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啊,什麼好事啊?”方源立即憨憨地問道。
正問著,從外面走來一個老漢。
白凝冰不著痕跡地眯了眯眼,這老漢是個蠱師!
不過,只有一轉初階的修為,老態龍鍾,毫不足慮。
“小伙子,這位就是我們村的村長。”老婆婆介紹道。
方源和白凝冰連忙站起來。
方源撓撓頭,顯得有些局促:“村長老大人,俺是……”
他還未介紹完,村長就笑著擺手道:“我知道你們,兩個外鄉人。”
蠱師之間可以感受氣息。但方白二人有斂息蠱在耳朵里面,蠱師氣息收斂起來,至少村長是看不破的。
這兩個外鄉人,老村長找在幾天前,就得到過村民的匯報。但他並不放在心上。
這些天來,除去方白二人外,前前後後也有不少人在這村里借宿過。
“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呢。”老婆婆抱怨了一聲。
老村長沒有空手而來,手中提著一串魚。
“這是今天早上在水塘釣來的。你牙齒不好,喝喝魚湯,能補身子。”老村長笑起來。
老婆婆白了他一眼,帶著接過魚來:“我到廚房做魚湯。”
聲音透著喜悅。
兩人的神態、語氣,白凝冰還看不出來。但方源目光閃了閃,心中了然——這老漢和老婆婆怕是黃昏戀了。
“大娘,還是俺來吧。”方源立即道。
“你們坐,你們坐,坐下談。有好事咧!”老婆婆忙不迭的擺手,示意方白二人坐下,“你們的事大娘我都和村子說了,我們村長可是蠱師呢,他能幫你們。”
“蠱師!”方源頓時將眼睛瞪得大大的,顯然驚呆了,楞在原地。
白凝冰看到他這副神情,差點忍不住翻白眼。她也努力做出吃驚的神情,但顯然和方源差遠了,這點她也心知肚明。
老村長看到方源這樣的表情,哈哈大笑,一下子覺得這個丑漢憨得有些可愛。
至於身旁的白凝冰,則顯得有些呆木。
比較起來,老村長反而更喜歡方源。
“兩個後生仔,都坐吧,不要拘謹。”他招招手,首先坐下來。
方源扭捏了一下,這才哼哧哼哧地坐下來,神情緊張。白凝冰也跟著他後面學,但總顯得有些不自然。
老村長卻也沒懷疑什麼:“我聽說了,你們是想來販藥草和醃肉的,結果撞見了野獸,運氣不好啊。你們大娘都和我說了,你們在這里幫了大娘這麼多忙,我這里呢,有些紫楓葉。過些日子,有支商隊來。你們拿去這些紫楓葉賣了,興許能回點本錢。”
白凝冰一聽,原來這就是老婆婆所說的好事,頓時失去了興趣。
“這,這,這……”方源高興得結巴起來,然後雙眼流淚,哽咽了,“村莊老大人,您可真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老村長抬手拍拍這個魔頭的肩膀,同情地勉力道:“這些話,用不著多說。誰能沒有個落魄的時候。不過這東西也不能白送給你們,不然村民們會有看法的。這樣,你們白天到村東頭來鋤田,干個七天,商隊也就來了。”
他倒是挺感激方白二人的。
他是這個村土生土長的凡人,從小和老婆婆青梅竹馬。
但世事無常,老婆婆嫁給了別人。
在一次商隊買賣時,有蠱師看他機靈,就點撥了他,使其成了蠱師。
因為此事,他就成了村長。
雖然對老婆婆仍有情愫,但雙方都是有兒有女的老人,影響不好,就沒有過於來往。
他雖然身為村子,也不能太明目張膽的幫襯老婆婆。
他其實暗中考察過,也覺得方白二人心性不錯,勤勞肯干,都是老實孩子,就是運氣背了點。
因此老婆婆跟他說了,他就立即答應幫助方源。
……
“你在吃飯的時候,答應老村長。難道真的要去鋤地七天,要那車什麼紫楓葉?”夜晚屋中,白凝冰不解地問道。
“紫楓葉當然不是我的真正目的。你剛剛沒有聽到麼,有商隊要經過這里。”方源答道。
“那又如何?你不是也提到過,紫幽山常年都有商隊路過嗎?”
“商隊有時候一年一次,有時候半年一次。我只是沒有想到,居然在近日就有商隊。我剛剛旁敲側擊過了,這只商隊是東西向的。即便不到商家城,也至少和我們順路。”
白凝冰恍然:“你是想加入商隊,借他們的力量,到達商家城?”
她略微思量,越發覺得這是一個好方法。
首先,地聽肉耳草損毀了,他們缺乏偵察蠱蟲,自己行動恐怕會很麻煩。
其次,他們犯了案子,百家必定追捕,絕不甘休。融入商隊,是一個很好的掩蓋行跡的好法子。
最後,他們有斂息蠱,完全可以偽裝成凡人。商隊對外來的蠱師很有戒備,但是對凡人卻沒有那麼強的警惕性。
就算是被發現,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到那時一人三轉一人二轉,脫身的能力還是有的。
商隊的首領,一般都是三轉修為。類似賈富這等四轉的頭領,還是比較少見的。
“不過就算我們偽裝成凡人,要想隨隨便便加入商隊,恐怕也不成吧?”白凝冰想了想,心中仍有顧慮。
方源嘿嘿笑了聲:“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加入商隊的,就算是凡人,也需要擔保人。不過我想老村長會替我們解決這個問題的。”
白凝冰這才釋懷,把擔憂放下。
“也是,我是白擔心了。憑方源這個狡詐的家伙,怎麼可能漏算這點?”她心道。
“好了。七天之後,我必能突破到二轉初階。不過除此之外,我想是時候用了鐵骨蠱、玉骨蠱了。”
白凝冰撇了撇嘴,有些不以為意:“我先前就說過要用了,你卻一直不同意,白白養了這麼多天,浪費了許多奶泉水。”
方源嘆了一口氣:“少年,你是無知無畏,不知道這其中的痛楚。今晚我們就不雙修了,好好養足精神,明晚我先用了那鐵骨蠱。”
翌日,方白二人依約去了村東頭的田間勞作。
方源特意從早上,一直勞作到太陽落山。他巨力暗藏於身,這點運動量根本不值一提,但已經叫其他農人刮目相看,甚至有些仰望。
到了晚上,他盤坐在床榻上,沉入心神,將真元灌注到空竅中的鐵骨蠱上。
此蠱如一根骨頭,兩端圓頭,中段細長。通體烏黑,如同鋼鐵所制。
這蠱還是三轉蠱,催用時要求瞬間消耗大量真元。
方源區區一轉,本來還不能用。但白凝冰灌入了許多白銀真元,這才讓他有了勉強使用的資格。
借來的雪銀真元幾乎消耗一空,盡皆投入到鐵骨蠱中。此蠱先是大放烏光,緊接著就融化成一股鐵汁,從空竅中飛出來,融入方源的骨骼。
痛!
劇痛!
難以想象的劇痛!
方源仿佛被滾燙的烙鐵直接印在心窩之上,鐵汁流到哪處骨骼,哪處骨骼就仿佛是放在火炭上燒烤。
這種痛,痛徹心扉,讓方源的臉色都扭曲了。
緊接著,方源額頭開始冒出一涔涔的冷汗,不到片刻,渾身都被汗漬打濕。
半晌功夫後,方源終究堅持不住,發出哼哼的聲音。
白凝冰這才變色。
黑暗中,她看不清方源之前的神情和狀況,但聽這可以壓抑的聲音,就判斷出此痛非同小可!
她知道方源的意志如何的強悍剛硬,甚至渾身都被火焰籠罩,都一聲不吭。
此時用了鐵骨蠱後,卻發出這樣的聲音,可見痛楚何等劇烈。
蠱師養用煉三大方面,在用上,有些蠱的使用體驗極其特殊。
鐵骨蠱便是如此,一經使用,就是極限劇痛。
偏偏這種痛楚只能忍受住,一旦在中途暈厥過去,那就前功盡棄了。
歷史上,有許多知名的蠱師,因為用了鐵骨蠱之類的蠱蟲,而硬生生的疼死掉。
方源咬牙堅持,實在忍耐不住劇痛如潮水般的衝刷,就從鼻腔中哼哼幾聲。
到最後,他痛得幾乎全身麻木,牙齒也咬虛了。
當全身的骨骼都被鐵汁水,染成一片黑色之後。
他終於放松下來,幾乎與此同時,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就襲擊過來。
讓他雙眼一黑,幾乎要就此昏死過去。
但他強撐著,緩了幾口氣,慢慢躺下來。
“結束了?”黑暗中,傳來白凝冰試探的聲音。
“當然。”方源嘶了一口冷氣,聲音沙啞但平靜地道,“睡吧,明天還要干活呢。”
“嗯。”白凝冰見方源神智還清醒得很,心中其實大為失望。如果他昏迷過去,說不定就能弄到陽蠱了。
“不過也不對,陽蠱存在方源的空竅當中。我沒有特殊的手段,怎麼能取出來?”想到這里,她一些陰暗的心思也就散了。
可到了第二天,方源卻沒有起來干活,而是賴在了床上。
劇痛的余韻,還折磨著他。只要稍稍一動彈,強烈的痛楚就仿佛是一把鋼鋸,在他的神經上狠狠鋸搓!
痛楚暫時主宰了他,令他虛弱無力。不說農活,連最普通的下地走路都不成了。
白凝冰這才意識到,昨晚方源是強撐門面。
這一天的農活,是她一個人干的。
當晚,方源恢復到能活動的狀態了,白凝冰不信邪,也用了玉骨蠱。
她這才知道,方源承受的何等劇痛!
驕傲如她,也不禁痛得呻吟起來,甚至抓破了床單。
但最終,她渾身顫抖地堅持到了最後。意識到自己的成功後,在強烈的眩暈的襲擊下,她躺倒在床榻上,徹底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