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從窗外慢照進來,光影閃過白色牆隅。冬旭醒了。
入眼是他。五官清涼無汗,肌骨如玉。她從他光潔的鎖骨、喉結、以及下巴惺忪地看。看過無數遍了,有時還是會令她四肢起熱。
她極少留意男性外貌,除了他們。
程錦閉著眼,先是懶懶地短哼,聲音溫潤,再低頭:“醒了?”
他正面抱她,身體貼緊。
他在晨勃,但他一點也不避開,還掌著她後臀,五指陷進去,一股力把她往他那兒強摁,更緊了。
同時他嘴里斯斯文文說“抱歉”。
這把她摁清醒了。
程錦看她肩頸上的印子深深淺淺:“身體還好嗎?”
見她搖頭,他遞去床頭櫃上的水杯:“剛醒會口渴,喝點水吧。”
冬旭飲下去,溫度剛好,像是提前放溫了。她看向他,眨眨眼。他現在溫柔至極,哪是昨晚那個像朊毒體引發的狂鹿。
令她現在身體雖然干爽,熱忽忽、潮淥淥的感覺卻似還殘留在意識中。她放下水杯。
程錦接過,放回櫃上。
躺著還沒感覺,剛下地板她就腿一軟,最後程錦抱她去洗漱。
牙刷上擠好牙膏、杯里裝夠溫水,他把路都給鋪好了,只等她自己來走。
到了桌上,醬肉包、豆漿、面包、牛奶列兵般放著。
他坐她右側,還沒開動,就見她身子貼近他,臉對臉的氣息變濃,濃得曖昧。他漸漸垂下眼皮,然後閉眼。
冬旭捻走他下頜透明的毛絮,見他在閉眼:“你困了嗎?”
程錦瞬間睜開,尷尬一聲,他清清嗓:“是有點。”
冬旭久久看著,她知道自己有時鈍,一些事上會反應不過來。
比如跟人吵架,當時沒吵過,後來回想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才後知後覺,恨不得再吵一遍。有時對親密的反應也這樣。
所以一股順理成章的衝動,冬旭啄了他一下。
“其實是這個嗎?”她張著眼看他。
程錦看著她,像看一段吸引人的故事。
“才不是。”他低聲。
他把住她後腦,回她一個小心翼翼的吻。木頭是真的開花了。
……………………
“晚上陸泊會來,你下班後來這兒吧。”
早飯後,程錦突然開口。
正對鏡整理的冬旭停了一下。她也沒想到——“小孩兒才做選擇,大人我都要”,這句幽默會照進她的現實。
冬旭低了下頜:“嗯。”
過去因沒選程錦,所以她總感覺欠了他什麼。
理智叫她應該斬釘截鐵不相往來,但情感上卻無法做到,於是猶豫,以致後面為了不猶豫對他說很多決斷的狠話,但越狠,欠的感覺反而越多,反而變得比上次更舍不得。
她以為是正向展開,結果卻是惡性循環。
她失敗了。
不僅陸泊,早前冬旭也秉著固有認知:三人行是不對的。
但人同時有了心理上不一致的兩種認知,就會認知失調,造成認知不適。
“我喜歡兩個人”與“道德只允許喜歡一個”兩種認知互相矛盾,產生失調後,為了減緩認知不適,大部分人會選擇二人行,然後忘記另一個,就像“我愛吸煙”與“吸煙有害”中會選擇戒煙。
但“只喜歡一個”她在這上面失敗了,為了減少失調,她只能改變認知,讓一切合理化。
陸泊妥協後這些日子,她讓自己接受人要按自己想要的來安排個人生活,而不是人雲亦雲。
她漸漸認為生活中存在兩種看似互相矛盾的感受會存在一件事中:甜蜜的負擔以及幸福的背德,若前者更好,就不要再在意後者。
她相信他們仨早已習以為常穿過各自的生活,根本無法分開。
最後告訴自己他們都在願意妥協,就不要再傷感情了,再扭扭捏捏下去就沒意思了。
就像“逃課”不對,但“讀書”沒用,“逃課”能讓我更幸福,所以“逃課”是合理的。就這樣,冬旭也漸漸接受:三人行是最好的結果。
冬旭問:“要談什麼嗎?”
程錦輕搖頭:“今晚不談。”
……………………
下班回家時,兩男人正坐在沙發等她。
冬旭換上拖鞋,目光與他們對視。這感覺有點詭異,有點奇妙,像甜的咸的辣的調味品全攪進了一個鍋。
程錦拿走她包:“去洗手,洗好可以吃飯了。”
桌上入眼的菜有點像蛋包飯,但沒這麼方。
陸泊說是惠靈頓牛排,他第一次做。
冬旭仔細看著。好大,它比她臉還大。
她想這哪是惠靈頓牛排,這是惠靈頓牛棚吧。
吃飯時,三人沉默不語,似乎並沒有什麼好話題能打破尷尬,直到晚餐結束。
程錦關好洗碗機走出,陸泊收拾行李時無意掉出一副小小的長方形盒子,類似紙牌盒。
程錦走去撿起:“東西掉了。”
陸泊慌地站起,急忙伸手:“謝了。”
這讓程錦半眯起眼,將手一撤,眼睛往上瞟,字字讀出。
“成人……飛行棋?”
陸泊猛地一把奪過:“客戶送的小玩意兒,拒絕不了,我忘了扔。”
程錦微微笑,沉默不語。
剛從衛生間出來的冬旭看他們一個在笑、一個在低頭。
“怎麼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她,異口同聲:“沒什麼。”
……………………
這晚上,冬旭是被熱醒的,她感覺自己像融化的奶油,渾身甜膩膩、熱烘烘。
睡前,他們誰也沒說話,說了只會讓空氣更不暢,自然而然三人就躺進了一張床。
陸泊在她左,程錦在她右。
然後,三人又是死寂的沉默。畢竟適應需要時間。
冬旭便玩手機,他們也玩手機。後來她覺得側躺更舒服,於是從正仰下意識換成了習慣性的朝右躺。
剛玩不到半分,身後陸泊便說:“背對我干嘛?我有什麼見不得的?”
於是冬旭翻身朝左躺。
剛翻完,就聽程錦輕聲說:“這麼不想看我?”
冬旭又只好轉為正躺。
平衡他們,卻要犧牲自己——甜蜜的負擔。她有點氣,雙腿重重搭在兩人身上。
兩人便一人一個幫她捏小腿。
手勁不錯。冬旭這才氣消些。
現在她醒了,低下眼,看他們一左一右,臉上軟頰都貼在她肩頭。
比較才知道。程錦睫毛更長,陸泊睫毛更密,程錦嘴薄偏粉,更純淨。陸泊嘴角更性感。
冬旭碰碰兩人的手,兩人都沒睡醒就下意識握住她。
陸泊閉著眼,在她肩脖拱了兩下,親她臉頰幾下,再強制吻上,吻了一分鍾,她開始呼吸不平。他手穿過她膝蓋彎,讓她膝頭頂在他漸硬的胯。
陸泊含糊地:“不想睡是吧?”
意味鮮明。
程錦聽見聲,動了動身體,他微微呼氣,手從她腰往下游移。
“木頭,還不睡?”
“我睡了。”
她忙收回腿,忙將程錦的手放好。
剛剛兩人的手心溫度讓她心跳在飆,兩側的味道很好聞,干干淨淨又各有獨特。冬旭深吸了一口,剛說睡,卻有點睡不著了。
……………………
忽然,陸泊想起一件事,他迷糊地:“對了,冬旭,你的制服按摩呢?”
程錦瞬間清醒大半,他緩慢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