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簡回去之後,江淺滿腦子想的都是剛才手機里收到的那條信息。
這件事有些怪異,他原本想跟費晴說一聲,但聯想到她公務繁忙,最後打消了這個念頭。
橫豎找個時間到父親的出租屋看一下就清楚了。
江淺在病床前守了一夜,整晚留意著江淺爸爸的狀況,一夜基本沒怎麼合眼。
翌日早晨,大約八點多的時候,費晴給他打來了電話,告訴他今天會有一位姓徐的阿姨上門幫忙料理昏迷的江文景。
後者如今昏迷不醒,單憑江淺一個人照顧不來。
九點多時,一個年齡大概五十歲出頭,眉目看上去很溫和的中年婦女出現在了病房。
她自我介紹姓徐,正是費晴在電話里提及的那位阿姨。
在簡單的交流中得知,這位徐阿姨平日里主要做的是保姆的工作,不過護理的工作也同樣擅長,所以費晴便請她過來幫忙照看。
而且她也並不是江淺此前認為,是他媽媽費晴從家政公司花錢請來的,因為徐阿姨在介紹自己工作背景的時候,嘴里無意中說了一句“我們左先生”。
對母親的個人生活略有些了解的江淺,猜到她嘴里那位姓左的男人應該就是他母親現時在交往的男友,眼前的徐阿姨是他家的保姆,倒也比較放心。
徐阿姨很盡職,在病房里忙前忙後,還細心地詢問了醫生很多照料江淺爸該注意的地方。
中午,江淺到醫院外面的一間餐廳訂餐,安簡就打來了電話。
江淺知道安簡是兩點半過後才上班,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應該是有可能到醫院來了。
電話接通,安簡的聲音顯得有些焦急。
“江淺,你現在在哪里,江叔叔他醒了!”
江淺先是愣了一下,驚喜當即就涌上心頭。
“什麼,我爸他醒了,我馬上來,我已經到醫院門口了。”
安簡那邊話都還沒說完,江淺便迫不及待地掛斷了電話,幾乎是飛快的一路小跑著回去。
他行色匆匆地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第一眼就看見病床上的江淺爸爸已經從昏迷狀態中蘇醒過來,正睜著雙眼。
江淺連忙將手上的東西放好,激動得快步走上前去就要喊他。
可這個時候安簡走了過來,面帶憂色地拉住了他,“江淺,剛剛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你說什麼,我爸他……正處於植物狀態,這,這怎麼可能?他不是正醒著嗎?”
江淺聽完,臉色都聽得發白了。
一旁的主治醫生這時對他說道:“正確地講,病人正處於持續植物狀態,也即是俗稱的睜眼昏迷,病人在這樣的狀態下,可以睜開眼睛,也能像正常人一樣有睡眠醒覺的周期,還有一定程度的意識,病人在事發前發生過嚴重的顱腦外傷,便是造成這個狀態的主要原因。”
江淺呆呆地看著病床上正茫然睜著眼睛,對外界所有的一切皆無任何反應的江文景,直到聽見主治醫生對他說,江淺爸這種持續性植物狀態是有幾率能恢復的時候,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江淺緊緊地握住主治醫生的手,“醫生,我懇請你不論如何都一定要醫好我爸,拜托了。”
“請放心,我們定當盡力。”
主治醫生是見過費晴的,知道那個氣質高貴的美麗女人是江城警界的高層,而病人則是她的前夫,因而說話的語氣很客氣。
主治醫生說完,便交待身後的一名護士過去給江文景檢查身體,他則要跟醫院里的一些專家開會商討江文景的治療恢復方案。
“放心吧,江淺,你剛才也聽到醫生說了,江叔叔出了如此嚴重的車禍這麼快就蘇醒過來,證明他的恢復能力很好,他一定能很快痊愈的。”安簡柔聲地勸慰說道。
江淺輕嘆,說:“希望如此。”
安簡回去上班後,接下來的一整天,江淺都一直待在醫院幫忙照看父親。
到晚上七點過後,徐阿姨因為要回去做飯,晚上就只有江淺一個人在照料了。
江文景醒來之後,目光只是呆滯地看著前方,對外界的一切沒有任何反應,不論是江淺怎麼呼喚他,怎麼問他問題,他都基本沒有多少反應。
好在主治醫生告訴江淺,江文景還有基本的吞咽反射,能進食流質的食物,情況還尚未到非常壞的地步,讓江淺多少安心了一些。
只是看著平日里性格樂觀的父親,因一場意外的車禍變成眼前這般模樣,江淺心里說不難受才怪。
到晚上十點多,安簡終於下了班,再次來醫院探望江淺爸,她到的時候江文景才剛剛睡下。
沒過多久,徐阿姨也忙完過來了,她知道江淺從昨晚到現在基本沒合眼,讓他先回去休息,今晚輪流她守著照料江文景,江淺便跟安簡先回去。
坐上出租車的時候,江淺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拍腦袋。
“糟,忘了一件事了。”
“怎麼啦?”安簡奇怪地問。
江淺低聲說了一句:“那個盒子……”
安簡立刻就想起來,他們昨天晚上在醫院的病房里,從江淺的微信里收到的那條江淺爸發來的語音信息。
她拿出手機一看,“呀”了一聲,說:“江叔叔要你在十二點之前拿到盒子,已經快十一點了。”
江淺點了點頭,“我看……先送你回住的地方,我自己去拿就好了吧。”
安簡問他:“叔叔的房子租在什麼地方?”
“在北華路那邊。”
安簡一聽,便說:“好像不算太遠,我跟你一起去吧。”
“那邊比較偏僻,而且時間也不早了,你真要去嗎?”
江淺主要是有些心疼她這一整天公司跟醫院輪流跑,現在這麼晚了又要跟著去,她已經做得夠多,並不需要這麼堅持。
安簡只是淺淺一笑,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成為你女朋友到現在,你媽媽我已經見了好多次,可是你爸爸卻至今一次都沒去見,第一次見到他卻是在這樣的情景,我有些內疚,所以我要跟你一起去。”
江淺心中一暖,握緊她那只柔軟的手,朝她一笑:“好吧。”
“師傅,轉北華東路。”
“哎,好勒。”
出租車司機應了一聲,車子隨後便轉往另一個方向。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在一條昏暗的小路旁停下。
江淺付了錢,便牽著安簡下車。
“江叔叔就住在這麼老舊的地方麼?”安簡有點吃驚。
路邊樹影婆娑,燈光昏暗,安簡的腳邊是一個散發著臭味的窨井蓋,她今天穿的雖然是一雙淺口的平底單鞋,但依然小心翼翼地從旁邊繞開,不敢踩上去。
江淺一邊牽過她的手,一邊對她說:“我原本也勸過我爸,讓他到環境好些的地方租房子,但他說這兒離城郊比較近,他畫畫寫生更方便,房租也便宜,我勸了他幾次他都拒絕了,所以只能由他了。”
安簡以為江淺爸是因為沒有穩定的工作,所以租的房子才選在租金低廉但是環境衛生都相當差的老城區。
但聽到江淺這麼說之後,她這才釋然。
江文景的出租屋在一個非常老舊的小區里,八樓,這兒周圍最高的樓層就到八樓。
沒有電梯,江淺跟安簡只能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江文景租的屋子不大,一廳一室,大概四五十平的樣子,內里跟外表一樣,都十分老舊。
進門之後,江淺打開昏暗的燈光,安簡就看見屋子里頭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雜物,不過,這些雜物里頭更多是各種各樣的畫作。
安簡好奇地蹲下身子,隨手拿起腳邊離她最近的一張水彩油畫,瞧了一會兒,有些驚訝地說。
“這些畫都是叔叔畫的嗎?”
江淺隨口應道:“嗯,都是。”
“畫得其實很不錯呢,我覺得……就算比不上那些真正的畫家,但也有專業的水准,哪怕是去報考美術老師,我也覺得這樣的水准絕對沒問題。”安簡有些贊嘆地說道。
安簡的父母都是名牌大學教授,已過世的祖父也是位學者,她自小出身書香門第,畫畫恰好是她的興趣愛好之一,雖然水平沒到專業水准,但鑒賞能力是有的。
她觀摩了一會,就看出江文景在油畫上的造詣相當不俗。
江淺聽了只是嘆氣,“唉,專業水准又有什麼用,我媽就是想給我爸介紹一份當高中美術老師的工作,他去了一天就回來了,理由是太不自由了,把我媽氣得……”
“我媽為了給他介紹那份工作,第一次拉下臉去走後門,結果……”
安簡聽得,也是無奈地放下手上的畫,“人各有志,叔叔不喜歡,也沒辦法勉強。”
“是了,叔叔說的那個盒子呢?”
“說是在床下,我找找看。”
說話間,江淺已經走進了江文景的房間。
他俯下身,去朝床底望了望,立即就說道:“果然有個保險箱。”
安簡連忙走了進來,不過房間里很亂,雜物堆積如山,安簡小心地走到江淺身旁,後者這時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個四方形的保險箱出來。
保險箱不大,但由於是金屬的,很沉。
“真有保險箱,這麼說,那條語音信息真是叔叔發的,那現在怎麼辦?”安簡問道。
江淺沉吟了一下,決定道:“他說里面放著個盒子,把它沉到江底,那還是先打開看看是不是吧。”
保險箱有密碼,不過江淺記得密碼是他爸媽的結婚紀念日,於是嘗試了一下。
“咔嚓”一聲,保險箱應聲開了。
“開了。”安簡輕聲地說了一句。
江淺點了點頭,隨後輕輕打開箱子。
保險箱里放著的是一個黑色的方形長盒,盒子看上去像是用某種木料做成,入手同樣有些沉,它的封口有些奇怪,沒有任何鎖眼,就好像只是上下合在一起而已,盒身僅用一根細細的紅色繩索系綁著。
將木盒拿在手里翻來看去,江淺看了半天都看不出什麼來。
他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我爸在他的床底下藏著這麼個盒子,到底是干什麼,還要我把它沉到江里去?”
一旁的安簡也同樣想不出原因。
江淺又翻看了一會,實在真的看不出什麼,見時間不早,便收起盒子,准備離開。
“江淺,你看,是你媽媽的肖像畫呢……”身旁的安簡突然拍了拍他的手臂。
原來在江淺翻看盒子的時候,安簡無意中看見江淺爸床邊的老舊床頭櫃里,收著一幅裝裱的畫作,畫的正是江淺的媽媽費晴。
江淺湊過來一看,“哦”了一聲,說:“這張畫,好像是他倆十年結婚紀念日的時候畫的了,到現在都過了十年多了,我爸還一直收藏著呢。”
“畫得真漂亮呢,你媽媽也笑得很好看。”安簡由衷地稱贊了一句。
安簡小心地將費晴的肖像畫放回原處,兩人隨後離開了出租屋。
昏暗的路燈下,兩人並肩站著等出租車。
安簡突然小聲地問了一句:“江淺,你說,待叔叔他好了以後,你媽媽還有可能跟他和好嗎?”
江淺還在想著盒子的事,聞言,只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說:“不可能的。”
“為什麼?”安簡訝異地看著他,“我看叔叔應該還深愛著你媽媽,你看她的畫都一直放在床頭邊,叔叔出了事情後,你媽媽不也第一時間放掉了手上的事情,趕到醫院去了嗎?我看,他們之間依然還是有感情的。”
江淺回過神來,不由嘆了一口氣,說:“我也希望我爸媽他們能重新和好,不離婚,只是……就算我爸身體好了,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叔叔雖說目前還沒什麼穩定的工作,但晴姨也不是嫌貧愛富的人,他們雖然分居挺久,但現在還沒有離婚成,就還有希望,你怎麼就這麼肯定呢?”
江淺聞言,只得苦笑一嘆,“我實話跟你說吧,其實我媽在跟我爸分居之前,她就已經交往了一個新的男友了,只不過礙於沒有跟我爸離婚,兩人的關系明面上才一直沒有公開而已。”
安簡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出這件事,臉上有些吃驚。
但她轉念一想,江淺的媽媽當初生下江淺才十八歲,現在人才三十多歲,還是江城警界高層,雖然行事看上去雷厲風行,但她長得那麼漂亮,要說明里暗里沒有一些追求者才怪呢。
而且以費晴這麼出眾的條件,她交往的男朋友也肯定各方面都要比江淺爸出色很多。
聽到這里,安簡仍是小聲地問:“江叔叔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難……”江淺搖頭一嘆。
他小聲地對安簡說:“我媽跟她的男朋友感情,比我小時候跟我爸那會還要好,我有好幾次晚上在陽台上看見那人開車送我媽回來,分別時,我媽抱著他在跟他吻別。”
安簡咬著一下唇,輕聲地說:“只是接吻而已,交往中的戀人都會有的,叔叔也不見得就沒有機會吧?”
聽到她這麼說,江淺頓了頓,只好說:“我爸他真的沒有機會啦,那個時候我爸才剛剛搬出去,還沒找到房子,只能暫時住在一個朋友家里。那天晚上我手機沒電,借我媽手機用,卻在她隨身的手包里發現了一個套子……”
安簡嘴唇動了動,說:“晴姨是成年人,包包里有這種東西也很正常,而且……”
“我知道,你是想說或許這是她之前跟我爸在一起時要用的,但之後幾天我爸就租了一間屋子,我有一晚過去幫忙搬東西,因為搬到太晚就跟我媽說沒回去,第二天早上回去時……”
江淺忽然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小聲地說:“我回房前經過我媽的臥室,看見她的被子沒疊,大概又是半夜碰上緊急案件就離開,准備幫她把床被疊好,卻無意中在我媽臥室的床邊紙簍里,發現了兩個安全套,而且是已經用過的。”
“當時我一整晚都在我爸那里,你想也知道,那天晚上跟我媽上床的是誰。而且在他倆分居之前,我媽就已經頻頻沒回家睡,我想她那個時候應該就在她男朋友家里過夜。”
安簡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這麼說,叔叔他真的是沒機會了。”
她咬著嘴唇,想起了什麼,小聲地說:“晴姨交男朋友先不說,她還沒跟叔叔離婚呢,就跟人……做愛,那豈不是婚內出軌?”
江淺無奈地回答說:“其實,我媽近兩個月都不少時候沒回家,差不多已經跟她男友半同居在一起了,就等著跟我爸辦理了離婚手續之後,很可能就會跟她男朋友結婚。只是因為我爸突然出車禍,這婚才暫時沒辦法離。”
“暫時先不說這個了。”
江淺把那黑色的方盒拿起來左右端詳,說:“你說,這盒子里頭究竟放的是什麼呢?不會是……我爸瞞著我媽藏著的一些什麼秘密吧?”
但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而且也沒有那個必要。
安簡看見他似乎打算拆開那系綁著的紅繩索時,有些為難地說:“江淺,叔叔發給你的信息說不可以打開它的……”
“可是,你不覺得那條信息很奇怪嗎,我爸昨晚明明還在昏迷中,為什麼能給我發那樣一條語音信息,我總覺得這盒子里藏著什麼關鍵的東西。”
安簡有些猶豫,“奇怪是奇怪,但這畢竟是叔叔的東西,沒有經過他的同意,你也不能隨便打開來看嘛。”
“只一眼,我就只看一眼。”
江淺認真地保證說:“而且你看,現在都已經要十二點了,把盒子扔江里也來不及了,我向你保證,就只看一眼。”
說話間,江淺已經把盒子所系的紅繩解開,隨後小心地打開了盒子。
他“咦”了一聲。
“一張畫?”
盒里放的是一張卷著的畫,江淺小心地把畫展開來。
安簡好奇地湊了過來,“這是誰?”
這是一幅已經略有些褪了色的油畫,畫上是個女人,看上去大概三十來歲,雖然比不上費晴跟安簡,但長得算是非常漂亮,只是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江淺做夢都想不到,盒子里藏的居然是這樣一幅畫,剛才的玩笑之言似乎真給他說中,他老爸果然在里面藏著什麼秘密。
他搖了搖頭,同樣的疑惑,“我也不知道,這手筆看起來很像我爸畫的,可是這個女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也沒聽我爸提起過……”
說著,江淺忽然聲音停住,臉上的表情也慢慢變得凝固。
他忽然有些駭異地看見,畫中的這個面無表情的漂亮女人,一雙原本在望向前方的眼睛,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定定地在盯著他。
她的眼神非常奇怪,帶著寒意,又透著難以言述的詭異。
一股陰冷的寒意沒由來的從江淺的後背冒了出來。
身旁的安簡還在好奇地看著它,江淺忽然迅速地把畫卷起來,重新裝回盒子。
安簡睜大眼睛,奇怪地問:“怎麼了?”
“剛剛畫里的女人,好像……在盯著我。”
安簡奇怪地看著他,“沒有啊,我一直看著呢,江淺,你這兩天是不是太累了?”
“大概是我眼花吧。”江淺搖了搖頭,“算了,這畫還是不留著了,反正也不知道是誰,一會照我爸說的,把它扔江里吧。”
“好吧。”
十二點二十一分。
江淺用力一拋,手里的盒子便遠遠地拋向了江面。
“咚”的一聲水響,加綁了塊石頭的盒子迅速沉沒不見。
江淺跟安簡牽著手往回走。
“這麼晚了,要不,你今晚到我家睡吧,明天要上班大不了早點起床。”江淺有些期待地對她說。
安簡看了他一眼,臉上微微一紅,輕輕點了點頭。
……………………
床頭櫃上的鬧鍾已經指向凌晨一點零五分。
江淺跟安簡的嘴唇緊緊貼在一起,彼此擁吻著。
他的手繞在安簡的背後,輕輕解開了她胸罩後的扣子。
安簡被江淺熾熱的目光看得滿臉羞紅,但目光卻彌透著濃濃愛意。
費晴今晚沒有回來,大概是在她男友家里過夜,沒人打擾他們做愛。
江淺雙手撐在安簡的臉側兩邊,在她的身上緩緩地挺動,一下接著一下。
他的吻不時地落在安簡白皙的臉頰上,脖頸上。
安簡情不自禁地摟著他的脖子,隨著他有節奏的律動,輕輕地呻吟。
良久,這場幸福的歡愛才終於結束。
江淺跟安簡甜蜜的相互一笑,隨後相擁著入眠。
……………………
江淺是在半夜被冷醒的。
他迷糊地睜開雙眼,忽然發現自己的床邊站著一個頭發垂散下來,蓋住了臉的白色身影。
前所未有的陰冷寒意遍布全身。
鬼!
一只女鬼!
江淺腦海里閃掠過一個念頭,瞬間就清醒了。
他驚恐地想起身,發現全身像灌了鉛一樣重。
那女鬼忽然低下頭來,湊到江淺的面前,詭異的笑聲出現在耳邊。
江淺拼命掙扎,身體卻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只見她緩緩用那只慘白無血色的手,撥開了垂散下來的頭發,一張眼角流著血,慘白無血色的臉孔出現在眼前。
這張臉赫然是他在畫里看到的那張漂亮的臉,可現在卻是那麼可怖。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只是站在床邊看著他。
目光像是看著一個死人。
江淺整個人的頭皮完全是麻的,血液像是凝固到了腦袋里,渾身發冷。
他拼命地掙扎,想要大喊,卻無濟於事。
不知過了多久,他隱隱約約終於聽到有人好像在喊他。
“江淺,江淺……”
江淺猛然睜開眼睛。
一只溫暖的手按上了他的額頭,關切的說:“江淺,你怎麼啦,做噩夢了嗎?”
江淺偏過頭去,發現安簡正搖著他的身體,滿臉的擔心。
這才發現,天已經亮了。
原來只是個夢。
江淺松了一口氣,他這時才發現,他的臉上和身上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