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馨邁著平穩的步伐走進雅間。她沒有落座,而是站在當地,略帶不快地問我道:“賀總,找我有何貴干?還至於通過戚彥君傳話把我招到這里說嗎?”
我滿臉堆歡道:“十分感謝鎮警官百忙之中抽空前來,請先落座。我確實有點事要找你,否則不敢輕易驚動大駕。因為我直接去警局找你,說話多有不便。你下班後還需要回家照顧孩子,那我更是不敢輕易叨擾。”
鎮馨皺著眉頭落座,掏出手機瞟了一眼,就放在了桌子上。我明白這是她向我暗示自己不願意在這里多待,希望我盡可能簡短截說,不要占用她的時間。但現在攤上這樣的大事,豈非是一兩句就能說清道明的呢?即使她再不樂意和我說話,我也要想方設法向她把話說清楚了,並爭取讓她出面找莊雲升,了結這樁公案。
我招呼服務員過來,點了一壺上好的西湖龍井茶。我知道鎮馨是杭州人,應該對西湖龍井並不陌生,甚至有可能是情有獨鍾。而且我考慮到女士一般喜歡嗑些瓜子,品嘗些干果蜜餞這類的零食,就投其所好地要了四樣備有蜜餞和炒貨的吃碟,擺到了桌子上。還特意點了兩樣小蛋糕,作為茶點一一端在鎮馨的桌前。
“喲,賀總對我這樣客氣,真是讓我受寵若驚。看來你找我肯定是有點急事,否則不會這樣下足功夫。”鎮馨的話還是比較尖刻刺耳。
“哎,你說這話有些見外。上次你們夫婦在南港康橋小鎮酒店請我吃飯,那是十分講究客套。我請鎮警官喝杯清茶,嘗點炒貨干果,相較而言是有點寒酸了。不過這不算是我正式請客,等改天彼此都有閒暇時間,我一定設宴邀請你們夫婦,算是我的回禮。”
我跟鎮馨說話就不能像對待戚彥君那樣隨意,需要字斟句酌方能出口,否則我擔心鎮馨會在心里挑禮。
鎮馨這回臉上擠出了幾絲笑模樣,神情也放松下來,多少緩解了茶桌上的尷尬氣氛,“賀總你才見外,有話直接打電話和我說都行,何必在這里破費呢?”
“你是貴客,我又是有事相求,怎麼能慢待你。何況這也算不上破費,你就不必和我謙讓客氣了。”
我和鎮馨又客套了幾句,然後直接切入我要說的話題。
“鎮警官,其實我找你說的不是我單方面的事,這事也涉及到你家的利益,所以我必須出面找你。”
鎮馨端著茶杯喝了一口茶,方才回應我道:“那賀總就直說唄,不需要和我繞來繞去。我喜歡說話痛快的人,最煩說話兜圈子,攥住拳頭讓你猜的主。”
“好,那我就直接和鎮警官說事,省的說繞話讓你心煩。我想說的事你也該猜得到,無非就是我們兩家的利益。在臨安市我們都碰了不少釘子,甚至是主動低頭向那邊的警方說好話,但收效不大。你只是救出了你的丈夫戚彥君,而我們的兩個貨車司機,還有那里一貨車的玩具產品,都還扣在那里。但事實上我們兩家都經不起時間上的耽擱,需要盡快了結此事。
當務之急,就是需要我們共同掃除障礙,使我們公司的人和車、戚總的玩具早日離開臨安,運往重慶地區,盡量減少商業損失。當然要想達成這個目的,就必須先為戚總洗脫藏毒運毒的罪名,讓這起緝毒事件不再醞釀發酵,最好是煙消雲散。你是警界人士,人頭應該比較熟,和臨安市局的人也打過交道。所以,無論是為了你們家族的企業,還是為了洗脫戚彥君??”
沒等我說完,鎮馨就出語將我的話打斷:“賀總,我打斷一下。這事是你們公司和戚彥君公司的事,為什麼非要牽扯上我?我只是戚彥君的妻子,從未在他的公司供職過。前期為了救戚彥君從臨安市緝毒中心出來,我冒著被停職或者紀律處分的風險去大鬧臨安市局,這已經是我所能盡的最大努力。現在再讓我出面去擺平所有一切,你們也太高看我了,我沒有那個能力!”我早已料到鎮馨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我在鎮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應對之策。
“鎮警官,你別急嘛,聽我把話說完。按理說這事不應該麻煩你,是我們公司和戚總應該共同承擔的事。但是你也該清楚,有人在這事上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使我們兩家都陷入了困局。而這個人是誰,我想你應該已經很清楚了吧?”
“你是說那個人是莊雲升嗎?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他出面陷害你們兩家?”
“我們當然沒有什麼直接的證據,而且我們公司和莊雲升沒有什麼過節,應該是戚總得罪了他。在我公司開業慶典的酒會上,戚總曾經當面言語攻擊過莊雲升,這事你也知道吧。”
“當然知道,但這就能證明是莊雲升在暗害戚彥君嗎?我是警察,你知道我們我們更相信證據,而不是隨意的猜想。”
“這個是猜想,但是你能提出其他更適合陷害戚總的人選嗎?”我以退為進道。
“那我哪里能做到,我也不清楚戚彥君到底得罪過多少人。”鎮馨雙手一攤道。“鎮警官,你來到這里之後,和我提過一個我們之間應該如何交流的要求,你還記得嗎?”
“要求?我向你提過要求嗎?”
“當然,你是這樣說的,‘不要和我繞來繞去,我喜歡說話痛快的人,最煩說話兜圈子,攥住拳頭讓你猜的主。’對不?”
“這個就是你說的要求啊。我承認我說過這話,但是我沒說那是要求。”
“鎮警官,何必在‘要求’這個字眼上糾結呢。你這麼說了,我也這麼做了,那你是不是也該對我拿出一點誠意來。”
鎮馨柳眉一挑,眼睛大瞪我道:“誠意?我都在上班時間跑來這里和你見面,你還嫌我誠意不足?”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想說的是我們能不能在幕後陷害人的認知上不要再糾結。我們公司和戚總都一致認為是莊雲升在背後使手腳,聯絡他在臨安市局緝毒中心的鐵哥們曹主任,使用借刀殺人之計,來對付戚彥君。這事用不著什麼直接證據,只從莊雲升和曹主任比較熟絡的這件事上,就能讓人浮想聯翩。現在時間拖得越長,戚彥君藏毒運毒的罪名就會被人施以手段加以確定,你們家族產業的損失也就越大。你作為戚彥君的妻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在還有什麼理由值得你去逃避你該承擔的責任?”
“但是??但是你們還是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去證明是莊雲升在背後搞鬼啊!”
多年來,我從各種網絡媒介和平面媒體報道中曝光的公檢法,尤其是公安部門拿著虛假、不可靠的證據來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的報道中積累下很多對公檢法的不信任和憤怒。今天,鎮馨還拿著證據一詞來和我沒完沒了的兜圈子,還試圖為莊雲升洗脫干系,她的這種表現一下子將我徹底惹火。而那種多年積攢下來的不信任和憤怒,立即轉化為一股衝天的怒火,在我心頭熊熊燃燒起來。
所以我提高嗓門,大聲說道:“得了吧,鎮警官,你還要在證據一環上和我兜圈子,有必要嗎!就拿你喜歡說的證據來說吧,你們警察是喜歡拿出什麼所謂的證據來壓人、搪塞人,來推諉你們應該承擔的責任。但是你們所說的證據,讓一個十八歲的報案人呼和吉勒圖被屈殺,讓一個殺人無數的惡魔趙志紅直到現在還在監獄吃得白胖的存活著。最可笑的是,一個無辜者的清白,還需要一個罪惡滔天的罪人來為他洗清。而造成這起冤假錯案的警察,你的同行,那個馮劍明,還以什麼證據不足來推諉公檢法應該共同承擔的責任。你作為一名警察,不覺得這很可笑嗎,可悲嗎,可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