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之後,唐長老臉色晦暗的離開議事堂,經過眾位長老的討論,對她的處罰最終決定為革去她的天鳳宗長老職位,於後山思過崖面壁百年,並罰去百年俸祿,等如何處置鳳璃之事得出結論以後便生效。
而鳳璃自從花宗回來以後便一直呆在房間里,幾乎沒有出去過。
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雙目之間沒有一絲神采。
花宗宗主也沒有辦法,最多只能讓她多活些年,而且看大長老拿到藥方時的反應,恐怕都是些極為珍惜之物。
為了她現在這樣一個廢人,宗門會不會在她身上再浪費這些寶貴材料都還是兩說。
如今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斷絕了,她實在不知道將來該怎麼辦,昏暗的未來讓她看不到一點希望,難道她就要這樣在宗門里默默等死嗎。
想著想著心中的悲傷便難以自制,兩行清淚順著憔悴的精致容顏滑落而下,不由的垂首哭出聲來。
而唐長老在會議結束以後也已經回來,剛剛進門便看見鳳璃哭哭啼啼的樣子,本就陰沉的心情變得更加煩躁。
鳳璃見師傅回來,抬手擦了擦滿臉的淚水,強撐起一絲笑容,努力的讓自己的看上去不那麼憔悴,好讓師傅不要擔心。
“師……師傅,各位長老商量的……怎麼樣了,若是……若是為難的話那藥也……也無需給璃兒了,而今璃兒救治無望,宗門也無需……無需再在璃兒身上浪費了”,鳳璃斷斷續續的道,剛剛哭過的她聲音還有些嘶啞,連完整的一句話都很難順利講完。
“宗門還沒決定下來”,唐長老此時心情正是煩躁,對鳳璃的話只是簡單的答了句,而後便坐在屋內的凳子上臉色陰沉的一言不發。
鳳璃見師傅心情不好,便猜到大概是宗門已經下達了對師傅的懲罰,哀聲道:“是璃兒不好,連累師傅了……”。
有些昏暗的屋內,唐長老只是靜靜的坐著,對鳳璃的話置若罔聞,她現在的心情實在很差,根本沒有心思理會鳳璃。
鳳璃見師傅不肯理會自己,此刻脆弱敏感的內心又是涌起一股悲意,又有些忍不住的低聲啜泣起來。
時辰已近傍晚,有些昏暗的房間中,伴隨著鳳璃的哭泣聲,唐長老此刻心中的煩躁以極快的速度增長著,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可怖,終於,伴隨著一聲怒吼,達到了頂峰。
“別哭了!!!吵死了!!!”
鳳璃驚愕的看向師傅,想要止住哭泣,只是心中的悲傷根本無法自制,眼中的淚水反而越來越多,從小到大師傅從來沒有吼過她的。
“師傅……”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廢物!”
唐長老此刻像是瘋魔了一般,要將這段時間心中的煩躁都發泄出來一樣對著鳳璃大聲吼道。
“都怪你這個廢物!我本應該要成為地位尊崇的天鳳宗宗主的!”
“都是你這個廢物!害我多年的積蓄揮霍一空,害我現在連長老都當不了!”
“全都是你這個廢物東西害的!!!”
“你有什麼資格哭!!!”
唐長老一通話罵完,情緒才稍微緩和了些,雖然意識到自己的話說的重了,但是她卻絲毫沒有要和鳳璃解釋的意思,只是厭惡的看了她一眼,而後徑直摔門離開了,只留下鳳璃一人。
而鳳璃呆呆的坐在床上,悲傷與絕望爬滿臉頰,淚水如线般滴落在衣襟之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嘶啞絕望叫聲從她口中喊出。
就好像有巨石堵在嗓子眼一般,內心極度的痛苦讓她只能發出如同本能一樣的喊叫。
而劇烈的心境波動與不穩定的精神狀態讓沉寂的鳳凰精血也開始暴動起來,全身經脈灼燒的痛感瞬間傳遍全身。
劇烈的疼痛讓鳳璃躺倒在床上,身體本能的蜷縮成一團,好像這樣會讓她好受一些一樣。
然而相比內心的痛苦,鳳璃覺得鳳凰精血灼燒之痛好像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
師傅的話就好像刀子一般在她的心上一刀一刀的割著,要將她的心切碎,撕爛。
最依賴的師傅對著她說出那樣的話,實在讓她無法承受,不敢接受,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快要崩潰了,也許死亡都會比這更輕松一些。
“嗚嗚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啊!!!嗚啊啊啊啊啊!!!!”
昏暗的房間中只余下鳳璃一人的嘶啞哭聲,直到深夜,才漸漸停息…………
之後的一段時間,各位長老幾乎每隔幾天就要在議事堂中開啟結界爭吵一番,只是始終難以得出結論,最後都鬧的不歡而散。
而這一段時間里鳳璃把自己關在房間中幾乎沒有出來過,除了來送飯的女弟子也從沒有其他人來看過她,她的師傅也再沒有來過。
…………
又一次會議結束之後,大長老主動找上了唐長老。
這些日子大長老實在是受夠了,每隔幾日眾位長老便要大吵一次,吵也就罷了,但始終都得不出個結論來,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現在此事已經有些影響到宗門正常運轉了,他如今只想趕快把這事情解決了。
把鳳璃送出去是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了,既解決了這個燙手山芋,還能挽回一筆損失,只是眾位長老的意見實在難以統一,他雖然是大長老,但這也不是他能一言而決的事情。
但若是鳳璃能主動開口,那事情就簡單多了,只是這話他不好開口,所以才來找鳳璃的師傅,唐長老。
若是唐長老能說動鳳璃,他可以考慮為她求求情,減輕對她的處罰,比如只是革去她的長老之位百年,讓她關禁閉結束後還能繼續做天鳳宗的長老。
“唐長老意下如何?”大長老開出條件,詢問著唐長老的意思。
唐長老則低頭神色凝重的思索著,若是她去勸,將來必然要背上罵名,但若是不去,她連長老都沒得做了,還要那點名聲做什麼。
反正此事以後,宗內的好事基本也就與她無緣了,還不如現在多彌補點損失。
“還望大長老說話算數”,唐長老終還是心一狠答應道。
昏暗的房間門窗緊閉,屋內只有淡淡幾縷透射進來的慘淡陽光,整個屋子給人一種極為壓抑的感覺。
唐長老緩緩的推開這扇許久沒有來過的房間的房門,而鳳璃正靠在床邊呆坐著,眼睛紅腫,因為長久呆在房中的緣故,臉色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蒼白之色。
“師……傅…………”,鳳璃看著來人,聲音沙啞的叫道,只是呆滯的眼神中沒有一點光彩。
這些日子鳳璃每日就是這樣呆呆的坐在床上,一言不發,長時間沒有說話讓她如今聲音都有些沙啞,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近乎每日都沉浸在極度的哀傷之中,以淚洗面。
有時甚至會主動催動靈力讓鳳凰精血暴動起來,通過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好讓身體上的疼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讓自己去想那些讓她心碎的事情。
唐長老進來後只是看了鳳璃一眼便將目光移開,似是有些不敢與她對視一般。
而後又從屋內搬來凳子,放在床邊坐下道:“璃兒啊,是師傅前些日子不好,說話重了,師傅給你賠個不是”。
鳳璃呆坐在在床上,無神的目光直視著前方,對於師傅的話並沒有多少反應,只是聲音嘶啞的道:“師傅有話直說便是,而今鳳璃只是一個坐著等死的廢人而已,師傅不必這麼小心翼翼”。
唐長老聞言也再懶得假裝,直言道:“宗門與御奴宮做了交易,御奴宮願意拿出一滴青鸞寶血換你,只是如今眾位長老爭執不休,沒個結論,我希望你能主動答應下此事”。
鳳璃嘴角微微抽動了下,自嘲一般的道:“沒想到如今鳳璃一個廢人還能值一滴青鸞寶血”。
而後雙目緊閉,一滴淚水順著緊閉的眼角溢出,順著蒼白的容顏滑落而下,而今師傅與宗門都不再要她,她再待下去也是惹人厭惡,索性離開算了,至於未來,她已經不想去想了。
“鳳璃答應了……”
…………
之後的幾日鳳璃被從房間中迎了出來,幾個侍女對著她梳妝打扮,經過幾日的調養,原本蒼白的面色也重新恢復紅潤。
鳳璃呆呆的坐在梳妝鏡前,如同木偶一般被幾個侍女打扮著,看著鏡中的她們為她戴上鳳冠,為她披上鳳袍,又遞給她一張胭脂紅紙。
鳳璃接過胭脂紅紙,嘴唇輕抿,鮮紅的胭脂將唇瓣染的血紅,鳳璃的呆呆的看著鏡中的自己,真美啊,只是除了美麗的容貌以外,再無其他了……
等到鳳璃打扮完,大長老,唐長老等幾人已經在外等了許久,此事雖說鳳璃自願答應了,但宗內終究是有人看不下去,但也不好說什麼,所以來送行的只有大長老等寥寥幾人。
而後大長老駕馭著飛舟法寶,將如今不能動用靈力的鳳璃送到了約定的公宿山附近,而後掏出一枚御奴宮的信物道:“這是御奴宮的信物,它會指引你找到御奴宮的所在,後面的路……你自己走吧”。
趙長老早在主動提出建議後便聯系過了劉甘,與他說了此事,劉甘自然欣然同意,青鸞寶血和信物早早便已經寄放在了他那里,前幾日鳳璃主動同意後寶血和信物便已經交予了大長老。
鳳璃接過信物,收入懷中,而後又掏出一枚令牌,上面雕刻著一只栩栩如生的鳳凰圖樣,背後有著“天鳳”的字樣,正是天鳳宗代表弟子身份的宗門令牌。
鳳璃將令牌遞給大長老,面色無悲無喜的道:“鳳璃將宗門令牌歸還,從今以後,鳳璃不再是天鳳宗弟子,與天鳳宗再無瓜葛”。
大長老有些猶豫的接過令牌,神色復雜的看著緩緩離開的鳳璃,自己宗門曾經的天才弟子淪落至此,雖然於心不忍,但為了宗門,他也別無選擇。
“這一屆的風華大典,我天鳳宗不參與了…………”
…………
之後,璃兒便遇到了公子。
鳳璃依偎在無銘的懷中,靜靜的講述著。
“你受苦了”,無銘雙臂環著鳳璃,將她擁在懷中,嘆息著道。
“能遇到公子,璃兒受的這些苦都是值得的”,鳳璃擦去淚水,露出一抹笑容看著無銘道。
“公子,璃兒可以一直陪在公子身邊嗎?”
“嗯”。
“公子可以答應璃兒,永遠不要再丟下璃兒一個人了可以嗎?”,鳳璃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的問道。
“我答應你,永遠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公子…………”
鳳璃靠在無銘懷中,微紅的眼睛又流出些淚水來。
無銘將手掌貼在她的面頰上,用拇指為她擦去淚滴,輕聲問道:“怎麼又哭了”。
鳳璃想止住不斷滑落的淚水,只是怎麼也止不住,反而淚水越來越洶涌,只好用手擦著眼淚道:“璃兒太開心,只是……只是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想哭就哭吧,哭完就好了”,無銘抱著她,用手在她背後緩緩的輕撫著。
“嗚……嗚嗚啊啊啊…………”
而後鳳璃伏在無銘肩頭哭了好久,將無銘的衣服都打濕了一片。
等到鳳璃哭著哭著睡著了以後,無銘才小心的將她抱起,放在床上,然後自己也躺上床小心的將她摟進懷中,蓋好被子,一起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