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正確決定
年久失修的白色牆面,開始接連掉下大塊的牆皮。
已知方向的多米諾骨牌,被兩只手同時推下。
屋子里安靜得過分,但是牆皮還在接連不斷地脫落,傾倒的多米諾骨牌也從未有一刻停止。
陳斯絨覺得,從上電梯開始,她就已走入無法逃脫的漩渦。而此時此刻,她已在漩渦中心。
耳垂紅到可以滴血,收回的手指慌張地停在半空。
是Caesar自己重新拉上了褲鏈,拉鏈被卡到很緊,緩慢向上閉合,留下無法忽視的、緊到極致的襠部。
陳斯絨這才敢松一口氣,察覺脖頸處有汗從乳房之間滾落。
“喝水嗎?”Caesar在此刻將她從窘迫中解救,陳斯絨重重地點了點頭。
“跟我來。”
兩個心知肚明卻都假裝看不見的人。
陳斯絨心頭惴惴,跟著Caesar走到了那間會客室。Caesar打開冰箱,問她喝咖啡、茶還是可樂。
陳斯絨要了冰可樂。
兩人隨後坐在面對面的沙發上,陳斯絨抿了一口冰可樂,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輕輕地舔了舔嘴唇,還是又關心了下他的傷口:“醫生說刀傷嚴重嗎?”
Caesar靠坐在沙發上,他已重新穿戴整齊,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緊繃的西褲不會說謊,他剛剛的勃起都是真的。
陳斯絨脖頸都發燙,她又端起杯子大口喝下冰可樂。
“不是很嚴重的傷,很長但是不深,修養幾天就好。”
陳斯絨捏住杯子:“那就好。”
Caesar抬手看了一下時間,“我還可以在這里再陪你十五分鍾。”
陳斯絨安靜了一秒,她放下杯子:“要不我還是走吧,我已經看過你了。”
Caesar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平聲道:“沒問題,Grace。如果你想走,我叫司機送你。”
他隨後站起身子去拿手機,陳斯絨也起身,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後。
濃重的、不知為何的悲傷忽然在這一刻襲上陳斯絨的心頭,她身子似在搖搖晃晃,心髒被人拖曳著無限下沉。
他沒有挽留她一句。可是,是她自己說要走的。
這一刻簡直難熬,她被自己矯情的、怯懦的、曲折的心思折磨,可Caesar是否也曾這樣被她反復折磨過。
分開之後,他從未對她有過任何的指責,也從未為自己有過任何的辯解。他接受她的所有情緒,也接受她的所有決定。
即使,她已確定地要和他界线分明,他卻也從未怯懦地同樣隱藏起自己的感情。
那天晚上海邊的那個吻,那通電話,那張紅絲絨卡片。
陳斯絨的眼眶在一瞬發紅。
某種意義上來說,主人從未離開過她。
手指在下一秒握住Caesar的手腕,Caesar側身,看見陳斯絨圈紅的雙眼。
她沒有看向他,只聲音微微哽咽道:“我們一起吃個午飯吧。”
“在你開會結束之後。”她又補充道。
Caesar的目光無聲地停留在陳斯絨的身上。
他的膽小的、卻又勇敢的陳斯絨。
他想把她抱進懷里,親吻她掉落的每一滴眼淚。
也想告訴她,無論何時向他提出要求時,都不必抱有這樣大的勇氣。
只要她願意邁出第一步,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走到她的身邊。
但是他的Grace還不那麼自信。
她的手那樣的柔軟,被他握在手里。
但是Caesar只是將她的手握了一下,就松開。
“Grace,我很高興你願意留下來。”
陳斯絨仍在掩耳盜鈴地垂眸看著地面,但是Caesar沒有強迫她看向自己。
“會議大概在一個小時左右,你待在這里,睡覺或是看書都可以。”
陳斯絨點點頭,問道:“那你把會議室給我了,你開會怎麼辦?”
“在病房里一樣開會。”
“那如果我不小心弄出聲音被人聽見怎麼辦?”
“只要你不出來,他們不會知道里面是誰。”
陳斯絨抬眼去看他:“如果我不小心出來被發現了怎麼辦?”
Caesar很淡地笑了笑:“你怎麼說,我就怎麼應和你。”
陳斯絨又要流淚,他怎麼這麼好。
“你快出去吧。”
陳斯絨怕自己又紅眼圈。
Caesar看了她一眼,說:“好。”
他轉身,朝門口走去。
行至會議室門口,Caesar握住門把手,停步又看去了陳斯絨。
安靜明亮的會議室里,她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目送他離開。雙眼還有微微的泛紅,是為他流下眼淚的緣故。
“一小時後見,Grace。”他說。
“一小時後見……Caesar。”
他的Grace也朝他說道。
法拉利車隊夏休後接連失利,一切像是朝著未知的方向失控。
那片看不見的海洋上漂浮著的無數乒乓球在巨浪之中彌散,而支撐他去追尋的動力卻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父親原本叫他從美國回來擔任車隊Manager,也是因為父親年事已高。
他想要Caesar回來,他需要Caesar回來。
可是接連數個月,父親為了Molly做了太多荒唐的事。
他似乎已忘記了Caesar和車隊,那些期待對他來說,或許從來都並不重要。
Caesar開始丟失繼續追尋的動力,如今繼續做下去不過是責任感使然。
然而,有一顆乒乓球並不在他放手的范圍。
他曾經緊緊地抓住過那顆乒乓球,如今卻失去了擁有它的機會。
他已經失去它太久了,他當然有足夠的耐心繼續等待,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想早日將它重新拿回。
Caesar握緊著會議室的房門把手,緩慢關合。
陳斯絨的臉在縫隙之中逐漸消失。
他想,今天叫James來開會,的確是一個正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