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蒙蒙黑下來,周衿才離開了控江水上運動基地,叫了個出租,去月溪世貿那家咖啡館約會自己的閨蜜卓依蘭去了……
自己認識卓依蘭有好多年了。
說實在的,兩個人的社會階級有著天壤之別,本來是根本不會可能有交集的。
但是曾經那一年……卓依蘭因為一些特殊的變故,在溪月河畔居然掉到了水流正急的江心。
自己正好路過,其實根本沒看清楚是什麼人,只是見到有人落水,一時救人心切不顧一切就跳進江里。
雖然曾經練過跳水的自己的水性當然是上好的,但是自己更熟悉的畢竟是游泳池而不是水流湍急的野地江水,可以說那一次是很凶險的,自己在水中好幾次差點因為體力流逝而救人不成反受其害,死死活活的將那個女孩子救到岸上,自己其實都沒有意識到那是河西衛視的年輕主持人。
自從那次之後,兩個人反而莫名其妙的建立了深厚的友誼,雖然有著階級的差異,但是兩個人巧妙的回避了各自的生活工作,僅僅是偶爾的兩個人一起瘋玩一下,卓依蘭固然帶給了自己更多的見識,和自己分享了更多上層社會的私密,自己也給卓依蘭帶來了難得的不需要造作的“小女生空間”。
其實偶爾的,回憶起當年卓依蘭的落水,周衿一直很懷疑……她可能不是不慎落水,而是一次自殺行為。
但是自己和蘭蘭之間有一種奇妙的默契:不想談的,統統不談,能回避的,統統回避……所以,她也一直沒有再問起。
即使是現在,周衿的經濟狀況比以前好了很多,和卓依蘭的消費能力比起來依舊是天壤之別。
不過這方面,卓依蘭是一向很會照顧別人感受的。
因為兩個人也算是“患難之交”,為了防止每一次要麼是卓依蘭買單要麼是周衿承擔不起,所以兩個人常常去的閨蜜約會地點,是卓依蘭特地找了這家坐落在月溪世貿七樓的咖啡館。
這家咖啡館叫做“Leaf葉子”,屬於那種典型的文藝青年風格,裝潢的非常有特色,用舊報紙、舊雜志、舊膠卷、舊陶瓷罐和黑膠唱片妝點出一種三、四十年代的風情來,卡座設計又很私密,除了門廳外走廊上的幾張桌子之外,很適合閨蜜兩個人嘰嘰喳喳的聊天也不會打擾到別人。
這里的消費水准雖然遠遠高於一般的咖啡館,但是畢竟是咖啡、蛋糕、冰激凌之類的簡餐而已,即使是周衿,也是勉強可以承擔的起,偶爾的還可以買單清客……
卓依蘭一向是很忙的,周衿最近的工作學習壓力也比較大,算起來兩個人也是好久沒見面了,今天,是卓依蘭約自己喝咖啡,然後說要去卡拉OK……以卓依蘭的身份和社交圈,像卡拉OK這種事情,其實是有點LOW的,也只有和自己在一起,她才能得到一些像個小女生一樣的釋放,所以這種事情,周衿一向是欣然赴約。
只是,從走進咖啡館,撩開紗簾,饒過那柱子,在自己和卓依蘭慣常愛坐的那個卡座上,看到已經點了一杯檸檬汽水,在低頭看著Surface的卓依蘭……周衿卻也忍不住看呆了。
從樣貌身段來說,周衿也一向自矜覺得自己算是個美女了,尤其是身段,多年的鍛煉使得自己擁有一條非常嫵媚動人的細腰,尤其這一點,連閱女無數的石川躍都特別夸獎過。
這兩年來,一方面河西大學的進修生涯、西體公司的白領生活,確實也給自己這個昔日的助教染上了一層知性的氣質,顯得更加動人;另一方面在石川躍的引領和協助下,自己對衣著、配飾、發型、香水、鞋襪都可以有了更多時尚的選擇……她也會顧鏡自傲:至少在西體公司,自己確實已經如自己的主管總監丁穹所說的,的的確確是一朵公司之花。
但是……即使是咖啡館昏暗的吊燈,斜斜的照在卓依蘭的身上,使得她的臉龐好像有些暗色,但是……周衿卻不得不承認,即使不考慮“河西之蘭”主持人身份上特殊的加持,卓依蘭也實在是美得更勝自己一籌……她無論在什麼環境下,即使是這麼簡簡單單的坐著,看著Surface的屏幕,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用一台相機拍攝下畫面,都可以成為如同優秀的攝影作品一般的成品。
卓依蘭留著披肩的長發,看似是簡單的梳理,只是用木色的發夾斜斜的插著,但是那天然的發色、烏黑的如同夜空,卻又紋理清澈的如同泉水……她的臉龐,側面看上去,是那麼的玲瓏剔透,雖然燈光昏暗,照射出一段暖色的陰影,卻依舊有著如同奶油一樣的質感。
她的額頭是那麼飽滿,嘴唇在側面形成一個完美的翹起、收攏、婉轉,卻在下巴這里用一條嬌俏的圓潤,顯示出與那些整容美女截然不同的自然美。
她的睫毛真是細長,鼻梁更是挺拔,鼻子上駕著一副白色的眼鏡,越發顯得她的鼻子細膩而有著迷人的光澤。
她的脖子真長,像天鵝一樣,遠遠看去,能夠看到性感的頸子上那流线的筋脈感。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小西服,這種雪白的西裝,亞洲女性能穿出挺拔來是非常不容易的,但是在她的身上,卻是如此的貼身合體,她的胸脯……不僅僅是飽滿,而且也不知道是內衣的效果,還是天然的本錢,有著仿佛克服地心引力的挺翹,即使是西裝遮掩之下,也很容易讓人聯想她那下面的無邊春光,甚至會忍不住去摹想她乳房的質感。
她的腰肢雖然不如自己的細,但是用小西裝收斂的效果,配合西褲下圓潤的大腿形態,顯得更加窈窕。
女性坐姿的時候,稍微有一點身段的不如意,就很容易顯得臀部過於肥潤,但是她卻不會,即使是側面坐著,那溫柔修長的曲线也是如同時裝模特一般。
兩條長得有點過分的腿交叉在一起,一只火紅色的高跟鞋輕輕向上挑著,展現著她迷人的小足,竟有著雕塑一般的細潤形體。
真美!美到讓人心醉!
更何況,這樣的美色,居然還屬於一個絕對不是花瓶的優質女性。
顯赫的家世,成功的事業,河西之蘭,河溪城的名片,河西衛視第一朵名花,知性的象征,智慧的象征,學識的象征,思想的象征……周衿每次看到卓依蘭,都會有一種迷離的感覺:究竟什麼樣的男人,才配享受這樣的女人。
“蘭蘭……”
“來啦……”卓依蘭在周衿這里,倒是習慣了不用拿腔拿調的,倒像個出來瞎玩的小姑娘一樣的衝自己歡喜的招招手:“我給你點了曼特寧……”
周衿挪著,卻不肯坐她對面,而是偏偏在她的身邊坐下來,在卓依蘭面前,她也不需要再扮演西體公司的美OL,盡情的可以做個小女生,好像認真的在抱怨:“蘭蘭啊……你呀……真是的……”
“怎麼了?”
“你太漂亮了……這種小西裝可難穿出效果來了……你怎麼穿什麼都那麼好看啊……給我親一個。”
“不要不要……”
兩個人嘻嘻哈哈的打鬧一番,好說歹說,周衿還是在卓依蘭的臉蛋上親了一口,那溫潤的肌膚觸感居然電的自己都有點麻麻的,這個一腔小女生掙扎嬉笑的女孩,幼稚的好像普通的辦公室里純潔爛漫的小白領,又有誰能想到那是在屏幕上永遠知性,永遠優雅,永遠高貴的河西之蘭,這也許就是卓依蘭願意和自己玩在一起的原因吧:
“蘭蘭啊……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打扮的那麼漂亮啊。我都要被你坳彎成同性戀了……哦……我知道了,你叫我來……又是要吐槽你的什麼追求者,對不對?”
卓依蘭也像個小姑娘一樣苦了苦臉,居然點了點頭:“還是你懂我……唉,最近真的遇到一個挺麻煩的……”依照兩個人的習慣和默契,卓依蘭從來不會說他的朋友、同事或者追求者的具體的“名字”,因為以她的社交圈,這些名字說不定都是名動河溪的一方人物:“是個不錯的男生。條件啊、談吐啊、氣質啊、樣貌啊都不錯……”
“那不錯啊……”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唉,都怪我……我自己可能那時候也落入那種俗套了。覺得條件不錯,又不討人厭,就可以相處一下的……早知道,第一次見面就斷掉就好了。”
“怎麼了?你不喜歡?”
“就是沒感覺麼……你想象一下,就是一個,所謂的條件不錯的男生,但是你就是覺得沒有來電的感覺。偏偏因為一開始抹不下面,約了幾次,他可能覺得對我印象不錯……就一直想約我……”
“去去去……你看你小臉美的你,這個世界上,還能有男人對你印象不好?話說回來……你會覺得抹不下面?這可不像你啊?良心發現了啊?我記得以前你說過,你的一個上司追你,你都是冷冰冰找人家‘談話’,硬邦邦叫人家死心呢,什麼人能讓你抹不下面?……說實話,是抹不下面,還是其實還是有點感覺的舍不得?”
卓依蘭似乎被自己問到了,居然低頭想了想,才抬頭苦笑道:“真是抹不下面……他背景很特殊的。”
周衿一愣,她意識到卓依蘭不是信口胡說的,對於卓依蘭的背景,她雖然沒興趣特別去調研,但是好歹聽過一些坊間傳聞。
是什麼人?
能讓卓依蘭開口說一句“背景很特殊”?
但是兩個人之間最重要的默契就是別打聽這些,她只好繼續小姑娘的八卦風格:“那他約你,你就去去唄……左右不過是些吃吃喝喝的……”
卓依蘭的臉騰的紅了,除了在周衿這里,出於職業本能,她的表情永遠是典雅端莊,知性恬靜,甚至會覺得有點帶著笑容的高冷的感覺……但是依舊在這一刻,忍不住露出女孩子天性的羞澀,小聲說:“他想……那什麼……”
周衿“噗嗤”一笑,也許是捉狹心起,也許真的是忍不住被卓依蘭這難得嫵媚嬌羞所感染了,左右自己就坐在她的身邊,聞著她身上誘人的香味,居然偷偷在腋下把手伸過去,隔著她的小西服,在她那格外飽滿高翹的乳房上偷偷撫了一把:“那你肯定不肯給他了啊……嘻嘻……”。
本來是開玩笑的,但是小西裝的舒展逼挺,面料順滑,和那底下包裹的一片溫潤高聳,以及質感十足的罩杯彈力,竟然讓她的指尖如同觸電一樣的麻了一下,她竟然有點痴,小腹下都感覺有點燙……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竊喜和得意:蘭蘭是沒有男朋友的,這個全河溪的男人幾乎可能都意淫過的河西之蘭的胸脯,自己雖然是女人,是不是也是第一個有特權可以偷偷的摸一下的人呢?
這種玩笑,以前兩個人就開過,周衿是有過性經歷的,她吃不准卓依蘭是否也有,要看日常的舉動和熟練,卓依蘭應該也有吧……但是吃不准。
兩個人以前在元海喝得半醉之後,也曾經有過一次,躲在元海公園湖邊的小樹林里,長長的深吻,互相吃過對方的口水,互相愛撫了對方的胸脯和臀瓣,但是之後,卻沒什麼興趣再繼續做點什麼,嘻嘻哈哈就過去了。
卓依蘭一向是知性的,見多識廣膽子也大,事後和自己分享過:國外的社會學家認為,同性戀不是一個“質”的問題,而是一個量的問題,至少90%的飲食男女,都有一定的同性戀傾向,但是絕大部分,只是保留在非常淺的尺度,並不可能真的去愛上同性或者對同性產生性衝動。
所以,人們不用懷疑自己的性取向,很多人多少都有一點而已,並不用太過當真。
那邊,卓依蘭格格笑著推開自己,罵道:“又占我便宜……”卻好像不甘心,居然狠狠的在自己的胸脯上也捏了一下:“我要找回來……”
周衿也是噗嗤笑著推開她調笑的手掌……這樣的小嬉戲不算什麼,以前兩個人也常有,但是……從兩年前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她從來沒有和卓依蘭說過真相,只是偶爾談起實在想要面子,就說有一個官二代機關小干部,和自己一夜情後略有些來往而已……這個說法,是自己也比較能接受的。
但是,當自己有一次忍不住說起那個人的名字叫石川躍後,卓依蘭卻皺眉了……那之後,偶爾的,卓依蘭會勸自己,那個男人招惹不起,遠離才是最好的選擇……她才想起來卓依蘭背景不一般,“京城石少”的名頭,說不定蘭蘭還聽說過。
蘭蘭又是世家名媛,說不定拐彎抹角還能認識石家人呢。
遠離?自己還能遠離麼?
她早就斷了這個念想。
她甚至好幾次,妄圖認認真真談個男朋友來讓自己脫離這種困擾。
石川躍是不會禁止自己談戀愛甚至結婚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
老實說,自己甚至認真考慮過自己的上司,西體公司企劃二部總監丁穹。
丁穹人是胖乎乎的,但是一點也不丑,和藹可親又幽默風趣,對自己又是很照顧,又是單身……而且,周衿總覺得,丁穹對自己應該有點意思的。
但是沒想到,丁穹對自己是否有意思兩說,這個胖乎乎的說話總喜歡重復的男人,似乎不甘心西體那半死不活的生活,居然通過自己的關系,好幾次跑到後灣去見石川躍……兩個人說了什麼周衿自然不好打聽,按理說,丁穹是西體的中層管理人員,石川躍是機關干部,兩個人並沒有什麼交集,但是丁穹這麼起勁的押寶,明顯是某種投機,想要通過這次的西體改制,在石川躍這里取得一定的資源,撈到一些什麼……不管這里的是非對錯,她想找個男朋友,只是想在私生活上“正常”一些,丁穹既然心心熱熱想做石川躍的半個下屬或者半個盟友,她自然斷了那念想。
她無法遠離。
“我的身體是主人的。我的奶子是主人的。我的小穴是主人是。我的一切都是主人的”……雖然只是性愛時的淫語,但是石川躍就是有那種神奇的魔力,把這些荒唐的淫語像催眠的信念一樣,刻在自己的腦海里。
甚至在蘭蘭的手觸及到自己的胸脯時,自己居然會有荒唐的念頭:這樣可以麼?
川躍會同意麼?
……
她意識到了這種荒唐。
石川躍當然不會介意,甚至好幾次,石川躍都暗示了,自己要談戀愛也好,結婚也好,怎麼樣也好,並不需要得到他的同意。
但是石川躍也有另一個暗示,不,應該說是明示,那就是“你要聽話!”。
她每次想起,都覺得渾身有一種屈辱卻刺激的滾燙,即使這麼想想,都好像回到了兩年前在MissPanda被石川躍銬在大床上奸汙的那個夜。
“聽話”……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可以包含無窮的淫辱、威懾、脅迫和誘惑。
她早就無法抗拒了。
即使自己找個男朋友又怎麼樣?
即使自己結婚了又怎麼樣?
石川躍的“聽話”,就像一條符咒壓迫著自己。
他一個電話要自己過去受奸,自己就會開開心心的換上最性感的內衣過去陪他過夜。
他要自己打扮的風流嫵媚去Avril和其他男人一夜情,自己也照單全收。
他要自己做淫蕩的動作,自己也慢慢的不再抗拒;他要自己剃陰毛,自己就剃陰毛,他要自己學淫技,自己就學淫技,他要自己乳交,自己就乳交,他要自己口交,自己就口交,他要自己錄像,自己就錄像;他要自己去調教小師妹許紗紗,自己也會厚顏無恥的去做……
在其他人面前,自己的生活品質是越來越好,也和普通的白領女孩沒有太多的區別,但是在內心深處,卻刻下了自己對石川躍的奴性和馴服。
“衿衿……你想什麼呢?”卓依蘭的聲音,把自己從走神的迷茫中拉了回來。
“哦……沒什麼……”
“你是不是聽我說相親的事……又在想你的那個石主任了?”卓依蘭似乎又變回了那個睿智典雅,一眼就能看穿別人心思的河西之蘭。
“沒有……”
“唉……衿衿啊,我們兩個呢,是說好的,互相不干涉不過問對方的私生活。我勸你呢……應該也沒用。不過你真的要小心,實在不行,就是交往著處處,但是別幻想什麼婚姻。”
“婚姻?”周衿一愣,被她說的未免有些哭笑不得,卻也心頭略略有些刺痛。
“你的那個石主任麼,是真的有來頭的……他的職位是個科級干部。我知道你們劉局長看重他,拿他當左膀右臂來用,但是了不起也就給他一個縣處級,也不能算什麼高官,本來是沒什麼的,也談不上高攀。可是你知道他家里是什麼背景……這種人……不是過日子的。”
“他叔叔不是什麼外交干部,腐敗被抓起來了麼?還說什麼茶黨啊太子黨的……我也不懂這些……管我什麼事?我和他呀,就是露水姻緣……茶黨……茶黨究竟是干什麼的啊?”周衿有點慌亂的喝一口咖啡,努力裝出灑脫的樣子來。
卓依蘭輕輕的呵了一口氣,轉動了一下咖啡杯,似乎在自言自語,帶著一絲不可捉摸的微笑:“連你都聽說了啊,什麼茶黨太子黨……是他和你說的?還是你小道消息里聽來的?他難道還和你說他家里的事?黨政派系的事?”
一瞬間,周衿好像在卓依蘭的眉宇間,看到了另一個卓依蘭,千丘萬壑、優雅平和、卻又游刃有余,那是真正有“出身”的世家子女才有的從容……看上去,似乎有一點像在沉思問題時的石川躍,又好像比石川躍多了幾分高貴淡雅,睥睨凡塵的超脫。
忽然之間,周衿竟然有點忍不住……很想開口向卓依蘭更多的吐露一些關於石川躍的“政治背景”。
也許,這個只是以知性美女主持出現在河西市民眼中的自己的秘密閨蜜,真的可以給自己更多有價值的訊息或者幫助呢?
不說自己能通過這些幫助或者訊息,反制石川躍,至少……說不定能讓自己更多的去了解石川躍?
加重自己對這個男人的心理世界的了解?
女人就是這樣……大部分女人對政治毫無興趣,但是一旦她們對男人感興趣起來,即使是政治這麼枯燥的話題,也會很自然的融入她們的思想。
周衿想多問兩句關於“石束安”、“史沅涑”、“茶黨太子黨”的。
她知道,自己這個閨蜜,可不僅僅是什麼美女主持。
坊間傳言,卓依蘭其實是某位開國元勛之後,當然……這也有可能是謠言,但是周衿可以肯定的是,僅憑采訪社交圈,卓依蘭對於C國政治的歷史和現狀的了解,遠遠勝過自己,甚至有可能超過石川躍。
但是真要開口……她又猶豫了。
自己和卓依蘭之間的感情,完全是跨階級的,是基於某種“不打擾、不利用”的默契,卓依蘭從來沒向自己顯擺過家室,更枉論政治了,自己……真的應該開口問麼?
她只能自失的笑笑,隨口說了一句:“他是說過他叔叔和爺爺是當領導干部的……但是他叔叔不是進去了麼。那就是所謂的茶黨麼?茶黨究竟是干什麼的啊?真的是賣茶葉的麼?我們國家有這麼個黨?那太子黨又是干什麼的?聽著名字跟小流氓似的……”似乎只想用無聊的隨意的措辭混過這個話題去算了。
哪知,卓依蘭卻好像又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居然微微的嘆了口氣,有點愛憐的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周衿的手背:“衿衿……你感興趣的話,我可以給你說說這些所謂的派系,不過……其實也沒多大的意思……”
周衿拼命的想壓抑住自己的好奇和渴望,開口用玩笑來拒絕卓依蘭說下去,但是抬頭看看卓依蘭一臉無奈的真誠,又覺得自己有點多心了,她也只好真誠的……靦腆的笑了笑,點了點頭。
“我呢,對這些男人們最喜歡的也沒興趣。聽過也不往心里去……不過,可以說給你聽聽,你要嫌煩,就打斷我……不嫌煩,就當故事聽聽。”卓依蘭笑得很平和,但是周衿,忽然發現,她開始隨意自然的說起這些的時候,她的身上,仿佛在散發另一種炫目的光芒。
“我們國家呢,國內國外都喜歡講,分成所謂的幾大政治派系,但是實際上,大部分是民間和國外媒體捕風捉影。老百姓麼……最喜歡神神道道的秘聞,對真正的歷史,往往覺得太枯燥,反而沒什麼興趣。”
“其實按照我外公的說法,所謂的三大派系的形成,是屬於一種歷史偶然。說起來,要追溯到革命時期……那時候,我們的革命隊伍里,成分很復雜,都只是秉承著某種革命信念和理想聚集到一起的,本質上,可以分成三種人。第一種呢,說白了其實是軍閥出生的職業軍人;第二種呢,是一腔熱血的進步青年和知識分子;最後一種呢,是同情我們革命事業的工商界人士。因為工商界里,那時候的大僑商彭鷗南,支援革命幾乎到傾家蕩產,他是南洋商業巨子,以茶葉生意最為著名,人稱‘茶彭王’,所以,革命時期就有諺語‘茶葉養活革命軍’。這些工商界人士呢,思想上一般比較保守,多少受到西方工業革命思想影響,所以漸漸的也形成了某種聚合,人們就把這種出生的革命黨人,以及他們的後裔,還有和他們理念接近的人士,稱為‘茶黨’。”
“和很多人料想的不一樣,這批人和軍閥派系還算可以共處,反而和進步青年理念相差最遠。進步青年其實就是極左思潮,革命熱情最高漲,但是有時候未免又太激進,其實說起來和茶黨的思想本來就是南轅北轍的,只不過革命年代,大家的意識形態還在形成過程中而已。茶黨的工商人士,一般都認為進步青年有點極端,有點太偏愛‘平等’,所以有人曾經開玩笑說,‘一派人是革命的茶,清新淡雅,一派人是革命的酒,濃烈刺激’……久而久之,那些思想上偏左翼偏激進的,就成了被戲稱為‘酒黨’的前身。”
“本來只有酒黨和茶黨,其實也沒多大的分歧,不過是對於政見差異罷了。後來,建國後,第一代革命領袖們,也在某種程度上發生了另一種分歧。有一些革命領袖,堅持讓子女繼續從政,並且占據要津,這是大多數的。還有一部分人呢,則可能出於種種理由,要求子女後人逐漸在政治上淡化,從商、從學、從藝,就是不鼓勵他們從政……當然了,有的淡化也沒淡化成功,很多後人還是逐漸走上了政壇。但是不管怎麼樣,這批革命領袖的後人,因為這種家教的關系,除了革命啊、政治啊、理念啊、政策啊,多了很多其他的話題,經常有一些高層聚會活動,談談文藝啊、詩歌啊、科學啊、發明啊,還有體育……還組成了合唱團、籃球隊、棋友會什麼的,逐漸,反而也成為了一種政治存在。而其中,因為當年號稱‘大太子’的某位先輩,不肯從政,偏要鑽研繪畫和書法,也在其中。所以,這些人,到了今天,他們或者他們的後人,也被戲稱成為‘太子黨’。”
“其實,這三個派系互相交融,互為依托,也根本談不到什麼嚴格的界限。如果一定要說政見差別的話,茶黨的官員,一般比較偏向保守,說白了就是偏向資本主義,相信市場經濟,相信個人品德;酒黨的官員呢,一般比較偏向左翼思潮,相信集體主義,或者相信民族主義……太子黨呢,在政見上沒有什麼一定,但是更相信血統論,篤信一些傳統文化。甚至直到今天,還是有不少太子黨的官員,還相信階級成分呢。這倒也導致了太子黨聯姻很多,派系也相對鞏固一些吧。總之,因為這些歷史上的淵源,所以人們才會誤會,說我國官員分為三大派系什麼的。其實……這種事情,就像是宗教一樣,根本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的。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中央是絕對不會容許怎樣的小圈子文化,真的影響到執政、經濟、國家政策的。更多的,不過是一些無聊的人的臆測罷了。”
“其實啊,真正的派系斗爭,那都是建國初期的事情,現在都六十多年過去了。什麼茶黨、酒黨、太子黨,早就跟當年的歷史淵源、政治理念、團隊構成沒一點關系了。不過是你來我往了幾次,有了恩怨,又或者是你的人、我的人,權力傾軋、互相交易,逐漸形成了一些若有若無的圈子。所謂的政見理念,更不過是工具口號罷了……而且,實際上,無論是茶黨、酒黨、太子黨,都從來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黨派,更都沒有任何組織體系,派系大佬之間,也不過是私人友誼、互相照應罷了。”
“從來沒有一個官員,會承認自己是太子黨,或者茶黨、酒黨的。至於底下的小魚小蟹,有一些小不點的官員,偏偏要顯擺,只不過認識了某個大佬的秘書的鄰居的小弟什麼的,就以某派系成員自居,有時候,吃飽了撐得,在基層和其他派系的基層鬧點別扭……更都是些不著調的小干部們自娛自樂罷了……真正的地方領導和中央領導,哪里會在乎這些?”
周衿本來以為自己會毫無興趣的,但是居然聽卓依蘭這麼緩緩道來,竟然也一路聽住了,一時竟然有些忘形,忍不住問了一句:“那你家呢?算什麼派系?”
她問出口,就有點後悔。
好在卓依蘭似乎沒在意,反而是“噗嗤”一笑:“你還是第一個當面這麼問我的人。不告訴你了麼,根本沒有什麼固定的三大派系,也不會有人承認自己是哪個派系的……”
她似乎想了一下,略略壓低了聲音,眼睛也變得有點空靈:“我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都是大學里搞科研的,根本不能算是政治人物,所以也談不上任何派系。但是……我的外婆,她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外曾祖父,確實是……柯國璋將軍。”
周衿雖然聽到過這樣的傳言,但是真的從卓依蘭嘴里證實,還是驚訝的目瞪口呆。
“所以麼……嚴格意義上來說,的確。我家里,尤其是我那幾個表舅舅家,確實是太子黨嫡系……有的還做著大領導呢。不過……這些,我都很煩,反正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也很少和舅舅家的人打交道。”卓依蘭打了一個哈欠。
“那……”
“至於你那位石主任麼……石家的背景,主要來自史沅涑,就是石川躍的爺爺。我外公說過,史老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他這個人,前台很少站出來,民間都不太認識他。其實他號稱‘七副老’,當年做過中央經濟協調委員會副主席,中央救濟總署副秘書長,可以說是炙手可熱的幕後高人。因為在大飢荒的年代,他就倡導過‘米面隔省兌換’,後來還在地方上試行過‘試點外貿’,在那個年代,屬於做了不可思議的大膽決策的。所以,你要從政治理念上去分析的話,那麼,史老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茶黨元老。不過,他現在離休了……身體不太好,據說是癌症,這一點我也沒求證過。”
“史家第二代人丁不旺,你那位石主任的爸爸,年紀輕輕就過世了。但是卻另出了一個政治明星,就是他的叔叔石束安。這個石束安,和他老爸卻不是一路性子,文質彬彬、學問深厚,卻鋒芒外露。他是從體育系統做起來,又到外交系統,做過咱們河溪的一任市局體育局長,參與過當年的奧運申辦,做過駐外大使……要不是這次出事,今年板上釘釘要升任外交部副部長的,他還年輕,未來升任部長甚至進政治局都是有可能的。不過……現在是經濟問題、生活作風問題,已經被立案調查了。在我們國家,有了這種汙點,哪怕你最後能自證清白,政治生命肯定是毀了。”
“不過我說石家的事不尋常,也就在這里了。這件事情其實很古怪,和我們國家一向以來干部紀律問題處理的一些常規不太一樣。一方面來說,史老既然是離休狀態,又是癌症,按照某種‘默認的政治規矩’,就算要處理石束安,也是要等……等他過世再動手的。可是史老還健在,就這麼動他兒子,又不涉及到史老,從政治影響來說,多少有點不合常規、欺人太甚。更不可思議的是……石束安已經被立案調查快三年了,其實已經是在服刑了,可是具體罪名卻諱如高深的。動到他這種層面,這麼長時間,早就應該進入收拾殘局的時候了,可是……很奇怪,石束安的案子,根本沒有一個具體的說法,就這麼拘押著,石家人,柳家人,雖說都很低調,但是還在外面活動,簡直不可思議……所以依我看來,只有三種可能性,要麼就是,當初拘捕石束安,不是精心策劃謀定而動的結果,而是被某個事件逼迫出來的突發行為,其實證據不足?或者力量不夠?事情難以收場,只能含糊混過去。另一種可能性就是,雙方已經達成了某種程度的默契,事情到此為止,其實已經休兵,石束安,哪怕是親兒子親丈夫,也只能屬於犧牲品了……最後一種可能……就是石束安的‘供詞’,因為某種原因,讓檢方無法拿到台面上去處理。當然,這有點不可思議,都已經到石束安這個級別了,檢方或者紀委還有什麼可以顧慮的呢?也許……石束安的‘供詞’是非常特殊的……甚至關系到不可想象的一些國家級機密。”
“國家機密?”周衿真是聽得入神,卻也不由追問了一句。
“他是做外交的麼……”卓依蘭似乎意識到自己今天有些話多了,又自失的一笑:“其實,我也是隨便猜的,並沒有什麼根據。就算聽上去神神道道的,其實……剝開迷霧之後,往往也沒什麼,不過是男人們最愚蠢熱衷於的權力斗爭游戲罷了。”
“男人……是種最愚蠢的動物;政治,權力,從來都是很愚蠢又很肮髒的東西,而且充滿了隨機性,權力的更迭和變遷,有的時候,根本不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而是充滿了混沌的因素……只是男人們天生看不透,以為那是什麼無上珍寶,又或者以為,一切都是他們的品德、眼光或者謀略的產物,所以在那里折騰的你死我活的。其實權力的由來,其實根本看不見摸不著,權力的度讓,也根本無跡可尋,不過是人心中一閃念的是非罷了。如果,你無視權力,權力就根本不存在。但是這個世界又是男人的世界,男人又都是愚蠢的,所以蒙上眼,居然認可了這種荒謬的存在。”
“有人寫過一部小說,里面說過一個故事‘一個國王,一個主教和一個富翁。三人之間,站著一名普通傭兵,每位貴人,都命令傭兵殺死另外二人。那麼,誰能最終活下來呢?生死只在傭兵一念之間,可是他既沒有王冠,也無財富,更沒有神格……究竟權力在於傭兵,還是在於人心呢?如果權力只存於人心,那麼信則有,不信則無。是一種幻術一樣的把戲,如幽影映牆。即便是矮小之人,也能投射出巨大的影子。’所以啊,只有被權力迷惑的人的那里,權力才有意義。而在我眼里……
她長長的頓了一頓,撩開了耳邊的發端,似乎是帶著嘲諷似的,吹出帶著幽香的口氣:“真的還不如一只唇彩、一杯咖啡、一本書來的實際……”
周衿正聽得有些迷瞪,聽她這麼一說,也是一笑:“男人是這樣的……他們就喜歡那些又愚蠢又肮髒的東西。”
“比如上床?”
“哈哈……是的……比如上床。”
“嘻嘻……你這麼說,就是你不喜歡和男人上床了……我才不信……”卓依蘭又變回了那個在閨蜜面前肆意放縱的小女生,居然調笑的在裙子下輕輕捏了捏周衿的臀瓣。
“哈哈,我喜歡我喜歡,行了吧。我還喜歡和你上床呢……”周衿被她捏的癢癢的,立刻反擊,也去呵她的咯吱窩。
“嘻嘻……別呵我癢癢啊……”
在周衿這里,卓依蘭總有那麼片刻,哪里還像“河西之蘭”,倒像一個徹底放開的小女生。
她嬌笑、她放縱、她顛三倒四、她慵懶灑脫,她的每一根曲线都在柔和的放松和溫婉的歌唱……
周衿的手指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輕輕的劃過她的嘴唇,撫摸著她嘴唇迷人的玲瓏起伏:“唉……蘭蘭啊,我就算了。你呀……真不知道……哪個男人有福氣,可以和你上床……我想……到時候,一定爽死他了。”
“別胡說了……盡發春。話說回來,你明天……做什麼?”
“明天有正經事,我們公司要辦個機關干部的鐵人三項比賽。我是負責執行部分,這次都是我在折騰細務,明天要去Redox看看展板和宣傳冊。你呢?你明天做什麼?”
“我?”卓依蘭微微一笑,仿佛無奈似的搖了搖頭,但是說出話來,又仿佛回到了“河西之蘭”應該有的器宇和高度:“明天要去屏行區,有一個應酬……溪山景區在申請五A景區,省旅游局和屏行區委有個國際旅游協會的座談會,台里讓我去露個面。”
周衿不易察覺的低了低頭……和兩年半前相比,她已經成長了很多,她已經改變了很多,但是和這朵河西之蘭,和這位私下里不可思議的親密的朋友,她依舊有著天壤之別。
兩個女孩,仿佛也只是享受這片刻的平靜和舒適,又嘻嘻笑著,各自慵懶的展開兩雙修長挺拔的長腿,微微的靠在一起,窩在長沙發里。
她們的秀發柔和的交錯在兩座可愛的胸脯前,而腳丫,則舒展的搭在沙發的另一端……咖啡杯里微微蒸騰著濃郁的香氛,咖啡館里昏黃的燈光,灑在兩個人的身上,像一副油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