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十點半准時在民政局門口碰了面,沉瑩是在李濱旭兩口子陪同下來的。她穿著一如昨晚,臉上表情冷漠,似乎還帶著幾絲憂郁。
我沒想到在這個很平常的日子里,趕來領取結婚證和辦理離婚的人還是那樣多,人數上幾乎十分接近。因為人多的緣故,我和沉瑩的離婚辦理手續還是相當繁瑣、緩慢:我們出示了各種證件、照片和簽了字的離婚協議,填寫了《離婚登記申請書》、《申請離婚登記聲明書》、《離婚協議書》等。因為我們沒有孩子,財產分割也早已協議好,所以沒有調解,沒有過多的詢問,只是照本宣科講明婚姻法關於登記離婚的條件。最終工作人員只是揚起圖章,在綠色的離婚證上各蓋了一個圖章,我們的離婚就算辦完了。
出了民政局的大門,已經將近11點。李濱旭遞給我沉瑩的汽車鑰匙,我順便也將那個閃盤遞給了李濱旭。李濱旭看著手中的閃盤,搖頭苦笑了一下。
按照離婚協議,汽車也是歸我的,好在這個汽車的登記證書和行駛證都是登記的我的名字,所以無需過戶。李濱旭還告訴我,日後雙方老人問起沉瑩,就說公司派她出國學習走多半年,明年一月份再通知我怎麼交代。
沉瑩步履沉重地走了過來,停在了我面前的半米之遙。她摘下了墨鏡,美麗的姿容清減了不少,面色凝重如遠山秋水。然後她輕啟櫻唇,吐出幾個令我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字眼:“建新,他就是比你強!”
我吃驚地凝視著眼前的沉瑩,我好像才認識她一般。我想過她會在我面前哭泣向我表示可憐,我想過她會在我面前又哭又鬧、罵我絕情決意,我也想過她可能在我面前黯然神傷、不勝悲切,但我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只是在我面前只吐出了這幾個字。
他就是比我強,他是賴駿嗎?他哪點比我強?他的人品、學歷、相貌、地位、性格、收入比我強,那絕不可能,他的床上功夫比我強,那是他吃了性藥。要說比我強,只有他的奸詐、他的狡猾,他的包藏禍心、他的無恥無德,那些方面我確實是自愧弗如。
沉瑩仰著臉,倔強地站在我面前,眼神中還流露出幾絲對我的輕蔑和不屑,似乎在向我示威:趙建新,你來打我啊,你不是喜歡動手打我嗎?我就是那麼說了,你來打我啊。
我笑了,我笑著對她說:“沉瑩,哈哈哈……,沉瑩我不會再打你了,你刺激不到我了,我們已是路人,我為什麼還要用打你來傷害我自己呢?”
然後我開始仰天大笑,我瘋狂的笑,我悲憤的笑,我含淚大笑,我笑得想打跌,我笑得肚疼,我笑得要彎腰。
我笑我用一腔痴情卻換來了這個結局——賠了夫人又折兵;我笑我做的這一場美麗的春夢,卻被一個下三濫、流氓、豬玀、癟三似的人物劈頭打醒;我笑我最初橫刀奪愛卻沒有料到最終還是得到了報應;我笑我雙眼如電,卻沒有看穿眼前這個亮麗光鮮的女人是什麼樣的人;我笑我小心呵護她,把她視作珍寶,到現在才明白她像婊子一樣的下賤、腦殘。
我含淚的笑眼似乎依稀看到沉瑩那個南京大學讀研的前男友,他以前悲傷和絕望的神情現在卻化作無情的嘲諷、幸災樂禍的神情。他似乎也在大笑,笑我的痴,笑我的傻,笑我的笨,笑我終於得到了報應。
我現在能深刻地體會到那些追求過沉瑩的失敗者的心理痛苦,但他們只有痛苦,我卻還有恥辱。
李濱旭有些不忍心,走過來試圖安慰我:“建新,你這樣大笑是為什麼,你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吧?小瑩你也真是的,你到現在還要這麼傷害他,你覺得他還沒有被你傷害夠嗎?你們畢竟也是夫妻一場,好離好散不可以嗎,小瑩?”
我還在大笑,大笑中我看到沉瑩掩面哭著跑開了。李濱旭的愛人卻虎著臉來拉李濱旭道:“你個傻瓜,人家是高興終於從婚姻中解脫出來,還可以再重新尋覓意中人,所以才開心的大笑,你還以為他是發神經嗎?”李濱旭很不滿意妻子這樣說話,低聲嘟囔了一句:“你知道個屁,你懂他嗎。我和他一個宿舍兩年多,我還不知道他是啥人……”
李濱旭和他愛人兩人拉拉扯扯地走遠了,只留下我一個人悲哀地呆在原地。我幾乎是無知無覺般地來到沉瑩的紅色福克斯車旁,怎麼開的車門,怎麼進去的,怎麼又開著車回到家,我事後都回想不起來,只是憑著一種本能來驅使自己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