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卷 第6章 新科狀元
木質結構的議事廳高大空曠,四壁雜亂懸掛著各種奢侈品與農作物,鑲著寶石的劍鞘旁歪斜著幾串紅辣椒、蒜瓣,不遠處又是當代名家價值不菲的畫作。
散發著一種濃濃的鄉土暴發戶氣質,可見其主人品味爛到了極致。
鐵塔似的壯漢刀疤用力揉著干巴巴的眼睛:“老大!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議事廳最中央,寧宛翹著二郎腿,歪躺在鋪著虎皮的豪華扶椅:“對,本寨主早做好了決定,今天議事不過是通知你們一聲。”
聞言其他匪眾也是一陣哀嚎。
當初他們提議為老大迎娶壓寨相公,不過是供她消遣,發泄多余的精力,然而老大被那個小白臉迷惑了心智,竟然要拋下他們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陪小白臉進京趕考。
刀疤憤憤然:“老大,那個小白臉有什麼好!”
寧宛自在地剔了剔牙:“說什麼呢,還不是你們逼我嫁的。”
匪眾:冤枉啊,我們哪敢逼老大,明明是你自己看到念書的小白臉就軟了腿,走不動路。
用完一方墨錠,來議事廳尋寧宛的祝晚逸定在門口,將屋內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那個女魔頭竟然要拋下她的賊窩窩,陪自己進京趕考?
“相公,你來啦。”寧宛耳聰目明,早就聽出來祝晚逸站在門口,遂喚他進廳,“我走之後,黑風寨就交給刀疤打理,相公你來幫我記一下寨規。”
沉浸在喜悅中的祝晚逸盡力繃著嘴角,別別扭扭鋪開議事廳的筆墨,就聽那沒文化的女土匪一句一句交代寨規,“不許強奸婦女”“不許燒人家的房子”“搶錢的時候不許抹了人家的脖子”“我們的宗旨是劫富濟貧”……
聽得他額角青筋直跳,最終在紙上寫下:凡黑風寨匪眾,不可奸淫擄掠,不得害人性命雲雲。
他本想添上一句不得取不義之財,但那樣黑風寨就不叫賊窩了,女土匪為他拋下基業,他總不能暗地里坑她吧。
回到房間內收拾行李,寧宛伸手摸了摸男人繃著的下巴:“相公,不開心啊?”
她的動作十分輕薄,祝晚逸側著身子避過,心想若不是你們把我擄到山寨,這會兒我早就到了瀚州。
這下好了,耽誤了行程不說,還莫名其妙成了親,今後時時刻刻都要被這個女流氓壓迫。
不過他也曉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還能進京趕考,總比在這原始粗鄙的土匪窩里蹉跎人生要好。
他的視线停留在女人一縷又一縷的小辮子,忍無可忍道:“你不會要頂著這頭小辮下山吧,一看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寧宛摸了摸自己時髦超前的小髒辮,嘟嚷道:“我們寨子里的女人可都只會編這種頭發,要不一剪刀絞了吧。”
“你!”
最後是祝晚逸花了兩個時辰將她的小辮子一條一條解開,又打水來搓洗擦干,然後回憶著中舉時見過的官老爺夫人的發式,在失敗了五次之後,終於成功挽了個元寶髻。
他定力好,心又細,還富有十足的耐心,被他擺弄著頭發的寧宛下巴擱在梳妝台前,竟然眯著眼睡死了過去。
不知是不是祝晚逸的錯覺,僅僅是換了個發型,睡著的女土匪眉若青黛,鼻頭小巧,花瓣似的嘴唇不點而朱,此刻正微微嘟著,如雲的秀發停駐在她飽滿光潔的額頭,美得像畫上的仙子一般。
就在他心跳微微加快的時候,仙女從桌沿彈跳而起,粗魯地抓了抓他費力梳好的發髻,皺著眉:“好他娘的重啊……壓得我脖子都快斷了!”
哪里還有半點仙女的氣質,祝晚逸額上青筋又開始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