的機票?這次去意大利,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麼?”
陸經豪撫著手腕,“你太客氣了,催雲。如果不出什麼意外,我明天下午就該回意大利去了,內人在那里等著我。關於家庭教師的薪水問題……”
催雲笑吟吟地擺手,“客氣的是您,大家都是同事,這點小忙我還是能幫的。薪水的事情不需要再提了。您只需要給我一個安身的地方,其他的,我自己解決。這次假期,我打算四處游覽一番,不想太鋪張,能有一個低調些的安身處是最好不過的了。”
陸經豪暗暗咬牙,面上卻笑著,“那麼我就叫傭人替你收拾一下三樓的客房,這幾個月,委屈你了。”
兩個人又客套了兩句,催雲忽然望向東芹,神態親切。
她心里又是一驚,手上一陣發麻,原來陸拓緊緊地抓住她,手指都被他握得發青。
“這位一定就是左東芹小姐。”他柔聲說著,“美麗的小姐,能認識你我很榮幸。”
他站起來,對她伸手。
東芹想,他裝得真像,就和第一次見面一樣,明明眼睛已經泄露了一切。
她被迫跟著站起來,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比陸拓的大一些,干燥卻冰冷,手指修長,仿佛鋼琴家。
她被他的冰冷弄得有些不適,本能地想抽回手,他的手忽然一緊,纏了上去。
東芹怔怔地看著他彎腰,冰冷的唇在她的手背和手指上印下兩個吻。然後,他抬頭。
“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催雲,東芹小姐。”
他眼底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月之海,清純的顏色,如同初見那次。
東芹忽然想起來,他那天也是說著同樣的話,做了同樣的事。
她默默把手縮了回去,靜靜坐回沙發,陸拓火熱的手立即捉了上來,在她手背和手指上用力摩挲著,似要擦去他的痕跡。
催雲笑彎了眼睛,墨藍的眸子,真的仿佛最澄澈的夜空。
“陸小子,你和姐姐的關系真好,讓人嫉妒。”
陸拓冷道:“是啊,你嫉妒了?”
“拓!”陸經豪皺起了眉頭,“你就喜歡亂說話!好了時間很晚了,明天你們還要上課,早點上去休息吧。催雲你遠道而來,也早點休息。家庭教師的計劃表,我明天下午會讓人給你送過來。”
陸拓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從茶幾上收回腿,拉著東芹的手往門外走。
催雲在後面輕道:“怎麼,連睡覺也要姐姐陪著?陸小子越活越倒回去了?”
陸拓皺眉回頭瞪他,正要回他兩句,陸經豪卻沉聲道:“催雲,東芹是我女兒。請你說話的時候稍微收斂一點。他們都還只是高中生而已。”
催雲舉起手,“OK,OK!是我失言了,抱歉。陸先生真是愛女心切啊,讓人感動。”
他瞥了陸經豪一眼,眼底盡是曖昧的笑,也不管陸經豪發白的臉色,他吹著口哨出了門,拍拍門口小愛的肩膀。
“美麗的小女傭,辛苦你了。幫我收拾客房去吧。”
他對每個人都可以嬉皮笑臉,抓著小愛的手不放,柔聲道:“但願我的床不要太大,一個人睡大床很孤單啊。你願意陪我嗎?”
陸拓黑著臉,拉著東芹快步上樓。
東芹眼光忍不住流連了一下,他漆黑的長發擋住半邊臉,濃密修長的睫毛一閃閃,鼻梁挺直,實在是個很出色的男子,但為什麼總是這樣滿不在乎的模樣呢?
只要是女人,誰都可以調戲嗎?
小愛冷冷推開催雲的手,淡然道:“好的我明白了,我會為您安排一張單人床,一定讓您滿意。”
催雲愣了一下,苦笑起來,“哎呀,好象我說錯話了。我收回可以嗎?”
東芹有些想笑,嘴角勾了一下,突然發覺他在看自己。
她回頭,催雲對她眨了眨眼睛。
“有什麼好看的?”
陸拓用力將她一拖,拽上了樓。
東芹被他推進屋子里,站立不穩,摔去了地上。
陸拓撲上來壓住她,在她手上狂吻,東芹懷疑他會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啃下去。
“不許和他說話!連對望也不可以!”
他嘶啞地命令著,捧住她的臉急切地吻著。
東芹幾乎透不過氣,雙手用力推著他的胸口,卻敵不過他凶猛的力道。
陸拓幾乎將她的唇咬破,才猛地放開她,一邊喘氣一邊說道:“別被他誘惑,不然你真的死後連骨頭也保不住。”
東芹輕輕問道:“為什麼?他很花心?還是說,你怕我愛上他?”
陸拓頓了一下,有些狼狽地低吼,“你愛誰關我什麼事?!你就是愛上一條狗我也不在乎!但他不行!死在他手上的女人不知道多少!催雲不是你這種級別的小丫頭能對付的!”
“哦?他會殺人?”東芹見他額上青筋亂蹦,忍不住用手去摸,卻被他用力抓住手,五指交纏。
“他不殺人,他是一只狐狸,所有人他都愛,所有人他也都不愛。突然喜歡上誰就去引誘,用各種方法!等上鈎了,玩過了,就立即拋棄,頭也不回!他沒有道德觀念,從來就沒人教過他那些狗屁廉恥!”
東芹淡淡地望著他,輕道:“你到底擔心我什麼?”
陸拓瞪著她,“就是因為知道你沒有心,根本不會愛上他,所以我才擔心。他會一直纏著你,他很有耐心,纏到你動心為止。左東芹,我寧可你死在我的手上,也不要你被他玩弄到死!”
東芹沉默了很久,突然說道:“玩弄……我以為我一直都在被人玩弄。不是嗎?”
陸拓一下子哽住,居然找不到話來反駁。
東芹忽然笑了,有些嫵媚地。
“我已經很習慣這樣的日子了,所以你不用這麼氣急敗壞地。”
她環住他的脖子,主動送上嘴唇,“不過,我該謝謝你為我擔心。陸拓,吻我……”
她的話被他的吻吞了去。
陸拓是火熱的,熾烈的。他的手,他的身體,他的唇,是股股交織的火焰。暗夜里,足夠溫暖她的冰冷。
東芹忽然想到了催雲。陸拓說他是狐狸,但她卻不覺得。
這個人,有華麗的外表,斑斕眩目,但血卻是冷的。
是蛇。
毒牙藏在美麗的衣服下面,靜靜等待獵物的到來,一旦被咬,必死無疑。
蛇,孤傲的動物,只相信自己,只愛自己,只懂得滿足自己。
陸拓在半夜的時候離開她,屋子里殘留著火熱的氣味。
她在凌亂的床上翻身,抱住被子,上面還有他的溫暖。這種溫暖,足夠讓她今夜睡個安穩的覺。
東芹陷入半迷糊的狀態,漸漸墜入夢鄉。
突然覺得冷,從頭到腳,從里到外。那種冷並不讓人覺得刺骨,卻陰森森地,皮膚有些微微的麻。
她似夢非夢地睜開眼睛,入目是滿身的長發,漆黑長發。
一個人赤裸著身體纏住她的,她竟然沒有重量的感覺,也沒有被壓迫的感覺。
陰冷的氣息從她膝蓋往上蔓延,似是被吹著氣,一點一點,到大腿的里側。
東芹忽然一驚!
是人是鬼?!
她想動,想掙扎,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軟綿綿地。
那人忽然撐起身體,露出一雙美麗的墨藍眼珠,有些危險地看著她。
催雲……
她在心底駭然地念這個名字,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是在做夢,還是真實發生的?她不明白。
心跳很快,一半是恐懼,一半是緊張。
他分開她沒力氣的腿,東芹只覺大腿內側一涼,他的舌頭舔了上去,酥酥麻麻。
她啊地叫了出來,陡然睜開眼,天色已經大亮。
是夢?!
她的心幾乎要蹦出胸膛,因為驚駭,手腳都在發軟。
掙扎著去看門鎖,和陸拓走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變化,門縫邊貼的小透明膠帶也沒有別扯開的跡象。
陽台的落地窗戶也一樣,窗簾被椅子壓著,窗縫上的膠帶也健在。
這件屋子並沒有被人潛入的跡象。
那麼一定是夢。
東芹茫然地坐回床上,為什麼會夢到他?而且……那麼真實。
她把手指探去兩腿間,那里濕潤粘膩,正常的動情反應,不正常的時機。
他冰冷長發披散在自己身上的感覺都那麼細致,還有微涼的舌頭……
東芹想,他或許真的是一條蛇,那麼冷,夜里無聲無息潛入她夢里,挑逗。
小愛在外面敲門,“小姐,請起床,您的早飯已經准備好了。”
她胡亂應了一聲,去浴室匆匆洗了一個澡,然後開門。
門口有人。
催雲笑吟吟地捧著托盤等在那里,見她出來,就把盤子一遞。
“喏,小米粥加寶塔菜。東方式的早飯,很久沒吃到了吧?”
東芹乍然見到他,心里本能一驚。
她接過托盤,看了一眼,輕道:“你做的?”陸家的廚師基本只做西餐,就連早飯也是面包牛奶雞蛋。她確實有一些日子沒吃到粥和小菜了。
催雲點頭,“我對東方菜肴很感興趣,以前特地去學過。如果不介意,以後中晚餐我都願意效勞。不過今天的寶塔菜是我買的,一時做不出醃制的小菜。”
他見東芹發愣,不由歪頭笑道:“怎麼,不請你的老師進去坐坐嗎?”
她想了想,還是讓開了身子。
“那麼請進。”
她把盤子端去桌子旁,提起筷子嘗了一口。
“味道怎麼樣?”
催雲雙眼發亮,像一只等待贊美的小狗,就差沒搖尾巴了。
東芹點了點頭,“很好吃,謝謝你。”
他在旁邊,令她完全沒有胃口,只吃了幾筷子就停了。
催雲忽然撫上她的腦袋,揉了揉她的頭發,帶著師長的疼愛,卻令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沒有胃口嗎?是不是昨天沒睡好?”
他柔聲問著,東芹驚疑地瞪著他,他的聲音忽然妖異起來。
“是不是做了噩夢?”
東芹的心頭被什麼東西狠狠一撞,從胸口一直落去小腹,陣陣發冷。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墨藍色的眼睛是一個旋渦,藏了無數可怕的秘密。
她覺得自己被吸了進去,一點一點地,連皮帶肉,骨頭都要被粉碎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