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卷 第2章 前傳篇(二)
在葉萱還沒拜入羅浮派門下時,就已經聽說過臨淵的名字了。
那時候她剛剛穿越過來,整個人還稀里糊塗的,好在遇上個好心的修士收留了她,才沒被樹林里的什麼妖獸給吃掉。
那修士在叢雲洲的南柯城開了一間小小的道觀,時人以修仙問道為風俗,在這個充滿了靈氣的世界里,大凡是人,就沒有不嘗試著修仙的。
所以葉萱被那修士收留後,平日里在道觀中打打雜,也開始學起了最粗淺的道法。
這一學,修士方發現她的修道天賦還不錯,雖算不上出類拔萃,但若尋個還不錯的門派,想來是有機會修至金丹境界的。
收留葉萱的那個修士已經有好幾百歲了,修煉至今也不過是築基期,他自己開的道觀里,收了幾個弟子,也只是學些簡單的練氣法門。
那修士知道以自己的水平教授不了葉萱,於是建議她參加羅浮派的弟子選拔。
羅浮派是叢雲洲最頂尖的修仙門派,乃道門中與歸真派一南一北,齊名的執牛耳者。
那羅浮派的山門離南柯城也不遠,其時正是羅浮派十年一次的弟子選拔大會,只要有意,人人皆可前去。
葉萱便揣了兩塊自己省吃儉用省下來的靈石,去了羅浮派的山門。
她對自己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叢雲洲人才濟濟,光是修真家族就不知凡幾。她雖然是個穿越者,可沒覺得自己腦袋上有什麼光環。
在她生活的主世界里,穿越早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就是因為穿越泛濫,政府不得不嚴令禁止民眾私自穿越,甚至創造了一種名叫時空管理員的職業來,專門用來將那些違法穿越的穿越者帶回主世界。
而葉萱之所以會穿越,其實就是因為她那時候倒霉催地遇上一個人違法穿越,被時光亂流波及,成了一條可憐的池魚。
她也不想在這個世界認什麼老鄉,更不想做什麼呼風喚雨的穿越女。默默地參加完了選拔大會,琢磨著自己應該還是能混個外門弟子做做的。
在各大修真門派里,弟子分為外門、內門、嫡系,顧名思義,這外門弟子就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可是宰相門前七品官,羅浮派的外門弟子,想來也比做散修要好。
與葉萱一樣想法的人顯然很多,所以那天羅浮派的山門外可謂是人山人海,葉萱從人群中擠出來,正打算回客棧,就聽到前邊忽然傳來一陣驚呼,人們嗡嗡嗡地議論著,有人大喊:“那人的資質竟然是上上!”
羅浮派選拔弟子,自然是要看資質的,這其中又分為下下、中下、中中、中上、上上五品,只有中中的資格方才能入門,至於上上之資,葉萱曾聽人說過,整個修真界,千余年來也不過寥寥數十人罷了。
看來那個上上資質的人,必然是可以做嫡系弟子了。
葉萱站住了,又聽了一會兒八卦,眾人議論紛紛著,說那有上上資質的是個少女,結果一出來,已經有一位金丹真人出來請她,想來是哪位大能要收她做弟子。
幾乎人人臉上都是艷羨之色,有人道:“羅浮派上一個有上上資質的人,是九雁道宮的那位臨淵真君罷。”
他的同伴遂點頭:“是極,當初臨淵真君拜入羅浮派,也是年紀輕輕,卻後來居上,做了九雁道宮臨字輩的大師兄,也是羅浮派如今最年輕的元嬰真君。”
葉萱又聽這兩人說了一大通那位臨淵真君的事跡,聽得興味盎然。
後來她順利地做了羅浮派的外門弟子,羅浮派中共有七大道宮,也是巧了,她正好被分配到了九雁道宮。
作為外門弟子,她是沒有資格跟著嫡系一起取道號的,但臨淵說起來,也是九雁道宮所有年輕弟子的大師兄。
可惜這位大師兄離葉萱的生活實在太遠,她也不愛湊上去攀關系獻慇勤,入門了好幾年,連掌門的臉都記不清,更不用說這位名義上的大師兄了。
誰知道有朝一日,臨淵竟含笑坐在她面前,胸前的傷口還沒包扎好,褲子上也還帶著血跡。
雖是極為狼狽的情勢,臨淵倒是雲淡風輕、淵渟岳峙,還溫和地向葉萱道了謝,又問:“師妹可是給我服了解毒丹,不知師妹這里還有沒有?”
“沒有,”葉萱干脆利落地回答,反應過來臨淵不會占自己的便宜,只好又硬著頭皮找補,“其,其實是還有一顆的,我去給你拿。”
說完慌慌張張地往樓上跑,一邊跑一邊偷瞄臨淵,見那男人坐在榻上,唇角含笑,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與平日門中那些傳言里的描述一模一樣。
可葉萱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心里發虛。
她不由自主地想,我是不是……不該救這家伙?
當然,現在後悔也沒用。臨淵既然表明了身份,出於同門情誼,葉萱也不能把他趕出門。
她回到臥室,在自己那個極寶貝的小匣子里翻了翻,找到了解毒丹。
咬了咬牙,索性把剩下的丹藥都拿了下去。
嘩啦一下將一堆瓶瓶罐罐攤在臨淵面前,葉萱忍不住抿了抿唇:“丹藥……都在這里了。”
臨淵先把解毒丹服下,拿起一只瓷瓶來:“小還丹?”
葉萱點點頭,市面上一塊靈石可以買十瓶。
臨淵又拿起另一只瓷瓶:“大元丹?”
葉萱繼續點頭,市面一塊靈石可以買……五十瓶。
臨淵再拿起第三只瓷瓶來:“還靈丹?”
葉萱麻木地點頭,這個市面上都不用買,街邊的藥鋪免費發放。
再看看剩下的丹藥,無一不是最常見最便宜的貨色,當然,藥效也堪憂就是了。
臨淵忍不住眼神微妙地看著葉萱:“師妹,門中發給外門弟子的例錢,我記得是十塊靈石的,你這里……”他頓了頓,葉萱覺得他一定是想說,你這里連一樣值錢的丹藥都沒有?
葉萱在他古怪的視线下嘎吱嘎吱磨牙:“最值錢的,都給你吃了。”
“噗。”
葉萱頓時惱羞成怒,呼啦啦地把瓷瓶都往自己面前攏:“愛吃不吃!”
“抱歉,”臨淵的聲音里還帶著濃濃的笑意,連忙按住葉萱的手,“我是開玩笑的,”這個動作讓兩人都是一愣,臨淵立即把手拿開,“師妹好心救了我,我原不該提太多要求,只是我體內中了一種異毒,解藥難尋,只能先以丹藥壓制。解毒丹只能支持一時半刻,可否勞動師妹去一趟我的洞府,幫我取些丹藥來。”
“可是,”葉萱忍不住看了看男人已經沒那麼蒼白的臉色,“你不能自己去取嗎?”
你都已經醒了,難道不應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我雖然神志清醒,可一旦催動道法,對心脈會有巨大損傷,”臨淵說著,還很應景地咳了幾聲,“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是在得寸進尺,師妹,我此番實是被人暗算的,所以如今不能回洞府,還請師妹幫我這一遭,他日必有重謝。”
說完,臨淵就要向葉萱行禮,葉萱連忙攔住他,見他唇無血色,一雙幽深的黑瞳在燈火下亮得驚人,被這麼一個病美男殷切地看著,她不由別過視线:“……好吧,”取藥就取藥,好歹也是便宜師兄,“謝字,師兄就不必提了,我與師兄本是同門,何必如此客氣。”況且,她之所以管這樁閒事,也不是指望著被救的人會謝自己,不過是過不去心里的那道檻罷了。
臨淵當即給了葉萱一塊玉牌,叮囑她:“這玉牌能開啟我洞府的禁制,若有人問起,師妹便說是接了我的飛書,替我去洞府里取東西。有玉牌在,不會有人懷疑師妹。”
葉萱點頭應了,眼看雨勢漸小,便拿起披風走了出去。
臨淵的洞府在九雁道宮靈氣最旺盛的兩儀山,那里離玄風山並不遠,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兩儀山上,住的都是長老和嫡系弟子,處處都是洞天福地。
葉萱一踏進兩儀山的地界,只覺靈氣逼人,她忍不住深吸了兩口,不敢多逗弄,匆匆趕去了臨淵的洞府長觀洞天。
修士大半都是喜歡離群索居的人,越是修為高絕之人,越不愛煙火氣。
是以這兩儀山上極清靜,長觀洞天里不過幾個童兒,見葉萱拿著那塊玉牌,也不多話,也不亂看,讓葉萱十分滿意。
她按照臨淵的指示搜羅了幾瓶丹藥,都放在百寶袋里,又將洞府外的禁制封好,戴上風帽,正打算離開,卻見一列提著燈籠的人走過來,當先一個藍衣的少女,腰間掛著兩個玉鈴,走動間叮鈴鈴的直響。
見著站在長觀洞天外的一個嬌小人影,她忍不住蹙起眉頭:“你是何人,在臨淵師兄的洞府外做什麼?”
葉萱正欲舉步,聞言一愣,待看清那少女的模樣,不由眼中一閃。這算是,見到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