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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失守

春晝長長 冰原鼠尾草 2107 2024-03-05 08:40

  昔柳在府里遇見快綠齋的珊瑚,來人告訴她,郎君回了府,自己定會把月娘說的話一一講給他聽。

  她道:“月娘,郎君回來了。”

  晏照月閉著眼,霞光灑在她臉上,照出眼窩下的一片陰影,她臉上不施粉黛,灑脫而自然。

  她睜開眼,懶懶道:“叫他來鏡明堂。”

  不肖片刻,晏照夜從玉清院而來。

  晏照夜站定,道:“月娘。”

  他與晏照月是雙生子,從一個娘胎中出來,前後相差不過一盞茶。

  說是雙生子,其實從長相到性子二人都不盡相像,晏照夜的長相五六分似姜如蘭,他姐姐則更像父親。

  晏照夜自幼沉靜、寡言,喜靜好書,而晏照月爬樹、斗蛐蛐之類的事無一不在行。

  旁人都說姐弟倆投錯胎了,應該換換才是,哪里有京中小姐不愛梳洗打扮,整日做些不著邊際的混事。

  五歲的晏照月很不服氣,她質問這些人:我為何就不能做這些事,大虞律法從未說過女子不能爬樹斗蛐蛐。

  俗話說三歲看老,晏照夜長大後成了翩翩郎,晏照月則成了浪跡天涯的女俠,這是她自小的心願。

  晏照月從藤椅上站起,繞著晏照夜走了一圈,嘖嘖稱奇,“沒想到啊,半載不見,你居然已經心有所屬,實在是稀奇事。她人在哪里?”

  晏照夜面不改色地撒著謊,“她家鄉傳信至京城,有事要她回去處理,前幾日回去了。”

  “可惜了,我還想見見她呢。”晏照月失望地搖搖頭,還真是沒有緣分。

  “她會回來的,何至於如此失望。”

  晏府外,傳令的人下了馬,閽者立刻上前道:“請問各位大人可是要找郎君?”

  來人是恒王的人,他道:“事情緊急,請快帶我去見晏少卿。”

  “是。”

  閽者帶著人來了鏡明堂,晏照夜不識得他,於是他自報家門:“少卿,我是恒王身邊的人,王爺有令,命眾位大人去府中議事。”

  不到萬不得已,恒王不會召集百官,除非是發生了大事。

  晏照夜問:“何事?”

  來人低著頭,“邊關連夜急報呈奏,昨夜胡人大軍壓境,溯陽險些沒守住。”

  晏照月又驚又憂,她閒游江湖,京里的事和朝堂的事她一概不知,這仗打得對她來說多少有些突然。

  她最是不喜戰爭,一有戰爭就意味著流血,有無數人死去,有餓殍遍地,屍骨無存。

  這一天終究是來了,晏照夜不意外,他道:“明白了,我隨你去。”

  晏照月拽住弟弟的衣袖,“為什麼忽然打仗了?”

  “不是忽然,他們准備了很久。”

  兩日內,消息傳遍了大虞各地,百姓們說起這件事大多是持著訝異的態度,在他們眼中,胡人此舉無異是以卵擊石,憂心忡忡的人少有。

  戰報一封接著一封傳到京城,直到第五日,溯陽城失守,全城五千守兵連帶著十萬百姓全都成了俘虜。

  童甲老將軍在家中氣得摔碎了幾個碗,還要披甲上陣,重振當年軍隊的雄風。

  他大罵那些人毫無血性,身為戰士,就是戰死也不應該做敵方的階下囚。

  還是他女兒勸住了他,叫他休要妄言。

  溯陽城失守,百里外的中安城人人自危,一時間風聲鶴唳,夜里小兒啼哭不止。

  大虞的百姓們這才意識到,胡人是有備而來。

  竹苑里,李知晝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這些日子晏照月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來了沒坐一會兒就匆匆離去。

  李知晝敏銳地發覺其中的不對勁,她問芳荷:“這些日子京中有大事發生嗎?”

  芳荷搖搖頭,“沒有。”

  李知晝喃喃道:“怎麼會沒有……”

  芳荷想起了什麼似的,道:“京中是沒有,但是邊關有,幾日前胡人大軍壓境,聽說溯陽城已經失守了。”

  晏照夜的話猶在耳邊,他說胡人刺殺了皇上,用不了幾天他們就會出兵,攻打大虞。

  這一切都如他所說,半點不差。

  夜里月亮沉了下去,李知晝撐著眼皮,她有預感,今夜晏照夜會來。

  晏照夜帶著寒氣撞進她屋里昏黃的燈火中,他訝異道:“為何還不睡?”

  “我在等你。”

  解開大氅丟在榻上,他道:“等我做什麼,你不是最不想見到我嗎?”

  李知晝身上蓋著錦被,她的臉陷在黑暗里,無聲無息的,“我只是想問問你邊關如何了。”

  晏照夜躺在她身邊,涼氣寒得李知晝瑟縮了一下,她皺著眉推他,“你身上好冷,過去。”

  聽她這麼說,晏照夜反而要故意摟著她,“我身上很冷,玉娘身上卻很熱,你為我暖暖。”

  李知晝伸出腿踢他,誰知晏照夜早有了預判,擒住她不叫她亂動,“你還想不想聽?”

  她不動了,晏照夜才道:“溯陽城失守,全城百姓成了烏黎俘虜,他們在城中修整了幾天,大概不會那麼快就攻打中安城。”

  軍隊是什麼情況,普通人是不會知道的,因此李知晝問:“這場戰爭何時才能結束?”

  “短則三個月,長則半年,胡人的軍力無法支撐他們長時間作戰。”

  李知晝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她憂心地想,邊關百姓如何生活,又有多少人要失去至親。

  晏照夜道:“你不必擔心,胡人難以攻入中原,里即使有一天他們的兵臨城下,我會讓蒼塹帶著你離開。”

  李知晝心里莫名冒出一股火,她猛地坐起,“難不成我是貪生怕死之輩嗎?”

  她神情認真,仿佛受了天大的屈辱,晏照夜連忙道:“我並非此意,你自然不是這種人。”

  李知晝冷靜下來,問道:“真到了那一天,我走了,你呢?在這里等死嗎。”

  “我是大虞官員,不該貪生怕死,我自然是要在京城守到最後一刻。”

  李知晝眼睫垂著,她輕輕道:“真到那時候你可不可以放了我,我不要蒼塹跟著我,讓我自己走吧。”

  這時候天地靜默,紅燭的光映出李知晝的影子,瘦削又單薄,看不清她的臉,墨黑的發散在肩上,她整個人似乎與這靜默的夜融為了一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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