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再清醒，再想明白之後該怎麼辦，走出縣政府會議室時，蘇桐還是有一瞬間的遲疑。

　　她不是個好老板，沒那麼厲害，讓她們失望了。

　　尤其是看到大家抱著攝像機，坐在回廊里躲雨時，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章若彤的人已經不在了。

　　看到她出來，晏璐剛要問，小美已經從她的神情里看出什麼來，一把抓住晏璐搖搖頭，語氣很輕松。

　　“這點挫折算什麼啊，肥豬在的時候，我都有過進了直播間，還被人擠出來的經歷。”

　　晏璐表情微妙，肥豬指的是她大表哥。

　　“對啊，創業嘛，要是誰告訴我一帆風順，我都擔心是傳銷，再不然未來一定有更大的坑。”

　　“早經歷這些，總比以後失敗更好。”

　　“殺不死的，終將讓我們更加強大。”

　　七嘴八舌的話，讓蘇桐的心徹底火熱起來。

　　還沒等她說下一步計劃。

　　“蘇總，後路你想好了嗎？”

　　“我們剛剛想了一個，應該可以。”

　　看她們躍躍欲試，蘇桐驚訝了。

　　“說說。”

　　一群年輕的男男女女瞬間露出微妙的表情，小美使了個眼色，其他人將蘇桐圍住，遞給她一個手機。

　　蘇桐打開，差點叫出聲。

　　剛剛才和她蜻蜓點水接吻的人，現在出現在了床上，赤身裸體，旁邊睡著章若彤。

　　這特麼……

　　“怎麼樣？p的不錯吧，咱們拿不到直播權，干脆就攪黃了他們。”

　　“標題我都想好了，叔侄三代傾心一人，那人竟是未來黑道大嫂！現實版黑白通吃。”

　　“文盲，三代是指三個輩分，這是兩代三人。”

　　“哦哦，沒事，楚家這個是官，最怕這種桃色新聞，越勁爆越好。”

　　……

　　蘇桐滿頭黑线：“這就是你們想的辦法？”

　　逆境中的人總是容易走彎路，比如剛剛的她，比如現在的她們。

　　蘇桐深深吸氣，雖然但是，這種使壞的團結氛圍，實在是太爽了。

　　小人物的陰暗面，雖然低劣，但快樂死了。

　　看著大家熱烈討論，蘇桐突然覺得，當初眼睛也不眨的投了兩千萬，大概也真是和這群聲名狼藉的人臭味相投了。

　　但她現在是老板，不能太過分了。

　　蘇桐任由她們討論了一會兒，發泄了各自心中的不滿，才略帶嚴肅看向晏璐：“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麼？”

　　晏璐愣住。

　　“不能造女生黃謠……不能p圖……”

　　憤憤不平：“但這是男的啊，大不了我給章若彤碼上。”

　　其他人也表示：“可是那領導長太好看了，誰跟他共事不得心神搖曳。”

　　“一個領導長成那樣，還穿白襯衣，一看就不安分，我才不信他會為人民服務。”

　　蘇桐更加心虛了，又瞥了眼p好的圖片，想說楚律維的身材，可比你們預想的好。

　　她剛剛還吻過對方，現在就聽著自家人討論怎麼對付他，總有種當了叛徒的感覺，都不知道算是哪邊的叛徒。

　　蘇桐清清嗓子：“這些計劃都暫且放下，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與此同時，縣政府的會議室，王秘書摘下耳機。

　　楚律維收起簽字筆，語氣慎重：“蘇桐那邊的合約，你盯一下。”

　　王秘書點點頭，知道楚律維的意思。

　　他的位置注定了不可能當眾為蘇桐解釋，而且蘇桐她們會被騙，絕對不是一兩個果農在里面搞事。

　　他們要平衡的，遠不止一方。

　　看似當眾駁了蘇桐的面子，但其實是在保護她。

　　蘇桐太年輕，這次又太著急，她簽的合約，表面沒問題，全都合法合規，可一旦翻臉鬧起來，卻能將她剛剛起步的公司拖死。

　　窮山惡水出“刁民”，他們貪婪，也更豁得出去。

　　但既然剛剛沒有撕破臉，對方心虛之下，也不敢再為難蘇桐。

　　楚律維當眾表示和“新策”的蘇桐聊聊，其實就是向外拋出一個信號，她再做什麼也會容易，章家那邊也好協調。

　　可知道歸知道，他還是煩：“這些人手這麼長，不如一次解決了。”

　　楚律維抬眸輕飄飄看了王秘書一眼。

　　“回去抄黨章。”

　　人性本就復雜，大壩決堤前，所遇皆良民，卻也不妨礙餓殍遍地時燒殺搶掠，人盡修羅。

　　法律都判不了罪，他們憑什麼凌駕其上。還解決？他當政府是黑幫？他們存在的意義，是防患於未然，不是逞一時暢快。

　　這整件事，不管有沒有蘇桐，他都會這麼處理。

　　出門之前，王秘書還是憋不住了。

　　“您以前也是這麼處理的？”

　　楚律維：？

　　“我是說和蘇桐之間。”

　　要不是今天耳機壞了，他當真以為，楚律維做所有事情，都像洗菜切瓜一樣簡單。

　　“有問題嗎？”

　　“沒問題，全都沒錯。”

　　很難說清，確實，對他，甚至他們而言，這個小合約不值一提，只是未來路上的磨腳石。

　　如果楚律維大包大攬，又或者急吼吼的糾正，其實才是看低了蘇桐。

　　可……就是哪里不對勁。

　　“她在為未來努力，犯錯也是必經之路。”

　　王秘書也不反駁，只一句“您在說服我嗎？”，讓楚律維怔在當場。

　　點到即止。

　　王秘書扒扒頭發，拿著合約出門去，希望領導早點明白，他真正的問題壓根不是處理方法，而是從頭到尾，太穩了。

　　連一點著急都沒有。

　　人家是找愛人，不是找爸爸。

　　這次看起來兩人和好了，蘇桐也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可核心問題壓根就沒碰到。這麼下去，他磕的cp早晚要崩，還是雪崩。

　　我的領導啊，需要說服的，可不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