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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足矣

春晝長長 冰原鼠尾草 2081 2024-03-05 08:40

  邊關戰爭不曾停歇,李知晝遠在千里外的京城,這里一片祥和。

  學堂里的孩子為先生交待的課業發愁,南街的小販每日會支著攤子,日落而息。

  李知晝在竹苑足足待了小半個月,她既顧念著邊關的戰爭,又琢磨著無望的將來。

  宮里面,魏意寧日日去看望李衍,這天她坐在床邊,淡淡的說著這些天的事。

  是太醫告訴她,要每日說些話給他聽,這樣他能早些醒來。

  “太醫今日為你診了脈,他說你脈象平和,應該要醒了。”

  他聽得到,魏意寧明白,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說不出更多的話。

  李衍的臉色紅潤了許多,只是兩頰微凹,人清瘦了不少。

  其實他和先皇很像,皆是劍眉星目,言行舉止間有天子氣概。這些話是旁人說的,魏意寧從不覺得如此。

  李衍在她面前永遠不會有高高在上的姿態,他百般遷就也換不來魏意寧的真心。

  恍然間,李衍的眼皮動了動,魏意寧怕是眼花,起身仔細地看。

  “你第一次離我這麼近。”李衍聲音是沙啞的,氣息也很虛弱,掙扎著睜開眼,魏意寧在他面前,一臉探究。

  同魏意寧說話,他從不稱孤道寡,永遠以“我”自稱,他不願意用皇帝的身份壓迫她。

  他醒了,魏意寧面色不變,只朝著外面道:“來人,皇上醒了,去傳太醫。”

  侍者們涌入殿中,李衍獨獨看向魏意寧,她身形不減,煢煢孑立,不再多說一句話,轉身走了。

  王太醫仔細地診了李衍的脈,又詢問了許多,這才下了診斷,皇帝已無大礙,讓傷口長著,調理好身體即可。

  李衍昏迷的前幾日毫無意識,朝中大事他絲毫不知情,直到幾日前他恢復了模模糊糊的意識,仿佛聽到有人說他的江山不保,想來除了皇後也無其他人會如此說。

  侍女依照太醫的囑托煎了一副藥,她小心翼翼地端著托盤,在門外遇到了魏意寧。

  魏意寧道:“將藥給我,你下去吧。”

  殿中靜謐無聲,李衍翻閱著邊關呈上來的戰報,眉頭越來越緊,抬起頭,眉頭舒展開,是魏意寧正端著藥走來。

  她親手呈上藥,對方不接,魏意寧道:“皇上是要我喂嗎?”

  李衍道:“如若我確實這樣想呢。”

  魏意寧沉默了一會兒,道:“那皇上還是不要喝了。”

  李衍笑了笑,他的皇後還真是誠實,不會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他接過藥,一飲而盡,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仿佛這只是普通的茶水。

  “這些天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魏意寧叫人收走了碗,她道:“聽到又如何,是太醫說這樣做你會醒的更快。”

  李衍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眼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我若是就這麼死了,你會不會開心一些?”

  “我從沒想過要你死。”自始至終,魏意寧的目光落在別的地方。

  李衍忽然道:“有你這句話足矣。”

  他們之間的心結不是一兩日能解開的,然而李衍終於確定,魏意寧並不如自己想的那麼恨他。

  李衍披上衣服,胸口處隱隱作痛,他道:“張茂才,傳旨,朕要上朝。”

  晏家,府門前,晏照月正欲出門,一輛馬車緩緩停住,一雙手掀開簾子,那人正是她弟弟。

  “你昨晚未回府?”

  晏照月隨口關心他一句,這人偶爾會因為案子在大理寺一整晚不回來。

  “嗯,”他應一個字,再反客為主問她:“你這是要去哪里。”

  晏照月:“我去朱府,承若在等著我。”

  她和朱承若的書信聯系不曾間斷,甚至比寫給家里的信還要多上一倍。

  朱承若的父親不允她要出門雲游,於是她借著晏照月的筆走馬人間,讀過晏照月寫的信仿佛自己也看過那些事和那些人似的。

  晏照月心性灑脫,很少有事情讓她掛念,旁人做什麼她也不多問。

  因此即使晏照夜欺騙她也不是什麼難事,她無意探查,所以發現不了其中的破綻百出。

  大理寺的人說姚辭玉病了,晏照夜親自走了一遭去看他。

  姚府的人引著他進了內室,屋中一陣清苦的氣味。

  姚辭玉臥在病榻之上,雙眼無神,瞧著就是虛弱的模樣。

  晏照夜道:“你居然病得如此之重。”

  “是發了溫病,這幾日反復著,夜里最為難受。”姚辭玉料到晏照夜會來,他聲音有氣無力。

  他病著還不忘大理寺,“大理寺中最近有何要事?”

  “不曾有,最要緊的案子已經破了。”

  姚辭玉明白他說的是莊瀚的案子,他感嘆似的道:“烏黎的大君真是比他老子還……先培養暗樁,再刺殺皇上,最後發兵,他做的這些事活像是話本上的。”

  晏照夜淡淡道:“他可未看過大虞的話本。”

  和他講話,姚辭玉忽然精神起來了,他哈哈一笑,“這倒是,幸而他未看過,若是看過那還得了。”

  說話間杜鳴箏帶著拏雲來了,她道:“晏少卿果然是他的一劑良藥,我瞧他都精神許多了。”

  姚辭玉連忙道:“何出此言,和你一起我也是很有精神的。”

  杜鳴箏顯然不信他的話,低著頭對女兒道:“拏雲,叫世叔。”

  拏雲生得可愛機靈,她走到晏照夜身前,仰起小臉,聲音清脆,“世叔。”

  她頭上兩個小髻,發髻上佩著絨花小釵,藕荷色的,像春日枝頭的新桃。

  晏照夜不由得勾起唇,應著小姑娘,“拏雲似乎長高了不少。”

  拏雲喜歡別人夸她,她拽著晏照夜一角,高興道:“娘也說我長大了,我長大以後就可以吃好多好多馬蹄糕了。”

  杜鳴箏眼里溢滿笑意,她嗔道:“這孩子,滿腦子都是馬蹄糕,桂花酥。”

  一只嘰嘰喳喳的小鳥圍著晏照夜,他摸摸拏雲的發髻,莫名想起了另一個同樣對吃情有獨鍾的人。

  他的一瞬間出神被姚辭玉看在眼里,他當場拆穿,“你方才是不是想起了弟妹?”

  晏照夜毫不掩飾,“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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