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晝在趙家吃了團圓飯,她回來了方芸生很高興,同趙廷先飲了好幾杯酒。不過她不許李知晝和趙玞喝。
方芸生酒量好,越喝耳目越清明,“玉娘,你去客棧將他,還有包袱一並帶來,回了家還住客棧像什麼話。”
李知晝以茶代酒敬二位長輩,她心里是很感動的,“多謝世叔姨母對玉娘的照顧。”
趙廷先瞧著這個和自己女兒一樣大的姑娘,感慨萬分,他道:“我們將你視作女兒,何來謝不謝之說。”
午後炎熱,方芸生專門讓侍者備了馬車送李知晝去客棧。
正巧到了客棧,遇見青章在客棧對面的餛飩攤上用飯,李知晝下了馬車,問她:“郎君在客棧嗎?”
青章咬著一顆餛飩,還沒反應過來,咽下餛飩,她才道:“在的,郎君一早上未出門。”
晏照夜果然在屋里,他執著筆,紙鋪陳在桌面,寫字的模樣稱得上賞心悅目。
李知晝關上門,好奇道:“你在寫信嗎?”
寫到收尾處,晏照夜拎起信紙,吹了吹未干的墨,窗上的大片日光耀眼奪目,照得他真跟謫仙似的。
“寫了封家書給父親母親。”
李知晝說了句“原來如此”,走到他身後,下巴抵著他的肩膀,道:“圓圓的父親母親,想讓我們住在家里,如果你不願,也可以就在客棧住著。”
晏照夜與趙廷先方芸生素不相識,李知晝不確定他會想同陌生人住在一個屋檐下。
他答應得極快:“好。”
李知晝似乎聽到了一絲絲的……高興?
帶的東西本就不多,也好收拾,隨意卷卷也收起來了。
樓下青章在和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講話,她彎著腰,極為耐心的樣子。
李知晝在馬車里探著腦袋往外看,對青章道:“青章,我和郎君這幾日不在客棧,不要尋我們了。”
在路上,李知晝道:“圓圓一家待我極好,見了她父親母親你隨著我叫世叔姨母就是。”
晏照夜眼角微彎,這說明他心情極佳。
“玉娘是擔心我叫你丟臉嗎?”
李知晝一噎,瞪著他,自己好心叮囑,他這說的是什麼話。
“怎得生氣了?是我不好,不該如此說你。”
晏照夜捏著她的耳垂,低聲哄她,未料李知晝“啪嗒”打開她的手,又轉過身去,“我才沒有生氣。”
男子俊朗無雙,有芝蘭玉樹之風采,女子清麗不凡,頗有林下風致,儼然是一對璧人。
那些個世家子弟吃喝嫖賭樣樣沾,莫說樣貌如何如何出眾,略微平頭整臉些都難。
這晏照夜不僅樣貌出眾,對玉娘也是十分專情。方芸生放下了懸著的一顆心。
趙玞也驚了一瞬,這晏照夜長得比水鏡台唱戲的柳靜廊還貌美。
要知道如今在水鏡台看戲的女子,一大半都是去看柳靜廊的。他那一雙桃花眼,勾了多少女兒的心。
上至八十歲的老者,下至八歲的孩童,提起晉州的美男,都會道是柳靜廊。
柳靜廊美則美矣,脂粉氣太重,和晏照夜一比完全就是庸脂俗粉,天差地別。
李知晝道:“世叔,姨母,我把人領來了。”
晏照夜俯身,拱手,身姿如玉,拿出晚輩的姿態,聲音也如玉珠落地,“世叔,姨母,昀之在此見過你們了。”
他通身氣質不俗,年紀輕輕就做了大理寺少卿,除卻家里的權勢,想是有些真本事,而非繡花枕頭。
趙廷先微微笑著,很滿意似的,“不必多禮。”
方芸生也道:“快起,說句攀親戚的話,既然你是玉娘的夫君,我們也就將你看做女婿。”
晏照夜父親是國公,母親是誥命夫人,自己又做了官,這樣的人家趙廷先方芸生以往是萬萬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的。
滿意歸滿意,方芸生還是有自己的心思的,她心神一動,問道:“你家中父母可還好?”
“我父親去年辭了官,如今和母親在外遠游。”
方芸生笑著道:“那倒是很好。”
晏照夜將將要端起茶盞,方芸生又問:“你同玉娘將來有何打算?”
李知晝愣了,什麼意思,難不成她知曉了?可是不對啊,就算知曉了也不該直接問。
她使著眼色望向對面的趙玞,臉色像是在問,你是不是告密了。
趙玞怨呐,她明明什麼也沒說,於是輕輕搖頭,表示與自己無關。
晏照夜道:“玉娘想如何就如何,我一切隨她。”
他的回答像是本意,又像是在打太極,方芸生的耐力只夠她問到這兒了。
最後她圖窮匕見,臉上笑意也收了,“聽玉娘說你如今未有正妻,想來你以後的妻子也是高門閨女,你能護著玉娘周全嗎?”
李知晝心說姨母怎麼想到這兒了,再者說,不用晏照夜,她也能護自己周全。
方芸生想著,假若晏照夜答“能”,她勉強可以信三分。若是吞吞吐吐,那這人,不要也罷。
“姨母放心,我早與父親母親商議,明年開了春就請酒,將玉娘扶正。”
“好,好,好!”方芸生連說了三聲好,他們普通人家結姻親尚且要門當戶對,權貴人家更是如此。晏照夜能做到這般,已是不易。
她窮追猛逼只因不想玉娘在晏家受委屈,玉娘玲瓏心腸,自小懂事,誰和她成親都是福分,她不認為這是高攀。
趙玞聽明白了,這晏照夜也太……鍾情了。難怪玉娘說他不會放自己走。被這樣的人喜歡,怎麼說都有點不幸……
玉娘該怎麼逃呢,萬一沒有逃出去被逮了回來……趙玞在心里罵自己,怎麼能想這麼不吉利的事。
既然解決了一樣重要的事了,趙廷先就要問問另一樣同樣至關重要的事。
他打斷妻子激動的情緒,問出他,也是全晉州百姓的疑惑,“昀之,晉州內有傳言,說胡人要和我大虞打仗,是真還是假?”
晏照夜官至大理寺少卿,見得到皇上,辦的案也是舉國相關的大案,這些事他應當很清楚。
他猜錯了。晏照夜是知曉朝中許多事,唯獨這次,誰也不知道。即便知道他也不可亂說,這是軍機,胡言是要殺頭的,皇帝的摯友難逃一死。
他道:“邊關最近有些蠢蠢欲動罷了,不必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