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
許七安連忙起身,語氣也跟著小心翼翼。
慕南梔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說呢,為什麼神神秘秘的,既不回客棧,也不讓我見你。原來是偷偷摸摸和洛玉衡好上了。”
臥槽,她怎麼知道我和國師的關系,這不對啊……許七安心里槽點無數,表情冷靜:
“你誤會了,沒有這樣的事。”
他試圖用花言巧語糊弄慕南梔,仍然不相信花神轉世會洞悉他與洛玉衡雙修之事。
這偷情被捉奸的心虛感是怎麼回事……他心里默默吐槽。
慕南梔不理他,轉而看向洛玉衡,皮笑肉不笑道:
“當日我勸你和元景帝雙修,你不答應,感情是有了個更年輕的……怎麼著,你這個年近四十的老牛,也啃起嫩草了?
“哼,你每個月都會有七天的在業火灼身,日子我清楚的很,他前些時日與我說,你近來會去尋他。我便知道有貓膩。
“當時試探了一番,他也沒說。今日讓小白狐嗅著李靈素的味兒追過來,呵,看到你在這里,我便知自己猜的沒錯。”
原來她那會兒一個勁的追問,已經察覺到端倪了,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戲子……許七安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蹲坐在門口的白姬。
小白狐本能的縮了縮脖子,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了什麼。
不,不關我的事……它在心里小聲爭辯了一句。
此時的李靈素,滿腦子都是“不可能”三個字。
“她什麼意思,什麼叫‘老牛吃嫩草’,徐夫人話里話外,都在說徐謙和洛玉衡有一腿……”
李靈素感覺心涼颼颼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世界是何等的黑暗和不公。
“徐謙怎麼可能和洛玉衡有親密關系,這不可能的,人宗道首怎麼會愛上一個有夫之婦……道首,您說句話呀。”
李靈素心里狂呼,見半晌無人說話,他謹慎道:“徐夫人,我覺得吧,這事肯定有誤會。”
本想說:我們道門的道首,不可能看上你夫君的。
又覺得這話過於羞辱你,而他惹不起徐謙。
“有你什麼事,滾一邊去。”
慕南梔柳眉倒豎。
就你這暴脾氣,以及平庸的姿色,如果洛玉衡真的看上你男人,你還有競爭力嗎?現在這麼憤怒,便是所謂的無能為力,因而狂怒?
李靈素心里腹誹。
而這個時候,二師兄孫玄機,已經悄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洛玉衡終於說話了,眯起狹長的眸子,淡淡道:“很護食嘛,慕南梔,你憑什麼管我的事。憑什麼管他的事?”
她篤定以慕南梔的驕傲,恐怕到現在為止,都不承認對許七安的感情。
許七安連忙看向王妃,眼里飽含期待。
……慕南梔噎了一下,瞥見許七安看她,立刻瞪眼:“你是不是很得意?”
啊?這是什麼轉折……許七安愣了一下,旋即意識到這是她在轉移話題。
他一時間有些犯愁,不知道該如何安撫。
類似的修羅場他是經歷過的,臨安和懷慶也因為他鬧過矛盾,但臨安好哄,懷慶又是個聰明的女人,懂得點到即止。
況且,當初他夾在懷慶和臨安之間,本質是姐妹倆爭斗,他只是一個工具人。
眼下的情況不一樣。
好在洛玉衡主動承擔了火力,不屑道:“當初我給過你機會,你說不會隨他游歷江湖。”
她說這句話,既是解釋,也是威脅。
後半句話沒說,相信慕南梔心里明白。
豈料慕南梔絲毫不怵,冷笑一聲:“好啊,你盡管試試,看他舍不舍得。”
說罷,扭頭瞪著許七安:“她要把我賣到窯子里去。”
“不至於不至於……”許七安連連擺手。
徐夫人,就你這樣的姿色,賣窯子里也沒男人看得上……李靈素在旁腹誹一句,又幸災樂禍,又酸溜溜的看一眼徐謙。
聽到這里,聖子已經明白了,徐夫人說的沒錯,洛玉衡和徐謙的關系真的不一般。
這讓聖子想起了徐夫人之前對徐謙的嘲諷,原來不是開玩笑啊,他真的有一個姿色絕頂,傾國傾城的紅顏知己。
但想到徐夫人姿色平庸,李靈素心里又好受多了。
畢竟,他的一眾紅顏知己里,個個都是貌美如花。這是徐謙無論如何也無法與他相比的。
徐謙和洛玉衡的關系,多半還是他修為的原因,而非個人魅力。
這屬於個例,正常情況來說,徐夫人這樣的女子,才和徐謙般配……聖子心里哼哼兩聲。
洛玉衡鎮定喝茶,淡淡道:“把她打發走。”
慕南梔哼道:“該滾的是你。”
聖子幸災樂禍之際,忽聽徐謙傳音道:“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他在向我求助,哈哈,徐謙啊徐謙,你這個糟老頭子……李靈素嘴角一挑,好為人師的語氣傳音:
“很簡單,這要根據她們的性格,以及在你心中的份量來處理。舉個例子,如果是東方姐妹和聞人倩柔鬧矛盾,我會向著東方姐妹,並想辦法氣走聞人倩柔。
“因為她不是東方姐妹的對手,而後者對情敵下手素來狠辣。我是在保護倩柔。如果是柴杏兒和東方姐妹,我則向著柴杏兒。
“因為杏兒是個纖弱敏感的女子,很難哄,而東方姐妹相對好哄。
“洛玉衡道首和徐夫人之間,我的建議是向著洛玉衡,她的脾氣顯然更怪更冷,而徐夫人是你發妻,逃不掉。另外,道首傾國傾城,豈是徐夫人能比。”
聖子侃侃而談,傳授經驗,說完他就後悔了,我為什麼要教徐謙?
趕緊和國師鬧翻才好。
學廢了……許七安傳音道:“有些事你不了解,慕南梔和其他女子不同。”
有什麼不一樣的……李靈素不以為意。
話說回來,徐夫人這般姿色,在洛玉衡面前竟如此的理直氣壯,她難道不自慚形穢嗎。
按理說,但凡有羞恥心的女子,見到天仙一般的情敵,再怎麼氣惱,也多少會自卑吧。
可他發現徐夫人的眼神咄咄逼人,仿佛寫著四個字:你這垃圾!
洛玉衡放下茶盞,側頭看向許七安,語氣冷淡了幾分:
“誰滾出去,你自己決定。”
啊,這,要不一起留下來吧……許七安左右為難。
小白狐有些慫,看了看洛玉衡小跑到慕南梔腳邊,小聲道:
“姨,我們走吧,她好漂亮……”
而且氣場強悍,一看就不好惹。小白狐對強者有著敏銳的直覺。
姨又不好看,也沒有修為,肯定斗不過這個女人的。
聞言,慕南梔“呵”了一聲,揚起右手腕,袖子滑落,露出雪白纖細的皓腕,以及那串佛珠。
她示威的看一眼洛玉衡,慢慢把佛珠擼了下來。
霎時間,她的容貌和氣質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的眼圓而媚,像淺淺的湖泊浸入璀璨寶石,晶瑩而動人。
她的嘴唇飽滿紅潤,嘴角精致如刻,宛如最誘人的櫻桃,引誘著男人去一親芳澤。
她驕傲的像個女王,帶著睥睨一切的姿態,但沒人會覺得她狂妄,因為她的美貌擁有俯視群芳的資格。
她美則美矣,氣質風姿卻更勝一籌,如畫卷上的仙家仕女。
“姓許的,誰走?”慕南梔傲嬌的抬了抬下巴。
“……”李靈素猶如一尊雕塑,靈魂從內而外受到重大的衝擊,見到洛玉衡時,他認為自己遇到了世間最迷人的女子。
現在,他覺得自己遇到了世間最美貌的女子。
再沒有人能比她更美了……天宗聖子心中油然而生這個念頭。
許和徐發音很像,李靈素完全沉浸在慕南梔的美色中,沒注意到這個細節。
“這就是她的真容?這就是徐夫人的真面目?對,徐謙能易容,我為什麼能肯定姿色平庸的模樣就是她的真容?
我真傻,真的,身邊有如此國色天香的美人,我卻從來沒有正眼瞧過……”
最難過的是,她竟然是徐謙的夫人。
這一刻,李靈素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以往建立在徐夫人姿色平庸基礎上的自信,蕩然無存。
我以前竟覺得徐夫人對有特殊好感,我竟又無奈又不滿的忍耐……聖子臉龐臊的火燒火燎,忽然發現,滑稽之徒原來是我自己。
許七安呆愣了幾秒,以巨大的毅力,挪開了自己的眼睛,擒住慕南梔的手腕,迅速把菩提手串戴回去。
“別胡鬧,大敵在外,你這樣會很危險。”他沉聲道。
雖說望氣術有距離限制,不在附近的話,看不見王妃瑰麗萬千的氣象。但手串是一定要帶著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手串戴回去的瞬間,洛玉衡松了口氣。
慕南梔賭氣道:“那你讓她走。”
她像是個護食的小母貓。
許七安正要說話,卻看見天宗魅力無雙的聖子,轉身走了,背影落寞,仿佛是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李靈素的提議,給了他相當不錯的啟發。
雖然我和洛玉衡的雙修,是以交易的名義,但依過的了解,國師對雙修很看重,一旦決定雙修,那是衝著“發展成道侶”的目標去的。
她對我如果沒有好感,絕不會與我雙修。但距離愛情又差一步,這時候如果我不向著她,恐怕會消磨她的那份好感。
同樣的道理,慕南梔也是。
但我根本不需要做二選一的決定,我可以利用她的性格。
“國師渡劫在即,上次她幫我出手對付地宗道首,拖延時間,我才殺了元景。但她因此被地宗墮落的邪物影響,再也壓制不住。”
許七安沉聲道:“她沒時間了。”
果然,本質善良的慕南梔頓時語塞,臉色青白交替,一方面不忍閨蜜死於天劫,一方面又不願許七安和閨蜜雙修。
她眼眶一紅,咬牙切齒道:“你就知道欺負我。”
這時,洛玉衡看向許七安,淡淡道:“你出去,我與她談談。”
許七安則看向慕南梔,見她沒有反駁,默默離開茶室。
室外寒風凜冽,他一眼掃過,看見李靈素站在檐下,迎著冷風,眺望遠方,沉默不語。
沒來由的,許七安腦海里閃過一句歌詞:
“我一個人在哭,反正沒有人在乎,把眼淚都流出,也許心里會舒服……”
他緩步靠攏過去,嘆息道:“唉,真羨慕你,永遠能把女人之間的關系處理的和諧。”
李靈素緩緩扭過頭來,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前輩,你以前是不是經常笑話我。”
“怎麼會呢。”許七安搖搖頭。
李靈素心里剛好過些,許七安又補充道:“我從來沒把你的水准放在眼里。”
去死吧,你這個人渣!李靈素臉龐僵硬,深吸一口氣,他問出了心里好奇的事:
“徐夫人的真正身份是……”
他不信如此絕色美人,會寂寂無名。
許七安直言不諱:“聽說過大奉第一美人嗎。”
李靈素渾身一震,臉色仿佛蒼白了幾分:“她,莫非她……”
“她就是。”許七安給予肯定的答復。
李靈素身子晃了晃,只覺得世界是灰白色的,沒有半點色彩。
洛玉衡是徐謙的,大奉第一美人也是徐謙的,京城,還有必要去嗎?
那種傷心地,不去也罷!
她明明是王妃,是有夫之婦,我要把你們這對狗男女浸豬籠,不,就你浸豬籠……李靈素酸極了,世間最迷人的女子是徐謙的紅顏知己,大奉第一美人是徐謙的夫人。
這種男人不殺掉,難道留著過春祭?
隔了一陣,他又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徐夫人以前說的話……就是,就是你還有很多類似的紅顏知己,是真的?”
許七安連連擺手。
呼……我就說嗎,有了這兩個無雙美人,難道還不夠?再說,她們也不會允許徐謙拈花惹草的!
李靈素心里好受多了。
“京城還有幾個,沒你多沒你多。”許七安道。
去死吧!!李靈素扯了扯嘴角:“前輩,我,我突然有些領悟太上忘情了,我,先回去修行了……”
讓你秀優越,讓你裝逼……許七安笑容滿面的揮手:“走好。”
等李靈素走後,許七安吐出一口氣,默默等了一刻鍾。
“進來吧!”
洛玉衡的聲音傳來。
他旋即進了茶室,看見慕南梔坐在案邊,懷里抱著小白狐,也不看他,冷冰冰道:“我要回京城。”
小白狐詫異的抬起頭,嬌聲道:“咦,不是說進塔里嗎。”
慕南梔反手給它一個暴栗。
小白狐兩只爪子按著頭,嚶嚶嚶的哭起來。
許七安想說些什麼,又覺得現在不好觸她霉頭,嘆了口氣,召出浮屠寶塔,把慕南梔和小白狐收了進去。
“你怎麼說服她的?”許七安盡量讓自己顯得鎮定。
“我跟她說,與你之間只是交易。”洛玉衡道。
這說辭倒是讓雙方都有台階下,緩兵之計……許七安低聲道:“只是交易?”
洛玉衡輕輕瞪他一眼。
霎時間,冷艷清高的仙子仿佛活了,媚態橫生。
礙事者離開後,再無人打擾他們,但因為知道後續會發生什麼,氣氛反而僵凝起來。
洛玉衡表情冷淡又平靜,仿佛對即將到來的事並不在意,但頻繁的喝茶暴露了她內心並不像外表那樣鎮定。
許七安則感覺到回到了初戀,首次和女友討論人生時,也是這般尷尬、忐忑,以及微微的窘迫。
“不應該啊,我都是老司機了,那些年,我在教坊司睡過的花魁,難道都白費了嗎……”
許七安深吸一口氣,道:“業火是今夜?”
洛玉衡頓了頓,道:“今夜子時!”
又是一陣沉默。
“修為恢復了部分?”洛玉衡問道。
“嗯,拔出了兩根。”許七安回答。
接著沉默了下去。
時間點滴流逝,夕陽西下,窗外殘陽似血。
洛玉衡忽然起身,裙裾散落,她淡淡道:“後院有池子,我去泡會澡。”
許七安咽了咽口水:“好啊好啊。”
洛玉衡斜了他一眼,不見表情的離開茶室。
許七安忙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沒喝,等滾燙的茶水涼透,他默默起身,也離開茶室,走向後院。
目標很明確,去溫泉池,要求和國師一起洗。
穿廊過院,走了半刻鍾,前方蒸汽繚繞,宛如大霧。
許七安一頭扎進去,沒走幾步,眼前豁然開朗,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外頭。
她還布置了迷陣,真是的,待會兒都要雙修了,洗個澡算什麼……他心里嘀咕著,識趣的離開,安排青杏園的丫鬟,准備熱水。
等他泡完澡,天已經黑了。
洛玉衡此時也沐浴結束,她明顯有著心事,竟忘了用法術蒸干水跡,秀發濕漉漉的披散,臉蛋被溫泉蒸的白里透紅。
有著難掩的嬌媚。
“我需要靜處打坐,不要打擾我。”
她沒看許七安,說完,便進了臥室,留他一人在外室。
腳步匆匆,似乎不願和他多待。
她是害羞了嗎,不至於吧……許七安下意識的“哦”了一聲,目送她的背影離開,臥室的門關上。
房間很大,分里臥和外室,外室是丫鬟睡的,方便夜里隨時起來為主人端茶倒水等服務。
許七安看了眼水漏,距離子時還有兩個時辰,尚早。
他轉而復盤起今日的遭遇。
“我料定佛門會在雍州對付我,但沒料到這麼快,前腳剛到雍州,立刻就迎來了度難的埋伏。
“度難金剛手里的傳送法器是術士煉制的,這說明佛門確實和不當人子聯手,但今日只有度難金剛,不見許平峰的手下。
“度難金剛單方面行動,打算搶先一步擒拿我?嘿,這個蠢貨金剛,打草驚蛇了。不過以龍氣宿主釣我,確實是難解的陽謀。
“哪怕知道這是坑,我也不得不往下跳。但以什麼樣的姿勢跳,我自己還是能決定的。換成以前純粹武夫的我,只能硬剛。
“但我現在有了七絕蠱,可操作的空間就大了……”
自省和思考中,時間點滴過去,很快到了子時。
而就在這個時候,許七安聽見臥室里傳出女子的喘息聲,像是極力忍耐著什麼。
聲音沙啞甜膩,撓得人心里癢癢的。
許七安深吸一口氣,從小榻起身,穿上鞋子,緩步靠近臥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