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端詳鎮馨手機里的照片時間長了點,引起了鎮馨的警覺。她坐在桌對面旁敲側擊道:“看來賀總很喜歡小孩子,看我家孩子照片看得可真認真,只可惜的是我手機里沒存幾張孩子的照片。”
我知道這是鎮馨在催促我歸還她的手機,不要窺伺她的隱私,就退出手機相冊,起身把手機交還於她。
“你家孩子長得確實很漂亮,是一個健康可愛的寶寶。連我這大男人看他照片都覺得可親,由不住多看了幾眼。”
天下當父母的都喜歡外人夸贊自己的孩子,所以我討巧地說了幾句奉承話,意圖遮掩我看過鎮馨手機相冊里的其他照片。
鎮馨一邊低頭翻弄著自己的手機,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應我道:“謝謝賀總的夸獎,我家孩子小模樣長得還行,也挺乖巧的,從不給大人添麻煩。”
忽然鎮馨抬起頭來看向我,臉上現出幾分不快之意。但這不快稍縱即逝,很快她的面容又恢復如常。
我馬上意識到這是鎮馨也看了手機相冊。估計是她一打開相冊,就看到了我所觀看的最後一張照片,而那張照片正是劉璐和莊雲升的合影。我暗暗後悔自己操作手機時有些匆忙不謹慎,還是在鎮馨面前露出了馬腳。
我的腦子在飛速地運轉,思謀著應對之策,同時嘴也沒閒著,沒話找話道:“小孩子現在還小,所以比較乖巧些。等他能走能跑的時候,估計你們當父母的就要頭疼了。對了,小鎮,我在你的手機相冊里看到了兩張熟面孔,一位是你們副局長莊雲升,他是我的老朋友;另一位是那天見到的女警官劉璐,她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說話辦事很得體,人也長得很漂亮,和你可以合稱雙壁。南港分局有你倆這樣精明強干的警界雙姝,一定是令系統內同仁十分艷羨的地方。我也聽說你們分局業績突出,飽受嘉獎,在寧波警界鼎鼎大名。是不是這樣?”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情急之下的我,通過一番肉麻吹捧,既點明我和莊雲升交情匪淺,也把我們談話的重心轉移到了劉璐身上。想以此表明我對劉璐比較關注,對她和莊雲升那張合影沒太重視之意。
此招看似有所奏效,鎮馨的臉上立刻綻放出幾分笑容。她討好地問我道:“哦,差不多吧。搞半天賀總也認識我們莊局啊,那你們關系肯定不一般吧?”
“是啊,去年就通過我們公司的老總塗曉峰結識了莊局,我和他打過幾次交道。他為人豪爽仗義,很值得一交。前幾天在我們公司的開張慶典上,他把我拽住不放,非要拉著我和他喝一通大酒,最後幾乎讓他把我喝爬在地,哈哈哈??”
我明知在戚彥君面前夸大我和莊雲升的交情有些不妥,這會讓他聽出我說話的前後不一,以至於懷疑我的人品。但處於現在這個情形,我只能用半真半假的言詞來糊弄鎮馨,希望能把她騙過。至於戚彥君怎麼想,這個時候我已經顧不上了,只是希望他不要多嘴,當面拆穿我的把戲。
“那是的,我們莊局有能力,也有人緣,更有酒力,一般人是喝不過他。”鎮馨附和我道。
“切,莊雲升的能力和人緣不提也罷,他是個酒囊飯袋倒是真的。”戚彥君在一旁有些醋意地譏諷道。
鎮馨很不滿意戚彥君的說法,她扭頭白了一眼她的丈夫,沒好氣地反駁道:“人家沒能力能做到分局副局長,還受過幾次嘉獎,在寧波警界也是出了名的人物。你有能力有人緣,怎麼才是個生產小孩玩具的民營老板。別人笑人不如人。”
“你??”戚彥君被鎮馨的搶白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了?我說的是實話,不愛聽就把自己的耳朵堵上,沒人強迫你聽。”鎮馨把頭轉過一邊,壓根不瞅戚彥君。
我怕戚彥君小臉,一怒之下生出是非,把氣氛徹底搞僵,就再次跳出來打圓場:“你們兩口子還真是一對小夫妻,抬杠斗嘴,不分場合地秀恩愛,簡直是要往死虐我這樣的單身狗啊。老話說得好,家和萬事興,夫妻沒有隔夜的仇。來吧,我們還是痛快地喝酒,別計較那些口舌之爭。”
我把裝有紅葡萄酒的高腳杯端起,邀鎮馨和戚彥君與我同飲。他們兩人還算給我這個客人面子,各自舉起手中的杯子和我碰杯,算是揭過了這個尷尬。
鎮馨喝完杯中酒後,探身問我道:“賀總,你們公司開業慶典那天,我家彥君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吧。”
“沒有,沒有,他只是高興喝多了點,沒有給我添麻煩。”我心里暗想這個鎮馨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當著戚彥君的面問我這個想干什麼呢。
“可是我聽說那天他喝多了,和我們莊局發生了一些矛盾。昨天我回家,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卻一句都不說。再問他,他睡在床上裝死不理我,簡直把我氣死了。您那天在場,肯定知道實情,和我說說唄。”
我轉向戚彥君,發現他臉色有些緊張,衝著我只眨眼,暗示我要替他遮掩。我自然心領神會,打馬虎道:“也沒什麼。你知道酒徒喝多了,難免說些醉話,斗個酒氣,真沒有什麼。你們莊局那天也喝了不少,但他大人大量,也不會計較什麼吧。你今天上班沒有問過你們莊局嗎?”
“哦,問過了。我們莊局也沒說什麼,只是提醒我要好好開導一下戚彥君,讓他多體諒我們做刑警的難處,多支持一下我的工作。”
“你看,你們莊局都這麼說了,和我的說法差不離嘛。那天真的沒啥大事,就是酒徒在酒桌上的酒官司。喝完酒睡一覺,沒有人會當真。對了,你那天和劉璐怎麼趕得那麼巧,正好開車就碰到了我和小戚坐在你家的汽車里。真是趕巧了,還是有人打電話通風報信?”我明知故問道。
“這個啊,也不是什麼趕巧了。是那天我和劉璐在分局當班,接到了我們莊局打來的電話。他說戚彥君喝多了,在酒桌上撒酒瘋,誰都勸不住他,就通知我去接他,此外我們莊局什麼都沒有再說。今天我問了莊局半天,他推脫有事,沒有和我說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鎮馨不徐不疾地解釋道。
“哦,我算是明白了。我說你們兩口子不明不白地請我吃飯是圖什麼呢,感情你是想借著請我吃飯的機會打聽小戚那天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吧,是不是這樣?”我主動出擊道。
鎮馨一聽急忙分辨道:“不是不是,賀總你想多了,我們夫妻怎麼會因為這事請你吃飯呢,那和您也太見外了,我剛才也是順便一問。我前面說過了,請您吃飯主要是答謝那天您對我家彥君的照顧。還有你們是生意伙伴,也是朋友,吃頓飯聯絡一下感情,以後無論是做生意還是交朋友,不都有方便嗎?”
鎮馨的分辨正中我的下懷,是我主動出擊的意圖所在。既然她已經這麼說了,那我只有順水推舟一途:“哦,那還是我想多了,不好意思。小鎮,剛才我也回答了你的問題,你就不要為這事再操心。還是把心思和時間多花在工作上、家庭上,把孩子和小戚照顧好,就比什麼都強,其他事不值一提。”
“賀總說得好!您到底是過來人,成熟大氣,看得深遠,令人欽佩。賀總,我再敬您一杯。”鎮馨舉杯敬我酒道。
和鎮馨喝了一杯後,我心中暗自琢磨:這個鎮馨有時候是急驚風,有時候又是彎彎繞,真夠這個直性子的戚彥君喝一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