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結伴繼續向上走著，直到走上商場的第三層。
這一層已經空了，此前這里是一家大型超市的賣場，這一層幾乎所有的物品都是聚集點需要的，因此這里已經早早被搬空了，只留下一排排空蕩蕩的貨架，盡管是大白天，由於沒有窗戶，失去的供電的樓層整個看上去還是像黑夜一一般。
顏玉冰早有准備，拿出早已准備好的手電筒，遞給了沈雲一只。
沈雲搖搖頭，他這雙血瞳本就不怎麼受黑影的影響，在吸收了那句將軍行屍的能量之後，基本上不會受白天黑夜的限制，他搖搖頭拒絕了。
“我能看到。”
他甚至比平常看見的還要清晰一下，在這種略顯些恐怖氣氛的籠罩下，沈雲小心的走過一個個貨架，同時左右探查著，防備著地上的可能會突然對他們發起襲擊的行屍。
地面上散落著亂七八糟的腳印，壞掉的食物，食品袋，偶爾出現的血跡以及腐爛的味道，偶爾會看見不少白色的骨棒以及骷髏，散落在地面上，他們的身體被行屍啃食的一干二淨，尤其是內髒，基本上不會剩下任何一點，只偶爾會有一截腸子留在地上腐爛著。
見的多了，顏玉冰對這些東西也有了免疫力了，一路走過，她甚至還有教踢開一根攔在面前的腿骨，然後看著已經腐爛的筋膜根本再難以維持與腳骨的連接，徹底分離。
沒錯，失去了低溫的保護，不管是地上散落的遺體，還是通風管道里面休眠的行屍，他們共同制造了這種會令人作嘔的味道。
不需要有什麼踐踏死者遺骸的負罪感，現在就算是活人或許都要出賣尊嚴和底线才能活下去，更何況死人呢？
幸好路程不遠，三五分鍾也就走到了。
顏玉冰一把推倒身邊購物車，指了指頭頂上的通風口道“就是這里了，作戰隊的人早上發現頭頂有聲音，於是打開發現那里面居然全是處於休眠轉態的行屍，而且他差點跟一只剛剛蘇醒的行屍撞在一塊，幸好那只行屍剛剛醒過來，反應還沒慢，不然非出事不可。”
沈雲用手指摩擦這下巴，看著頭頂空洞洞的通風口。
“你說他們藏在下水道還好說，藏在這種地方是為什麼呢？”
“休眠吧，躲避寒冷？”
沈雲搖搖頭。
“這里面比外面能夠暖和多少，不說變成行屍之後還有多少人的智慧和習性，我們得想想他們為什麼在這里面冬眠，活著說，嗯，休眠。”
“隱藏自己？”
“那他們的敵人又是誰呢？”沈雲看了看顏玉冰，說道“已經存活著的，不足千分之一的人類嗎？”
不可能的，不提已經極少數的人類的數量，就算是那些還沒有休眠起來的行屍都比現在沈雲聚集點所有的人類多。
阻止了顏玉冰上去觀察管道里面的情況，沈雲找了一張椅子隨便的坐了下來，冷靜的分析道“而且，你發現沒有，我們遇見的行屍，基本上都是單個的，或者說，是單獨出現的，他們往往被困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要麼是一間小店鋪內，要麼是賓館的房間里，要麼是自己的家里。”
“這說明，大群體變異的行屍就是這里面躲藏的這些了。”
顏玉冰接著他的話道“你是說，這群行屍，是懂的集體行動的？或者他們是有思想的，再不就是他們有一個思想清晰的指揮者。”
根據她遇到的行屍的經驗來看，變異後的行屍根本沒有了人類的思考能力，根本就是如一個追逐血肉的野獸一般，他們只有對血肉的飢渴感，至於其它的感情。
唯二的兩次都發生在她身邊的沈雲身上。
那麼只要排除沈雲這個特殊情況，就很容易得出它們是一群只有最基礎感情的生物，那麼這一群有著最基礎感情的生物，為什麼會如此整齊的集體行動呢？
沈雲臉色的凝重。
“我希望不是你猜測的最後一種情況。”
能夠指揮如此數量的行屍行動的行屍，那威力，它是屍王還是生化危機里面的愛麗絲？
跟那種生物比，自己也就算個強化過的小怪。
不管怎樣，現在指望逃避是不可能的了，他們現在根本找不到離開這座城市的方法，坐以待斃也不是沈雲的風格。
他登上那個被踹倒的購物車，往里面看了一看，果然里面被一群休眠的行屍占滿了，密密麻麻的一具挨著一具，根本看不到盡頭。
看過之後，沈雲牽住顏玉冰的手“走吧，我們先回去再想辦法。”
出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顏玉冰摘下手套用皮膚感受了一下空氣中的溫度，回頭對沈雲道“現在已經很可能不到零下十度了。”
“先回去吧，告訴他們安撫下聚集點普通人的情緒，不要告訴他們事情的真像，下午叫上冷嚴和張鶴，咱們一起研究一下這個事情到底該怎麼辦。”
“我們這樣蒙蔽他們，好麼？”
這妞到底還是嫩啊。
沈雲一邊走一邊跟他解釋道“現在告訴他們除了制造恐慌之外沒有任何好處，還不如讓他們平靜下來，不然這里非亂了套不可。”
“哦。”
臨近聚集點，沈雲露出了一副輕松的表情，見到門口的崗哨人員還笑著和他們扯了兩句閒話。
“干嘛呢，外面不冷啊，回屋里看著去。”
看到他這個狀態，門口的幾個崗哨高懸的心不由得放下了許多。
“首領，外面到底怎麼回事啊？”
“嗨！”沈雲擺擺手道“沒事，都是一些死的行屍不知道咋回事的被扔到那里面去了，不算事不算事，你們都回去吧，門口留兩個人就行。”
聽到他這話，門口的幾個人雖然心里仍然有些不放心，但還是聽話的回去了幾個，只留下兩個人在門口看著。
回到屋里，沈雲一張臉變得嚴峻起來了，正巧章融海帶著孫子剛剛回來，正在一樓的大廳里面喝茶，看到沈雲帶著顏玉冰回來，不禁起身問道“首領，外面傳言……”
沈雲搖搖頭，說道“章老不用管了，您就負責給他們看病就行了。”
章融海雖然剛直，但也是老於人情世故的，見他說這個話，就點點頭道“老夫知道了。”
“還請章老不要透露。”
看到章老點頭，沈雲道“章老下午就一個人去吧，您孫子不小心感冒了，下午需要在家里休息。”
章斌（忘記是不是這個名字了）一頭霧水，看向沈雲道“首領，我沒有生病啊？”
章老拉住孫子，對沈雲道“嗯，家孫偶感風寒，下午就在屋里休息了。”
他自己能夠保證在跟別人說話的時候不會透露這個事情，但孫子萬一被旁敲側擊問出了點什麼，那可就壞了。
“爺爺？”
“先回屋。”
回到屋里，已經在等他吃飯了，屋里的幾女都還算平靜，吃飯的時候也沒有說這件事。
“你們不想知道這件事麼？”沈雲有些好奇。
“不想。”
黎夢回答了他的疑問“主人，我們知道其實幫不上忙，所以只能不給主人添麻煩了。”
“別擔心。”沈雲捏捏她柔軟的乳房，笑道“主人會保護你們的。”
“嗯嗯。”黎夢點點頭，露出了一個滿足的微笑。
吃過飯，再叫來冷嚴和張鶴，幾個人在一起開了一個簡單的會議。
沈雲手里拿著一個簡易的小溫度計，等張鶴匆匆的來到會議室之後，他把溫度計從窗外拿了回來，遞給幾人看。
“零下九度？”張鶴皺皺眉頭，一邊把溫度計遞給冷嚴，一邊疑惑的道“大哥，怎麼了？”
看來這位後勤大總管還不知道這件事。
其他幾人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了一點這個事情，溫度計傳到鸞英手里的時候，她看了一眼道：“已經不到零下十度了，氣溫還會提升的。”
顏玉冰簡短的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然後沈雲接過話頭道“我和玉冰估計，以後一段時間氣溫還會上升，一旦氣溫上升，那些還在休眠中的行屍必然會全部復活，屆時我們這個聚集點必然會遭受攻擊。”
在場之人除了基本上都是見過行屍的，只是張鶴有點不解，問道“就算那些行屍全部會復活，那他們都會找到這里麼？而且他們的速度也不快了，除了數量多了一些，其實也不算什麼吧？”
看了一眼張鶴那一臉不屑的樣子，沈雲道“如果氣溫回復之後，行動會加速呢？如果他們懂的集體行動呢？”
……
“這不是什麼危言聳聽，你們想想為什麼那麼多的行屍會選擇休眠起來，而且是集體性的，如果說這是必須性的，那麼我們之前消滅的還在活動的行屍又怎麼說？我們不得不做好萬全的准備。”
“他們有多少？”冷嚴抬起頭，看向沈雲。
“保守估計，至少50萬。”
顏玉冰一驚“會有那麼多嗎？就算全城的所有樓房的通風管道和下水道都被他們占據了，也不會有那麼多啊，而且這個城市才多少人口。”
“我記得之前有個新聞說過，我們這個城市常駐人口在大概一百萬左右，還有十多萬的流動人口，災難降臨時，我們粗略的估算一下假如死去的三人之一的，然後變異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算是三分之一。”
“那也不足50萬啊。”
“被咬傷之後，會有可能變異成新的行屍。”
“至於剩下的那些。”沈雲道“我們這個城市，是有防空洞和地鐵的。”
“不行，我要去看一看。”顏玉冰轉身就要走。
“回來！”
看她這幅風風火火的樣子，沈雲頗有些頭疼，就算這幾個月來顏玉冰已經逐漸培養出來了一些領導者的氣質，但身上一些軍人的習性還是難以改掉。
“我話還沒說完呢。”
“事情就暫時說到這里吧，大家先不要聲張，先安撫聚集點的人心，不然大家都知道之後難免會出亂子，玉冰你做下，我先分配一下各自的任務吧。”
“張鶴。”
張鶴起身道“是，大哥。”
“你回去之後就繼續做好你的給養品收集工作吧，盡量多收集一些能夠儲存的食物，然後巡邏隊給你十個人，盡量找一些冷的地方去找東西，最好都是吃的東西。”
“冷嚴，張鶴的巡邏隊就你帶著出去，除去作戰隊之外再讓他給你找二十個人，盡量多搜集，記著小心一些。”
冷嚴一向是沒有二話的“是。”
“玉冰。”
顏玉冰站起來。
“主人。”
“你去帶上二十人的作戰隊，在找幾十個人去修補我們的防御牆，這玩意之前我們太靠氣溫，全是淋了水的冰牆什麼的，我估計過些天冰化了就不好用了，你就負責這方面吧。”
“是。”
“鸞英。”
“……主人。”
喲，還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話的時候，沈雲看著他道“剩下十個人你帶上，就去看著聚集點里面的人，做好巡邏工作，不要讓他們起了亂子。”
“是。”
其實這之前鸞英和冷嚴兩人所負責的工作是相反的，都是鸞英帶著人出去尋找物資，不過既然鸞英已經向他服了軟當了女奴，沈雲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再在外面冒險，所以這次就給了他一些相對較安全的事情做。
“都去吧。”
“是。”
一群人都出了屋子，只留下顏玉冰和鸞英還留在原地。
看著顏玉冰不善的眼神，沈雲就知道這個妞猜到自己想做什麼了，他苦笑道“聽話。”
“可是主人……”只剩下自己人的時候，顏玉冰自然就卸下了偽裝，高冷的女神變成了一個也會擔驚受怕的小女人，她不放心的道“萬一再出什麼事情呢？”
“淨說喪氣話。”沈雲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又在她的頭頂摸摸，安慰道“不會有事的，就算只為了這麼能干的小女奴，我也舍不得去死。”
跟著他的時間長了，顏玉冰自然知道他故意加重語氣說的“能干”兩個字里面的含義，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但卻不再勸了，說道“那冰奴等著主人回來。”
“鸞英，你過來。”
鸞英慢慢的走了過來，小臉微微的有些紅，沈雲比她高整整一頭，想要看他就必須要抬起頭來，只見輕輕挑起自己的下巴，說道“等我回來，就給你的奶頭上個小鈴鐺，好不好？”
鸞英以前一直認為這個男人就是一個躲在房間里玩女人的軟蛋，但經過了兩人的賭約和這件事之後，她也不得不佩服這個男人的勇氣，畢竟這個男人即將干的事情是直面成千上萬的行屍，加上被他在床上徹徹底底的征服，說到愛可能現在還談不上，但感情卻是實實在在的有一些了。
“那我等著主人回來。”
她雙頰泛起一點暈紅，看的沈雲心頭一陣火熱。
真帶勁啊，這個小妞。
回到屋里，把這個事情跟黎夢幾女說了，除了伊茹還知道輕重的，只是說著主人小心之類的話，伊瀟瀟和黎夢都是十分不情願的不想讓他去，而剩下的舒羽和袁曦彩就多半是敷衍的心情多一些了。
好說歹說是哄完了屋里的諸女，沈雲換上一身利落的服裝，在自己身上掛了兩把刀，最後拿起從那具將軍行屍身上得來的鐵槍，干淨利落的出發了。
誠然，以他這種疏懶的性子要去認認真真的做一件事無疑是很難的。
他可以不在乎聚集點那些幸存者的死活，他可以當那些幸存者是顏玉冰的聖母心泛濫、權利欲膨脹之後的產物，心情好的時候陪他們玩玩，不想理他們的時候也就懶得看，真到了生死攸關的關頭，隨便去死就好了。
卻不能不在意他的這些女人的死活。
他自認算是一個比較冷漠的人，見死不救這種事發生在他的身上只會是稀疏平常，只是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看著他的女人被即將有可能到來的災難吞沒，再次將他變成一個孤家寡人。
不，我不會接受這個結果。
正午的陽光照在沈雲身上，逐漸上升的溫度讓他舒服了許多，甚至連動作都要靈活了起來，沈雲不知道這種情況是只發生在自己一個人身上，還是他那些所有……身上。
同類。
早上剛剛下完的雪已經積累了一層，足足有半尺深，不過這對他並不算上什麼障礙，腳步很輕松的就能踏過地面，奔向目的地。
雲安市本來是沒有地鐵這玩意的，至少十年前都沒有，後來也不知道哪任頗有政治報負的市長來了，加上本來雲安市地下就有早年廢棄的防空洞，三兩年之下就建造了這個地鐵路线，當時建造成功之後全城歡慶，至少當時的沈雲為了不用每天擠公交還要換站這種事情沒少稱贊。
只是按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地鐵站就不知道是好是壞了。
世事因時而異啊。
嘆了一口氣，沈雲看向眼前的地鐵站入口。
其實地鐵站離沈雲原本的家並沒有多少距離，反倒是他後來搬過來的這種地方附近並沒有地鐵站，要走上一個小時才有。
想來也是，住在富豪區的人哪有會做地鐵出行的。
地鐵站門口並沒有人活動的痕跡，門口的積雪都快要有一米深了，沈雲拿出背後的刀來，清理了一會才勉強清理出了一條通道。
沒有了供電的地鐵站黑幽幽的，像是怪獸的巨口一般。
“鐺……”
刀尖點在台階上，發出了空洞的一聲回響。
沈雲邁開步子，一步步進入。
身背後，夕陽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