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接連失利
那天晚上, 陳斯絨把那張卡片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翻來覆去地摩挲。
細密柔軟的紅絲絨卡片,手指輕輕拂過,會留下清晰的痕跡。
純粹至極的紅色,濃郁到像是包裹千言萬語。
陳斯絨把卡片拿近,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摩挲。
重新開始。
和那個現實中的Caesar重新開始。
他沒有要求她做任何承諾,他只希望他們可以從朋友開始。
陳斯絨沒有理由、也不會拒絕。
斐濟度假結束後,大家一同飛回意大利,而後各自享受剩余的假期。
陳斯絨似從那晚汲取到大量能量,整個人重生了回來。
過去的那段時間,她像是在逆水行舟,艱難無比。
而在行動與思想同流時,陳斯絨獲得了身心的解放。
尊崇本心,去感受Caesar這個人。
他們開始在手機上循序漸進一些聊天,不過當然不是從前陳斯絨與主人聊天的那個軟件。
“C”與“主人”仍然是他們之間的聊天禁忌。
大部分時候,是Caesar在主動聊天。陳斯絨一直保持謹慎與克制,因為很多時候,她會輕易陷入誤以為對面是主人的興奮。
她會一一刪掉自己不小心打上的大段對話,她會用句號代替感嘆號,她會在主動分享的欲望浮起時及時的克制。
分清主人和Caesar,對陳斯絨來說是一件困難的事。
但她不得不逼迫自己去分清。
她不願意將主人的濾鏡加之於Caesar之上。
如果,他們真的會發展出超越出Dom和Sub的情感,那她必須清晰地去認知Caesar這個人。
從斐濟島回來之後,陳斯絨與Caesar的聯系都是在手機上。雖然車隊夏休,但是不代表Caesar也可以完全地休假。
車隊打算在夏休之後的比賽再次升級賽車,Caesar一直在為此事奔波。
休假間隙,陳斯絨也從網絡上聽說了一些“言論”,說車隊的空氣動力工程師有被其他車隊挖走的可能。
陳斯絨在電話中得到了這條消息的確認,她問Caesar要不要回應,Caesar說暫時還不用。沒確定的事情不需要回應。
陳斯絨應然。
還有另一件事,但是陳斯絨沒和Caesar討論。
推特上每周都會發布一位車隊員工的介紹和照片。上一周,James放的是陳斯絨。
照片是大家為她慶祝生日的時候,Caesar站在她身邊為他切蛋糕。
推文的評論下面,有幾條在談論Caesar看向她的眼神。
陳斯絨的心中,喜悅與擔心並存。最後,她選擇不和Caesar討論這件事。
與Caesar敞開心思之後,一切都變得很簡單、愉快。
Caesar的關心很真誠,但是毫無越界的意思。
他有著主人的態度,但是沒有主人的尺度。
他克制地把握著,陳斯絨能感覺到所有。
尊重她,是他與主人從一而終的理念。
那根界线在陳斯絨的面前若隱若現,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可以放心地跨過去,對主人的情感無疑在Caesar和主人的形象逐漸重合時,慢慢轉移到了Caesar的身上。
但是,陳斯絨依舊害怕。
因為沒有得到的話,她就永遠不會失去。
而她品嘗過失去的痛苦。
整個夏休,陳斯絨都沒能再見到Caesar。她知道他忙得飛來飛去,一天都沒有再休息過。
六月末,比賽繼續開始。
許是法拉利開年來用光了所有的好運,夏休之後一連三站比賽,結果都令人咋舌。
第一站,暴雨天氣。塞斯的車輛在第十六圈時忽然抱死衝出了賽道。賽車翻滾三圈,冒出了濃煙。還好塞斯及時跳出賽車,沒有造成身體受傷。
賽車回收,造成了兩百萬美金的維修費。有小道消息稱這次賽車升級,沒有把最新的配件更新到塞斯的車上。
陳斯絨和James立馬遞了回應,法拉利車隊發出聲明,否認了這種情況。
誰知道第二站,發生了更叫人無奈的事情。
指揮台失策,兩輛賽車竟同時進站。
Pit Crew只能給先進站的查理換胎,叫塞斯就停在後方等待。
可是禍不單行,拿給查理的胎被錯拿成打算換給塞斯的胎,Pit Crew只能衝回站內再去找正確的輪胎。
兩輛賽車就這樣在維修站等了整整一分鍾,陳斯絨同其他同事在電視前觀看直播時,現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解說員將這一分鍾稱為“法拉利的死亡一分鍾”。
查理好歹率先出站,而塞斯在電台中憤怒地質問他的工程師,為什麼要叫他進站?
塞斯一直有被媒體說成是法拉利的二號車手,盡管車隊多次否認,聲明沒有“二號車手”這種說法,但是此站過後,“塞斯是二號車手”的傳言愈發熱烈。
第三站,塞斯在開局里就因為發動機故障退出比賽。
輿論幾乎將整支車隊淹沒,賽事接連爆冷,“二號車手”的說法也在網絡上一發不可收拾。
媒體的長槍短炮在比賽一結束就衝上來,塞斯直接進入了休息室,Caesar留下應對所有的媒體。
比賽成績不佳,第一年擔任Manager就表現如此差勁。是否有離開車隊的打算?
聽說法拉利的工程師也在接觸其他車隊,是否與Manager工作不和有關?
塞斯會在本賽季末選擇結束和車隊的合同嗎?
法拉利車隊今年是否會跌至第六?獲得歷史最差成績?
整個公關部亂成一團。
媒體稿一波接著一波,車隊公關電話被打爆。不僅僅是第二車手的事情,更是要對車隊這段時間比賽的失利做出回應。
當天比賽剛結束,陳斯絨就和公關部其他同事去到酒店的同一間房討論公關事宜。
James同上面碰過面,確認了回應的方向。
首先自然還是要否認第二車手的事情,車隊內其實並無區別對待,只是事趕事,連著三場比賽塞斯因車隊的緣故失利,很難不讓人懷疑就是車隊的問題。
其次就是車隊最近的表現的確有所欠缺,是和夏休之後的賽車升級有關,車隊會立刻進行有效的調整和改進。
陳斯絨被安排著立馬寫公關回復,其他人去監控網絡輿情以及核查媒體發來的稿件。James在一邊准備接下來的另外幾次會議。
一整個晚上,幾個人都沒有合眼。
陳斯絨自然也是高度緊張,她早就聽說Caesar今天一個人抗下了賽後的媒體采訪,可她還沒來得及觀看直播,就被叫回了酒店准備工作。
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腦海里總是不自覺想起很久之前那次,他一個人反復觀看比賽錄像的那天。
那時她好歹送去了一杯Cappuccino,也算是陪在他身邊。
可是現在呢?
他的心情如何?還在忙別的事情嗎?
陳斯絨無法控制她不停皺縮的心髒,胸腔里好似著火,又好似瞬間冰冷。
……主人。
陳斯絨的眼眶在看著筆記本的瞬間圈紅。
那些被壓抑的、被克制的情感難以控制地從胸口淙淙涌出,陳斯絨的手指未停,目光在瞬間模糊。
但是下一秒,她就快速抹去淚水。
告誡自己必須要先完成工作。
這一次公關回應的內容更長也更詳細,James有所指示,語氣可比之前更懇切、柔和一些,博取一些粉絲的理解。
凌晨三點,陳斯絨把核對過的文檔發給James,James仔細看過稍作修改,就發給了上面。
早晨七點半,James收到了回復,說James如果看過沒問題就請直接發布。
James再次掃了一眼文檔,確認沒有問題,就請陳斯絨上傳車隊的各個平台。
陳斯絨應道,然後很快把車隊聲明發布了出去。
一一確認發布成功,陳斯絨從椅子上站起,有些搖搖晃晃地去了洗手間。
冷水洗了把臉,陳斯絨背靠在冰涼的牆面上。她的心髒在異常地皺縮,她的身體在難耐地忽冷忽熱。
雙手抱臂,明晃晃的頂燈照射在她的臉龐上,照得她的心思過分澄明。
她在想他,她在擔心他。
可她到底是在擔心主人,還是在擔心Caesar?
這一刻,陳斯絨已經徹底分不清了。
主人有著Caesar的臉龐,Caesar有著主人的心思。
或許,他們早就已經合為一體。
從洗手間出來,陳斯絨又去幫James。
她隨口問道:“不知道Caesar是不是也和我們一樣整宿沒睡?”
James嗓音疲憊:“反正凌晨還有看見他在視頻會議。”
“是昨晚的那個會嗎?”
James:“是啊,開到凌晨一點。之後肯定也忙其他的事了”
“這樣……”陳斯絨聲音漂浮,去幫James拿來文件,“在這,給你。”
“多謝。”
臨近早晨十點,公關部的任務才幾乎結束。
所有人都累倒在這間屋子里,橫七豎八地在床上和衣躺著。
陳斯絨收拾完剩余的材料,擺放整齊,和James說自己先回房間了,她想洗澡換衣服。
James還在收尾手里的工作,他瞄了一眼手機說:“走之前給我叫個車去聖安德魯醫院,半小時之後。”
陳斯絨停步,問他:“你哪里不舒服嗎?怎麼要去醫院?”
James拿起手機給她看:“不知怎麼忽然叫我去開會,聽說是Caesar昨天凌晨出了個事故,所以去了醫院。”
陳斯絨失去呼吸,她克制著情緒緩聲問道:“他昨晚不是在酒店開會嗎?”
James聳聳肩:“開會結束之後吧。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別忘記給我叫車。”
陳斯絨有些恍惚地點點頭,拿出手機給James叫了車。
走出房門,她腳步虛浮地來到了電梯門前。
晨早的光线有些晃眼,照得陳斯絨身體微微晃動。
她的房間明明在樓上,可手指伸出時,她卻按住了“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