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的古屍是度情羅漢殺的?!
李妙真、金蓮道長詫異的扭頭,看向身側的許七安。
他們對地宮古屍的了解最深刻,知道那位數千年前留下的古屍,在不久前“死於非命”。
但萬萬沒料到,古屍的“死”竟然還和度情羅漢有關。
阿蘇羅和趙守,以及孫玄機,對這件事了解不多,因此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默默旁聽,想知道許七安提及此事的目的。
囚室里,燈光如豆,帶來昏黃的底色,度情羅漢盤腿而坐,沉默以對。
“出家人不打誑語,所以沉默,是不是變相的承認?”許七安笑了笑:
“當初在雍州的超凡強者里,除了你和兩位金剛,再就是天宗的兩尊陽神,以及我和國師。後兩者如今都可以排除,那麼殺死雍州古屍的,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到?”
當時古屍處在被封印狀態,三品金剛要想殺古屍,也不算難,但必定鬧出一定的動靜,可當初許七安返回地宮古墓,只看到被磨滅了靈智的古屍,沒有過於激烈的打斗跡象。
能做到這一點的,必然要有碾壓級的實力,一位二品的羅漢,完美符合。
李妙真蹙眉道:
“可你當初不是說,是古墓的主人回來了嗎?還有,度情為什麼要殺古屍?”
藍蓮的推理探案的興趣愛好被勾起來了。
眾人齊齊望向許七安。
接下來就是萬眾矚目的許銀鑼推理環節了……許七安在心里開了個玩笑,吐出一口氣,低聲解釋:
“開始我確實是這個想法,所以才沒有懷疑到佛門頭上。可如果殺古屍的是那位墓主的話,以他的層次,他的修為,為什麼不直接針對我?
“反而抹去證據一般,把古屍滅口?”
關於這一點,他當時的想法是,墓穴的主人顧慮許銀鑼身上的因果,沒有貿然出手。
這個想法當然也是合理的,再加上當時修為有限,最大的敵人是佛門和許平峰,所以許七安沒有把古墓主人放在心上,抱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心態躺平,而不是絞盡腦汁的去追索。
“後來,去天宗帶走妙真時,我從天尊口中得知,道尊的人宗分身很可能還活著。我當時就想,如果道尊的人宗分身沒死,他會是誰呢?無盡歲月以來,祂又去了哪里?”
“你到底想說什麼。”阿蘇羅皺了皺眉:
“別賣關子。”
許七安不理他,嘿道:“其實我們早就見過道尊的人宗分身了。”
金蓮道長瞳光一凝,語氣略有急促:
“古墓的主人就是道尊的人宗分身!”
這話一出,在場超凡同時吃了一驚。
阿蘇羅、孫玄機和趙守,只覺得吃到了一個大瓜,又獲得一樁遠古秘辛。
而李妙真腦海里則閃過關於墓穴里的種種細節——許七安等人離開地宮後,有在天地會詳細描述地宮情況。
如今兩相印證,竟出奇的吻合。
金蓮道長嘆息道:
“貧道早覺得奇怪,自古以來,渡劫失敗者,絕無生還的道理。而那位人宗的前輩,非但活下來了,還褪去肉身,重獲新生。
“縱觀古今,道門中,大概只有道尊才能如此驚才絕艷。”
許七安補充道:
“而且從時間上也吻合,還記得嗎,楚元縝曾經翻過史書,他根據壁畫人物的服飾,以及祭祀時的規模、器具等线索,推測出那是至少兩千年,甚至更久前的年代。
“而其中一幅壁畫記載那位人宗前輩斬殺大蛇,被尊為國師,也可以推測那時所處的,應該是神魔後裔橫行的年代。”
孫玄機皺著眉頭,用力咳嗽一聲。
袁護法默契的展開讀心,代替他問道:
“但這和佛門有什麼關系?”
許七安環顧眾人,道:
“你們中有的人可能不太清楚,那具古屍沉睡在地宮數千年,守護著承載氣運的玉璽,等待主人回歸,可它的主人一去就是數千年,未曾回來。
“直到麗娜誤入地宮,它才從沉睡中驚醒。
“時至今日,氣運對超品有多重要,不需要我重復,可為什麼如此重要的東西,地宮的主人卻從未回來取?”
阿蘇羅沉吟道:
“或許是時機未到,或許是出了某些意外……”
許七安咧嘴道:
“比如,被封印!”
話說到這一步,在場的人都聽懂了,一個個瞠目結舌,表情震駭。
許七安話里話外只有一個意思——佛陀就是地宮主人,那位人宗道人。
度情羅漢白眉聳動,蒼老古拙的臉龐再難保持平靜,眼神里帶著幾分茫然。幾分了然。
沉默了好一會兒,油燈靜靜燃燒。
阿蘇羅嘆息般的吐出一口氣,打破沉默,低聲道:
“道尊就是佛陀……你的依據是什麼。”
此事傳出去,必定在九州掀起軒然大波。
其他人沒有說話,依舊在消化著這則消息,並努力尋找漏洞,試圖推翻許七安的推測。
這麼大的事,必須做到百分百確認才行,一點點的“不確定”都不能有。
始終沒有說話的趙守,搖著頭說道:
“不對,如果是這樣,當初祂不必讓神殊收服萬妖國,直接潛入中原,從古墓中取回氣運便是。退一步說,就算那份氣運不夠,可終歸是落袋為安更好,佛陀如果是地宮主人,有太多辦法派人取回玉璽。”
李妙真覺得趙守說的有理,蹙眉道:
“可是,佛陀若不是地宮主人,祂又為何要派度情羅漢殺了古屍?”
度情羅漢忍不住開口:
“貧僧並沒有承認!”
這個女道士過於主觀了,直接認定他就是殺死古屍的凶手……
許七安看向白眉羅漢,笑道:
“你先別急,我慢慢說給你聽。”
他接著望向趙守,回答他的質疑:
“那就是第二種可能,時機未到。咱們如今可以判斷出,超品有謀奪氣運的目標。甚至就是為了氣運而戰,那麼,佛陀藏著這個氣運,目的可想而知了。”
當成壓箱底的手段之一……眾人微微點頭,認可許七安的說法。
“還有另一件事可以作為佐證,諸位可還記得,佛門是什麼時候有意度我入空門的?”他問道。
“佛門斗法!”李妙真想都沒想。
“但也在我入地宮得玉璽之後,打那以後,佛門就瘋了一樣想度我入空門,真的只是因為大乘佛法的緣故?”
啊,這,表面是為了大乘佛法,實則是想奪回許寧宴體內的氣運……李妙真抿了抿嘴,悄悄看一眼許七安,有些敬佩。
這個人,背地里竟然想了這麼多,思考了這麼多。
她還以為風流好色的許銀鑼,每天只想著怎麼變著花樣睡花神和國師,嗯,還有臨安。
“只是這樣,還不夠證明佛陀就是道尊的人宗分身,我也是直到今晚,才有十足的把握。”許七安道。
這時,金蓮道長嘆息道:
“你是今夜聽神殊說完他的事,才真正確定佛陀就是道尊的人宗分身吧。”
許七安笑著頷首。
這是什麼意思……眾人一愣。
阿蘇羅卻瞳孔微縮,脫口而出:
“一氣化三清!?”
他有修行此術。
金蓮道長點點頭:
“佛陀分離神殊的手法,與地宮主人制造古屍的手段如出一轍,而這些,是一氣化三清法術的簡單化用。”
趙守一邊搖頭一邊嘆息:
“厲害,厲害。以超品之境逆推修行體系,重新再創一條全新的路子,雖然相對比較簡單,但道尊的之才,稱一句曠古爍今也不為過。”
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說,但這又如何,還是被我們儒聖給鎮壓了……許七安腹誹一聲。
“咳咳咳!”
孫玄機劇烈咳嗽,以此提醒因為聽了太多隱秘,整個猴都傻了的袁護法。
他也想積極的參與到頭腦風暴里。
後者深吸一口氣,勉強讀心:
“我還有一點不明白,道尊的人宗分身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在孫玄機看來,道尊的這具分身完全是多此一舉。
道尊本身已經是超品,何苦費力不討好的再創體系,拋去過往的身份?
許七安和金蓮道長對視一眼,前者笑道:
“我是有猜測,但不能肯定,這是道門的事,讓金蓮道長來說吧。”
這種裝逼的機會,如果是楊千幻,肯定蹦蹦跳跳的舉手說:
讓我來讓我來……
但金蓮道長只是唏噓的嘆息,緩緩道:
“藍蓮,還記得我們說過的,壁畫里渡劫的那一幕嗎。”
“道長,你還是叫我妙真吧。”飛燕女俠抗議了一聲,然後回答道:
“那位人宗道人成為國師後,篡位登基,凝聚氣運,試圖憑借氣運渡劫,但後來失敗了。”
金蓮道長‘嗯’一聲,說道:
“如今再看,這個猜測是錯的,他既然是道尊的人宗分身,那凝聚氣運就不可能是為了渡劫。他篡位登基另有目的,但是,後來發現得氣運者無法長生。
“於是只好借助天劫殺死自己,褪去原軀,氣運想必也是那時候分離出去的。”
這……李妙真愕然片刻,有些不太相信:
“堂堂道尊,不知道大氣運者不可長生的道理?”
身為讀書人的趙守說道:
“你不能以今人的目光看古人,道尊生活的年代,人族才剛剛崛起,神魔後裔禍亂九州。那會兒,九州大陸部落、諸國林立,根本不可能像如今的中原王朝一樣凝聚出磅礴的國運。
“道尊相當於摸著石頭過河,不知道這條天地法則也是正常的。”
李妙真微微頷首,接受了他的說法,繼而問道:
“那他篡位登基,凝聚氣運的目的呢?”
說完,她自己已經知道了答案:
“與守門人有關?”
道尊後期,一直在為守門人而謀劃、努力,天地兩大分身如此,人宗分身必然如此。
“這不對啊。”阿蘇羅皺眉,看著金蓮道長:
“守門人不是與香火神道,與術士體系有關嗎?怎麼又牽扯上人間帝王了。”
道尊的地宗分身滅了香火神道,掠奪山河印,為的就是守門人。
而術士體系傳承於香火神道,監正又確定是守門人了。
守門人與術士體系有關,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許七安擺擺手:
“剛才不是說了嗎,他這條路走錯了。這也就能解釋他為何遠走西域,開創佛門。或許,祂這次才真正走對了路。”
不過,道尊這種剝離氣運的手段,我倒是可以學一學,這樣就能擺脫短命的限制。
許七安當即做最後的總結:
“道尊的人宗分身當年篡位登基,卻發現得氣運者不可長生,於是借助天劫殺死自己,向死而生,成功褪去舊軀殼,遠走西域創立佛門。祂原本想留著玉璽的氣運作為壓箱底手段,豈料被我捷足先登,於是以度化佛子的名義,多次派超凡強者抓我。
“度情羅漢,我若沒猜錯,你前往中原,不全是為了抓我,殺古屍滅口也是目的之一吧。”
度情羅漢臉色沉凝,無話可說,雙手合十,低念一聲:
“阿彌陀佛。”
“為什麼要殺古屍滅口?”李妙真豎眉逼問。
佛陀,或者三位菩薩之一,派度情羅漢滅口,肯定不單是為了替佛陀保密。
這種事兒,外人知道也就知道了,又不會傷佛門一根頭發。
根本沒必要殺屍滅口的必要。
度情羅漢垂眸不語。
許七安淡淡道:
“不用問了,區區一個二品,還沒資格知道這些事。”
區區二品……金蓮道長、阿蘇羅默默看了他一眼。
粗鄙的武夫。
度情羅漢嘆息一聲:
“早聞許銀鑼斷案如神,貧僧領教了。”
言下之意,等於默認了自己受佛門委托,殺古屍滅口一事。
“殺古屍滅口必有緣由,不過事已成定局,但也不用多去思慮了。”趙守說道。
都把人家的馬甲給扒下來了……許七安道:
“金蓮道長,你知道地宮主人是如何剝離氣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