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的辦事效率可真是高。”

　　騎在馬上自言自語中的張姜，看著眼前破舊的圍牆，搖搖欲墜的木門，以及牆後的茅屋，感嘆了一句。

　　“不過沒想到，居然躲到這里來了。”

　　這里雖然是在雒陽（洛陽）的郊區，但是周圍除了這破茅屋以外，其他什麼都沒有。

　　下馬後的張姜將馬拴在茅屋門口的樹前，緊接著便輕輕地敲了敲那看起來隨時可能會倒下的門。

　　“有人在家否？”

　　很快，門便被打開了。

　　出門迎接的，是一名看起來十多歲的少年。

　　這名少年的衣服舊卻不破，身體雖瘦卻不弱，面相有著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沉穩冷靜。

　　“孩子。”張姜蹲下身，“令堂在否？”

　　“你是什麼人？”少年警覺道。

　　“放輕松。”張姜試著用微笑來展現自己的誠意，“我是令堂的舊友，只是想找她敘敘舊。”

　　“母親大人她出去了。”少年依然沒有放松警惕，“要過一會兒讓才會回來。”

　　“是嗎？那能讓我在房內等等嗎？”張姜依舊面帶笑容地詢問道，“從城里來回一趟時間也花費不少。”

　　“……”少年低頭考慮了一下，隨後抬頭道，“請進。”

　　少年拉開了門，將張姜迎了進來。

　　進門後的張姜，將自己腰間的劍解下，靠在門旁，隨後環顧院內。

　　院內盡管破舊，卻井井有條，可以看出屋主雖然窮，卻依舊對生活充滿認真的態度。

　　張姜脫鞋後，大大方方地跪坐在榻上干淨的草席上。

　　那名少年將一杯茶恭敬地遞給張姜後，便跪坐到了一旁，沒有繼續說話。

　　張姜先看了看手中的茶杯。

　　完好且名貴，與這間屋子的格調格格不入。

　　當杯中的茶入口後，張姜覺得茶的味道恰到好處，雖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了。

　　“孩子。”張姜看向那名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林芝。”少年平靜地回答道。

　　“哼哼。”張姜笑了笑，“好名字，可惜了。”

　　“不知客人覺得哪里可惜？”少年的詢問依舊平淡。

　　“可惜，不是真名。”張姜緩緩說道。

　　很快，張姜便感覺到脖子上，傳來一陣金屬的寒意。

　　仔細一看，是一把劍的劍刃，從張姜身後伸出，架在她的脖子上。

　　但張姜卻並沒有任何懼意。

　　只是看著眼前依舊穩重的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緩緩說道：

　　“我說，雖然多年未見，但至於要刀兵相見嗎？”

　　從張姜的身後，傳來冷淡的女聲：

　　“你我道路不同，而今汝為官，吾為寇，即便是故交，也不得不防。”

　　“放心，我手里沒有劍，而且這次只有我一個人來。”張姜只是淡淡地再喝了一口手中的茶，“不如咱們好好坐下來聊聊？”

　　“我為什麼要信你？”張姜身後的女子似乎並沒有被她說動。

　　“你不信我也可以，但要記住了，若我死於你手，那董公一定會追殺你們母子到天涯海角的。”張姜緩緩說道，“你真的想要事情變成這個樣子嗎？”

　　“……好，那就聊聊。”

　　說罷，那把架在張姜脖子上的劍便被收了回去。

　　而很快，一名衣著朴素的女子，便與少年並排而坐，同時將收在劍鞘里的劍橫放在前方。

　　這名女子雖然衣著深藍色的朴素服飾，身無任何飾品，但卻難掩其天生姿色。

　　她的黑色秀發綁成高束，一雙豐滿的乳房勉強被上衣遮蓋，跪坐著的雙腿看起來也強健有力。

　　從她那有著平坦小腹的身材來看，絲毫不像是有過生育。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女子對張姜的態度依然冷漠，“是叫你張姜子？還是【含真聖女】？”

　　“心姐你也太見外了吧。”張姜笑道，“難道我得一個勁的叫你鄭天生？還是【易遷真女】？”

　　“那還是算了吧。”女子聽聞，嘆了口氣，“我連夫君都救不了，算什麼【真女】。”

　　“你還要繼續對抗朝廷嗎？”張姜問道。

　　“如果有能力我確實想啊。”心姐，或者鄭心，又是一陣嘆氣，“但三位將軍都已仙逝，黃天已然失敗，夫君也已經不在人士，我已心灰意冷了。”

　　隨後，鄭心看向身旁的少年。

　　“只希望能夠將夫君留下的血脈撫養長大，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樣啊……”張姜又是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茶，“那麼姐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既然都被你給招到了，說明這里也不安全了。”鄭心緩緩說道，“也好，本來早就有打算去漢中避難，你倒是讓我下定決心了。”

　　“漢中？你是要去投奔大堂兄嗎？”聽到這里，張姜點了點頭，“不過漢中的話，我覺得姐姐還是得多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鄭心問道。

　　“大堂兄和劉焉遲早會有一戰，勝負難料。”張姜說道，“無論輸贏，漢中都將經受戰火，到時候姐姐又准備去何處呢？”

　　“那你是想要我投奔你的董公嗎？”鄭心似乎並沒有被張姜說動。

　　“相信我，姐姐。”張姜說道，“目前這天下沒有比董公治下更安全的地方了。”

　　“你這是施舍嗎？”鄭心問道。

　　“我只是想幫你和你的兒子。”張姜緩緩說道，“更想幫助我的丈夫，僅此而已。”

　　“我只不過是一個帶著兒子東躲西藏的逃犯而已。”鄭心說道，“我不覺得我能幫到你什麼。”

　　“天相有變，但並不完全。”張姜突然說道，“若不增加更多的變數，那麼天命依然會倒向那個原本的劫數之中。”

　　見鄭心並沒有回話，張姜繼續說道：

　　“這與我們為誰而戰無關，而是關乎未來成千上網黎民蒼生的命運。包括你，包括我，包括他。”

　　張姜的目光，放在了那名少年身上。

　　她將杯中最後的茶喝完。

　　“言盡於此，希望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將茶杯放下後，張姜將一本折疊本放在了茶杯旁。

　　“這是通關用的傳。”張姜說道，“如果你想到董府找我，只要把這本傳出示給衛兵即可；如果你想去漢中，這本傳也足夠讓你安全通過所有盤查。決定權在你的手里。”

　　說罷，張姜起身，穿好鞋後，走到門口，將靠在門口的劍拿起，重新掛在腰間。

　　“哦對了。”臨走前，張姜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突然問道，“孩子，你的真名是什麼？”

　　“……鄧芝。”少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