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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3章 舊友新朋(上)

大明天下(修改版) hui329 2561 2024-03-05 09:51

  京師正陽門周圍以及南至鮮魚口、廊房胡同一帶作坊林立,商旅雲集,從錢莊票號到珠寶玉器店各行各業不一而足,為免宵小乘機擾亂京師太平,弘治元年開始在街頭巷尾設置大柵欄,晝開夜閉,倒也成了京中一個消遣去處。

  廊房四條一帶有許多茶樓,茶樓內提供點心小吃,還設有戲台,各茶樓都有演雜劇的,唱南曲的,說平話的招攬顧客。

  如今一個茶樓內台上說書的是京城有名的快嘴劉,吐沫橫飛的講著一段《西游記平話》,此平話從前朝就已流傳,此時把各類平話、傳說整理編寫出《西游記》的吳承恩大才子還不知在哪個地方穿開襠褲和泥巴玩呢。

  丁家二爺如今就是百無聊賴在二樓一桌邊喝茶捧場,時不時惠而不費的喊幾聲好,待快嘴劉講到五行山下大聖被壓,且聽下回分解時台下眾人一片意猶未盡,鄰桌有人嘟囔道:“難得出來一次,聽書都聽不爽快,那孫猴子恁得可憐,本領如此高強卻還被佛祖降服,壓在山下五百年,僅靠銅汁鐵丸為食。”

  丁壽扭頭看去,鄰桌坐著一個貴介公子,年紀約十五六,衣飾華麗,身旁陪坐一個管家模樣打扮的,正開口勸解:“公子爺無須為這猴子擔心,佛祖慈悲心腸,五百年苦不過是磨礪猴子心性,將來破山而出賜予大任,護祐江流兒到達靈山,取得真經,受封成真,也是一大圓滿。”

  少年心性易於開解,那年輕公子果然展顏,卻聽旁邊一聲嗤笑,那管家對旁人可不像對自家主人一般和氣,擡頭瞪向丁壽,雙目開合竟然精光四射,儼然是一內家高手。

  丁壽內心驚詫,臉上卻不露聲色,“二位恕罪,適才聽得兄台所言一時失態,還請見諒。”

  少年倒是沒有動怒,饒有興趣的看著丁壽:“這位兄台對孫大聖最後得成正果有別樣看解?還是覺得大鬧天宮如此大罪佛祖不該對這猴頭網開一面?”

  “看解不敢當,孫大聖英雄蓋世卻落個修成正果的下場,覺得可悲罷了。”

  “哦,修成正果不好麼,兄台何以用”下場“作比?”少年奇道。

  “修成了佛卻也沒見哪個廟供奉,佛祖也許真的心存慈悲,只是有一件事,佛祖沒有猜到,也沒有看透。那個壓在五行山下歷經五百多年磨難的,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逍遙自在,號稱齊天大聖的猴子了,如來沒有殺他,卻毀了原來的他!”

  聞言那二人都默然不語,少年臉上陰晴不定,喃喃道:“他已不是他,他毀了他……”

  此時戲台上已經換了一出《救風塵》,丁壽再無興趣,一幫男伶扮上女裝咿呀作態,自家三鐺頭不用扮相都甩出他們一條街去,同二人道聲告辭就起身離開。

  回東廠的路上,丁壽一直尋思著適才二人什麼來路,年輕的一身貴氣,隨從深藏不露,絕非一般人家,到了地頭也未想個明白,甫進東廠,便有番子來報,三鐺頭回來了。

  丁壽不再耽擱,疾步走進大堂,見白少川剛剛入座,看情形應是向劉瑾稟報完畢。

  “白兄,怎回來地這般快?”丁壽向白少川打了個招呼,便將疑惑問出。

  “那兩人出城後著了唐門的道,都已中毒,幸得被江湖中以快劍著稱的宋中搭救,剛剛送入了長風鏢局。”說到這白少川想起了什麼,揶揄一笑:“丁兄可以死心了,那個可人名花有主,是凌安兄弟凌泰的未婚妻。”

  丁壽古怪地打量了白少川一番,未婚妻而已,便是已經嫁了人又有什麼了不得,二爺幾曾忌諱這個,你開心個什麼勁。

  劉瑾輕笑:“如今兜了一圈日月精魄又回到了京城,若是再被牟斌尋回,咱們爺們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咯。”

  白少川上前躬身領罪,丁壽納悶道:“既然是中了唐門的毒,白兄在路上給他們解了就是,何必讓他們巴巴的再跑回來。”

  白少川難得苦笑:“這可難為我了,凌安中的毒不只是唐門的,而是唐三姑得自湘西言家的”腐骨屍毒“,在下可沒的解藥。除非是金針沈家的傳人,可憑金針度穴鎖住周身穴道,再將毒素逼向一點,緩緩排出,白某卻是力有不逮。”

  “難道這長風鏢局便有解毒之法?”

  “久聞衛遙岑乃女中諸葛,博學多聞,或可解毒也未可知。”白少川道。

  丁壽哼了一聲,“如今北京城風聲鶴唳,長風鏢局會為了他們自陷泥淖?”

  “凌、方、衛三家乃是生死之交,方旭為人更是義字當頭,這世上若是還剩下一個肯為朋友在兩肋上插刀的人,必是方旭。”白少川對這位方大少的為人很是褒揚。

  “那我們還擔心什麼,人既然進了鏢局,他們能不管麼,恰好讓榮王也趟上這灘渾水,礙著王爺面子,牟斌那里必然投鼠忌器,諸多手段無法施展。”丁壽笑道。

  劉瑾指著丁壽嘿嘿笑道:“你小子腦子倒快,唉,情這東西就是個羈絆,多了不如少了,你們幾個要引以為戒。小川歇息幾天,壽兒哥盯緊長風鏢局,別再出了岔子。”

  丁壽領命,暗道進京這些天了,以往的故人也該見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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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九門及大街小巷忽然間以緝捕盜犯名義嚴加盤查,弄得人心惶惶,百姓畏懼錦衣衛權勢,敢怒不敢言。

  鄧府,內堂。

  牟斌高居上首,冷眼打量著自家的女兒女婿。

  “那個可人失蹤了。”牟斌沉聲道。

  “可是發生了不測?”鄧通急忙問道。

  牟惜珠哼了一聲,“你倒還惦記著小妖精……”

  聲音中帶著濃濃怒意,鄧通心有余悸地看著妻子那新修的指甲,摸了摸臉上的幾道血痕,囁喏道:“我是擔心咱家那對玉珏……”

  “擔心個屁!那你還把東西送人?”牟惜珠厲聲怒喝,擡手又賞了自家男人一耳光。

  “好了,如市井潑婦一般,成何體統!”牟斌拍案怒斥。

  見老爹真的發怒,牟惜珠只得收斂怒氣,狠狠瞪了鄧通那又腫了一圈的圓臉。

  “衛帥,有眼线稟報,那個可人也許進了長風鏢局。”齊元放立在堂下稟報道。

  鄧通與牟惜珠同是一驚,牟惜珠臉帶喜色,鄧通愁容隱現。

  牟斌卻甚為不滿,“進就進了,也許什麼?”

  “是,屬下無能。”齊元放垂手道:“有人用東廠腰牌護送一輛馬車進城,下面人不便搜查,只得遠遠觀望,馬車內兩男一女進了鏢局,那女子好似神仙居的可人。”

  “會不會認錯了人?”鄧通忍不住問道。

  “回姑老爺,屬下那眼线曾在壽宴上與那女子打過照面,應該不會有差錯,另外那女子昏迷不醒,好像受了傷……”

  “傷得可重?”鄧通脫口發問。

  “心疼了——”牟惜珠陰陽怪氣地插了一句。

  “哪里話,我是怕牽連了方旭。”鄧通訕訕而退。

  看著無精打采出門的鄧通,牟惜珠哼了一聲,轉首對牟斌道:“爹,分明是那長風鏢局勾結外人覬覦御賜之物,你可不能放過他們,尤其是那個叫可人的狐媚子。”

  牟斌不理女兒的話,自語道:“東廠?看來劉瑾也要湊上一份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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