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不用翻看就知道譚蕊沒有說錯,宋慶齡肯定這樣評說過武則天的,但我對她關於武則天的這番評價卻嗤之以鼻。
我把譚蕊遞給我的書略微掃了一眼就合起來交到譚蕊手中,指著這塊‘無字碑’說道:“武則天確實是一位政治家,也是一位奇女子,但她的人格和修為我是極不佩服的。就”納諫“和”用人“這兩點,我還是贊同的,但說她是一位好妻子、好女人我卻不敢苟同。正好我對她的史實比較關注,略知一二,就和你說說我對她的看法。
武則天這個女人為了專權篡位,達到她的政治野心,她不顧一切倫理綱常,先後侍奉過兩代父子兩代君王,可謂不倫;
她為了謀奪皇後之位,不惜親手掐死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兒而嫁禍於王皇後,導致王皇後被廢。奪了皇後之位後,她殘忍地虐殺了王皇後和蕭淑妃,人彘之酷,世所罕見,可謂不仁;
唐高宗的第一個太子李忠不是武則天所生,被她蠱惑唐高宗廢黜殺死。她將自己的兒子李弘立為太子,因為太子與她不容,被她毒死;次子李賢不甘心做母後的傀儡,被立為太子後又被母親廢黜,被逼自殺。武則天的另兩個兒子李顯和李旦,見到母親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毫無母子親情可言。即便如此,兄弟倆依然被武則天廢黜、流放,只能乖乖地等死。武則天孫女永泰公主因與丈夫武延基和皇兄李重潤一起議論面首張易之、張昌宗兄弟,被她下令處死。這些可以說得上是不親;
武則天為了鞏固個人的地位,打著李唐“朝廷”的旗號,消滅異己。她為了清除稱帝的障礙,濫殺唐朝宗室及貴戚,誅殺唐宗室貴戚數百人,禍及大臣數百家,刺史、郎將以下,更是不可勝數。令唐宗室人人自危,眾心惋憤。她的凶狠毒辣與殘酷無情,使其當政期間充滿了血雨腥風的恐怖政治氣氛,可謂不道;
她任用“酷吏”來俊臣、周興等人,濫殺無辜,實行告密和濫刑的恐怖政策,連一代名相狄仁傑都險些慘遭屠戮。她培養黨羽、建立宮廷奸黨集團,特別是她統治後期,朝廷政治日趨腐敗,形成一批為武則天所縱容支持的新的特權貴族。從這點上來看,她可謂不義;
武則天憎恨她的兩個哥哥,就設計逼死武元慶、武元爽兄弟。妒忌姐姐受唐高宗的寵愛,逼其自盡,後又毒殺親外甥女魏國夫人。她濫殺親族,在千百年後仍遭人非議,可謂不悌;
武則天是個性欲十分強烈的蕩婦。高宗去世後不久,武則天便有了第一個男寵馮小寶,馮小寶因為任性使氣,得罪了武則天最後被秘密殺死。薛敖曹、張易之、張昌宗兄弟迅速崛起,成為武則天的新寵。暮年時的武則天老病纏身的她長時間不能上朝,對朝政的控制力下降,她將二張兄弟當做耳目。二張兄弟逐漸插手朝政,陷害忠良,迫使大臣發動政變,逼她下台,這樣才使政權重回李唐王朝,才有了後來的開元盛世。從這點上來說,她可謂不恥。
武則天出家做過尼姑,登位後,就大修宮殿、佛寺,借機炫耀自己。已70歲高齡的她為表彰自己,在洛陽大興土木,耗資百億修建歌功頌德的‘天樞’,為此就熔毀了27QQ0 貫流通的錢幣,耗去當時國家財力的四分之一強。她又下令鑄九州銅鼎和十二生肖,置於通天宮。有學者認為,由於武則天的這些‘形象工程’寺,勞民傷財,而使唐朝的全盛時期到來,比兩漢、明、清都要推遲叁五十年。有此可見她的驕奢淫逸;
武則天當政期間,曾失掉了安西四鎮,危害了國家的統一,安東都護府兩次從平壤撤至遼東。高句麗舊地的漢官基本撤回,新羅日益坐大,唐朝已經力不能及。吐蕃日強,唐朝只能以‘無好將’的借口不敢出兵。契丹松漠都督李盡忠又叛,武周出兵,整支軍隊竟全軍覆沒。而後,突厥的默啜又借勢而起,搞得武周朝焦頭爛額。我真沒看出她的文治武功有什麼過人之處。只是承平唐太宗的‘貞觀之治’已久,給她留下了大好的經濟、政治基礎和人才儲備,憑什麼要把這些歷史功績算在她的頭上呢?“
我的這番長篇大論話音剛落,譚蕊立刻對我開始反駁:“賀大哥,在你嘴里武則天十分不堪。那為什麼後世很多帝王和毛主席、宋慶齡這些偉人都要夸贊武則天呢?郭沫若、翦伯贊這些著名的學者也要揮灑筆墨要歌頌她呢?有關她的電視劇拍了一部又一部,總不至於這些人都是傻子、白痴或是另有目的的野心家吧。”
“這毫不奇怪,作為統治者肯定為了達到他的個人目的,人為地拔高武則天,為他們某些和武則天相類似的行為張目,所以就有一些無恥文人為主子搖旗呐喊、捧臭腳,比如郭沫若其人,魯迅先生曾毫不客氣地評價郭沫若是‘流氓加文人’。歷史學家呂思勉和岑仲勉、熊德基等人就對武則天持否定態度,認為她上台是歷史的一次逆轉,全面倒退。
至於一些影視文學作品,更是斷章取義,肆意歪曲史實。為了制造一些噱頭、看點,不惜人為地拔高武則天,篡改歷史,強行將人物的缺點美化成為優點,最可笑的就是把武則天的穢亂後宮美化成為愛情輕喜劇,真是令人可笑、可嘆。“我這番話令譚蕊一時啞口無言。她的兩臉通紅,小嘴張了幾張,卻沒說出什麼話來。
我接著憤憤然說道:“武則天是個冷酷、陰險、殘忍、自私、血腥、妒忌、擅權、荒淫的人,殺兄屠侄,鴆子滅女,毫無人性可言。為了達到自己的政治野心,無所不用其極,她是一個品質極其卑劣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怎麼能稱作偉大的女性、一個好妻子、一個好母親呢?我真是不知道你們女性的善良、溫柔、賢惠這些優點可曾在她身上有過什麼體現。”
譚蕊當即反駁我道:“我感覺你對武則天很不公道,你的思想是幾千年以來腐朽沒落的男權思維、正統思想,根本不符合時代潮流。從你的這番話里,我感覺你對女性有極深的個人偏見,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女人身上受了多大的傷害,才促成你今日這樣偏激的思維和言行。”
“譚蕊,可能我對武則天的評價不太客觀,但不能因此抹除武則天的那些缺點,那是有史可依的。我對女性並無偏見,相反我極其尊重女性,我愛我的外祖母、母親和妹妹,關心愛護女同事,反對針對女性的家庭暴力。譚蕊,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女孩,武則天這樣的女人根本不配做你的崇拜偶像,你應該好好學習一下歷史知識,提高一下自己的辨別能力,知道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以免自己吃虧上當。”我後邊這句話語帶雙關,暗指她的上司張主任。
譚蕊終於拉下臉來,轉身背衝著我說道:“我喜歡武則天,關你什麼事。我吃虧上當與你何干,我用得著讓你來教嗎!”
我知道我這話說的過頭了,觸怒了譚蕊,也一時無話可說,但心中卻對譚蕊的這番帶有女人耍小脾氣的話十分反感。
我們兩個的良好關系就此戛然而止,各自心中已經產生嫌隙。我也感覺自己今天有些失言,被譚蕊出語頂撞,更是感覺有些訕訕然,面子很掛不住。
我們彼此不再言語,胡亂在乾陵的景點走了一走,也沒心思和興趣再參觀什麼永泰公主墓、懿德太子墓,更沒有在景點吃午飯,就此打道回府。我借口下午准備上街買些紀念品帶回去,所以大雁塔、碑林也就不想去了。
我們回到賓館時已經將近下午兩點,譚蕊在和我告別時,大概感覺自己的說話有些過分,就主動邀我去外面吃飯,被我婉言謝絕。
她看著我,表情很不自然地說道:“賀大哥,你不會因為武則天而和我翻臉吧?”她說這話時,兩眼已經含淚欲滴,一付楚楚可憐的表情。
我也有些心中不忍,但事實已經如此,只好低著頭吱唔道:“怎麼會呢,我也有些……有些出語不遜,請你諒解,希望你……希望你別忘心里去。”
我在第二天上午就告別了古都西安,乘機返回了杭州。我是搭乘坐會務組指派的專車去的咸陽機場,司機當然不是譚蕊。在我坐車准備離開下榻的長安雅集酒店時,我回頭最後望了一眼會務組的窗口,沒有看到譚蕊。
回到杭州後的當天,我就去單位上班,把自己帶回來的西安特產給塗曉峰、楊元慶哥兩分了不少,也給我的助理陳朝暉和其他手下各送了幾樣西安的紀念品。
在上班後的第二天上午,我突然接到了趙建新的電話。趙建新在電話中告訴我,他之所以匆忙離開西安,不是急著回南京,而是飛往深圳去見沉瑩,他在電話里將他們的會面毫不保留地向我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