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清純可愛,欲拒還休……
妖冶放蕩,顛倒眾生……
成熟嫵媚,風情萬種……
她就那麼冷淡的坐著,可李靈素腦海里,卻浮現出種種截然不同的類型。
這女子似乎包含了世間一切的美好,能滿足男人心中對異性最深切的渴求,不管你是喜歡什麼類型,都能在她身上找到自己的那一款,或多款。
看到她的刹那,李靈素覺得自己何苦在芸芸眾生中尋求情緣。
“世上竟有如此迷人的女子……”
天宗聖子心里小鹿亂撞,沉迷女色,不可自拔。
他沒有用“美貌”兩個字來形容,而是用“迷人”來表達。
因為世間美貌女子實在太多,天宗亦有許多國色天香的美人,李妙真的師父冰夷元君便是其一。
但她們美則美矣,在李靈素看來,都沒有眼前這位道衣女子迷人……
“進來吧!”
許七安適時出聲,把沉浸在美色中的李靈素拉回現實世界。
對於李靈素的失態,許七安並不意外,他初見洛玉衡時,也沒好到哪去。
嚴格來說,要比李靈素好一點。由此可見,國師的修為提升了;國師的業火瀕臨失控。
“也是,她這會兒來找我雙修,便是因為業火達到臨界點……”
許七安心里想著,然後看見李靈素在他身邊入座,痴痴的望著洛玉衡。
聖子清了清嗓子,以一種深情而雋永的語氣,自我介紹道:
“道友,在下天宗聖子李靈素。觀道友穿著,似乎也是我道門中人?不知出身何門何派?”
九州之中,除三宗之外,還有其他道門流派的存在。
上古時期,有許多不弱於三宗,甚至超過三宗的道門流派。
但在時光長河的衝刷下,這些流派或衰弱,或滅絕,如今道門扛把子的,是“天地人”三宗,其余的都是小流派。
在李靈素看來,自己天宗聖子的身份,必定會讓這位同門女子刮目相看。
果然,這位看不出年紀的女子,眸子一抬,仔細的審視著他。
李靈素面帶自信微笑,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接著,他聽見徐謙這個糟老頭子介紹道:
“這位是人宗道首洛玉衡,大奉國師。”
李靈素小手一抖,滾燙的茶水潑在桌上,自我感覺良好的表情瞬間凝固,身子旋即僵硬,比剛才在門口還要僵硬。
“前前前……前輩,莫要說笑。”
李靈素舌頭打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懷疑徐謙在耍他,認真感受了一下對面女子的氣息,元神平平,氣場一般,遠沒有面對師門長輩時的那種壓迫感。
許七安用一種“我有必要說謊”的表情,默默看著他。
或,或許是真的……徐謙是京城人,與司天監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系,至少三品,這樣的身份地位,認識人宗道首,也,也是合理的……
李靈素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帶著求證的目光看向了洛玉衡。
“你的事我聽他說過了,原本該由你出面,與楚元縝進行天人之爭。”
洛玉衡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可惜了,荒廢半年時間,修為已被李妙真趕超。”
說話間,她輕輕放下茶盞。
篤……隨著茶盞落下的聲音,李靈素看到了一道煊赫的劍光,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眼球滾燙,淚水滾落。
這份劍意,真,真的是人宗道首洛玉衡……師門傳聞沒錯,人宗道首確實是世所罕見的美人,是我見過最迷人的女子……李靈素連忙起身,緊張且拘謹的行了一個道禮,大聲道:
“弟子李靈素,見過道首。”
洛玉衡微微頷首,“天人兩宗雖勢如水火,但這是長輩之間的事,你不必太拘束。”
李靈素這才放松許多,沒敢入座,乖乖的站在旁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請國師幫忙解開他的封印。”
許七安道。
李靈素心里狂喜,忍不住看一眼徐謙,這糟老頭子雖然性格古怪、孤傲,但對我還是蠻不錯的。
洛玉衡屈指,彈出一道劍氣,瞬間貫入李靈素眉心。
下一刻,李靈素耳邊聽見虛無的,枷鎖破碎的聲音。
伴隨著這個聲音,壓制元嬰的力量被粉碎,那久違的力量復蘇,李靈素心底泛起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動。
他的第一個念頭是:終於可以擺脫腎虧之苦。
堂堂四品元嬰,縱使肉身不如武夫變態,但肯定有法子溫養肉身,洗滌汙垢。
這能很大程度上減緩腰子的壓力,吐納故新。
第二個念頭是:我果然跟對人了。
要不是跟著徐謙,或許早就被東方姐妹找到,解開封印遙遙無期。
這是我的機緣啊,李妙真要是知道我有一位超凡境的前輩帶著闖蕩江湖,一定羨慕的要哭出來……李靈素浮想聯翩之際,忽聽洛玉衡說道:
“來之前,去過一趟司天監,監正說今年冬季酷寒,蘊藏著一切變數。”
蘊含著一切變數……監正的意思是,許平峰很可能趁今年冬天起事,可他並沒有集齊龍氣啊!
不對!
許七安微微動容,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京城時,父子倆攤牌,斗了一場。
許七安險勝,不當人子收回氣運失敗。
因此在許七安的觀念里,不當人子想要起事,要麼收回氣運,要麼集齊龍氣。
但這是陷入了思維盲區。
許平峰要造反,扶持五百年前那一脈,龍氣也好,國運也罷,都是錦上添花。只要大奉變的足夠糟糕,他造反成功的幾率就大增。
山海關戰役中,他竊取了大奉的國運。斬元景帝事件中,他成功擊毀龍氣。
大奉因此衰弱,內憂外患頻發。
許平峰的目的其實已經達到。
不愧是練氣士,不愧是監正的大弟子,這一波許平峰在第五層……許七安捏了捏眉心,道:
“知道了,我會盡快收集龍氣。”
又是龍氣,徐謙和監正的關系不一般啊……李靈素像是在學堂認真聽課的孩童,豎起耳朵。
“這次之後,國師你能順利踏入一品嗎?”
猶豫片刻,許七安問出了好奇已久的問題。
什麼?!
李靈素險些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人宗道首洛玉衡要突破一品?
簡直胡說八道……他很想脫口而出,據聖子所知,人宗從未有過一品的道首。至少在有史記載以來,沒有出現過。
“晉升一品沒有那麼簡單。”洛玉衡沉吟道:
“短則三月,長則半年,我才有把握渡過天劫。”
一個月一次的業火灼身,最快需要三次,長則半年,那就是六次……許七安本能的想要咧嘴。
“希望在天人之爭前,你能先幫助金蓮解決掉墮落的魔念,他是促成貞德墮落的罪魁禍首,大奉的國力衰弱,鎮北王的屠城案,乃至魏淵的戰死,多少都有他的原因。”
許七安沉聲道。
洛玉衡看他一眼,道:“也可在天人之爭後。”
這是在生氣我對她沒有信心嗎……許七安笑道:
“希望到時候,我能恢復修為。事實上,我挺好奇為什麼天宗不進行天人之爭,天尊就會詭異消失。”
說完,他看著國師,等待美人兒的回復。
“這只有天尊自己知道。”洛玉衡回答。
“那為何人宗道首打敗天尊,便有希望衝擊一品?”許七安又問。
“攫取氣運。”洛玉衡說道。
接著,她補充一句:“但也只是有希望,事實上,若不能依附帝王,吞吐國運,人宗想靠著打敗天宗晉升一品,幾率不大。”
他們在說什麼啊……李靈素聽的半懂不懂,很想抬手發問,但又不敢。
不過他依舊心頭火熱,因為兩位大人物之間的對話,透出的信息量巨大。
這是他以前無法觸及的。
“會不會涉及道尊?我指的是天宗道首詭異消失。”許七安突然來了一句。
李靈素仿佛聽見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這個話題涉及到的層次太高端了。
“何以見得?”洛玉衡蹙眉。
“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地宮嗎,根據壁畫和一些我自己得到的线索推測,遠古時期的道門,與如今的武道一樣昌盛。
“而在那時,道尊並不存在。這意味著,道門並不是道尊開創的。
“他真正開創的是‘天地人’三宗。”
許七安說道。
這個瞬間,李靈素險些直接脫口,告訴對方不要開玩笑。
道尊是道門的開創者,這是記載於天地人三宗古籍上的,且被後世各大體系所認可的知識。
遠古時期道門昌盛,是道尊的功勞。
徐謙的話,讓李靈素無法接受。
“前輩,您有什麼證據嗎?”李靈素沒忍住,開口質問。
……
雍州城,一座兩進的宅子里。
披著斗篷的男人返回,徑直去了後院,無視院中僧人的注視,來到某間安靜的房間。
房間里盤坐著三名僧人,分別是長眉垂到臉頰、眉心有一顆肉痣的度情羅漢;奇丑無比,眼神凶惡的修羅金剛度凡。
以及無發無須無眉的度難金剛。
“度難金剛,你破壞了我們的約定。”
斗篷人沉聲道:“我將傳送法器贈予你,是等到合作時使用。你卻自己先一步埋伏許七安。”
度難金剛淡淡道:“你可以選擇不合作。”
“你……”
斗篷人氣笑了:“堂堂佛門金剛,竟言而無信。如今你打草驚蛇,再想以龍氣宿主引出他,談何容易?”
這時,度情羅漢睜開眼,掃了一眼斗篷人,緩緩道:
“你提前將傳送法器交給度難師弟,不正是打的這個主意嗎。明人不說暗話,如今已經確定人宗道首洛玉衡是佛子底牌之一。加上司天監的孫玄機。大致已摸清對方的戰力。
“天機宮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斗篷人沉默半晌,嘿了一聲,不再糾結之前的話題,說道:
“天機宮掌握了一份可靠情報,有一位龍氣宿主來了雍州城,參加武林大會。抓住他,就能釣出許七安。”
度難金剛聲音洪亮:“九道龍氣之一?”
經歷了今日的事,尋常的龍氣宿主不可能再釣出許七安。
斗篷人點頭:“宮主贊同我的計劃,並已派遣二十八新宿中的蒼龍星宿前來相助。”
“如此甚好。”
修羅金剛插了一句。
……
對於李靈素的質問,許七安覺得,告訴他一些隱秘也無關緊要,畢竟不涉及自身,而且李靈素是天宗聖子,能接觸到天宗一些古籍。
如果有目的性的去尋找,或許能得到一些线索,這對他推理地宮主人的身份會有幫助。
於是,他語氣平靜的講述:
“我曾下過一座古墓,年代久遠到無法考證,墓穴的主人是個道士,他渡劫失敗後,用遺留的殘魂和舊身軀,創造了一個全新的生命。
“那具舊身軀告訴我,他並不知道道尊這號人物。呵,他沒必要說謊。”
這……李靈素聽的瞳孔微縮,本能的不願相信,但又知道徐謙沒必要騙他。
道門不是道尊開創的?
道尊是後來者?
這個隱秘對他來說,衝擊太大。
洛玉衡則問道:“這和天宗的天尊消失有何干系?”
“道門各大流派逐漸衰弱,三宗昌盛,道尊這位超品離奇消失,數千年來從未出現,這些之間是否存在我們無法得知的聯系?”
許七安的話讓洛玉衡陷入沉思,但給不出答案。
時間流逝,兩人隨口閒聊著,李靈素在旁聽的津津有味,並時而偷看幾眼洛玉衡。
越看越迷人,越看越無法自拔……李靈素心說。
他不可避免的產生愛慕、敬仰的心態,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愛慕和追求美貌的女子,是所有男人的天性。
“天地人三宗里,天宗對婚嫁采取不贊同不反對的態度,地宗也是如此,唯獨人宗是鼓勵弟子尋找道侶的……
“她肯定沒有道侶,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我這該死的魅力,是否能贏得她的青睞?”
李靈素對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但對方是堂堂道首,不會像其他女人那般膚淺。
不過,這也意味著尋常男人難入洛玉衡的眼。
至於徐謙,他完全沒當成競爭對手,因為徐謙已經有夫人了,洛玉衡不可能和一個有夫之婦結為道侶。
突然,茶室內清光浮動,一道人影凸顯出來。
白衣如雪,五官平庸,正是監正二弟子孫玄機。
“你來啦。”許七安道。
孫玄機頷首,張了張嘴,剛想說話,許七安搶先道:“咱們寫字吧。”
李靈素立刻附和:“對對對,寫字。”
聽孫玄機說話,在聖子的看來,是非常壞心境的一件事。
再如何淡泊的人,和孫玄機待一起超過三日,絕對壞了修為。
“……”孫玄機有些不高興,他清晰的感覺到了兩人的嫌棄,但還是選擇了從善如流,提筆寫道:
“收到你的傳書,我便立刻傳送過來,根據法螺定位找到這里。”
你怎麼現在才來,來給我收屍嗎,還是小姨靠譜……許七安心里吐槽。
“我已經收集了兩道龍氣。”許七安說。
他指的是至關重要的那九條龍氣。
孫玄機頷首,寫道:“我也收集了一些零散的龍氣,那些宿主帶回了司天監,等你有空,可以回一趟京城,把龍氣抽取出來。”
他也在奉師命收集龍氣,但沒有地書碎片,只能把宿主帶回司天監,關押在地底。
寫完這句話,孫玄機從錦囊里取出一沓信件,放在許七安身前。
“這是她們囑咐我交給你的。”
二師兄寫道。
李靈素探頭看了一眼,最上層的信封,寫著“臨安”兩個字。
臨安是誰?他心想。
因為有李靈素在身邊,許七安沒有第一時間拆開信封,粗略看了幾眼,發現有五封信。
除了臨安和懷慶,還有三封是誰的,二郎和玲月還有褚采薇?找不到我,通過二師兄傳信,很聰明嘛……他心里嘀咕著,把信收入懷里。
接著,扭頭看向李靈素:“你回客棧,替我看顧好她。告訴她,我七天後回來。”
“前輩這幾天有什麼事嗎?”李靈素問道。
要雙修啊小老弟……許七安淡淡道:“與你無關。”
正說著,茶室里四個人,同時看向門口。
一道小小的白影掠來,停在門外,伴隨著稚嫩的女童聲:“就是這里,就是這里……”
一只玲瓏小巧的小白狐,站在門外,扭頭朝身後喊。
十幾秒後,氣喘吁吁的慕南梔就過來了。
她怎麼來了……許七安臉色瞬間垮掉。
洛玉衡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