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未到,永興帝在宦官的服侍下,起床更衣,此時天色漆黑,寢宮里燭火通明。
從東宮時,便在永興帝身後伺候的宦官趙玄振,如今跟著主子雞犬升天,坐到了掌印太監的位置。
“臨安昨夜沒有回宮?”
永興帝張開雙臂,讓自己變成一個衣架子,好方便宦官們為他穿皇袍。
“奴婢讓人在宮門處盯著,一旦臨安殿下回宮,便立刻來報,如今也沒個消息,應該還在司天監沒回來。”
趙玄振說完,看見永興帝眉頭輕輕一皺,當即補充道:
“懷慶殿下也沒回來。”
永興帝的眉頭當即舒展,緩緩點頭:
“看來是歇在司天監了,嗯,昨夜寒風凜冽,兩位殿下身子嬌貴,確實不宜往返,容易染上風寒。”
主仆相伴十幾年,趙玄振剛才很輕易就讀出了陛下的顧慮,所以才添了一句“懷慶殿下也沒回宮”來安陛下的心……
果然,一聽懷慶也沒回宮,陛下就放心了,不擔心臨安殿下被“欺負”。
年紀和永興帝相仿的趙玄振,猶豫一下,道:
“奴婢知道陛下憐憫百姓嚴冬無炭,但也想請陛下不要忘了暖一暖娘娘們的心啊。”
永興帝斜了掌印太監一眼,嗤笑道:
“狗東西,收了娘娘們多少銀子?”
趙玄振如實回答:
“五百兩,都存進內庫里了。”
其實永興帝也不是完全沒作為,他知道國庫空虛,缺銀子賑災,私底下制定了許多斂財的計劃。
其中有一條就是利用宮中宦官,向大臣索要賄賂。
可惜,他畢竟只是一個練習時長一個月的皇帝練習生,相比起出道四十年的前任,斂財手段實在稚嫩。
永興帝滿意點頭,這才回應趙玄振的話:
“朕自登基以來,時常處理公務到深夜,伏案而眠,甚是操勞。”
趙玄振便懂了,陛下這段時間,乃至接下來較長時間里,都不會臨幸後宮里的娘娘們。
永興帝忽地感慨一聲:
“此事不成的話,就得連累首輔大人和他女婿背負罵名了。”
他准備在今日朝會上提出捐款,這種事當然不會由皇帝衝鋒陷陣,也不會由王首輔,而是由翰林院庶吉士許新年擔任。
作為回報,他答應王首輔,會提拔許新年。
……
卯時一到,伴隨著鼓聲,文武百官有條不紊的穿過午門,過金水橋,參加朝會。
新君登基的這一個月里,京官們最直觀的感受是:
朝會何時是個頭?
朝會在卯時舉行(早上五點),住在皇城里的諸公們,只需提前半個時辰出府。
但一些住在內城的,離皇宮頗遠的京官,寅時初就要起床(凌晨三點),在這寒風迎面如割的大冬天,實在是一件讓人痛苦的事。
朝會的頻率主要看皇帝的態度,像元景帝這樣的修仙達人,十天半個月都未必會有一次朝會。
那會兒,自詡國士的京官們,私底下跳腳怒罵元景帝怠政,叫囂著“還我朝會”。
如今新君上位,連著一個月,天天早朝。
京官們每次痛苦的從床上爬起來,迎著寒風出府時,心里就會懷念一下先帝。
……
許七安的生物鍾也在卯時,他醒來的第一時間是閉目感應丹田內的氣機變化。
“雙修帶來的氣機增幅慢慢減弱了,趨向於一個比較恒定的量。
“嗯,這也可以理解,效果一直這麼夸張,我和國師雙修兩年,原地飛升了……”
和洛玉衡雙修短短五天,直接讓他從三品初期,晉升至三品中期。
這是尋常三品武夫數年,乃至十幾年才能走完的道路。
由此可見,雙修道侶的品質有多重要,洛玉衡本身是道門中人,而且還是二品渡劫期。
恐怕世上再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像她一樣,讓許七安一邊快樂著,一邊就讓修為突飛猛進。
花神轉世那個掛逼除外。
許七安打了個哈欠,在坍塌的小塌上坐起身,環首四顧,靜室里,陳設簡單,洛玉衡平時的生活里,沒有睡覺這個概念。
所以兩人睡的是她平時打坐時的榻子。
現在它陣亡了。
洛玉衡蓋寬大的袍子,玉體橫陳的蜷縮而眠。
她每次雙修之後,都要以沉睡來平復業火,以及轉換人格。
袍子是許七安的,昨晚她不願意弄髒自己的法袍,就用了許七安的袍子充當棉被。
蓋的不是很嚴實,袍子的下擺只遮到她大腿根,一雙白花花的大長腿裸露在外。
洛玉衡有一雙讓人欲罷不能的大長腿,身為大奉美人鑒賞師的許七安,最能欣賞女子的美妙。
國師的這雙腿,可不是外面那些黃毛丫頭的兩條竹竿能比,它兼具了少女的纖細,卻又不失成熟女子才有的圓潤,同時又具備緊致的彈性。
十年不膩!
許七安擁著洛玉衡,默數著時間,某一刻,洛玉衡濃密的睫毛顫抖,旋即睜開眼。
兩人目光對視,她嫣然一笑。
呼,看來是“喜”人格……許七安如釋重負。
倘若醒來的是惡人格,許七安就做好讓她二十四小時不能下床的心里准備了。
只有這樣,才能杜絕國師做出喪盡天良的事,比如把他魚塘里可愛的魚苗吃掉。
洛玉衡平躺著,張開雙臂,舒展腰肢。
白皙的胴體從衣袍里舒展出來,許七安低頭一看,看見半個挺翹圓潤的臀兒。
“很多年沒有這種輕松的感覺了。”
洛玉衡滿足的長嘆一聲,笑容甜蜜:“許郎,有你真好。”
真好呢,你社死的更深了,真好呢……許七安表面無表情,心里哭喪著臉,瘋狂吐槽。
兩人窸窸窣窣的穿上散落在地的衣服,很有閒情雅致的用了早飯,途中沒有多做交流,但氣氛和諧,舉止默契,就像結伴度過多年時光的伴侶。
用過早膳,許七安見洛玉衡對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好像忘記一般,心里稍安。
正打算回家一趟,忽覺後頸發疼發脹。
七絕蠱要蛻變了……他心里一陣驚喜。
“國師,我需要一間無人打擾的靜室。”
洛玉衡頷首淺笑:“回房便是,沒人會來打擾。”
她指的回房,是兩人雙修的那間靜室。
這座幽靜小院,鮮少有客人來訪,即便是觀內弟子,沒有要緊事也不會過來。
元景帝在時還好,元景帝死後,這里愈發的安靜。
等許七安進了房間,洛玉衡貼心的揚起掌心,布置結界。
……
許七安盤坐在蒲團上,闔上雙眼,把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以應對七絕蠱的蛻變。
七絕蠱自煉成起,便處於休眠狀態,保持著幼蟲的階段。
這一個多月來,寄宿在他身上,與他融為一體,得他氣血溫養,終於在彌補了LSP的缺憾後,它成長了。
“七絕蠱的下一個階段,應該能為我帶來不弱於四品的能力。”
許七安有些期待。
幼蟲階段的七絕蠱,便讓他在四品面前立於不敗之地,雖說打不過,但自保綽綽有余。
如今它初步成熟,應該能把總體戰力提升到四品。
這樣的話,就能和他的武者體系形成互補。
“不知道七大蠱蟲的能力,會不會有新的變化……”
他一邊期待著,一邊感受著後頸的變化。
時間飛快過去,一刻鍾後,他感覺後頸的血肉被撐了起來,形成一個腫脹的肉包。
而眼睛看不見的血肉之下,七絕蠱開始生長,身形變的更加修長,節肢更加粗壯,進一步的扎入許七安的血肉里、脊椎里。
這種宛如寄主和寄生蟲之間的關系,讓人和蠱形成生命共同體。
許七安強大的元神“目睹”了這一幕。
“還好,不算太疼,遠沒有剛開始寄生時那麼痛苦,我還沒收到進化的反饋……”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下一秒,許七安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刺穿了元神。
這股力量來自七絕蠱。
霍然間,他有種元神被撕裂成無數碎片的錯覺。
意識漂浮在無邊無際的虛空里,找不到著陸的點,無法返回現實,無法感應到肉體的存在。
這個過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他接觸到一些破碎的記憶畫面。
不屬於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