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轉頭與平時沒有什麼不同。
它無法形容,它漫無目的,可能是身體自發的動作,也可能是宿命感的牽引,卻如一只小翅膀,扇起巨大的颶風。
就是這樣,很隨意的。
程錦在幾秒後,突然再一次轉了頭。
冬旭正目視前方,偶爾嘟嘴,百無聊賴。
他怔怔看著。
一張熟悉的側臉印在他瞳孔中,深處“膨”的一聲,閃電不期而遇,過往一聲訇然,他瞬間停下了手指拍打,僵硬著,仔細從她的發型和衣著上找過去的味道。
但她變了。
打扮俏皮許多,表情靈動,看上去像一只活蹦亂跳的小獸。
不木頭了。
程錦感到喉嚨發緊,他現在亂糟糟的,張了張嘴,想發出聲音——
綠燈。
出租車司機飛箭一樣彈射出去。
程錦愣住了,後面車兩聲短促的喇叭聲響起,他才踩足油門,急追那輛出租。
到後來,兩輛車只是一前一後的行駛。他的視覺中,前方的車後窗透出她影影幢幢的背影。
他滾動了喉結。
冬旭到了,從車里下來。
程錦沒下,他靠在馬路一邊,摸出了一包煙。
上次吸煙隔多久了,他記不太清。
他記得有一年有一天他等了一天一夜,煙吸干了一大把。
也是那段時間,他發現自己的數學天賦和高手有差距,再學下去,也做不成數學家。
因此本科畢業就出國求學,報考國外一所頂尖商學院。
今年碩士畢業,他回國了,剛進入投資銀行亞洲公司工作,負責國內投資項目。
*
從數學轉到經濟領域,以及人脈搭建,背後的艱辛,也是一根根煙過來的。
說戒,還是戒不了,只能克制一段時間。
車內顯示屏不停響起電話要接。
程錦掏出手機,回道:“前面出車禍了,抱歉,可能要晚點了。”
目光中,她已走進廣場大樓。
他夾煙湊到嘴邊,吸著,優雅地輕呼出一小口。
首都並不算大,但也小不到哪去,但她來了,偏給他撞到,在他視线中在他地盤上。
就算她選了陸泊,一起去了南華,把他拒在2月27號。
本來都放了……程錦又吸一口,小拇指緊張到微抖,他很快平靜下來。
車廂里,煙霧輕飄飄。鼻腔里的煙味沒讓他好轉,反而讓他愈加灼熱,一點一點地竄到下腹。
是她自己要來的。他想。
他扶了扶眼鏡,動著脖子,雙手解開領帶,散開那一股不能表達的浮躁。
一段時間後,他整理好衣裝,散去煙味,讓車里香薰漸漸滲透。
車內後視鏡中,看上去的確是一個有耐心的溫柔先生。
……………………
並沒有逛多久,主打速戰速決。
冬旭買了一張書桌、一個凳子,還有一些裝飾品,店家服務還挺好,包配送。
她已經很疲倦了,想回家好好吃飯、好好躺床上。
走出廣場,她打了個瞌睡,晃晃腦袋後拿出手機打車。
站在路口等車,她又目光四轉,無聊地欣賞著四周環境。
“你東西掉了。”
有人突然拍她的肩。男的聲音。
她忙轉身看去。
一個很陌生的中年男性,他攤出手心的東西,一副藍牙耳機。
“這是你的嗎?”
冬旭才摸到褲兜里的藍牙耳機不見了,她心里一陣慌,或許是掏紙巾的時候沒注意,帶落了,人聲嘈雜便沒聽到響落聲。
冬旭連忙感謝。
那男人卻擺手:“不是我不是我。那個人撿的,不過他有急事先走了。”
順著男人手指的方向,冬旭才折過目光,看向不遠處。
冬旭只能看到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但她一下認出是剛剛等紅燈時的西裝男。
這背影,越看,她越感到熟悉,且很不一般,這種感覺就像被人摸耳朵一樣,一下子身體酸麻,大腿的肌肉軟綿綿的。
她有一種想上前看個究竟的衝動。
然而,何雨澤卻突然響來電話,一下打散了她。
何雨澤:“我問了人事,她沒說。”
冬旭心有點沉:“沒事,我在等。”
何雨澤猶豫了一下:“可能有點難,有個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她男朋友在這,所以……”
這讓她的心加重地沉了,她失了神,愣了一下說:“沒事,這兒好公司還有很多。”
何雨澤:“別擔心,我再找主管說說。”
冬旭一笑:“真的很謝謝。”
何雨澤也一笑:“我們倆之間說什麼謝謝。”
……………………
等冬旭掛下電話,回過神,那人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