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仙尊光降,我余府蓬蓽生輝啊!”厲雨柔坐在主位,對玉清仙尊虛應客套。
玉清點頭微笑:“厲府主言重了,在下與貴府算是多年的老交道了。不說別的,就拿十五年前那場大戰,你我兩家便是共戰沙場的戰友。尤其是余聖女,當年可是在戰場上救過我妻兒的命啊!”
“哦?”厲雨柔狐疑地看了眼有些傲然的女兒,呵呵一笑,“今日若非仙尊講出此事,厲某還真不知道,小女竟做過此等事情。”
余遙之咳嗽一聲,打斷他們。生怕再說下去,母親不知會將她貶成什麼樣子。
她對玉清仙尊道:“玉清仙尊,不知你今日蒞臨敝府,有何貴干啊?”
玉清怔了一怔,捋捋長須,苦笑道:“聖女何必明知故問呢?那日不是說好了麼?在下此來,是為收徒。”
“收徒?”饒是厲雨柔,也不由出聲驚呼。
要知道,這玉清仙尊眼光極高,數百年來,不知有多少驚才絕艷的人物想拜入其門下,都被一一婉拒。
今日他卻親自登門,想要收徒。
至於收誰,不想而知,必是余氏麒麟,潛真小鬼頭!
驚訝自豪之余,她本就有些發堵的心頭更加不快。關於潛真這麼大的事,遙之竟然不告訴老娘!
“呦,仙尊神出鬼沒,小女子哪里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更何況,那日非是仙尊親來,小女子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你,是人是鬼。”余遙之端坐主位,口中挖苦。
玉清面容一滯,當即賠笑:“原來如此。那日在下功行關頭,不得已無法親至,在這里給聖女賠禮了。”
余遙之哼了一聲:“仙尊道行高深若此,如是親至,恐怕那女人也不會衝封而去!”
“唉,”玉清無奈一嘆,“事已至此,不如想想解決之道。余公子天生奇才,若能入我門牆,必可成就仙業,也就不懼其他了。”
“好,就依仙尊所言,”余遙之冷著臉,“但仙尊與我余家非親非故,真兒小弱,我可不敢相托!除非……”
玉清眉頭一皺:“除非如何?”
余遙之慢條斯理:“除非,我兩家結成姻親。真兒也就成了你的親人,這樣,我還能稍稍放心。”這玉清仙尊從不收徒,如今動了收徒的心思,還親至府上,便可見其心情迫切程度。
因而,她覺得聯姻之事,大為有戲。
玉清倒有些猶豫了:“這……余聖女,你也知我那女兒,性子清冷,一心向道,素無意凡塵……”
余遙之呵呵冷笑:“什麼清冷高絕,那是沒見過好男人!只要嘗到了我兒的甜頭,食髓知味,饒你是萬年冰,也化繞指柔。”
“嗯哼!”厲雨柔咳嗽一聲,打斷了女兒的瘋話。
玉清搖了搖頭:“此事非是我從中作梗,但還是要看小女的意思。更何況,小女,比令郎要大上不少。”
“大怎麼了?女大三抱金磚,女大三千位列仙班!我兒就喜歡年紀大的!”余遙之此話一出,自己臉頰也紅了起來。
心中暗啐,小混蛋,娘為了你娶到好媳婦,一張臉皮也不要了。
“這事,”玉清看余遙之態度堅決,不得已,“好吧,我答應聖女便是。只是,有一個條件。”
“什麼?”余遙之隱隱覺得不太對,老家伙答應得有些容易了。
“令郎拜我為師,便須到我那去修行,無我准許,等閒不得回家與你們見面!”玉清緩緩說道。
“什麼?”
“什麼?”
主位上的兩個女子齊齊拍案而起。
玉清看她們這麼大反應,眼神更加堅定。
慈母多敗兒,更何況還是兩個。
不過是隨自己修行,這兩個女人卻像永不相見一般反應激烈。
若是再多耽擱幾年,良才美玉必成糞土!
“這不行,我兒有家不能回還成何體統?”潛真不得回家,余遙之那還不想死他?
“是啊,厲某正打算要將家業慢慢移交給真兒。仙尊這條規矩,當真有些苛刻了。”若是那日之前,厲雨柔不會這麼強烈反對。
但被外孫洗腳之後,不知怎地,她心里一萬個不願和潛真分開。
更遑論等閒還不能見面?
見二姝如此堅決,玉清捋捋長須,表面不為所動。實際上已經開始琢磨怎麼讓步。
恰在此時,院外一道驚雷轟響,電流聲“嗤嗤”不絕,如鳥雀齊喳。
三人面色同時一變,這雷聲不是響在天上,還是城中某處!
玉清忽然想到了什麼,拈指掐訣,手指快速閃動,算了一卦。而後面上緊張一去,退讓的心思也打消了。
看玉清掐訣算卦,余遙之聲音有些發顫地詢問:“仙尊,這雷……可是壞事?”潛真可是在外面啊!
她現在後悔不已,就不該放潛真出去!
本想著玉清來的時候讓兒子避上一避。
他尋潛真不著,也就沒法偷偷蠱惑,這樣婚事也好談判。
而且,這是涼州城,那女人剛剛破印而出,此地早就在他們指揮下布上了專門針對她的天羅地網。
按理說,兒子相當安全才對……
厲雨柔也向玉清投去詢問眼神,美眸中閃動著擔憂和焦急。
玉清示意二姝安坐:“無咎之卦,有驚無險。”
“驚?”二女同時發問,聽到這個字,她們哪還能坐得住。
……
潛真虹膜發紫,眼睜睜看著狐女指爪如錐,向穹紋脖頸刺下。
他覺得體內血氣如沸,惶急憤恨之間,猛地向狐女甩出手臂,想把沸騰的氣血和力量釋放出去。
他甩出手臂的同時,一道紫色的電網“嗤啦”作響,自掌心躥閃,將狐女打飛了出去。
“啊啊啊!”狐女迅速起身,撅臀擺尾跪趴於地,“主人……主人的雷陣,竟不會傷你!主人,你何其不公!”
她仰天狐嚎,瘋狂向潛真猛衝。
潛真急忙站起,背上是由於身觸紫電,而與他緊緊粘在一起的曾虎頭,不知死活。
他再次甩臂,卻發現沒有紫電發出,心頭狂跳。忽而想起適才是與穹紋握手才激起的紫電。忙躲開指爪揮至的狐女,撲向穹紋。
狐女三尾橫掃,重重砸在潛真背上,將他連帶身下的穹紋一起打得橫了出去。
潛真掙扎止住身體,一手摟著穹紋,被封印紅電打得全身顫抖,艱難站起。緊貼他背上的曾虎頭更加不堪,雙眼翻白,口吐染血白沫。
“蘿卜頭,看來你是真不受你爹待見!這麼長時間了,他竟然還沒過來!”潛真憤憤埋怨一句,身上紫電大盛,雷流亂閃。
狐女眼中首次閃過警惕,在樓閣另一側逡巡。
他們注意不到的樓閣之外,在潛真身上紫電大盛的同時,陰雲低垂,雷芒如鋒,不時炸起。
潛真有些遭不住了,咬牙向著狐女再次揮手。
驚雷自聽水閣炸裂,樓閣外圍閃起一圈紫色雷芒。
一股粗粗的紫色雷流自他手臂衝出,轉瞬灌在狐女身上。
“啊啊啊!”狐女避之不及,發出淒慘的哀嚎,“主人!你實在不公!這雷陣,是為了助他修行!原來,我……也是他的磨刀石!你不公!”
哭嚎之中,她半邊身子已然焦黑,被雷流電光打得塊塊紛飛,三條狐尾也縮小合一。
潛真終於抵受不住穹紋身上封印的電打,將她放下後,一個踉蹌仰倒地上。
他知道自己一時半會是起不來了,一雙眼卻死死盯著剩下一半身子的狐女。
她半身碎裂,髒器外流,鮮血都凝成了紫黑的塊狀。
半晌,狐女陡然一動,抬起半碎頭顱,獨眼憤恨地盯著潛真,單腿和狐尾一撐地面,拖出長長的內髒射了過來。
一只手上,指爪如刀。
挾著焦臭的勁風撲面,潛真額前的亂發飄舞抖動。
能做的,都做了吧?
手指都抬不起來,他閉上了眼睛。
“妖孽敢爾!”一聲中氣十足的嗓音自聽水閣外爆起,旋即落入一片狼藉的閣中。
潛真睜開眼睛,正看到一道白芒自狐女前胸閃過,她身體一分兩半,鮮血飆射,殘屍徹底癱落於地。
窗邊,是一個矮小漢子,衣衫不整,腰帶還披在肩頭,此時正急急忙忙地穿起靴子。
見潛真望過來,他嘿嘿一笑,裝得雲淡風輕:“潛真賢侄,你沒事吧?”
曾光之,涼州緝盜都使,曾虎頭的爹。
“曾伯伯,您來得可真是有驚無險……”潛真大無語,有氣無力,“我應該是沒事,但您兒子……多半有事。他……難道……不是你親生的?”
他一花瓶打倒曾虎頭,不是為了讓他頂鍋,而是為了引來曾光之。
涼州城的這些紈絝,身上都有特殊預警法印,只要在涼州城中受到較重傷害便可激發,引來家人。
輕傷是激發不了的,畢竟小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總不能稍一受傷,家人就來。
聽潛真揶揄,曾光之臉面一滯,擺擺手:“虎頭那小子命硬得很!虎頭啊!誒,虎頭呢?”他轉了一圈,才在潛真身下找到口吐白沫的曾虎頭。
潛真心頭一緊,這曾虎頭生死不知,還被我墊在身下,這下搞不好要得罪曾光之了!
想到這里,不由暗罵曾光之老匹夫,怎麼來得這麼晚?
來得早些,我還能偽裝一二,說他是狐妖打暈!
曾光之卻一臉感激地看著潛真,連連驚嘆:“潛真賢侄,想不到你如此的義薄雲天!生死關頭,都死死地將虎頭護在身下!難怪涼州的子弟們沒一個說你壞話的,原來是以德服人!小小年紀,曾某佩服!”
潛真嘴角微抽,對於曾光之清奇的腦回路大為驚訝。
曾虎頭有你這樣的爹,也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心頭大石卻落了地。
在曾光之的幫助下起身,來到穹紋身邊。
看著她血遍全身,沉沉昏睡,心痛萬分。
想我潛真自小被娘親視為天生神人,大道可期。但卻連一喜歡的女子都保護不了!
他眼眶紅紅,攥緊拳頭暗下決心,這次回家,就要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