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一別……

　　蘇桐大腦自動回憶到上次，她為了搞清楚魔術表演怎麼回事，不得已坑了陸沉舟一把。

　　害的他差點被楚弈吻了，當眾出了丑，還被人扒了衣服……

　　每一個細節都是那般炸裂。

　　先前有句話是對的，陸沉舟不會放過讓他吃虧的人。所以，她也不比楚弈楚則好多少啊，完全算得上始作俑者之一！

　　這一刻，除了跑，蘇桐都想不到別的半點出路。

　　她心頭百轉千回時，楚律維也一言不發，除過回了吳叔一句“先迎到會客廳”，居然靜靜的沒動，不符合領導一貫禮貌周到的待客原則。

　　等蘇桐想通了、急匆匆想跑時，一抬頭就正對上領導詫異的眼神。

　　“怎麼了？”

　　蘇桐心頭一動，竟有種“他一直在等著她說些什麼、沒聽到還有些失落”的錯覺。

　　但這怎麼可能。

　　哪怕剛剛再曖昧，氛圍再怎麼好，他也是楚律維啊。

　　他或許會順著她，畢竟他是個很負責的人，得知那天用手給她檢查身體，帶來了這麼大的誤會，一旦她主動靠近，又解釋了前因後果，他必然會給一些回應的。

　　但這還是責任為主，是他謙謙君子的表現，要說他朝夕之間突然情根深種，蘇桐肯定是不信的。

　　因此，就算失去這次機會，也不一定會多失落吧，或許還會松口氣也說不定。

　　想到這里，蘇桐心定了定：

　　“我想起來，還有一門課下周考試，我還沒復習，想回學校了。”

　　“現在？”

　　“嗯”

　　多少有些突兀了。

　　“剛剛……”，話音剛出，見蘇桐憂心忡忡的樣子，楚律維不自覺斂了眸。

　　水到則渠成，如果她還未准備好，急於求成，反倒不好。

　　楚律維止住話意，眼神稍柔：“再等一會兒可以嗎？醫生應該快到了，等我和陸先生聊完，也要回後巷的，剛好送你下山。”

　　沉吟片刻，又道：“或者等醫生看完，讓王秘書送你。”

　　蘇桐能感覺到，楚律維的態度平和了下來，他不會逼她，更不會追問。但這種平和又和過去不一樣，不管是眼神還是話語，都更加慎重。

　　這種變化，不止她一個人注意到了，越是親近越是熟悉的人，越能一眼洞察。

　　因此房門打開時，蘇桐真真切切見到了老人家捂心口的樣子。

　　吳叔本來是帶著慈祥笑意的，那笑，在看到房間里的蘇桐和桌上散亂的模型時，僵了大半。

　　他幾乎是立刻看向楚律維，一眼過後，長袖善舞的老管家也呆住了。

　　這表現……有這麼詫異嗎？

　　何止是詫異啊。

　　吳叔這年紀，可以說楚律維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和一個年輕女孩單獨共處一室已經不正常，何況那模型。

　　如果沒記錯，那是他年少時親手打磨的那一份，在楚家最鼎盛那一年。

　　吳叔永遠記得，那年楚家何等風光，連他這樣的下人都是別人眼里拼命巴結的對象，雖然如今的楚家也厲害，但到底是低調了許多。

　　當時那般盛景，只要沾個楚字都能在嵐城橫著走，作為正兒八經的楚家家主的親弟弟，楚律維卻是一眼看出其中憂患，和家里爭執後遠走他鄉，甘願從基層做起。

　　這模型便是那時做的，那時的楚律維，是想當一名建築師的。

　　換句話說，這模型承載著他過去的夢想，代表的不是如今這個成熟穩重的楚律維，而是久遠時光之外、那個如雨前月光般的少年。

　　也是巧，楚家敗了那年，這模型突然就垮了。後來也從未修過，只是偶爾，楚律維會打開櫃子看看。

　　這閱覽室里的東西，每一件楚弈都拆過，唯獨這個，楚弈都沒敢動。

　　而如今，竟是這麼隨意拿出來拼拆了？小蘇知道這個不是簡單的玩具嗎？

　　不，不能叫小蘇了。

　　“吳叔，這是蘇小姐。”

　　楚律維難得說了句徹頭徹尾的廢話，蘇桐都在楚家住了這麼多天了，吳叔不可能不認識她。但此時此刻，越是廢話，分量越重。

　　蘇桐都驚了，竟是半分都不打算遮掩的嗎？窗戶紙都還沒戳破，他卻已經不忘給予她足夠的尊重。

　　蘇桐先是盯著楚律維的背影回不過神，緊接著就怕吳叔直接撅過去。

　　畢竟前兩天，他老人家還看著她和楚弈嬉笑打鬧，露出家和萬事興的笑容，這如今……

　　但吳叔顯然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還能穩住，只是聲音打顫了。

　　“我明白了。”

　　蘇桐很不習慣，但又覺得自從楚律維這麼鄭重介紹後，她代表的就不僅僅是自己了，絕對不能畏畏縮縮。

　　她挺挺腰，端莊禮貌的點點頭。

　　見蘇桐這樣，楚律維眼中多了幾分笑意：“桌上的文件，你可以看看。”

　　蘇桐瞅了瞅，幾乎都是慈善基金會的文件，她有點夢回當初在她手下做事的感覺。

　　而且先前明顯他不想讓她插手，但現在是，想讓她接觸一些了？

　　心跳又快了點，微微蕩漾，尤其是在吳叔面前，總覺得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都帶著股別樣的意味。

　　“看完要寫總結嗎？”

　　“都可以”，說完楚律維朝會客室的方向看了看，“那……”。

　　蘇桐很自然的對他說：“你去吧”。

　　其實本來是無意的寒暄，哪怕是別人在這里，出於禮貌楚律維可能也會說類似的話。

　　但偏偏吳叔反應太大，本就微佝僂的身體晃了晃，她都怕老人家站不住了。

　　蘇桐回味了一下，好像真的有點老夫老妻，她同意了、他才能和兄弟聚一聚那味。

　　臉一下子暴熱，眼神也躲閃起來。

　　“您快去吧，我在這里等醫生。”

　　快走吧，別把吳叔嚇出毛病了。

　　她肯定是不敢亂跑的，只要她不出去，不和陸沉舟見面，就不會發生什麼吧，反正邀請的人是領導，赴約的人是青幫老大，大家都是帶著身份來的，誰也不會失了風度。

　　她一個小人物，實在是不可能掀起什麼波瀾。

　　————

　　楚律維走後，房間內安靜無比。

　　蘇桐剛翻了會兒文件，桌上的電話就響了。

　　第一遍她沒理，想著重要電話應該會轉接。

　　但沒一會兒，又響了第二遍。

　　蘇桐等了一會兒，電話還不掛斷，只能無奈接起來。

　　“交易嗎？”

　　居然是楚則。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喘，沒有稱呼，但很明顯，這電話就是衝著她來的。

　　“你讓楚弈那個蠢貨停下，我推你一把，不然沒個三五年，你拿不下他。”

　　蘇桐佯裝不懂：“你在說什麼？”。

　　心里暗爽，這語氣，這態度，咱們擅長玩弄人心的二少怎麼氣急敗壞了呀～看來楚弈工作很到位啊，該不會真能裝滿吧？

　　蘇桐輕聲細語：“慢點說話，別把傷口繃了，傷在你身，痛在我心呢！”

　　那頭傳來輕微的磨牙聲。

　　但很快，楚則就無視了她的話，開門見山：

　　“裝什麼裝，你敢接這通電話，就說明了這一個小時，很志得意滿吧。”

　　“但我猜，實際進度為0吧，不然咱們楚廳也不會分出心神來接待賓客。”

　　蘇桐啞然，這人實在是過於敏銳了。

　　其實先前楚則被家法後當著楚律維的面說的那番話，她多少察覺到了試探的味道。

　　只是事有輕重緩急，再說楚則試探楚律維，她作何反應反而不重要。只是沒想到，楚則居然真的看出來了。

　　蘇桐有點慌，但緊接著就是興奮。

　　通過家法的事情，她覺得楚則就算發瘋，也並不會下死手傷害楚律維，那如果借他的手推一推，說不定真的有奇效。只是……

　　“你怎麼推我？”

　　“我能讓你以逸待勞，讓你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配合我，我那親愛的小叔便會自己主動接近你，比你現在看到的，主動十倍。”

　　“不可能。”

　　蘇桐打死都不相信，她廢了多大的功夫，從一開始的撒嬌賣痴、社死勾引，到後來的諄諄善誘、步步緊逼，連身體出毛病這種話都出來了，才終於換來楚律維不排斥她的接近。

　　“自己主動接近”，還十倍？除非是下降頭，不然那絕不是楚律維能做出來的事。

　　“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蘇桐腦洞大開：“你不會汙蔑我和其他男人……”，然後讓領導吃醋？

　　楚則冷笑一聲：“嗤，那還用汙蔑。”

　　“而且你覺得，那樣會有用？他只會輕飄飄的放手，說不定還幫你准備嫁妝。”

　　蘇桐不得不承認，確實是這樣。

　　楚律維剛剛的配合，包括他對楚弈和她關系的不計較，一方面是因為當初在緬國的迫不得已，一方面是因為她明確表示不喜歡楚弈，楚弈也幾次三番在他面前選擇章若彤。

　　可即便這樣，從他剛剛的態度也能看出來，他不想她接下來還和楚弈有什麼關系。

　　如果楚律維發現她和別的男人有關系，不止楚弈，還有其他人，那她那番說辭也自動失效，到時候別說吃醋，領導怕是再也不會搭理她了。

　　那排除這個的話，楚則還能怎麼做呢？難道還有什麼辦法，能讓領導瞬間非她不可？還主動貼上來？

　　“你不會想給我們下藥吧？”

　　“呵，下等手段才獻身，我只會誅心。”

　　蘇桐翻了個白眼，一口一個下等手段，有本事你現在別難受啊！急著讓楚弈停下，還有這嘶啞的語氣，還不是被折騰的不輕。

　　她磨磨蹭蹭，楚則的耐心告罄了。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在和你商量吧？”

　　“立刻，把楚弈這只狗給我拴好！還有，晚宴准時出席。”

　　“你不來，可別怪我隨意發揮了，陸沉舟和咱們楚廳會知道些什麼，那可就說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