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桐確實有點恍惚，仔細數來，上次和楚律維正兒八經見面，還是在床上。

　　那之後，隔開他們的要麼是人群，要麼是各式各樣的門，甚至還有他們兩個人各自放不下的一些東西。

　　不同於剛剛，陸沉舟看結婚證時，她覺得解氣。

　　恨不得將證件捧到他面前，認認真真的說，看到了吧，沒人在原地等你；我早就不會因為你傷心了；我老公多的是！

　　她能想到一百句讓人爽快的話。

　　可到了楚律維這里，這些話都有些說不出口。

　　可能也和這兩人的反應有關系，陸沉舟盯著結婚證的眼神是冰冷刺骨的，帶著痛，也帶著怒，是深刻的不敢置信。

　　但楚律維卻不一樣。

　　他認真的觀察照片，認真的端詳上面的時間，連邊邊角角都要認真看過。

　　像是在思索那是哪一天，那一天都發生了什麼事，像是在仔細考慮，到底是怎麼樣、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境地。

　　蘇桐都有些想將結婚證撤下來。

　　楚律維終於看完了，他緩步走上台，先和伍老爺子道了聲謝，才轉頭看向她。

　　蘇桐下意識不敢直視。

　　“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他聲音有些啞，不如過去清雋好聽，大概是沒有休息好。上一次見到這樣的楚律維，還是在陳梁市洪災。

　　“嗯”，不知道他想問什麼，但蘇桐做好了一切准備，從和晏禮結婚那天，就知道，一切不會平靜。

　　“是自願的嗎？”

　　問話時，楚律維還看了眼結婚證，大紅色，醒目到刺眼。

　　言下之意，自願領證的嗎。

　　這話出口，蘇桐能感覺到，晏禮脊背都繃緊了。

　　蘇桐指尖輕輕攥住：“嗯，自願的。”

　　蘇桐不知道楚律維還會問什麼，問她和晏禮是怎麼認識的？

　　問她為什麼突然結婚？

　　又為什麼跑來大鬧訂婚宴？

　　或許還會怨她氣她恨她，罵她兩句也說不定。

　　畢竟他們剛剛分手幾天，拜天地神明還歷歷在目，轉眼她就和別人結婚了。

　　蘇桐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他，不需要刷他的渣渣值，也不需要像對陸沉舟那樣故意激怒他，她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些楚律維都沒問。

　　他的問題很奇怪。

　　“這兩天，有沒有受委屈？”

　　蘇桐怔了怔，搖頭：“沒有。”

　　也不算委屈吧，雖然被人控制來控制去的，但她都會解決，沒人討得了好。

　　蘇桐答得干脆，卻不敢抬頭。鼻端微酸，千夫所指時都不覺得孤獨，卻在這一刻，有一點點難受，也不知道為誰。

　　兩人一個靜靜的問，一個輕輕的答，和這一波三折的婚宴，像是處於兩個完全不同的空間。

　　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非常不好，晏禮開口：“楚廳。”

　　楚律維轉頭，聲音淡然，嘴角甚至帶笑。

　　“你先等一下。”

　　晏禮眼眸微眯，即便是面對陸沉舟都沒變的臉色，在這里變了。

　　他們之前見過幾次，雖然家里有些陳年舊怨，但他們兩人一直是和和氣氣的。楚律維給他的印象是沉穩可靠。這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明明他占上風，卻有平白被人壓一頭的感覺。

　　已經預感到，接下來不會太愉快。

　　楚律維又問了幾個問題，大致是吃過飯了嗎？睡得好嗎？像是在話家常，在這樣一個尷尬的、備受矚目的場合話家常。

　　直到最後一個問題，楚律維聲音輕了一些：

　　“今天，是你想要的嗎？”

　　蘇桐抿唇，終究還是抬頭：

　　“是”

　　見她抬頭，楚律維眸光散了一瞬。

　　“好。”

　　楚律維轉向晏禮：“婚宴推遲一個小時吧。”

　　“為什麼？”

　　“給你點時間准備。”

　　晏禮挑眉：“哦？”

　　“誓言呢，彩禮呢？三書六聘、族譜婚戒呢？你們晏家的長輩和親眷，桐桐的家屬和朋友呢？”

　　楚律維頭一次連續說這麼長的話，還是以這種上揚的語氣。

　　“什麼都沒有，你憑什麼娶她？”

　　“我在這里等，以晏家的能力，一個小時應該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