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1月8日上午,胡家和郎家同日出殯,五歲的小寶被大人們指揮著在兩家之間奔走,可苦了這個小孩子。他哭得像個淚人,小小年紀就領教了失去雙親的悲痛,大概也多少明白了什麼是死亡。好在胡冰和郎鑫是在同一天、同一家殯儀館火化,小寶倒是不用來回奔忙。
很多送葬的人都可憐他,不少女人為這個披麻戴孝的小孩子垂淚。小寶的同父異母姐姐也比較懂事,她給郎鑫致的追悼詞,小寶在一旁手捧遺像陪伴。我是兩家的朋友,先後參加了這兩家各自辦的追悼會。
在胡冰的吊唁人群中,我看到了劉天鵬,他果然說到做到,前來吊唁胡冰。
郎鑫的骨灰是由他的前妻帶回老家溫州下葬,胡冰的骨灰也將由胡冰的母親帶回老家麗水下葬。他們二人生前已經翻臉成仇離了婚,自然也就沒了合葬一說。
下午,由我出面聯系了郎家人,和秦欣坐到一起談郎鑫的遺產分配。郎鑫的前妻和堂弟沒有出條子,雙方就按照郎鑫的遺囑執行了,很是順利。
但是下午在胡冰的公司里,當我們找來喬黑子商量公司的去留時,喬黑子卻開始跳出來找事。他不知從哪里搞到一張有胡冰簽名的欠條,說是胡冰生前借他200萬,公司理當完全歸他,用於償還拖欠他的債務。而且胡冰所控的股權還不足以抵債,必須還要拿胡冰的遺產來抵償未足的部分。
他的這個欠條雖然有胡冰的簽名,但是真實性存疑。
公司的財物主管是胡冰的一位遠房親戚,她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而且公司的賬本上也沒有這麼大的一筆進項,也沒有這筆錢的用途。公司里的每一筆費用支出都有出處,看不出使用過200萬的痕跡。
喬黑子說是胡冰借錢用於家用,秦欣說姐姐生前從沒有說過這事,家里也沒有這麼大一筆錢的用度。她們姐妹幾乎無話不談,胡冰不可能把這事瞞著她。她十分懷疑這個欠條的真實性,要求找公安部門的筆跡專家進行鑒定。
喬黑子這個老家伙嘴上很硬氣,拍著桌子說是只管拿去鑒定,他不怕質疑。
這個時候張曉茹律師站了出來,把胡冰公司當初成立的相關協議以及合同擺在桌面,指出喬黑子只有公司的20%股權,還是以名義入股,白紙黑字毋庸置疑。
欠條一旦鑒定為假,喬黑子將面臨欺詐罪。而且根據公司成立的協議有關規定和公司法的相關條款,喬黑子這20%的股權也可能不保。何去何從,讓喬黑子自己定奪。
我也很不高興喬黑子的這種下三濫手段,站起來說道:“各位,在胡冰臨逝前,我在當場。胡冰讓我轉告給秦欣的遺言里沒有這筆欠款之說,而且這麼大一筆錢,她不會在這個緊急關頭刻意不提。就是在她生前,她也用不著瞞著家人不說這事吧?這筆錢可不是小數目啊。”
喬黑子的耍無賴手段遭到眾人質疑,而且他本人對公司法這類的章程不甚明了,一時落了下風。他的黑臉被眾人的左一言右一語擠兌的變得黑紅,最後他惱羞成怒,將欠條揣起來,說是要和秦欣打官司討債。
秦欣這時候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火氣和膽量,拍桌怒喝道:“喬黑子,你盡管拿著欠條告去,姑奶奶我等著你來告我。你頂著一張黑臉白得我姐姐公司的20%股權,現在又偽造證據進行敲詐,你以為我怕你嗎?你不就是在黑社會上混出點名堂嘛,你以為公安局、法院都是你家開的啊,什麼都聽你的嗎?你去告吧,你不告我,你以後把你的姓倒著寫。”
喬黑子勃然大怒,氣喘如牛,他帶來的幾個爪牙也是躍躍欲試、磨拳擦掌,一副准備動手的模樣。
我最不怕他這個,早已做了准備。我一聲吆喝,孫雨也領著幾個兄弟從門外闖進來,雙方劍拔弩張,幾欲動手。
張曉茹拿起電話就給她在檢察院當副檢察長的丈夫打電話,說是有黑社會敲詐勒索她的當事人,讓丈夫趕緊帶人過來看看情形。我心里暗暗為這個膽大義氣的女人喝彩。
喬黑子看到情形不對,急忙喝止他的人。他嘴上搶白幾句後,帶著他的手下灰溜溜而去。
這一仗我們暫時勝出。事後我們坐在一起分析,猜測這個老混蛋也絕不敢拿著那個假欠條起訴秦欣,但這個公司恐怕也無存在的必要,只有解散一途。
晚上回到胡冰家,我們看到小寶和胡冰的同父異母弟弟在玩耍。小寶出殯哭了一上午,下午有人逗他玩,他就忘了失去父母的傷心,到底還是小孩子的天性。
胡冰的同父異母弟弟才17歲,長相清秀,細皮嫩肉的。他抱著、戲斗著和他以前從未謀面的小外甥,很是有耐心。小孩子對他似乎也不陌生,在他身上翻滾著,揪扯著,笑得咯咯咯的。
秦欣的父母和胡冰的父親圍坐在他們周圍,看著甥舅二人的親熱,都淚眼模糊、長吁短嘆。
秦欣回到家後,一直眉頭緊鎖,心事重重,我猜她是為公司的事情發愁。
我把她叫到一個屋子里勸慰她道:“秦欣,你不要因為喬黑子的敲詐而犯愁,喬黑子他起不了多大秧。現在是法治社會,你有眾人幫襯,他即使是黑社會出身,又能把你怎麼樣?你把你的父母留住,在杭州多待些日子,幫著你照看小寶。我明天領著你再會會這個老混蛋,給上他點甜頭,讓他罷手。
總之你也對公司經營不感冒,我們抽回你姐姐的本金和一部分公司分成就可以了,剩下的丟給喬黑子也無所謂。雖然你的姐姐不在世了,但這事的源頭還怪你姐姐,她當初何必要和這個老混蛋合伙做生意呢?招惹了他,就意味著招惹了瘟神,他不得好處誓不罷休的。
總之我們讓他一步,也是給自己騰條路。你到時候拿著錢,安安穩穩地帶著小寶回你的家鄉麗水,有你父母在你跟前幫著照顧小寶,你也能抽身應對其他事情。你覺得這樣行嗎?
如果你不願意咽下這口氣,那我們依靠張律師和喬黑子打官司。雖然麻煩些,但也有利可圖。你放心,無論你如何決定,我們一定會幫你到底的。”
秦欣聽我這樣解勸她,臉上才露出一絲喜色:“賀大哥,聽了你的話,我心里踏實多了。至於怎麼應對喬黑子,我覺得還是再從長計議一下。”
11月9日的上午,我開車帶著秦欣去找張曉茹,商量公司的解散事宜。我們幾個正忙亂中,我突然接到了塗曉峰的電話,他讓我現在務必回公司一趟,說有急事找我。我問是什麼事,他也不願意在電話里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