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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434章 蕭離揮刀斷舊義·傅鵬妙計結新歡

大明天下(修改版) hui329 11556 2024-03-05 09:51

  冰冷刀鋒緊挨如玉肌膚,並無一絲血花綻出。

  蕭別情目光如刀,凝視白少川,“你為何不躲?”

  白少川對橫在咽喉的春風快意刀視而不見,莞爾道:“你又為何不斬?”

  “你當我不敢!”蕭離聲音轉厲。

  “我早說過,死在你手,也是歸宿。”白少川平靜道:“本是我欠你的,今日償還而已。”

  蕭離沉聲道:“我們曾是朋友?”

  白少川道:“很好的朋友。”

  蕭離厲聲怒叱:“你所作所為可對得起朋友二字?”

  白少川搖首。

  “你不但有負朋友之義,你還……負心薄情!”蕭離一字一頓,字字切齒。

  “不錯,白某負義薄幸,死有余辜,蕭兄,請動手吧。”白少川閉目揚首。

  蕭離心潮激蕩,連持刀的手也微微顫動,白少川一言不發,一副引頸就戮之態。

  不知過了多久,蕭別情忽然收刀後退,背轉身道:“你走吧。”

  “別情終究是君子,可欺之以方。”白少川摸著仍舊發涼的頸間肌膚,微微搖頭,惋惜道:“有朝一日恐會吃大虧。”

  “住口!”蕭別情驀轉身來,嗔目叱道:“蕭某不殺你,是因為有人比我更該殺你,你也應死在她的手上!”

  白少川神色一黯,垂目道:“你說的不錯,我虧欠她的確更多。”

  “從今以後,你我恩斷義絕,蕭某再也不想見你。”

  “別情可以不認我這個朋友,但奉勸蕭兄一句,切莫與丁壽反目。”白少川言辭懇切。

  蕭離一聲冷笑:“這與你似乎無關。”

  “卻與蕭兄安危有關,這也是此番我不得不來的緣由。”白少川帶著幾分悵然,“否則,我也的確無顏見你。”

  蕭離面露訝色,靜待下文。

  白少川苦笑:“丁壽其人,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他對你好,會真心實意,推誠置腹,可若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他也定會睚眥必報,變本加厲,最好少招惹為妙。”

  “這是警告麼?”蕭離冷冷道,別情公子並非受人要挾之輩。

  “算是提醒吧。”白少川不置可否,猶豫一番還是繼續道:“僅他一人倒還好說,內廷劉公公對他青眼有加,容不得他受半點委屈,蕭兄切莫一時意氣,為蕭家滿門招禍。”

  “劉瑾?”蕭離嗤的一聲冷笑,對這位當朝權閹甚是不屑,“蕭某安分守己,快意堂奉公守法,劉瑾便是權傾天下又能如何,難道還要欲加之罪麼!”

  白少川手指金匾,“不瞞蕭兄,這面賜額便是劉公授意。”

  “劉瑾的主意?”蕭離回身望著那塊礙眼匾額,不明所以。

  “其中利害,蕭兄若是不明,不妨請教蕭老前輩。言盡於此,山高水長,萬望蕭兄珍重。”白少川拱手告辭,轉身而去。

  “你……”蕭離不覺踏前一步,凝望白少川背影,嘴唇微動,終究沒有再出聲音。

  ********************

  “事情辦妥了?”丁壽歪靠著椅子,拄著下巴問道。

  白少川在他對面坐下,點了點頭。

  “其實還刀這點小事隨便讓錦衣衛去辦就是,何必勞煩白兄大駕,”丁壽眨了眨眼睛,眼神中不乏探詢之意,“你與那蕭別情有舊?”

  “張公公想必已經告訴你了,何必多問。”白少川輕揮折扇,悠悠說道。

  “張雄連看你們動手的膽子都沒有,能從他嘴里問出什麼來,誒,你們倆究竟怎麼結的仇?”丁壽一副好奇寶寶的神情。

  “你想知道?”白少川揚眉一笑。

  丁壽雞啄米般連連點頭,他與快意堂將來是敵是友還不好說,多知道點對方過往也算知己知彼,再則,二爺的八卦之火已經被熊熊點燃。

  “其實告訴你也無妨,只是——”白少川隱在折扇後的雙眸中忽然透出凜冽寒意,“過後我會滅口。”

  “那我就不聽了。”丁壽仰頭打個哈哈,白老三說到做到,二爺又不是百毒不侵的身子,沒必要冒這個險。

  白少川眼中冷意轉瞬即逝,粲然道:“西北的事差不多了,收拾一番,與我回京吧。”

  丁壽搖頭,“暫時還走不得。”

  “劉公公可是催你回去,”白少川劍眉微挑,頓頓又道:“甘肅畢亨那里你也不必去了……”

  “知道。”丁壽無力地扶著額頭,他這次西行鬧得動靜的確有點大,一路過來山西、寧夏、延綏三鎮折了四個巡撫,還有一個三邊總制戰死沙場,怕是在大明官場里他丁二郎已經成了“喪門星”的代名詞,據錦衣衛得到的消息,甘肅巡撫畢亨已經上表要回籍給爹媽守墓了,他要是真趕過去,那位爺保不齊能做出掛印潛逃的事來。

  順手將身側一張紅帖扔了過去,丁壽道:“可做事總得善始善終吧,記得我因何出京的!”

  “喜帖?”白少川微愕,打開細看:“沐恩小子傅鵬百拜奉書大金吾恩人丁公閣下……”

  這長長的肉麻稱謂讓白少川微微蹙眉,“正德二年十二月丙寅,侍生結褵之慶,薄治豆觴,恭候恩公大駕蒞臨。愚門下沐恩傅鵬頓首再拜。”

  “傅鵬要成親了?”

  “他孝期已滿,成親也不違制,你說這麼個東西,好端端地買個雞非要勾搭人家孫玉嬌,攤上人命官司不說,害得咱們爺們大老遠地跑這一趟,如今這官司也了了,婚期就在這幾天,你陪我過去應付一下,走個過場吧。”丁壽百無聊賴,只當是個收尾,也好應付張太後那娘們將來問詢。

  白少川將喜帖丟在一旁,搖頭道:“我素不喜喧鬧,在此候你便好。”

  “別啊,丁某一人去鳳翔多無聊,你要舍不得銀子,你那份喜錢我替你出了。”丁壽坐起身,半真半假地揶揄道。

  送了這憊懶家伙一個白眼,白少川拂袖離去。

  “真不經逗,”丁壽重新倒在椅子上,嘆了口氣:“戴小妞陪他爹回綏德了,小慕容還在花馬池將養,身邊連個可調戲的人都沒有,二爺好命苦喲……”

  ********************

  臘月初三,鳳翔府,郿縣。

  數月前還愁雲慘淡,門可羅雀的傅宅張燈結彩,鞭炮齊鳴,府門前車如流水,馬如接龍,到府賀客非富即貴,再無半分敗落之象。

  負責操持婚事的知縣李鎰算是遭了大罪,迎來送往間,堂堂令尹老爺的腰身幾乎沒有直起過,非是李知縣腰杆子太軟,實在是來人一個個身份硬扎,讓他不得不低頭見禮。

  秦王府承奉賈能,官品雖不高,身後代表的卻是宗藩之長的秦王爺,入席上座!

  新任寧夏巡撫安惟學、總兵姜漢,就任之時枉道來賀,無論如何不敢怠慢,里面請!

  陝西巡撫曹元與布政使曲銳,這二位可都是頂頭上司,禮數萬萬不敢有差!

  至於分別代表戴欽和馬炳然的帳下中軍官與親信幕客,雖說二人已轉遷他處,可已然是方面大員,將來官場兜兜轉轉保不齊還有打交道的時候,自然也不能輕忽,須得安排個好位置!

  陝西總兵曹雄長子?曹公子,里邊請……

  延安知府趙楫趙府台的賀客,這邊走……

  ……

  一通羅圈躬打下來,李鎰的老腰都快直不起來了,心中默默盤算一下,按這些大人物身份品級排序,自己這一縣父母怕是連內堂席位都混不上一個,何苦來哉,不由暗暗埋怨傅鵬小兒不曉事理,下了這許多喜帖竟事先招呼也不打一個。

  傅鵬比之李鎰更加不堪,李知縣好歹通曉官場世故,面對各級上官趨前退後自有禮儀規章,他則是見面一拜再拜,若不是對方執意不受,他那一身大紅簇新吉服早就在泥里打了幾滾,即便如此,他行禮行得也是頭昏腦漲,被李鎰拉住詢問時還不明所以。

  “啊什麼?我問你幾時背著我下了這許多喜柬,省府道各司文武都遣人來賀,事先怎不說上一聲,一時哪里預備許多酒宴!”李鎰看著一臉懵懂的傅鵬便覺有氣。

  “老父母休要動怒,學生實在不知啊!”傅鵬一臉委屈,遲疑道:“難道里面貴人不是縣尊延請而來的麼?”

  “我?”李鎰都被氣樂了,本官爹媽死了里面那些人都不定會問上一句,他們會看我的面子跑來給你賀喜,呸!

  強壓怒火,李鎰沉聲道:“你說實話,除了原本說的自家親友,本縣縉紳,你還給誰送了喜柬?”

  “再有……沒有了。”傅鵬言辭閃爍,但經不住李鎰再三逼問,還是吐出實情。

  “你請了丁帥?”李鎰聞聽一愣,隨即惱怒:“為何不早說!?”

  “老父母息怒,學生想著他老人家日理萬機,未必有暇,不過投帖一試,緹帥並未回復,是以未曾……”

  傅鵬還想解釋,便被李鎰暴怒打斷,“你還想如何!等緹帥與你往來回帖麼,你以為自己是誰,緹帥而今總理陝西軍政事務,身份何等尊榮,豈會有此閒暇!既然投了請柬,又不早做預備,是想讓本官在他老人家面前難堪麼!”

  “老父母何出此言,緹帥縱然前來,不過添一杯一筷,何至大動周章,再說而今人也未到,想來……”

  “想來個屁!”李鎰終於不顧斯文體統,爆了一句粗口,自己這頂烏紗帽目下還在頭上戴著,是丁壽網開一面,讓自己戴罪立功,唯一的要求便是將這場婚事籌辦得風光體面,這陣子縣內積壓了多少公務,自己頭發都愁白了幾根,好不容易這最後一哆嗦了,卻被這不開竅的棒槌給毀了!

  揪著傅鵬衣領,李鎰指著堂內方向,壓低聲音道:“這里面都是些什麼人物,他們會為了你們兩公母的事大老遠跑一趟郿縣?分明是得了確切消息,來賣緹帥個人情。”

  “這麼說,緹帥定會前來了?”傅鵬面上喜色抑制不住。

  “緹帥如今身份,一人動而四方景從,添一副杯筷便可接待,笑話!”李鎰橫眉立目道。

  被訓斥的如三孫子一般的傅鵬暗暗咬牙,面上卻恭謹道:“老父母教訓的是,該如何是好還請示下。”

  “如何?”李鎰眼珠轉了轉,當即道:“後續怕還有人來,府中布置怕是不夠了,那些閒雜人等不要迎進門了,直接安排到縣內酒樓,另開酒宴款待。”

  “閒雜人等指的是……是哪些?”傅鵬疑惑問道。

  這小子還真是蠟燭,不點不亮,李鎰氣極反笑:“本縣縉紳名流,你開罪得起麼?”

  李鎰的意思很明白,傅鵬頓時臉色難看,“可族人親友也不能拒之門外,否則……”

  “沒什麼否則的,你自己看著辦吧。”李鎰可不想開罪當地士紳,將來治理郿縣還要仰仗這些人呢,至於傅家親友?

  抱歉,誰教你們攤上小傅鵬這麼個做事無行的浪蕩子弟,只好受委屈了。

  望著甩手而去的李鎰背影,傅鵬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前番牢獄之苦,加上今日之辱一筆一筆記在心里,待傅某計成,再與你計較。

  “錦衣衛都指揮使丁大人到——”隨著門前禮賓略帶顫聲的唱和,堂內高談闊論的賓主眾人紛紛涌出。

  “見過丁帥。”眾人迎出門外,齊聲施禮。

  “喲,諸位都來了,看來傅鵬你人緣不錯。”丁壽說笑著下了馬。

  “恩公說笑,大人撥冗賁臨,學生闔家幸甚。”傅鵬馬前施禮,甚是恭敬。

  “金鼎呈祥龍香結彩,銀台報喜鳳燭生花。這樣的好日子我不來討個彩頭,豈不枉了西北一行。”丁壽哈哈大笑,與來迎眾人一一見禮。

  “緹帥妙語依舊,下官與總戎赴任之際,特來聆聽教誨。”待得到安惟學面前,安老兒與姜漢相視一笑,意味深長。

  丁壽笑容一肅,示意進內詳談。

  吉時方到,身兼數職的李鎰又充當司儀,拜過天地高堂,傅鵬攜新婦又專程跪謝丁壽。

  “怎麼就你們倆,孫玉嬌呢?不是一起辦喜事麼?”透過輕紗蓋頭,丁壽依稀辨出新娘子是宋巧姣。

  “緹帥,孫玉嬌畢竟妾室,已從側門迎進,如今在洞房等候。”李鎰悄聲道。

  丁壽笑指李鎰,“你們這些兩榜出身的,心里彎彎繞太多,只要人家一家和美,其樂融融,些許子虛禮兒何必多做計較,本官那兩個妾室可都是八擡大轎擡進門的,誰又說了些什麼。”

  憑您老的威風煊赫,哪個不開眼的敢亂嚼舌根,李鎰牽牽嘴角,一臉惶恐道:“下官辦事不周,請緹帥責罰。”

  “說笑而已,聽聞你這陣子也下了不少心力,這份辛苦我與你記著呢。”丁壽笑著拍拍李鎰肩頭。

  這話分明是有意栽培,李鎰受寵若驚,屈膝跪倒:“下官謝過緹帥。”

  揮手讓這礙眼的家伙閃一邊去,丁壽取笑道:“新娘子,好事得遂,是否該敬我一杯啊?”

  輕紗之下,宋巧姣玉面緋紅,想起京師一行,千難險阻,感慨萬千,柔聲道:“大人隆恩厚意,莫說一杯薄酒,妾身便是粉身碎骨,也難償一二。”

  說者無意,傅鵬聽者有心,慍色稍現即逝,朗聲笑道:“內子說的是,晚生這便取酒來。”

  不多時,傅鵬端來一精巧錫壺,親手斟了兩杯美酒,遞與宋巧姣,囑咐道:“大人雅興,你也不妨陪飲一杯。”

  “誒,你二人合卺酒還未飲,丁某喧賓奪主了吧。”丁壽擺手推辭。

  “若無大人恩德,晚生此身不知何處,些許小事,何須介懷。”傅鵬一片赤誠。

  旁邊諸人也紛紛相勸,丁壽本也不是循規守矩的迂腐性情,含笑接過宋巧姣遞過美酒,宋巧姣也捧起托盤酒盞,撩起頭紗,緩緩啜飲。

  丁壽一飲而盡,宋巧姣酒方及唇,丁壽見她捧著酒盞的纖纖十指,紅白分明,淺淺翕張的櫻唇菱角,艷若水仙,心兒不禁一蕩。

  杯酒飲盡,宋巧姣玉頰染暈,頭腦亦覺有些昏沉沉的,歉然道:“妾身量淺未得盡興,乞大人恕罪。”

  “不怪不怪,你二人該入洞房入洞房,該合卺合卺,不必在此相陪。”丁壽朗聲大笑。

  “大人說笑,晚生先送拙荊回去歇息,再來相陪諸位大人。”傅鵬道。

  眾人來此並非為他,當下也不挽留,只圍著丁壽恭維套交情,郿縣父母李鎰果真連話都湊不上一句。

  丁壽三言兩語和其余人寒暄一番後,便與寧夏的文武二人湊到了一起。

  “寧夏根底緹帥知之甚詳,可有言教我等?”知曉官位是從哪里來的,安惟學和姜漢姿態擺得很正。

  “寧夏官場根兒上爛了,副憲此去還要核查邊儲,重申法度,任重而道遠。”想起此前寧夏之行,丁壽也覺腦仁兒發痛。

  安惟學頷首,“緹帥放心,既蒙大人舉薦,朝廷任重,老朽定當盡心竭力。”

  “總戎,寧夏文恬武嬉,軍戶度日艱難,你若想整飭武備,怕也不易。”丁壽轉對姜漢道。

  “正要恭聆大人教誨。”盡管品級已不在丁壽之下,姜漢仍舊持禮甚恭。

  “教誨不敢當,幾句建言罷了,前番為了邊事大局,一些人輕輕放過,如今時過境遷,他們也該挪挪地方了,另外一些人,也可適當提拔,兵部那里我自會行文……”

  與寧夏文武兩位大員一番面授機宜,二人心領神會,丁壽卻覺口干舌燥,連飲了幾杯也未覺好。

  “緹帥,家嚴命在下代為問候。”一身素白棉袍的曹謙上前躬身一揖,溫文有禮。

  “我與令尊沒什麼交情,好就免了。”二爺正喉中生火,見了這小白臉火氣更大。

  曹大公子教養甚好,不以丁壽無禮為忤,淡然笑道:“緹帥回京在即,在下有一言請托轉呈劉公。”

  “曹公子有何言論早呈尊師豈不是好,何須勞煩丁某。”丁壽差人對曹家父子查探過一番,知曉曹謙的授業恩師正是那位前任三邊總制楊一清。

  “恩師致仕,一時怕難回朝堂,有些話屆時再說恐就遲了。”曹謙誠懇道。

  “哦?說來聽聽吧。”曹公子成功勾起了丁壽好奇心。

  “劉公公用事以來,關中人才俊彥,連茹而起,實非山川之幸,學生斗膽請緹帥進言劉公,過猶不及,且留三五英才待作日後之圖。”

  丁壽更加不解,古人為官,所重者無非同年、同窗、同鄉,如謝遷點中王華,劉健、馬文升早年舉薦劉宇,皆是鄉黨之故,江浙人把持朝政文選,榜上題名者多為南人,焦芳入閣,極力提拔北人,如今吏兵二部,可都是河南人掌印。

  “多些陝人入朝,有何不好,曹大公子將來應試做官,周遭也多些助力,旁的不說,令尊若非沾著劉公鄉黨的光,此番未必可以輕易脫罪……”二爺記仇,曹雄那檔子事時不時拿出來提一嘴。

  曹謙苦笑;“凡事物極必反,朝堂機樞陝人遍布,縱不成黨比,亦難保不因此遭旁人嫉恨,一旦大廈傾頹,內外群起攻訐,朝中三秦子弟必遭貶黜,十數年內難復元氣……”

  丁壽揉揉眉心,冷笑道:“曹公子,你那”大廈傾頹“所指為誰,令尊可知你如此胡言亂語?”

  “今日之言皆謙一人淺見,緹帥若要見罪,謙自當領受,只請將此肺腑之言稟明劉公,謙感恩不盡。”曹謙一躬到地,語氣摯誠。

  “本官知曉了,你下去吧。”丁壽想不出曹雄竟能養出這麼一個著眼大局的兒子來。

  將再三請托的曹謙打發走,丁壽煩悶之心更重,又飲了幾杯,也未見減。

  “恩公似乎臉色不佳?”傅鵬不知何時冒了出來。

  “沒什麼,只是心頭有些煩悶。”丁壽瞥了傅鵬一眼,總覺得這廝笑容有幾分耐人尋味。

  “想是一路勞頓,身子困乏,晚生帶您去早些安歇。”傅鵬殷勤道。

  看了看四周嘈雜酒客,丁壽油然升起一股燥熱,便隨著傅鵬離去。

  穿堂過廊,沿著一條碎石甬道,徑直來到後宅一處僻靜小院,傅鵬推開房門,諂笑道:“恩公盡請安歇,晚生進去不便,還請海涵。”

  沒理解傅鵬在自己家中有甚不便,丁壽直接走了進去。

  房間並未掌燈,光线昏暗,借著窗外新月微光,隱約可見碧紗櫥後流蘇床幃,丁壽煩躁不安地扯開腰帶,幾步間脫了衣袍,赤條條地滾進帷帳。

  “誰?!”一入帳丁壽便警覺有異,床內還有別人。

  未等丁壽起身,一具赤裸火熱的嬌軀向他身上纏來。

  “唷,小傅鵬還挺有孝心……”丁壽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個“不便”,撫摸著女子光滑如緞的肌膚,心頭那股煩悶愈發不可抑制,猛翻身將那具柔軟胴體狠狠壓在身下。

  “嗯——”,女子發出一聲銷魂蝕骨的呻吟,柔軟身軀不安地輕輕扭動,一對柔中帶挺的滑嫩乳峰緊抵著他的堅實胸膛,她的肌膚很燙,心跳得也很快,亂怦怦地似乎要跳出胸膛,讓丁壽的呼吸也隨著急促起來。

  丁壽半支起身子,大手撫過女子面頰,雖說看不清容貌,僅憑掌中輪廓也可感知此女樣貌絕不會差,沿著曲线平滑的粉頸一路向下,一把握住了一只高聳乳峰,掌心用力,女子似痛似爽地發出一聲低吟。

  夠勁!

  掌心乳肉滑如凝脂,彈性十足,且尺寸也頗為可觀,比之長腿大胸的慕容白似乎還豐碩幾分,順著纖細腰身繼續向下,直到豐潤大腿間那神秘的黑色三角區域。

  女子纖纖玉手已攀上了自己挺拔雙峰忘情揉捏,一雙挺直修長的玉腿更是不斷交錯摩擦,丁壽手指在萋萋芳草間游弋許久,才得深入兩腿之間。

  手指在女子敏感的兩片嫩肉間輕輕一搓,耳畔便響起一聲滿足的嬌吟,繃直的雙腿輕輕一顫,松動了許多,丁壽得意一笑,纖長中指直入蜜穴。

  女子“啊”的一聲輕哼,丁壽心頭一怔,玉門緊湊,腔道內雖已濕潤,但阻礙重重,此女竟是完璧!

  難得小傅鵬知恩圖報,給二爺尋了個“原封貨”,丁壽抿唇邪笑,俯首含住乳峰上一粒嫣紅豆蔻,輕輕吸吮,指尖彈掃撫弄,如撥琴弦,更不時深入蜜穴中四處摳挖,拇指則捏著雜亂芳草間逐漸充血硬化的相思紅豆不停旋轉搓弄。

  上下雙管齊下,女子嬌軀連連顫抖,蜜穴間溪水潺潺,緊窄陰門也慢慢松動,兩片肉唇一張一合,香艷誘人。

  丁壽那腔煩躁早化成烈火涌入小腹,陽物堅硬如鐵,殺氣騰騰,此時水到渠成,哪里還忍耐得住,分開女子兩腿,將硬挺分身在蜷曲毛發間的腫脹陰核處輕輕蹭了蹭,沾滿淫液潤滑後,對准穴口,腰身用力,緩緩挺入。

  外界異物的進入讓女子嬌軀不禁繃緊,雙手摟緊了身上男人,口中散發出一股清淡幽香,吐氣如蘭:“唔唔……好舒服……”

  女子的吚嗚囈語聽來有些耳熟,丁壽前進之勢略微一頓,身下女子卻似乎不願等待,與纖腰不相稱的豐滿圓臀自覺迎湊,用力向上一挺。

  “啊——”一聲嬌啼,代表女子貞潔的那層薄膜竟被她自己衝破,劇痛之下,嬌軀也只是稍稍停頓,便不管不顧地扭動纖腰,繼續挺動。

  好在丁壽前戲做得充分,腔道內濕漉漉的,進出自如,女子只是衝挺了兩三下,便將偌大的一根獨眼怒龍全部納入,空虛感得到填補的女子不由發出一聲滿足嬌吟。

  菇頭被花心包裹的舒暢感不亞女子體會到的充實滿足,丁壽箭已上弦,也不管其他,挺腰抽送,女子也將牝戶配合上挺,片刻之後,女子動作忽然更加猛烈,連連套動十余下後,貝齒一口啃在男人肩頭,十指也深深嵌入了他背後肌肉。

  肩背的疼痛並沒讓丁壽停止聳動,堅挺陽物在女子飽滿牝戶的緊密包裹下十分舒爽,他雙手按住那對豐滿雙峰,腰身連連發力,狠抽猛送。

  “呀呀……你那根……頂得里面……里面……出來啦!”

  女子如章魚般緊緊將男人抱緊,渾身一陣劇烈顫栗,一腔暖流由花心噴灑而出,澆灌在體內的碩大巨物上。

  蜜穴緊緊裹著分身,丁壽閉目享受女子泄身後穴腔內的緊縮快感,待身下人漸趨平靜,他又再次挺動,毒龍般的巨大陽物衝破嫩肉阻礙,在泥濘腔道中往復開墾,深入花心後還賣弄地旋磨數下,奇怪的是,他這一番賣力耕耘,身下香汗淋漓的嬌軀卻沒了方才的熱烈回應,女子只是無力躺臥在榻上,四肢隨著他的動作輕輕顫動。

  只當是這女子體弱,還沒緩過神來,丁壽小腹下那團火還未消散,雖少了迎合,無趣許多,但一個大活人總好過找“五姑娘”,至多自己費些力氣罷了,當下丁壽俯身摟住身下汗膩嬌軀,張嘴一通狂吻。

  嗯?吻到女子面頰時,丁壽只覺口中微咸,“你哭了?”

  女子默不作聲,丁壽一把扯開厚實帷帳,昏黃月色透窗而入,雖是如鈎新月,以丁壽目力,已足夠看清眼前一切。

  雪白的肌膚紅潮未退,兩團飽滿乳肉上吻痕猶在,猩紅奶頭兀自堅挺地翹立在香峰頂端,熟悉的玉頰嬌顏上淚痕遍布……

  “宋巧姣?!宋姑娘,這是這麼回事?”

  ********************

  小院的另一間房內,紅燭高燒,被翻層浪。

  伴隨著一串清脆嬌笑,一個青絲散亂的美人兒從被下鑽出,不停地嬌聲求饒:“好相公,別鬧了,奴家求饒了。”

  傅鵬喘著粗氣從被底鑽出,淫笑道:“小蹄子,今兒這洞房花燭夜被你一人獨占了,可還滿意?”

  紅唇微微一撇,孫玉嬌不以為然道:“奴家可是將清白身子完完整整地給了爺,爺要是覺得委屈了那大房,奴家退位讓賢就是。”

  “委屈?呸!”傅鵬忿忿一啐,“那賤人在京師和這一路上不知被丁壽上手了多少次,那等爛貨,也配充我傅家大婦!”

  “人家可是千里迢迢去告御狀的,說起來,咱們的命還是人家救的呢。”孫玉嬌嫩蔥白樣的手指在傅鵬額頭一戳,“你也不念著點人家的好?”

  “傅某堂堂正正,本就清白無辜,都是那昏官李鎰胡亂判案,才釀了冤獄,我傅鵬就是死在牢里,也不需這等水性楊花的賤婦來敗壞我傅家門風。”傅鵬冷笑:“可笑那宋國士自小便教我什麼”禮義廉恥,國之四維“,當初為了課業沒少挨他的戒尺,自家女兒卻不知羞恥,為了宋家區區十兩銀子的官司便委身他人,真是下賤得可以!”

  傅鵬這話真是有夠誅心,將宋巧姣千里奔波全當做了為父奔走,半點恩情不念,孫玉嬌也覺心寒,強笑道:“既如此,何必還要娶她過門?”

  “那丁壽做主,我敢不娶麼!你也不打聽一下,陝西境內那些大人物有多少因他栽了跟頭,我就說麼,一個無錢無勢的女子進京告狀,怎會如此興師動眾,勞煩錦衣衛首腦出面,還是劉家那小子點醒,敢情他二人早做了姘頭,讓傅某做這個活王八,呸,入他先人的!”傅鵬在床上也沒了那幾分斯文遮掩,直接爆起了粗口。

  “他丁壽精明,爺也不傻,新婚之日他們兩個鴛夢重溫,被捉奸在床,按《大明律》當場宰了他們也不為過……”

  “爺,您還要殺他們兩個?!”孫玉嬌掩嘴驚呼。

  “殺什麼殺?我打得過那姓丁的那小子麼!死鬼老頭子留下的石鎖我就沒舉起來過,十八般兵器我只會單刀,招式除了一招”纏頭裹腦“,再就是”裹腦纏頭“,我這樣的,十個綁一起上也不夠給一個錦衣衛收拾的!”

  傅鵬很有自知之明,戚戚然道:“真要捉奸,我他娘連武大都不如,他好歹還有個能打虎的弟弟呢!”

  “家里祖輩這點產業能撐多少年?沒個官衣在身,連個七品縣令也能讓你破家滅門,這場人命官司也算是個警醒,爺這輩子可不想這麼呆廢了。”此時的傅鵬確有幾分意興闌珊,長吁短嘆。

  這場官司多少也是由孫家莊而起,孫玉嬌扶著傅鵬肩膀寬慰道:“爺不是有個世襲指揮的官身麼?”

  傅鵬“哈”的一聲,“你看爺的武藝騎射,能過得去考校麼?”

  “那……實在不行,爺去趕考吧?”孫玉嬌又出個主意。

  “實在不行?你好大的口氣!宋國士考了一輩子,到老也就是個秀才,三考的路還不如襲武職好走呢!”傅鵬揉揉眉心,“可賄賂考官,得需要錢啊……”

  “咱府上不會連這銀子都出不起吧?”孫玉嬌突然有種掉進火坑里的感覺。

  傅鵬沒覺出孫玉嬌語氣有異,搖搖頭道:“銀子還是小事,可襲個空頭指揮,不過多領一份俸祿,沒有實權,憑那點折色祿米得多少年才收回本錢,這錢花得忒不值當!”

  “那怎麼辦?”左一個不行,右一個不成,孫玉嬌不禁也開始泄氣。

  “所以——得著落到那屋子里啊。”傅鵬陰笑連連,“那小淫婦反正已不知被人睡過多少次,也不差這一回,還能省下一筆銀子,何樂不為。”

  “爺要以此要挾……”孫玉嬌手掩櫻唇,美目圓睜,道:“那可是京城來的大官啊!”

  “是他理虧在先,補償爺一個實缺怎麼了!”傅鵬惱道:“這陣子他封官保薦的巡撫總兵一籮筐,連那個什麼什麼姓蕭的草莽之徒都得了個指揮使,傅某人堂堂將門之後,還比他差了!”

  “爺說的是,”孫玉嬌訕訕笑道:“不過那二人也不是傻子,沒那麼容易上鈎吧?”

  “所以啊,爺在適才敬酒時添了些佐料……”傅鵬得意洋洋,“怕出事故,酒席上的佐料輕些,可回房後給那賤人的合卺酒里可是加足了分量,老情人投懷送抱,那姓丁的怎麼看也不是柳下惠的模樣吧!”

  那邊房內的淫聲浪語恰在此時隱隱傳來,傅鵬得意地一揚下巴,“如何?”

  “爺,您這可是一箭雙雕啊!”孫玉嬌偎在傅鵬懷里,膩聲媚笑。

  “錯,是一箭三雕,有了這檔子事,那賤人在你面前可再擡不起頭來,你也不用擔心日後受委屈啦!”傅鵬伸手攀上孫玉嬌酥胸,淫笑不已。

  “那奴奴該怎麼謝爺啊?”孫玉嬌媚眼如絲,玉手卻探入傅鵬胯下。

  “你個小妖精,當日買雞爺就看出你不是省油的燈,就是沒劉媒婆那檔子事,爺也要連偷帶搶地把你弄上床來!”

  傅鵬被女人挑撥得火起,“呼”的一下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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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嬌容慘白,櫻唇已失了血色,一對翦水秋瞳淚眼婆娑,正空洞洞地呆望自己。

  “傅鵬!”丁壽隱隱察覺是中了算計,冷哼一聲,撐身欲起。

  “大人……”宋巧姣抓住丁壽一只手臂,玉手嬌柔無力,丁壽卻不忍掙脫。

  “大人為宋家雪冤報仇,勞苦奔波,如此天大恩德,妾身無以為報,今夜便以身相償,望恩人勿要嫌棄。”宋巧姣聲聲悲切,如子規啼夜。

  “丁某雖然好色,等閒也不願強人所難,宋姑娘,哦不,傅夫人此舉果真出於自願?”丁壽可不相信這個千里鳴冤,甚至不惜以死明志的女子會心甘情願侍奉枕席,這小兩口不會給自己下套吧?

  聽到那聲傅夫人,宋巧姣淒涼一笑,自嘲道:“此時願與不願,已無關緊要,奴貞節已失,大人也無須忌諱,何況……”

  感受體內那根火燙肉柱不安跳動,宋巧姣渾圓筆直的大腿微微屈起,在男人腰胯間輕輕廝磨,“大人還未盡興,不是麼?”

  “好!”美色當前,若能棄之不顧那便不是丁二了,何況小腹欲火未滅,他也忍得萬分辛苦,既然女方已不在意,臨陣退縮絕非雄狐本色。

  丁壽抄起粉嫩腿彎,將那滿月圓臀高高舉起,挺槍直刺。

  這一下又快又狠,且玉臀懸在半空,無處退讓,一下便直入花心,將那團肉芯子都頂進幾分,撞得宋巧姣黛眉緊蹙,秀氣鼻翼微微張合,往胸腔內倒吸了一口涼氣,來緩解下身帶來的不適。

  “如何?可要後悔?”玉柱頂進花心深處,丁壽凝視宋巧姣,觀察她的神色變化,輕輕問道。

  苦澀笑容在唇邊一閃即逝,玉臂環繞住男人脖頸,赤裸嬌軀向上坐起,使得火燙肉柱更加深入,宋巧姣眼角眉梢洋溢著濃濃春情,“奴奴今夜本為報恩,大人盡可任性施為,便是……便是死在恩人棒下,也無怨無悔。”

  好似為證明自己話語不假,穴腔內還緊緊夾吮了數下,甚至主動吐出香舌,任由丁壽品咂。

  暗道一聲有趣,丁壽也不廢話,取了繡枕墊在玉臀下,急急火火開始迅速抽送。

  這一番猛干,直來直去,大開大闔,下下到底,棒棒帶肉,將粉嫩肉唇肏得往外反轉,落紅血水都被淫液衝刷得一干二淨,這般肏弄,莫說才剛破瓜,便是老吃老做的青樓紅倌也吃受不起,丁壽一是淫欲被春藥催發,不再克制,二來也在宣泄遭人算計的不滿。

  女子在他近乎瘋狂的攻勢下沒有絲毫退縮,反而更加放浪,猛烈擺動纖腰,蜜穴內嫩肉不停吸吮碩大肉龜,房間內只余下她的呻吟蕩呼與連聲嬌喘。

  “好……好舒服……弄死奴吧……奴願被大人……干死在床上……啊——”

  宋巧姣一反常態,比之適才更加瘋狂放蕩,兩條玉柱般的白嫩大腿在男人臀後緊緊交叉,恨不得男人就此將她頂穿肏爛。

  丁壽被她這麼連番的淫叫浪呼,刺激得氣血沸騰,更加猛烈快速地衝挺聳動,握在玉乳上的大手青筋微顯。

  “啊……哈哈……唔……快快……好……大人恩公……弄死我吧……我又來了……嗯——”

  宋巧姣也不知是痛是爽,浪呼不停,雪白肌膚上泛起淡淡嫣紅,春潮涌蕩,忽然一股熾熱漿液猛地噴薄到體內深處,燙得她又是一陣哇哇蕩叫,身子隨著顫了幾顫,同樣一股津液從花心噴出。

  “總……總算……出來啦……”好似被抽調了全身骨頭,宋巧姣如同一灘軟泥般癱在榻上,吁吁喘著氣,一滴清淚由眼角緩緩溢出。

  身上男人只是略微頓了一下,腰身便開始繼續聳動。

  “你……你還未完麼?”感受到體內火燙堅硬依舊,宋巧姣膽顫心驚,但也沒再多說什麼,用盡力氣扭動疲憊嬌軀,竭力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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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燭盡,更漏殘。

  另一間屋內,早已筋疲力盡的二人赤裸裸地擁在一起,相顧無眠。

  那邊廂燕好交歡之聲,在這靜謐深夜中聽來分外清晰,源源不斷地傳到二人耳畔。

  “爺,您到底給他們用了多少藥?這天都快亮了,還沒個安生!”孫玉嬌捂著酥胸,狐疑萬分。

  傅鵬揉了揉鼻子,直愣愣地瞪著頭頂帷帳,娘的,那藥以前自己也用過啊,好像沒這麼大的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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