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芹的腦子里,沒有任何關於以後的事情。
該去什麼地方,該說什麼,她都不知道。甚至或許兩分鍾之後她就會被人打成馬蜂窩,她也覺得沒什麼了不起。
她是該被嫉妒的,這一個瞬間,她擁有了全世界。
所以,死也不要緊。
“我們該去哪里?”
陸拓忽然低聲說著,懷里的人是真實存在的,她沒有任何損傷。這個認知令他放松,肩膀上的傷頓時開始劇烈疼痛。
他出了一身的汗,腳步不由自主放慢,卻不想放手,將她緊緊攬著。
現在是深夜,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偶爾有汽車呼嘯而過,只帶過股股寒風。
路燈是一種寒冷的暈黃,燈光下,幾片雪花飄過,分外蕭索。
然而這種景色在兩人眼里,卻是那麼完美,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修飾。
東芹抬手替他擦汗,柔聲道:“不能去大酒店,難道小旅館不能去麼?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鍾點的小旅館,住進去不需要登記,一個晚上也不貴。”
陸拓眼神有點怪,“我怎麼忘了你以前玩得有多瘋!我才不去那里!”事實上,想到她以前和不同的男人去過那家鍾點旅館,他就不爽,這種不舒服,好象讓肩膀上的傷口也沒那麼疼了。
“而且,不能在這附近找旅館。太危險了。”
他想了想,干脆靠去電线杆上,輕道:“我的胳膊抬不起來,東芹你去招一輛出租車,開得越遠越好。在其他地區找鍾點旅館。”
東芹點了點頭,走去路邊,抬手招車。
陸拓眼睛一眯,突然發現她身上只穿著一件短浴袍,不說兩條細膩的腿全露了出來,光是那種單薄就足以讓她在這種寒冷的冬天感冒發燒。
他低頭看看自己,燕尾服脫了,下面只有白色的襯衫和西褲,他居然也沒衣服給她暫時披一下。
而且,他的襯衫上已經全是血了。
陸拓突然說道:“等一下,東芹。我們還是別叫出租了。我的樣子太顯眼。催雲的車停在什麼地方?”
東芹指了指旁邊那輛吉普車,“不是他的,是你爸爸的吉普車。”
陸拓眼睛一亮,“那太好了!”
他走過去,從地上抄起一塊石頭,一下子把車窗砸碎,鑰匙果然掛在車里。
他打開門,先把東芹推了進去。
“你去翻翻後車廂,座位下面會有一個箱子,里面有一些壓縮食品和衣服。我們需要先換衣服。”
東芹果然找到了一個小箱子,打開一看,里面有兩件男式的風衣,下面還有兩盒壓縮餅干與一把槍和散裝的子彈。
兩人套上風衣,覺得暖活了許多。
陸拓忽然笑了,將東芹摟進懷里,輕道:“原來我不是在做夢。東芹,是你吧?”
先前冷得意識混亂,現在他才覺得有點真實感。她身上的淡淡香味,仿佛遠隔了幾千年。其實只有兩天沒見,卻好象過了一輩子。
兩個人擁抱了一會,他才放開,把鑰匙一轉,發動引擎。
“先找地方過這一夜,把傷口處理一下。然後再說後面的安排。”
他捏了捏東芹的臉,笑得很歡暢。
鍾點旅館的寬松,甚至超過了陸拓的想象。
兩個人把車停在較遠的地方,然後一路走過來,前台的大叔居然正眼也不看一下他們的狼狽,飛快丟過來一把鑰匙,說了一句,“別弄太髒。”
陸拓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既然如此寬松,條件一定不會好,房間里有一股怪味,廁所和浴室也不太干淨,所幸床單還算潔白。
東芹打開床頭的櫃子,里面果然是一打一打的情趣避孕套。
她笑了笑,“好象這種地方一直都是老樣子。”
她回頭見陸拓要開電視,急忙說道:“別開,里面全是A片!”
陸拓撇了撇嘴角,“那還是不看了,心里急身體卻不聽使喚,這是折磨人。”
他脫去風衣,從櫃子里找來剪刀,把襯衫剪開。
“東芹,你是不是怕血?”
他問著,一邊從醫藥箱里找棉球紗布鑷子。
“你先去浴室,等會再出來。”
東芹搖了搖頭,“我們一起去,在這里弄,會把床單弄髒。到時候就麻煩了。”
她抓起醫藥箱,把他推進浴室,讓他坐在浴缸邊上,然後蹲下來仔細端詳他的傷口。
“別看。”
陸拓想去遮她眼睛,東芹躲開,“沒關系,傷在後面,你不方便弄。我來取子彈。”
她學著催雲那次的動作,往棉球山沾了一點消毒水,清理傷口周圍的血塊。
子彈是打進了他身體里,傷口周圍的皮肉是黑色的,因為子彈打出的高溫而灼傷。現在似乎已經停止流血了。
陸拓遞給她一把小刀。
“用火好好烤一下,然後在傷口周圍剖一個十字。會流血,不用怕,不會太疼。然後用鑷子把肉撥開,你會看到彈頭,把它夾出來就可以了。”
東芹面上冷靜而且嚴肅,雙手卻在微微發抖。
照著陸拓的話,她撥開皮肉,果然看到一點金屬的光。
“我……要夾了。你忍著點。”
陸拓渾身是汗,咬牙道:“沒事,不疼。”
話音一落,她已經飛快地取出了彈頭,鮮血又涌出來,她手忙腳亂地用棉球去壓。
陸拓臉色慘白,虛弱地說道:“醫藥箱里有藥,等血稍微止住了,塗上藥,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他晃了晃,輕道:“我要睡一會……不用擔心。東芹……辛苦你了。”
東芹將他架了出去,他立即半昏迷地趴在床上,一點聲音都沒了。
東芹找來一個陶瓷臉盆,將那些沾了血的紗布棉球放進去點燃,燒成灰之後全部倒進馬桶里用水衝了。
忙完這些,她才覺得渾身都軟了下來,匆匆打了一點水,她用毛巾替陸拓擦干淨身上的血和汗。
觸到他光滑結實的身體,她忍不住流連,輕輕抱住,在上面吻了一下。
她的太陽,她的信仰。
無論他如何而來,她也不在乎,他觸了滿頭的血,是為了來拯救她。
這樣,已經足夠了。
她閉上眼,想哭又想笑,方才如夢的那種茫然全部消失,變做了無比斑斕的興奮。
陸拓有點低燒,正常的反應,她以前在書上看到的,要多喝水,最好吃一點消炎藥。
她想了想,披上風衣下去24小時的藥店買了一板藥,塞去他嘴里,然後喂他喝水,用舌頭把藥送去他喉嚨里。
照顧他,是一件榮幸而且快樂的事情,當第一次學會關心別人的時候,居然是這麼幸福。
她躺去陸拓身邊,他的腦袋自動湊了過來埋進她懷中,深深呼吸她的味道。
窗外的路燈暈暈地映進來,屋子里一片漆黑。
她原本是如此厭惡這樣的景象,它是她的噩夢,但現在,卻只覺心滿意足。
陸拓睡了一夜加一天,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擁抱她。
“我的傷口好象不痛了,你用了什麼魔法?”
他舔著她的脖子,笑吟吟地問。
東芹拍了拍他的腦袋,“黑魔法,用完之後你就逃不走了,只能待這里被我使喚。後悔還來得及。”
陸拓低低的笑,手伸進她的衣服里,細細愛撫她的肌膚。
“怎麼會,為女王服務是我的榮幸……”
他的話消失在她的胸口,一路向下,極度渴望地。他想了太久,生鏽的身體都因為她的靠近而迸發出活力。
他撐起身體,忽然牽動了傷口,痛得吸了一口氣,頹然躺回去。
“呀,有色心卻沒體力。太可惜了……”
他喃喃說著,揉捏著她的胸,舍不得放手。
東芹笑了一聲,翻身坐去他腰上。
“陸拓。”
她握住他的灼熱,上下輕輕套弄,惹得他呼吸急促起來,然而見她神色正經語氣嚴肅,他一時竟又愣住。
她深深坐了下去,發出輕輕的呻吟,陸拓身體一抽,眼神暗了下來,伸手握住她纖細的腰身。
“你該是我的。”
她說著,腰肢開始扭動,陸拓幾乎要瘋狂。
他不顧身上的傷,撐起身體想去吻她,東芹彎下腰,迎著他的動作,兩人吻在一起,再分不開。
“我再不想你離開了。”她的眼淚都因為這句話而流了下來,嘗在糾纏的唇齒間,分外苦澀。
陸拓抬手,將她抱住。
“好,那麼就是死,我也不走。東芹,你要記住今天的話。以後要是忘了,我會發火的。”
她把他的手放去臉旁,笑了起來,“你怎麼發火?再打我一頓?”
陸拓眼神陡然變狠,“我會殺了你,親手。”
東芹沒有說話,腰上加力上下舞動,陸拓發出急切的喘息,汗濕的手在她身上緊緊地撫揉,留下一道道痕跡。
“東芹,你跟我走。後面的事,我來安排。”
筋疲力盡之後,陸拓環著她,輕輕說著。
“我們離開這里,再不回來。”
組織的追殺一定會如影隨形,或許一輩子都會處於這樣的陰影之下。
他吻著她的臉,說道:“東芹,只要你在我這里,什麼困難我都能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