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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420章 衣不蔽體慈母心·冠帶齊楚禽獸行

大明天下(修改版) hui329 12603 2024-03-05 09:51

  寧夏巡撫衙門,內外侍衛森嚴,舉止肅穆,一眾撫標親兵手按腰刀,神情緊張地打量著堂下肅立的夜不收邊軍。

  才寬中軍所轄夜不收是從陝西四鎮中精選而出,出自寧夏鎮者也不算少,如申居敬等便與撫衙親軍中多人相識,平日見了也少不得嘻嘻哈哈打鬧取笑一番,可今日相見這班人與往大為不同,一個個縱然衣甲殘破,殷紅鮮血猶自從身上裹著大大小小的布條中滲出,卻每個人都有一股昂然不屈的殺氣透出,望之心寒,再聯想到他們門外坐騎上懸掛的一顆顆真韃首級,這些同樣膀大腰圓的撫標親軍不禁心中打鼓,噤若寒蟬。

  神佛保佑,最好堂上那些大佬們能一團和氣,把事情談攏,不然到時候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小鬼定是先遭殃一片,一眾親兵們已許願今日散衙後要給廟里添幾文香油錢了。

  與親軍們所想的劍拔弩張的氣氛不同,此時撫衙大堂上,寧夏文武官佐從上到下可稱得上風輕雲淨,一團和氣。

  巡撫劉憲安坐堂上,面對興師問罪的丁壽笑容可掬,“大金吾去而復返,氣勢洶洶,所為何事?”

  “僉憲何必明知故問,清水營失陷,虜騎破關而入,身為守臣,《大明律》中‘丟城失地’是何罪過,足下不會不知吧!”丁壽冷笑。

  眾人色變,這帽子實在扣得太大,難不成丁南山已經徹底打算翻臉了。

  “堡寨失守,本憲確有督理不嚴之過,可若說丟城失地麼……”劉憲頓了一頓,慢條斯理地說道:“靈州守備史鏞行止嚴謹,統兵有方,縱然圍城韃兵眾多,也斷不至有失。”

  “僉憲所言正是,韃虜犯邊並非首次,其意只在財貨,無有失城之虞,緹帥多慮啦。”寧夏一眾文武紛紛相勸。

  “才部堂早有關文通傳,寧夏鎮派遣游兵駐花馬池右翼防秋,而今韃子已破關牆,寧夏東路兵馬今又何在?”丁壽拍案大喝。

  “緹帥統率數萬錦衣,當知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既要出師,自然一應行糧關給,軍器調撥皆需謀劃供應,誰想軍資尚未籌措完畢,胡虜已然犯邊……”劉憲喟然一嘆,面有戚容,“韃虜犯邊之快出乎意料,寧夏黎庶遭難,確是老朽之過。”

  “僉憲何必自責,韃虜犯邊,您老朝乾夕惕,謀劃軍機,我等皆看在眼中,誰又忍心苛責!”

  “不錯不錯,大人為了籌措軍中兒郎口邊吃食,積勞成疾,臥床不起,但有幾分人心,誰不感激涕零,若有降罪,我等寧夏七衛武弁願一體承受。”

  寧夏文武七嘴八舌一通寬慰,聽得丁壽心底冷笑,籌措軍資?

  九邊各處驛站轉運囤積的糧秣不就是為了往來大軍調集征用的麼,如今各處倉場虧空,反倒成了寧夏官員消極避戰的理由了,滑天下之大稽!

  眼前眾人口口聲聲勸解劉憲開懷,實際這話還不是說給自己聽的,無非是展現寧夏一鎮上下同心,牽一發而動全身,讓二爺投鼠忌器麼,哼哼,你們還真是小瞧了二爺的手段!

  “依僉憲及諸君所說,軍資一時無措,便可放任韃虜劫掠寧夏腹地不顧,坐視塞上江南化為修羅地獄咯?”待一幫人戲演得累了,慢慢住了口,丁壽才悠悠然緩緩說道。

  劉憲輕咳了幾聲,倒真有幾分大病初愈的模樣,“教緹帥得知,昨日東路參將霍忠已率軍三千渡河,後續兵馬這幾日也將陸續發出,但凡軍食馬料、軍資器械有一樣短缺,本憲自當上表請罪!”

  嗯?

  怎麼意思,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兵馬已然發出去了,那適才寧夏這幫孫子只是單純給自己擺個下馬威,讓爺見識一番寧夏文武幸福美滿的和諧環境,好讓爺不再追究他們以前的混賬事?

  還沒等丁壽回過味來,劉憲又森然下令:“爾等也要悉知,大軍糧秣調撥不得推諉刁難,領兵軍將務須勠力同心,殺敵報效,敢有貽誤軍機者,本憲將請出王命旗牌,嚴懲不貸!”

  話聲落地,一眾文武躬身領命,劉憲轉臉又是一副笑容,“如此安排,緹帥以為如何?”

  丁壽還真沒什麼可說的,他此來主要目的是督促寧夏發兵,將犯邊韃虜早日趕出邊牆,為此他也不介意和劉憲掀桌子,甚至拿他那筆爛賬威逼要挾,可這些手段還未使出來,劉憲已然主動配合,寧夏文武也沒有推脫阻撓的跡象,現在要是翻舊賬,怕是會鬧得人心惶惶,保不齊還得有幾個掛印私逃的,結果適得其反,這對已經運轉起來的寧夏各部邊軍會造成什麼影響,丁二心中還真沒底。

  “僉憲布置得當,丁某無話可說。”丁壽淡淡道。

  二人相視一笑,丁廣等一眾文武也會意一同大笑,敘談在誠摯友好的氛圍中進行,大家彼此交流了對當前戰事的看法,隨後在劉憲等人的陪同下,丁壽走出了巡撫衙門。

  “僉憲,人頭是在貴境內拿的,這考功一事自也要勞煩一二。”丁壽示意申居敬等人將馬上掛著的韃子首級拎了過來。

  看著一個個面目猙獰的人頭,劉憲眉頭微蹙,隨即展顏大笑:“緹帥身先士卒,斬獲邊虜,可謂旗開得勝,振奮寧夏七衛軍心,我等必上疏朝廷,為緹帥及錦衣親軍請功。”

  “這就不勞大駕了,反正回京後陛下還會扯著本官再細說一遍戰事,只是本官最近急著用錢,可等不起貴憲和兵部戶部的一封封文書往來,軍門能否通融,直接將銀子先兌出來與我。”丁壽漫不經心地說道。

  劉憲眼角微跳,“這似乎不合規矩……”

  垂目低眉一副心不在焉的丁壽眼皮微微擡起,一絲精光閃現,沒等他開言,劉憲已然接口又道:“不過緹帥有命,本憲自當勉為其難,無不遵從。”

  “僉憲果然是知心人,受累請當面清點驗證吧。”丁壽轉嗔為喜。

  “緹帥所獲,定是真韃首級,何須驗證,至於清點……按緹帥所說數目便是。”

  “大度!”丁壽挑拇指稱贊,“本官對算學術數素來頭疼,心頭也沒個准數,便按六千兩結算吧,回頭將銀子給我送到驛館去,哦對了,要現銀,一兩、五兩、十兩的銀錠各來一些,至於此戰隨行將士賞功及陣亡撫恤的題本,待戰後咱們再一同參詳……”

  劉憲面含微笑,對丁壽所說一一應承,直到丁壽上馬,拱手作別,一行人揚長而去,臉上笑容才逐漸凝固消失。

  “呸!”身後的丁廣狠狠吐了一口濃痰,“還真當錦衣衛轉了性子,看來還是一個鳥樣,什麼督促出兵,為民請命,他是覺得此行沒撈到好處虧本了吧!六千兩?當爺們不會查數麼!”

  “住嘴!”劉憲低聲呵斥。

  “僉憲,咱們就這麼受他要挾?!”丁廣一百個不服氣。

  “又能如何!還不是你們不爭氣,連累了本憲!”巡撫大人還一肚子委屈邪火沒地兒撒呢,憤懣道:“這些年你們那幾個首級是如何得的自己不曉得?真當本憲是傻子!”

  ********************

  寧夏鎮城驛。

  看顧了一番郝凱等人的傷勢,好在這二人皮糙肉厚,體格健壯,恢復得還算不錯,丁壽放下心來,便吩咐驛站准備飯食。

  時已入冬,朔風正寒,一口熱氣騰騰的羊湯喝進肚子,丁壽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愜意。

  放下湯碗,丁壽又開始對著一盆煮得爛熟的羊肉下手。

  “你的事辦完了?”白袍狐裘的司馬瀟從容而入。

  “司馬?來得正好,趁熱吃點。”司馬瀟進了城便分道揚鑣,自尋客棧去住,二人也有大半日未見。

  冷冷地看了一眼桌上飯食,司馬瀟嘴角微垂,“這些也能入口?”

  拈起一塊五香醬牛肉扔進嘴里,丁壽吮著手指連連點頭,含糊道:“味道還不錯,你嘗嘗……”

  “這是人吃的麼?”司馬瀟不屑道。

  丁壽進食的動作停了下來,這頓飯吃不成了,這娘們總能成功把天聊死。

  “司馬師侄,你該不是來尋師叔我的晦氣吧?”

  “蕭別情呢?”司馬瀟在驛館中只發現了快意堂的人,偏偏不見了那位別情公子。

  “他另有去處,你找那小白臉做什麼?”丁壽有些拈酸,縱然對司馬瀟沒多少想法,可好歹也有過幾場露水姻緣,這麼明火執仗地當面問另一個男人去向,當二爺是假的麼。

  “你與快意堂究竟有何勾連?”

  司馬瀟質問的語氣讓丁壽不喜,“這話不妨也問問師侄你,天幽幫與快意堂同樣莫名其妙地貼上二爺,意欲何為?”

  司馬瀟短暫沉默,“你既自稱魔門中人,當曉得魔門與武林恩怨,數十年紛爭廝殺,所謂武中八聖,便是元凶禍魁,你與蕭逸軒那老兒的後人走得親近……後患無窮。”

  “當年那場紛爭時我還未出生,你麼……怕最多也只趕上個尾巴……別瞪眼,沒說你老的意思,不過你我也好,蕭別情也罷,當日都沒有下場參戰的資格,意氣相投,也無謂多交個朋友,若是別有用心……”

  丁壽咂咂嘴,啞然一笑,“至少此時還未顯露出什麼,司馬,人生一世,赤條條來,赤條條去,無牽無掛,心中又何必太多羈絆,如此活著,不嫌太累麼?”

  “你倒是想法通達,可這樣對得起師門恩重麼?”

  “師父是有執念,卻和什麼八聖之流的無干,實話說來,這些人他攏共也未提過幾次,連他老人家都不計較的事,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又何必庸人自擾。”丁壽懶洋洋答道。

  “哦,那師祖的執念又是什麼?”司馬瀟似乎不信。

  “我不說,”丁壽眨眨眼睛,一副欠揍的神情,“不過你可以猜猜看。”

  司馬瀟冷哼一聲,她可沒那份閒心與這小子磨牙斗嘴。

  “緹帥……哦,司馬先生也在。”周尚文入內,與二人分別見禮。

  司馬瀟仍是那副崖岸自高的冷漠神情,負手傲立,周尚文面色尷尬,丁壽卻起身熱邀他一同用飯。

  “不敢叨擾,”周尚文恭謹回話,“緹帥,據卑職探得消息,霍忠確已帶軍過河,其余各軍也有調動跡象。”

  動了就好,使功不如使過,寧夏這些人如果能知恥後勇,戴罪立功,丁壽也不急去翻那些舊賬,畢竟在人家地盤上,和大小幾百個官兒較勁,有些勢單力孤。

  交了差事,周尚文便要告退,被丁壽喚住。

  “彥章,巡撫衙門將首級犒賞銀子送來了,你安排分派一下,待會兒再陪某出去辦幾件事。”

  “是。”周尚文應聲退出。

  “這個周彥章,臨陣果決,帷幄千里,平日卻這般拘謹。”丁壽搖頭苦笑。

  輕‘嗤’一聲,司馬瀟不屑道:“還不是你們官場中人的習性。”

  丁壽干咳一聲:“那個師侄啊,你是否有過何等經歷,對當官為軍的有這般誤解?”

  司馬瀟眸中寒光一閃,“廢話少說,既然寧夏鎮出兵已定,你我也該有個了斷。”

  “了斷?如今你我的關系是千絲萬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何了斷得開!”

  ‘轟’的一聲,罡風席卷,湯汁四溢,方桌碎裂,破瓷瓦片四散橫飛。

  丁壽側身避過司馬瀟含憤一擊,滿面堆笑,“且住且住,我還有事要辦,這里也不是動手的地方,既然你已等了這麼久,便等我辦完一件要緊事再說。”

  司馬瀟眼神憤懣,狠狠一甩袖子,總算沒有再動手。

  ********************

  寧夏本是軍城,城牆高厚,屯兵營地、軍眷住所、各類府庫都在城內,百年孳息,人煙逐漸稠密,眾多酒肆瓦舍、車馬客店一一涌現,與城中民居混在一起,如今的寧夏城,倒是更像幾分中原大邑。

  丁壽輕袍緩帶,伴著司馬瀟與周尚文,帶領申居敬等幾個夜不收,直奔城西而去。

  “彥章,你的箭法著實不錯,我手下有個叫錢寧的,可左右開弓,也稱得上神射了,不過他挽的弓似乎沒你強,你射殺韃酋那一箭,堪稱射虎之威了。”

  相比面罩寒霜的司馬瀟,丁壽更願與周尚文說笑。

  “大人謬贊,卑職不敢比漢之飛將。”周尚文謙辭搖首。

  “有何不敢,難道我皇明便不能有飛將軍了。”丁壽大笑,勉勵地拍了拍周尚文肩膀,“隨我入京如何?”

  周尚文驟然一驚,“緹帥,卑職身屬邊軍,怕是……”

  “才部堂那里自有本官去說,”丁壽直接打斷,“陛下最愛演兵習武,有本官舉薦,彥章定得重用。”

  丁壽已經擺明援引舉薦之意,憑他在宮中所受寵信,周尚文平步青雲可說指日可待,這可比在邊鎮打生打死來得輕松便捷,二爺確實欣賞這個人才,才會主動開口招攬,豈料在他殷切期望的眼神中,對方搖頭拒絕。

  “大人好意,卑職感激不盡,可男兒功業自當在馬上博取,石溝墩一戰,卑職謀劃失策,致使許多兒郎無端枉死,心中難以自安,終此一世,當衛國戍邊,上報朝廷,下慰英靈。”

  好吧,人各有志,丁壽也沒辦法,扭頭對申居敬幾人道:“你們呢,此番立了大功,本官可將你們補入錦衣衛,隨侍在朝。”

  申居敬等人遲疑互望,丁壽會錯了意,笑著打趣:“別擔心那些賞銀,旁人那里首級計功是只選其一,有本官做主,升官受賞二者得兼,哪個也少不了你們的,如何?隨我入京?”

  這次得到的還是拒絕,奇了怪了,錦衣衛名聲有那麼差勁麼,連邊軍中與墩軍並稱苦役的夜不收都看不上,丁壽心中很是憋屈。

  “教大人得知,非是小的們不識好歹,實在是弟兄們血仇未報,咱們只有多殺幾個韃子,才算不辜負了死去弟兄。”

  “孟繼祖已然廢了手,大人若是開恩,便請勾了他的軍籍,讓他踏實做個尋常百姓,娶妻生子,過好下半輩子。”

  “本官會想辦法的。”難得興起想收幾個小弟,結果大魚小蝦全部漏網,看著司馬瀟唇邊隱含的譏嘲,丁壽郁悶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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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一片低矮民居,皆是泥土做牆,稻草為頂,布置得雜亂無章。

  各種雜物垃圾,甚至花花綠綠的人畜泄物隨處可見,幸好天氣寒冷,氣味不顯,難以想象開春盛夏,這里會是一番怎樣光景。

  丁壽踮腳躲開一坨坨的穢物,不住皺眉,“軍中眷屬便住在此處麼?”

  申居敬苦笑,“最早倒也不是,可如今城中好地都被人占了,軍漢們孑然一身的大多自謀生路,剩下的都是拖家帶口走不開的,既要養家,又得供役,哪能尋得好下處!”

  丁壽看看地勢,城西低窪,若是雨水多的時候,這些地上穢物怕會直接倒灌入內,屆時各家是一番什麼景象簡直不敢去想。

  “走吧,有了這些銀子,至少石溝墩守軍的家人可以改善下住處了。”丁壽此時也沒了多說話的興致。

  在外看這些眷屬已是足夠淒慘,進了張欽等人家中,才曉得表象之下的日子更加不堪,許多人家都是家徒四壁,難得有個像樣家什,待接到丁壽等人送來的賚銀,一家家欣喜若狂,恨不得將頭磕出血來,盡管丁壽一再陳述這些銀子是自家男人殺敵所得犒賞,怎奈人家根本停不下來,直到丁壽等人出門,還從門內磕頭送到門外,搞得丁壽不敢在一家久坐,生怕喜事變喪事,活活磕死幾個出來。

  “只差丁海家了。”申居敬惦著手中的那封銀子。

  想想墩台中丁海那噎死人的脾氣,丁壽有些膽怵,那家人該不會和他一個狗熊脾氣吧。

  “打聽一下住處,趕快把此間事了結,我還有旁的事要了呢。”丁壽說著話,瞟向了一旁的司馬瀟。

  司馬瀟一路默不作聲,墩軍家人千恩萬謝,她不避不言,只是靜靜觀看,眼光復雜,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時好像未聽見丁壽話語,只是站在路中左顧右看,似乎周邊髒亂場景,更能引起她的興趣。

  一個瘦小身影從旁邊匆匆跑過,道邊也不知哪家潑的汙水,因天寒已結了一層薄冰,濕滑得厲害,那身影一個不慎,驟然摔倒,半截身子直撲到司馬瀟腳下,手中竹筐也跌出老遠。

  丁壽定睛細看,趴在司馬瀟腳下的是一個身材矮小的娃兒,一頭枯黃的頭發用一根看不出顏色的發繩挽住,赤裸的單薄身子上遍是黑灰塵土,瘦小的臉頰上髒兮兮的看不出本來模樣,只有一雙顯得突兀的明亮大眼睛滿是驚恐地看著眾人。

  垂目看自己雪白的衣袍下擺上瞬間髒汙了大片,司馬瀟眉峰不由一皺。

  素知司馬瀟病態般潔癖的丁壽,暗道不好,急聲道:“司馬,他還是個孩子……”

  誰知司馬瀟俯身將那娃兒抱起,也不嫌他身上髒汙,直接將那弱小的身子摟在懷中。

  那娃兒卻極力抗拒掙扎,“我……我不是故意的,別……別髒了您的衣服……賠不起……”

  ‘哇’的一聲,這娃兒終於大哭起來。

  “無妨的,不要你賠。”司馬瀟難得溫柔一笑,突然驚呼:“你是個女娃?!”

  “女娃兒?”丁壽瞿然,這孩子蓬首垢面,渾身邋遢,適才也未細看,不想卻是一個女孩子。

  初冬十月,天氣寒冷,司馬瀟見這孩子嘴唇青紫,在自己懷中猶瑟瑟發抖,不覺心痛,當即解下狐裘披在女娃身上,“娃兒,你多大了?出來作甚?”

  “八……八歲。”女孩似乎察覺到了眼前人的善意,老實回答。

  丁壽與周尚文對視一眼,默默搖頭,已過髫年,仍光天化日露體與外,對這女娃將來名節有礙。

  “我是出來拾石炭的。”隨著女孩手指方向,眾人看到摔落的竹筐內滾出的煤渣,曉得了她從頭到腳一身黑乎乎的由來。

  司馬瀟可不理會什麼名節之說,她只見女孩伸出的手指上已被磨出了血,手背上也盡是皸裂傷口,蹙眉追問:“你家中人呢?為何讓你獨自出門?”

  “爹爹離家了,家……家中還有奶奶、娘和弟弟。”小丫頭眼眶含淚,斷斷續續道。

  “你家在何處?”司馬瀟含怒問道,一家子人有男有女,卻讓一個孤稚幼女赤身在外干活,定是重男輕女,著實可惡。

  覺察到司馬瀟的怒意,女孩眼中驚慌之意更濃,“別……別告訴奶奶,我……我可以做工賠您,真的,我能干活……”

  “娃兒莫急,說了不須你賠,寬心便是,你家中大人叫何名字,我等送你回去。”怕驚著女孩,丁壽盡量讓自己語氣和善。

  女孩遲疑片刻,怯生生答道:“爹爹喚作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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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眼前一間四面透風的低矮泥屋,司馬瀟問道:“這便是你家?”

  女孩點頭,掙了下身子,“家到了,求……求您放我下來。”

  一路上無論她如何懇求,司馬瀟還是抱著她弱小的身軀不肯放手,此時已到門前,擔心見了這麼多人嚇著家人,再度乞求。

  司馬瀟不理哀求,抱著她徑直走了過去,丁壽等人跟隨在後。

  “奶奶,我回來了。”

  泥屋內陰冷晦暗,也未掌燈火,丁壽等人站在門前,擋住了大半陽光,屋內視线更加不明,隱約只見進門一間灶台,連通著牆內砌著的半截土炕。

  “姐回來啦,太好啦,我來生火,奶奶才還說冷呢。”一個更加瘦小的裸身男童奔了出來。

  “慢點,別摔著。”伴隨著一陣咳嗽,炕上一團被子蠕動了一下,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嫗露出頭來。

  “你們是……”看著幾個陌生人出現,老嫗面露驚疑。

  “敢問娘行,此處可是石溝墩守軍丁海家?”丁壽含笑拱手。

  將已經破露出一塊塊黑色棉絮的被子往身上扯了扯,老嫗縮在被中,緩緩點頭,“你們是誰?”

  “我等是丁海軍中袍澤,特來看望娘行。”

  看著服飾華麗的丁壽,老嫗似乎不信,“我兒墩中弟兄大都識得,幾位貴人看著不像……”

  “您老有所不知,丁海在墩台殺敵立功,我等是送賞銀的。”申居敬接口道,順手將那封銀子放在炕上。

  老嫗聽了不喜反驚,直起身子哆哆嗦嗦道:“我兒遇見韃子了?!他怎麼樣了?這……可是他身後的燒埋銀?!”

  老嫗情緒激動,被子滑下還不自知,露出半截瘦骨嶙峋的身軀,直瞪瞪瞅著眾人。

  丁壽等人低頭不敢看,“您老且寬心,丁海福大命大,連油皮也未曾少了半點。”

  “真的?”老嫗很是不信。

  “千真萬確。”申居敬悶頭扯著嗓子喊道:“朝廷撫恤只有白銀十兩,這一封里面可有足銀五十兩,丁海那夯貨便是死了也不值這價,您老有甚擔心的!”

  一通糙話反倒打消了老嫗疑慮,重新蓋住自己的干癟身子,滿是皺紋的臉上堆笑道:“老媳婦不懂規矩,怠慢了諸位,不要見怪!尕娃兒,還不去給幾位軍爺倒水。”

  那瘦弱男童皺著眉頭,委屈巴巴地說道:“奶奶,家里碗不夠……”

  “這……這教諸位見笑了。”老嫗一臉尷尬。

  “無妨無妨。”丁壽笑著擺手,揉了揉男童因瘦弱而顯得碩大的腦袋瓜,“娘行祖孫言語和善,與丁海那炮仗脾氣大為不同,我等已覺如沐春風,心頭可比喝熱水還要熨帖。”

  老嫗苦笑,“家徒四壁,海兒又性子剛強,養出了個‘窮橫’的臭脾氣,若有得罪處,老媳婦代他賠罪了。”

  司馬瀟自進了門便在房內打轉,丁家不大,只走了幾步便轉了一圈,看著空空如也的鍋碗,摸了摸毫無煙火氣的灶台,入手冰冷,攢眉問道:“家中斷炊多久了?”

  老嫗面露赧色,“也……也未多久,家中人口多,糧食吃得快些,好在有鄰里幫襯,再挖些野菜嚼裹,日子對付得去,只是委屈了孩子……”

  說著說著,老嫗語聲哽咽,抹起了眼淚。

  “奶奶,我撿了炭渣回來,您和弟弟今天不用受凍啦。”女娃兒急忙安慰老人。

  “好,好,還是尕妹乖。”老嫗擦去淚水,強顏歡笑。

  周尚文一直擰著眉頭,此時突然開口道:“軍中月糧每月初三前發放,冬裝則不過中秋,如今方進十月,算來應才領了月糧,怎地家中煙火全無?”

  “冬衣典在當鋪,我婆媳共用一件襖裙,出門盡夠了,至於這月糧麼……”老嫗遍布歲月風霜的臉上露出幾分無奈苦澀,“軍中長官說月糧是發給海兒的,須本人來領才得發放,海兒守墩役未歸,便耽擱了下來。”

  “糊塗官!”丁壽脫口叱道,“墩軍應的都是長役,大邊墩軍三五月不回衛所者常有,這般拖沓遷延,就不怕軍士鬧餉麼!”

  “大人,”申居敬輕咳一聲,湊前壓低嗓子道:“墩軍守衛分散,勢孤力薄,便是鼓動討餉,也是邊軍中最易應付的。”

  柿子撿軟的捏啊,丁壽都被氣樂了,“敢問娘行,丁海的提墩官是哪一個,某去尋他說話。”

  “貴人莫要動怒,我那媳婦今日已去營中了,言說定能領回糧食,不必勞煩諸位辛苦。”老婦擔心得罪兒子上官,苦苦勸阻。

  “當真?”丁壽狐疑問道。

  “確是如此,老媳婦不敢欺瞞諸位。”老婦連連應聲,還怕幾人不信,對孫兒道:“你也聽見你娘說了,是不是?”

  “嗯。”男娃點頭,又多說了一句:“娘今天去的時候打扮得可漂亮了……”

  ********************

  寧夏城中的一處營房。

  外面寒風正勁,屋內卻燒著紅紅炭火,溫暖如春。

  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赤裸漢子滿臉淫笑,伸著一只大手,在一個婦人全身上下摸個不停。

  手掌由婦人的臉頰,滑過脖頸,順著衣襟探入,停留在胸前的一對乳房上。

  “娘的,到底是奶過兩個孩子的,身上沒幾兩肉,全他娘長在奶子上了。”漢子不停揉搓,又狠命拉扯著她的乳頭,手感的刺激下,胯下肉棍霎時變得又大又硬。

  “唔——”男人的手法很粗魯,捏得女人胸前脹痛,卻沒有拒絕,任由他搓弄揉捏,只是直勾勾盯著牆角堆放著的兩袋雜糧。

  男子的另一只手,沿著她小腹向下摸索進了破舊襖裙的下擺,隔著一層褲子,用手掌磨蹭著她熱烘烘的陰部。

  “百戶大人,您輕些,別弄壞了,家里只這一條褲子。”婦人略帶幾分姿色的臉上滿是愁容,輕聲哀求。

  “去你娘的。”漢子擡手便抽了婦人一巴掌。

  “我黃雄什麼女人玩不到,肯肏你是給你臉子,還他娘輕了重了的挑三揀四,什麼東西!”

  “是,奴家不懂事,這便好好伺候大爺。”不顧腫起的臉頰,婦人手腳利索地脫下身上衣物,整整齊齊疊好放在邊上,一臉諂媚地走上前。

  “站住!誰讓你走過來的!”黃雄喝住婦人,獰笑道:“趴下,像母狗一樣爬過來。”

  婦人身軀一震,待扭頭看見那兩袋糧食,忍著屈辱的淚水,慢慢俯下了身子,四肢著地,緩緩向黃雄爬去。

  黃雄大剌剌坐在椅子上,將一條腿搭在扶手,一指胯間,“嘬!”

  婦人看著眼前搖來搖去的黑色肉棍,一股腥臭撲鼻而來,不由一陣反胃,想到家中久病纏身的婆母與兩個正在長身體的孩子,無奈強忍惡心,握住硬挺肉棍,眼睛一閉,張嘴含了進去。

  “嘶——小娘們嘴巴還挺靈巧,丁海那雜碎還有這好福氣,怕是平日沒少給他舔鳥吧。”黃雄眯著眼睛,享受婦人口舌服務,汙言穢語說個不停。

  “你家那破屋子只有半截土炕,三代同床,平日夫妻兩個怎麼辦事?是不是老少一家歡,先喂飽了老的,再照顧小的,人說五十坐地能吸土,丁海那廝怕不是要讓那家里老虔婆榨干了吧,還能顧得上你?估計只能讓家里那小崽子來喂飽你,哈哈,你要是再奶一個娃兒,叫你娘還是奶奶啊……”

  咸咸的淚水順著臉頰不住流淌進嘴里,婦人只是拼了命吞吐嘴里那根東西,指望能讓這無賴快些閉嘴。

  “喲,這小嘴巴真他娘帶勁,快把大爺弄出來了。”黃雄一手摁著婦人頭發,一手抓著她的一個乳房不停揉捏。

  門簾掀起,一個赤裸的矮胖子從里間走了出來。

  黃雄衝他詭譎一笑,眼神向女子撅著的屁股示意。

  二人似乎早有默契,胖子會意地來到女子身後,扶著粗短肉棒,對准目標,拉住女子腰胯猛地一挺,‘噗呲’一聲衝了進去。

  “哎呀!你是誰?黃爺這是怎麼回事!?”干澀的腔道內突然異物進入,女子立刻驚覺,吐出口內肉棒,回身看去,見是一個陌生人,不由驚叫起來。

  “一個朋友,一起樂一樂。”黃雄一對充滿著淫欲的眼睛,瞪視著婦人。

  “不,說好的,只陪您一次……”婦人驚嚇得不知所措,拼命扭動屁股,想將身後人塞入體內的東西脫離出去。

  “嘿嘿!”身後胖子一聲冷笑,緊抱著婦人腰腹,肉棒加速抽送,任憑她怎麼掙扎,就是推不開。

  掙脫不開的婦人無奈哭罵:“無賴……惡徒……放開我……你們克扣月糧……不行……松開……唔——”

  黃雄見婦人高聲喊叫,立即用手掐住她的臉頰,惡狠狠地威脅道:“閉嘴,你如果敢再叫一聲,我就把你赤條條地扔到街上,讓丁海做人盡皆知的活王八。”

  婦人被黃雄凶惡的語氣嚇得周身發軟,一顆心像要脫口跳出,霎時不敢動彈,就連呼叫也不敢了,自家男人脾氣暴躁,素來要強,要是讓他成為全城笑柄,天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見婦人膽怯不語,黃雄更加放肆,將堅挺肉棒再度塞入她的口中,挺著腰身來回抽送,頂得婦人喉頭咕咕作響,卻不敢推搪。

  身後的胖子按著女人腰肢噼噼啪啪地一番肏弄,“小娘子別傷心,不會讓你白白挨肏,爺我是管庫大使,下次支糧時少摻些沙土,再多給你家一二斗,保你不吃虧!”

  “快搖搖屁股,夾緊一些,讓大爺舒坦了,你的好處受用不盡。”胖子拍打著婦人結實屁股。

  婦人一上一下兩根肉棍子輪番捅進插入,也不知如何是好,聞言下意識地吸氣提肛,收緊了下身腔道,夾得胖子嗷嗷直叫,晃著腰又連捅了幾十下,大叫一聲,伏在女人汗津津的背上呼呼喘氣。

  “董胖子,爽過了便給黃爺騰開地方。”黃雄從婦人嘴里抽出被口水舔得油光發亮的黑色肉棍,不耐煩地催促道。

  胖子笑笑,抹了把汗,起身讓位道:“老黃,今日夠朋友,待來日發糧少不了你的好處。”

  黃雄也不廢話,就著陽精,挺著肉棍朝水唧唧的陰戶內搗了進去,更加粗長的異物進入,婦人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你們這些識文斷字的,說話總沒個准數,張嘴待來日,閉嘴下一次,也不知那次是真的。”黃雄一邊聳動腰身,一邊奚落同伴。

  “這話說得,你小子從老子手里支糧食哪次沒給足了!最後往下發糧折色還都扣在老子頭上,說什麼管庫的便沒給足,搞得那些大頭兵一個個咒老子全家,爺的祖宗們在地下已經不知翻了幾個身了。”

  董胖子說著委屈,將已經疲軟的肉棍向女人嘴邊湊去,女人本能地搖頭閃避,胖子擡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女人眼冒金星,乖乖地張嘴含住,賣力咂弄。

  見她如此膽怯好欺,董胖子更無顧忌,雙手又在她的乳房上來回摸索,似發面一般按扭揉搓,將婦人的一對奶子折騰得鼓漲漲的,好像白面饃饃一般又松又軟。

  “嘿嘿,過癮,太過癮了。”董胖子嘻嘻大笑,他那根又短又粗的話兒在婦人嘴里再度膨脹,開始進進出出。

  婦人胸前被折騰得又麻又癢,又疼又酸,鼻腔中呻吟不停。

  “過癮個鳥!”對著婦人屁股一陣快速的撞擊後,黃雄的速度慢了下來,“這娘們屁股又瘦又尖,撞得老子生疼,敗興!”

  “是嗎?我怎麼不覺得……”董胖子拍著肥大肚皮,呵呵笑道,“只覺得這娘們臀肉緊湊,夾得董爺我好生舒爽。”

  “你那身肥肉能覺到個屁!”黃雄沒好氣道。

  董胖子也不辯駁,突然睜圓了眼睛,鼻息漸粗,一把摁住女人腦袋,將她臉龐深深埋入小腹間的雜亂黑毛中,肥肥的腰身開始一下下的劇烈抖動。

  婦人‘嗚嗚’掙扎了幾下,便放棄了抵抗,直到董胖子松開手,她才得以揚起頭來,一股濃濃的白漿從唇角流出。

  “別吐,喝進去,就當是你們全家開胃的稀粥了。”董胖子咧著大嘴狂笑。

  婦人看看他,瞥了眼牆角糧食,無助地和著淚水,將口中腥臭之物吞入腹內。

  董胖子已然爽了兩次,黃雄可沒有泄火,他一把將婦人推倒在地,瘋了般抓著她的雙乳一通揉搓,同時又用嘴叼著一對紫黑色的奶頭,狂吸猛吮,就像要把她的奶頭給咬掉似的。

  直到婦人一對肥大乳房遍布青紫的掐痕牙印,黃雄才心滿意足地停止了下來,他伏在婦人身上,將她的雙腿扛在肩頭,同時把龜頭抵著已然腫得發亮的穴口,猛吸口氣,咬緊牙關,屁股大起大落地動了起來。

  “哎呀……痛……輕些……”婦人大聲求饒。

  黃雄的全身力量似乎都集中在胯間的肉棍上,絲毫不懂憐香惜玉,一口氣連插帶抽,猛干了她百十來下。

  黃雄的動作暴虐瘋狂,東搗西插,婦人的陰部被他干得又紅又腫,痛苦不已,絲毫體會不到男女之樂。

  直到婦人被干得頭腦昏沉,全身酸軟時,黃雄總算屁股抖了幾下,一股子濃漿灌進了婦人穴腔。

  “這娘們身子瘦弱,你這般搞法,也不怕弄出人命。”癱在椅子上緩氣的董胖子埋怨道。

  抽出話兒,黃雄將胯間穢物抹在婦人臉上,不屑道:“這種貨色,要不是因為他家漢子,便是跪下求老子,也不會搞他一次。”

  “他家男人是哪個,讓你這般怨恨?”董胖子奇道。

  “便是丁海那個狗殺才!”黃雄切齒道。

  “是前兩個月揍了你那個?”董胖子約莫有些印象。

  黃雄摸摸左臉,憤憤道:“不過少給了他一斗五合,旁人也未說什麼,這賊廝鳥那般大的怨氣,竟然敢尋我說理!今日我便肏了他的婆娘,讓他當個活王八。”

  “聽說那廝脾氣不小,若是這娘們日後不小心說漏了嘴,怕是會給你我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啊。”董胖子開始擔心起來,倒不全是掛心黃雄,有一多半是擔心自己受殃。

  黃雄一聲冷笑,“他還回得來麼?韃子遍襲各地墩台,能少得了石溝墩!”

  “你不知道?!今日撫衙來了一撥人馬,是錦衣衛和才總制的夜不收,說是在石溝墩殺了不少韃子,其中還有守墩軍的功勞,那廝命大得很,安好無恙!”董胖子搖頭,透著一股子惋惜。

  “當日不死,未必今後能活,他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能有幾次好運氣。”黃雄不以為意。

  “霍將軍的人馬已經渡河了,後續幾隊人馬也要陸續開拔,韃子又不是傻子,怎會傻等著被各軍合圍,這幾日工夫,韃兵一退,說不得丁海那廝便逃過一劫。”

  “韃子是不是傻子,他們犯邊素來都是搶完便走,既然如此,巡撫大人和幾位將軍豈會平白置身險地呢?”黃雄意味深長的一笑。

  “你是說……”董胖子似乎回過味來,“老黃,你上面有人,有什麼確實消息與我說說。”

  “你呀,腦子只鑽進錢眼兒里,眼皮子太淺,”黃雄賣弄地用小指比了個手勢,“反正韃子也要退,出兵打勝了結果一樣,若是打敗了,還要背個喪師辱國的罪名,巡撫大人可不糊塗,一早交待了各位將主,只要兵過黃河,做出一個出擊的樣子,便可坐等韃子退兵,運氣好的話屆時還能撿幾個掉隊的韃兵首級和幾件番人器械,一樣向朝廷報功請賞……”

  董胖子知曉為了防止韃子西進渡河,寧夏鎮在黃河東岸修築了百里邊牆,倒是足夠幾只人馬展開固守,他憂心忡忡地問道:“這麼多人馬出動,若沒拾到首級,該如何交待?畢竟如今寧夏還坐鎮著一個錦衣緹帥呢!”

  “廢物!應對的辦法以前又不是沒做過,你當老子這回的倒霉差事是什麼,還不是去翻死人骨頭……”黃雄說起來都覺得晦氣。

  “刨墳割首……”聽了這絕戶打算,董胖子驚呼出聲,隨即醒悟,立即捂住了自己嘴巴。

  寧夏邊地土漢雜處,有不少歸化韃夷,也接受了中原土葬風俗,這些人頭上也沒有漢民網巾勒痕,用來蒙混驗功,可比殺漢民百姓冒功容易得多。

  “小聲點!有巡撫大人上面照應,這驗首一事不過走個過場,至於京城里來的那個錦衣衛,哈,毛頭小子,棒槌一個,他哪能分辨得出……”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房門忽然被踢得大開,一個錦衣公子當門而立。

  注:臣到大同,時將十月,綿衣肉食,猶不勝寒。

  而軍士奔走於風霜之中,面色慘黧,甲衣無褐。

  其妻子所居,泥屋一間,半無煙火。

  七八歲男女,猶有祼體而向日者。

  (弘治十一年刑科給事中吳世忠奏疏)

  肅州衛境外煙墩,守瞭官軍俱三月一替。

  其官無家人者,俸糧亦令赴甘州倉關支。

  旗軍月糧雖在本衛,止得米五斗,赴墩食用,家小在營,用度不敷,以致失節失所者多(正統二年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曹翼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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