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靈素側身,仔細的審視著苗有方,然後謹慎的後退一步,道:
“你打什麼鬼主意?”
苗有方一臉委屈,不忿道:
“你這是什麼話,袁護法和我是舊相識,我跟著許銀鑼在南疆混的時候就認識他了。
“你我之間也是結伴走江湖的交情,我熱心腸的把他引薦給你,你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靈素驚訝道:
“哎呦,多日不見,都會文縐縐的來幾句了嘛,跟著庶吉士混就是不一樣。”
經過白天的交流,他知道這段時間苗有方一直充當著許新年的副將兼護衛。
說完,聖子沒好氣道:
“你剛才的樣子和許七安那賤人一模一樣。”
那我豈不是也能勾搭到國色天香的美人兒……苗有方面不改色,道:
“袁護法是南疆妖族的妖,性格淳朴,從不說謊。另外,他還有一項神通。”
身為市井無賴出身,混跡江湖多年,苗有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爐火純青。
李靈素頓時來了興趣:
“什麼神通?”
苗有方神秘莫測道:
“這位袁護法能知天下事,任何人的秘密,他都一清二楚。包括你心里最難以啟齒的事,他也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聽到苗有方的話,青州這一邊,飽受“猿猴之苦”的官員、將領,露出了復雜又期待的表情。
苗有方這廝蔫兒壞,他故意這麼說,是在引導天宗聖子回憶自己內心最難以啟齒的事,從而讓袁護法窺探出聖子的內心想法。
這不能說苗有方喪盡天良,只能說毫無人性!
但是吧,有過前車之鑒的,這些從青州退守過來的將領、官員們,內心有那麼一點點……期待!
當你在一個坑里栽過跟頭,你會想著別人也能栽一下。
期待之余,又有點不滿,因為天宗的聖子,修的是太上忘情。
這樣的人,道心止水,挖不出什麼有趣的事兒。
苗有方這家伙,一肚子的壞水……李靈素眼睛一轉,笑道:
“我不信!除非你證明給我看。”
當初跟著許七安走江湖,兩人相處那麼久,也算摸清彼此長短,以他對苗有方的了解,這貨肯定是沒安好心。
但聖子走南闖北多年,見多識廣,還真不信世上有這樣的人。
見李靈素落入圈套,苗有方高興壞了,迫不及待道:
“袁護法,快,快讓他看看你的厲害。”
袁護法微微頷首,蔚藍澄澈的眼睛看著李靈素,道:
“苗有方的心告訴我:快,快把李靈素最羞恥的事說出來,讓他當著大伙的面出糗,就像當初他和萬花樓那個可以當他娘的婦人私會被我們發現並當場戳穿。
“你既不願意我做你情郎,那我就做你兒子。老子現在想到這句話,還是覺得好笑,啊哈哈哈哈……”
場面瞬間安靜下來,籌光交錯的場面,一下子變的落針可聞。
席上眾人默默放下酒杯,愕然的注視著李靈素和苗有方。
萬花樓的婦人……蕭月奴臉色一沉。
苗有方呆住了,一臉的猝不及防,就好像明明和盟友說好一起對付敵人,結果盟友扭頭一劍,把他和敵人串一起了。
他是想看李靈素出糗啊,沒想過自己也變小丑啊。
李靈素端著酒杯的身姿僵在原地,他感覺自己的“衣服”被一層層的剝開,從內到外,從身體到靈魂,被在場數十人赤裸裸的注視著。
他堂堂天宗聖子,將來還有什麼臉在江湖上混。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聖子臉色漲的通紅,繼而漸轉蒼白。
袁護法蔚藍色的眸子看一眼李靈素,接著看向苗有方:
“姓苗的,同歸於盡吧!”
袁護法大驚失色,關切道:
“苗有方,本護法給你個忠告,快逃吧。”
可惡,你還沒有說李靈素這輩子最難以啟齒的事是什麼呢,哦,也許就是今時今刻……苗有方酒盞一丟,武者的危機預感在向他傳輸危險的信號。
催促著他趕緊逃離。
“咻咻”兩聲,苗有方和李靈素消失在知府大院。
場面靜默了幾秒,楊恭用力咳嗽一聲,干笑道:
“喝酒,喝酒,剛才都是玩笑話,專為宴會助興的。”
原青州的官員、將領紛紛附和,說喝酒喝酒。
心滿意足。
武林盟的四品高手們神色略有茫然,仿佛看明白了,又沒有完全弄懂。
而李妙真幾個天地會成員,目瞪口呆,滿臉驚奇。
這位袁護法剛才說的話,正是當日李靈素和萬花樓蓉蓉師父私會時,說的情話。
這種恬不知恥、臭不要臉的話,私底下說說倒也沒什麼,被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公開,換成我是李靈素,我可能已經拔劍自刎了……楚元縝心里暗想。
堂堂天宗聖子,竟與一個年紀足以當娘的女子苟合,天宗的長輩們倒不會在意,但李靈素怕是要成江湖笑柄,傳奇人物了,唉,趕緊太上忘情吧師哥,哈哈哈哈……李妙真心里狂笑。
恒遠大師沉吟一下,道:
“這位袁護法莫非修成了佛門的他心通?”
袁護法聞言,望了過來,雙手合十:
“本護法曾經在佛門待過一段時間。”
恒遠大師輕輕頷首,楚元縝問道:
“佛門他心通?”
恒遠道:
“他心通是佛門秘術,能讀懂旁人的內心。不過限制極大,此術對同階強者,幾乎難以奏效。”
眾人恍然大悟,難怪袁護法剛才沒有讀李靈素,而是讀了苗有方的內心。
李靈素是道門四品中的佼佼者,比袁護法還要強上一籌。
“月奴有一事不明,想詢問袁護法,以及飛燕女俠。”
蕭月奴一聽他心通對同階無效,便不再猶豫,盈盈起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妙真和楚元縝相視一眼,心里大概有數了。
萬花樓女子非常注重名節,越是容易招惹非議,在作風上就越注意。
當初蕭月奴對付柳紅棉的招數,就是陷害她水性楊花。
萬花樓女子可以婚配,但必須經過門派允許,不能自由戀愛。
如今,身為樓主的蕭月奴聽說天宗聖子與門內美貌婦人暗結連理,私相授受,肯定不能坐視不理。
“你想問什麼?”
袁護法默默的看著這個在人類中,應該算頂尖美人的女子。
“方才你說,天宗聖子李靈素,與我萬花樓弟子……關系非同一般?”
“是苗有方說的,不是我。”袁護法把鍋甩出去。
蕭月奴沒在意這些細節,沉聲問道:
“那苗有方可有說是哪個弟子,叫什麼名字?”
袁護法搖搖頭:
“苗有方沒有說,聽姑娘興師問罪般的語氣,似乎此中有不妥之處?男歡女愛有何不可。你自己不也喜歡著許銀鑼嗎。”
蕭月奴花容微變,聲音拔高了幾分:
“你胡說八道什麼。”
袁護法看向傅菁門,實話實說道:
“剛才那位閣下問你,是不是後悔沒有嫁給許銀鑼,你讓他閉嘴,但你的心告訴我:我當時也沒拒絕啊。”
周遭人的心聲就如蒼蠅般嗡嗡叫喚,他原本是不在意的,但聽到一些敏感詞時,會比較留意。
比如許銀鑼!
武林盟的幫主、門主,詫異的望向蕭月奴,那復雜的眼神仿佛在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蕭月奴。
蒙著薄紗的蕭樓主,一張粉面瞬間通紅,作為女子,她此時的羞赧和窘迫已經不輸剛才的李靈素了。
席上,眾人長長的“哦”了一聲,帶著戲謔的目光看著蕭月奴。
英雄愛美人,美人也愛英雄,試問許銀鑼這樣的天縱奇才,哪個姑娘不喜歡?
“哼!”
蕭月奴拂袖而去,裙擺飛揚,走的飛快。
他不是看不穿四品的內心嗎……楚元縝側頭,朝恒遠大師投去茫然的目光。
李妙真目光追隨著蕭月奴的背影,直到她拐入拱門離開院子,飛燕女俠這才收回目光,拿起茶盞飲了一口,心里不屑的想:
哼,又一個覬覦許寧宴的女子,煩都煩死了。
白猿護法一愣,蔚藍澄澈的目光投向李妙真,不受控制的讀心:
“你的心告訴我:哼,又一個覬覦許寧宴的女子,煩都煩死了!”
“噗!”李妙真一口酒噴出來。
“你胡說八道什麼?!”
她也體會到了師哥心里的苦,臉頰火燒火燎,英氣勃勃之余,竟多了幾分嫵媚。
楚元縝悄悄斜了李妙真一眼,她果然對許寧宴有好感的……不,不能再想了,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白猿護法興致缺缺的收回目光,不去看楚元縝。
啊,連飛燕女俠也……武林盟四品們表情頓時復雜起來。
盡管蕭月奴號稱劍州第一美人,身段、氣質俱是一流,但武林盟的武夫們,心里的夢中情人是飛燕女俠李妙真。
混江湖的俠義人士,沒幾個不仰慕飛燕女俠的。
“咳咳!”
身為主人的楊恭,不得不出面打暖場,笑道:
“喝酒喝酒,袁護法其實沒有惡意,天賦神通和佛門他心通無比契合,倒是神通失控,他也逼不得已啊。”
白猿護法還是有些求生欲的,一臉誠懇道:
“抱歉……”
突然話鋒一轉:“楊布政使的心告訴我:今兒的晚宴真有意思,讓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物,一個個羞恥出糗。”
楊硯、姜律中等金鑼,還有武林盟四品高手,以及楚元縝等人,一言不發的看著楊恭。
楊恭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住,宛如一幅靜默的山水畫。
……
晚宴提前結束了,有了幾人的前車之鑒,沒人敢繼續吃下去,因為“大人物”和“笑柄”之間,差的可能只是袁護法的一個眼神。
犧牲李靈素幾個就夠了,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沒必要想不開。
天地會成員的住所安排在同一座院子,房間相鄰。
散席沒多久,楚元縝等人察覺到李靈素返回,拎著一個鼻青臉腫的苗有方。
“李兄啊,我也是被那猴頭給坑了,咱們應該一致對外,今晚吃猴腦吧。”
苗有方試圖禍水東引。
李靈素沒有回應,李妙真推開窗戶,說道:
“好,一人一筷!”
苗有方循聲看去,眼睛一亮。
他看見房中還有一位千嬌百媚的女子,穿一襲白裙,眉目如畫,五官立體精致,那股子勾人的媚勁,對男人來說宛如毒藥。
蘇蘇近來剛剛破關,她修為有所長進,從一個擅長魅惑的艷鬼,變成既擅長魅惑又擅長戰斗厲鬼。
鬼魂狀態的她,實力強大,可一旦融入肉身,那便只是精神力強大的普通女子。
這才是蘇蘇一直猶豫不定的原因,肯定不是害怕被姓許的測量深淺啊。
“這個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見過。”苗有方嘿嘿道。
“別想了,她是許寧宴的小妾。”李妙真直截了當地說道。
“哦,師母好。”
苗有方態度恭恭敬敬。
李靈素坐在院中的石桌邊,高聲道:
“師妹,楚兄,出來一下。”
李妙真關上窗戶,打開房門來到院子里,另一側的房門打開,楚元縝披著青色袍子走入院中。
李靈素拍了拍石桌,示意他們過來坐,興奮道:
“那只臭猴子能看穿人心,超凡一個不慎都會陰溝里翻船。”
李妙真和楚元縝吃了一驚:
“真的假的?”
“不信問苗有方。”李靈素踢了姓苗的一腳。
大俠苗有方能屈能伸,也能賣師父,立刻說:
“南疆時,許銀鑼也屢次著猴子的道。”
楚元縝心里一動:“所以?”
李靈素興奮的搓搓手:
“我們要報復啊,報復許寧宴,報復金蓮道長,報復阿蘇羅。猴子就是我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手段。”
苗有方嗤笑道:
“許銀鑼很了解袁護法的,不會中招。”
李妙真眸子亮晶晶:
“但金蓮道長和阿蘇羅不知道啊,以許寧宴這個賤人的人品,他絕對不會提醒兩人,反而會順水推舟,我們至少先把金蓮和阿蘇羅給報復了。”
楚元縝輕輕擊掌:
“善!”
苗有方插了一嘴:
“猴子是孫師兄的,你們得問他賣不賣。”
李靈素催促道:“那趕緊找孫玄機去,這地方我是一天都不行待了。”
聖子已經無顏面對潯州高層了。
另一邊的房間里,恒遠盤坐在床上,聽著院子里的討論聲,他眉頭微皺,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天地會以前不這樣的吧?
這股恨不得所有人都顏面掃地的風氣是誰帶起來的?
……
孫玄機行走在鵝卵石鋪設的小徑,蕭條的花園寂寂無聲,亭台靜默,遠處檐角飛翹的屋子早已熄了燈。
他進入花園,准確無誤的在假山里找到了蜷縮一團,藏身於黑暗的袁護法。
白猿護法原本一臉警惕,見是孫玄機,頓時松了口氣。
蔚藍的雙眼凝視著孫玄機,直接讀取了孫師兄的心聲,然後回答道:
“我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的敵意,害怕睡覺時被人砍掉腦袋做成猴腦,所以躲起來了……我沒說什麼,我只是說了些實話……也沒得罪什麼人,至少沒得罪所有四品……
“三品以上的高手內心不要亂讀?孫師兄放心,我肯定不會去讀二品強者的心啊,我只是控制不住神通,但我不是活膩了,絕對不會去招惹二品的。”
孫玄機放心點頭,這樣的話,他還是能罩這只猴子的。
……
深夜。
青州布政使司,燈火通明。
從雍州邊境的潯州城撤軍後,經過了休整、清點陣亡人數等一系列工作後,雲州軍的將領們,終於有時間聚在此地議事。
“大將軍,傷亡人數清點完畢,攻城營一到六營,六千人馬全軍覆沒……”
“大將軍,火炮損失二十一架,床弩六架,持銳營第二營全軍覆沒……”
“大將軍,武營三百人,折損一百六十二,重傷八十人……”
“大將軍……”
戚廣伯靠在椅背,默默聽著將領們匯報各部傷亡情況。
白日一役,雲州軍損失慘重,傷亡總數過萬,這樣的減員強度,簡直讓人心頭滴血。
唯一慶幸的是,攻城營是雜牌軍,並非雲州嫡系軍隊,是打下青州後,陸續擴充兵源,招募來的新兵。
武營也不是嫡系,但卻比嫡系的折損更讓人心疼,因為武營里全是身手了得的江湖高手。
這些人里不乏四品、五品、六品,是攻城戰中尖端力量。
可這一次,大奉守軍里的四品高手實在太多。
“唉!”
葛文宣嘆息一聲:
“此戰失利,對我軍士氣影響極大。”
聽他這麼說,各將領不由想起各自麾下士卒低迷的情緒。
士氣這東西非常現實,打贏了就有士氣,打輸了就垂頭喪氣。
本來也不算什麼,勝敗乃兵家常事,可問題是,打敗他們的是許七安。
姓許的威震中原,名頭太響亮了。
打勝仗的時候,倒也不怕,一旦打輸了,士卒們的士氣就會跌落谷底,會認為對手是許銀鑼,許銀鑼無法戰勝。
尤其現在雲州軍已經不是剛出雲州時的軍隊,吸納了江湖人士、青州流民,以及各處流亡過來的災民後,結構便的很復雜。
這其中敬畏許七安的比比皆是。
今日就有人因為說了一句“許銀鑼是無敵的,打不贏的”,被上級以霍亂軍心為由,當場斬首。
戚廣伯喝了口茶,語氣依舊鎮定:
“與你們說件事,地宗的道士全軍覆沒了。
“今日青州遭遇高手襲擊,包括道首黑蓮在內,地宗所有高層盡數被斬,只剩幾個外出的小道士僥幸活著。”
在座的將領,聞言臉色大變。
返回青州後,他們通過各自的渠道,了解到白天提刑按察使司里發生過大戰,但地宗道士全軍覆沒這事兒,他們還真不知道。
黑蓮是二品超凡,怎麼說死就死?
刹那間,眾人心里的陰霾愈發濃重。
戚廣伯似乎覺得打擊的還不夠打,道:
“今日之戰,是許七安設的局,利用京城的政變,以及姬遠的安危,誘導國師和我們進攻雍州。而後他負責出面牽制國師和伽羅樹菩薩。
“其黨羽負責斬殺黑蓮,削弱我方超凡戰力。”
楊川南眉頭緊鎖:
“殺黑蓮的是誰?”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姬玄咬牙切齒道:
“佛門二品羅漢,兼三品金剛,阿蘇羅!”
原本就氣氛凝重的大堂,愈發的寂靜,眾將領面面相覷,臉色都不太好看。
己方死了一個黑蓮,對方多了一個二品,此消彼長,差距瞬間被追趕上來。
戚廣伯終於露出凝重之色,道:
“明白了嗎,這就是許七安!他盤活了連國師都認為無解的死局。他是魏淵的傳人,是監正培養的棋手,是個絕對不容小覷的人物。
“這個人,不是楊恭能比擬的,如果你們以為接下來的戰斗,會和青州一樣,那麼你們遲早死在戰場上。
“不想死的,就給我打起精神來吧。”
將領們沉默下來。
葛文宣沒來由的想到了許七安的身世,想到他和老師的恩恩怨怨。
時至今日,老師是怎樣看待這個嫡長子的?
憤怒?憎惡?後悔?或者……有沒有一絲絲的恐懼?
許七安二品了啊。
單打獨斗,二品術士絕對不是二品武夫的對手,那個原本作為容器的棄子,已經成長為連老師都難以戰勝的絕世武夫。
當然,如果老師占據主場優勢,比如戰場在青州,那又另當別論。
砰!
姬玄猛的一拍桌子,聲色俱厲:
“二品又如何?今日三名二品強者,依舊被伽羅樹菩薩壓制。待來日白帝重返九州,兩位一品聯手,大奉誰人能擋?
“不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容那姓許的雜碎多囂張幾日罷了。”
姬玄公子心態有些不對勁,今日的戰斗對他似乎造成了不小的打擊,也是,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追平許七安了……楊川南心里了然,默默嘆息。
姬玄的話,重燃了眾將領的信念和信心。
沒錯,兩位一品聯手,大奉沒了監正,如何抵擋!
這時,堂外有士卒高聲道:
“姬將軍,斥候帶回來一件物品,說是送給您的。”
堂內的軍方高層紛紛循聲望去,姬玄皺了皺眉,道:
“呈上來!”
士卒抱著一只正方形的木盒進來,恭敬的放在桌上,匯報道:
“有支斥候小隊在雍州邊境被截殺,大奉軍的人留了一個活口,並讓那名僅存的斥候帶回來這個,說是給您的。
“盒子上有陣法,我們打不開。”
姬玄皺了皺眉,單掌按在木盒表面,微微發力,果然感受到了陣法的反彈。
他掌心微微發力,擠壓的陣法瀕臨破碎,這個過程中,武者的危機預感沒有啟動。
這說明打開盒子不會有危險。
出於對自己的信心,以及對青州境內堪稱無敵的許平峰的信任,姬玄掌心在木盒表面一劃拉,硬生生抹去陣法。
“咔擦!”
他打開了木盒子。
盒子里盛著一顆人頭,膚色發青,遍布血絲的眼球凸起,恐懼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眉眼和姬玄有四五分相似。
姬遠!
姓許的殺了姬遠公子,他怎麼敢……眾將領瞬間噤若寒蟬,小心翼翼的看向姬玄。
他們看見的,是一張猙獰的、悲慟的,宛如野獸般的臉。
姬玄只有一個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比他小兩歲。
因為都是庶出的緣故,兄弟倆沒有“皇儲之爭”的顧慮,從小感情極好。
自母親死後,姬遠就是姬玄唯一的親人,對他們這種人來說,父親不是親人,其他兄弟姐妹也不是親人,全是博弈的對象。
現在,他唯一的親人沒了。
“許七安!!”
姬玄淒厲的咆哮聲回蕩,像是哀嚎,又像是怒吼。
……
與知府大院相隔兩條街的府邸,這里是許七安今後暫住的地方。
原本是潯州城一位大商賈的宅子,得知青州失守後,嚇的帶著財物、仆人和女眷,逃離了潯州,宅子也不要了。
畢竟這個節骨眼,再好的宅子也賣不出去。
東屋燈火通明,洛玉衡盤坐在柔軟的床榻,靜坐修行。
“吱~”
突然,外屋的門被小心翼翼的推開,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鑽了進來。
洛玉衡睜開眼,又長又直的眉毛微皺,淡淡道:
“有事站在外面說,說完走人,莫要打擾我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