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卷 第12章
如此忽忽一月過去,初秋剛至,葉萱忽然得了太後要從雲台山回來的消息。
因太後篤信釋教,打從先帝駕崩後,一年里有大半時間都在雲台山禮佛,不過年節前方才回鑾。
因著此故,葉萱不由在殿里嘀咕:“非年非節的,太後怎會回宮?”
高恭明笑道:“許是太後思念官家,奴婢已派了人去丹凰宮灑掃,不知官家還有沒有要吩咐的。”
“你做事,朕自然是放心的,”葉萱也不在意這些小事,想到懷偃,她忙道,“懷偃的事,切不可讓太後知道了,該怎麼辦,你應是明白的。”
高恭明恭聲應喏,自去約束宮中不提。
葉萱一個人在殿里踱來踱去,心里總覺得不踏實。
知道太後要回宮後,她忙忙地把懷偃送回了擷蘭齋,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肆意。
需知太後為人貫來端方,甚近嚴厲,她雖是皇帝親母,年輕時一心想著誕下嫡子承繼大統,對唯一的女兒並不上心。
誰知最後先帝竟將葉萱封為皇太女,此時母女嫌隙已生,縱太後再想描補,已然無用,索性便疾言厲色地約束起皇帝來。
葉萱又生性桀驁,母女倆多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偏生又礙於孝道需得在太後面前恭謹,太後常年待在雲台山,未嘗不是帝後不合的原因。
葉萱知道自己強搶懷偃入宮到底說不過去,一旦此事被太後知曉,必會生出事端。
待約束後宮眾人後,她本以為此事能瞞過去,誰知太後的鑾駕剛到,還沒在丹凰宮坐穩,便宣了她過去,第一句便道:“那懷偃我看竟是留不得了,早早地一杯鴆酒打發掉吧。”
葉萱大驚失色:“母後何出此言?!”
太後原面上平靜,此時方露出厲色:“官家還要問我老婆子何出此言?你身為一國之君,不思朝政便也罷了,竟還強搶出家僧人入宮,如此罔顧人倫之事,一旦傳出去,朝廷的臉面還要不要!皇家的臉面還要不要!”
葉萱方才明白,難怪太後突然回宮,顯然劍指懷偃。
只是此事瞞得滴水不漏,朝中除了陳安再無人知曉。
後宮之中雖知她極為寵幸懷偃,清楚懷偃身份的除了幾個心腹,便只有她曾向駱城透露過,難道……
眼下卻容不得她細細思索其中關竅,太後得知皇帝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後,當天便要回宮。
她雖然和葉萱不親厚,到底那是她親女,便一心認為是懷偃不知廉恥地勾引了葉萱,否則皇帝坐擁後宮,什麼樣的男人沒有,何必要搶一個僧人。
待知曉懷偃對皇帝極為冷淡,還要葉萱親去懇求他時,更是怒火中燒,立意要將那禍國妖僧處死,教他再不能穢亂宮廷。
一個要殺,一個要保,如何能理會清。
葉萱自然不肯依太後所言,更覺得太後莫名其妙。
從始至終,懷偃都是被自己逼迫的,如何要怪罪到他頭上。
可是她越是護得緊,太後便越生氣,待她拂袖而去,放言不許太後動懷偃一分一毫後,太後已氣得搖搖欲墜。
“孽障!孽障!”
眼看太後竟是要暈倒,一直藏身在里間的駱城忙走出來扶住她:“太後息怒,官家年輕氣盛,此事還需徐徐圖之才是。”
“好孩子,”太後在他的攙扶下坐下來,“若不是你去信告知我,我竟不知官家做下了這等糊塗之事。”
駱城的眼底閃了閃,口中溫言道:“為官家分憂,本就是我等的職責。其實那懷偃人才品貌俱全,只是他身份上略有欠缺,臣也是恐此事傳揚出去,損了官家的英名,才多嘴多舌,心中實在惶恐。”
“哪里是略有欠缺,”太後冷笑,“便只是提起來,我都覺得汙了耳。佛門本是清靜之地,誰知竟有那般醃臢人物,只可惜官家護他護得緊,我竟不能出手了。”
駱城聽聞,面現猶豫之色,見太後看過來,才像下定決心一般道:“臣有一計,或可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