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到聶雲的話,心中都是暗自納悶,任盈盈原本准備的一大堆表示自己不會對聶雲動心的話也被堵得再也說不出口。
她一雙秀目瞪著聶雲,感覺自己剛剛那決絕的行為就像拳打在棉花上。
聶雲轉頭對曲非煙道:“非非所有人里你跟我認識最久,你覺得她說得對麼?”
曲非煙一臉懵懂,看看聶雲又看看任盈盈,遲疑地點了點頭道:“應該……應該對吧。”
“唉……”聶雲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搖頭道:“真是個孩子,看人看事都那麼幼稚!”
曲非煙一聽,氣得拿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聶雲將手抽出,又對藍鳳凰問道:“鳳凰兒,你覺得呢?”
藍鳳凰也搞不懂聶雲葫蘆里賣什麼藥,她一頭霧水地說道:“雲弟弟,你在說什麼呢?聖姑說得沒什麼不對啊!”
“唉……原本以為你們已經很了解我了,沒想到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答不上來!”聶雲嘆了口氣,仰頭看著屋頂。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臉的問號。
聶雲伸出兩手作握拳狀,很認真地說道:“剛才任大小姐說了我三個優點,分別是武功高強,琴藝出眾,相貌英俊對吧?”
他每說一點就豎起一根手指,藍鳳凰和曲非煙也跟著點頭,向問天看著聶雲,腦子越來越糊塗。
聶雲繼續道:“其實她說的只是我很少一部分優點,除了這些以外,我還有溫柔體貼、開朗豁達、聰明機智、一學就會、精通醫術、眼光獨到、能哄女人開心……你看,我這麼多優點,她卻只說三條,明顯是瞧不起我啊!”
幾人看著聶雲一本正經的樣子,原本疑惑的表情慢慢變成了憋笑。
“所以別人一說我的優點,我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因為他們總是夸得不夠全面,唉……不過這也難怪,如果說我的優點如星,缺點如雲,那我這輩子可以用八個字來形容:繁星滿天,萬里無雲。”
聶雲越說越起勁,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世間無人是知音的模樣。
曲非煙最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藍鳳凰一臉莞爾地望著侃侃而談的聶雲,感覺自己這個小情郎真是太可愛了。
向問天習慣性地想捋捋胡子,卻捋了個空,只好尷尬地放下手,不過看著聶雲的眼神倒是多了幾分欣賞。
任盈盈看著聶雲那一根根豎起的手指,覺得自己剛才想要自殺的行為簡直就是一個笑話,手里的劍橫在脖子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如果她生在現代社會,肯定會用一個字來形容自己的心情那就是‘囧’。
她握著短劍的手稍稍放松,雖然沒有完全放下,但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緊緊貼著脖子。
說時遲那時快,聶雲猛地竄到任盈盈身前。不過他並沒有去抓任盈盈那只握劍的手,而是直接對著劍刃伸去。
任盈盈感覺劍柄傳來一陣大力,便下意識地往回拉,卻聽到一聲悶哼。
“呀!聶大哥!”曲非煙的尖叫讓任盈盈一愣,她定睛一看,卻見聶雲右手緊緊握著自己的短劍劍刃,殷紅的鮮血順著手腕流了下來。
“啊!”任盈盈一聲嬌呼,連忙放開劍柄,手忙腳亂地不知該怎麼辦。
聶雲抬手一扔,短劍嗖的一聲插到了牆上。
劍身深入牆里,劍柄兀自不斷晃動。
隨著他的動作,幾滴鮮血飛到了任盈盈的面紗上,讓她心頭一顫。
“你……你怎麼那麼傻?”任盈盈看著聶雲那不斷涌出鮮血的右手,心中又急又愧。
曲非煙和藍鳳凰也衝上來,藍鳳凰連忙從身上往外拿止血藥,曲非煙淚汪汪地托著聶雲的手哭道:“聶大哥,你疼不疼?”
“沒事,一點小傷。”聶雲微微一笑,順手在胳膊上點了幾下,血很快便止住了。
藍鳳凰取出金瘡藥,看著鮮血淋漓的手掌,皺眉道:“這樣不好擦藥啊!”
這時,旁邊伸出一只潔白的小手,手上還拿著一方絲帕。
聶雲扭頭看去,只見任盈盈將頭扭向一邊不看他,一臉紅暈地說道:“這……這是我不用的,你擦完直接扔了吧。”
似乎覺得自己的轉變太過突兀,於是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是不想讓你這髒手糟蹋別人的帕子,別以為我已經原諒你,剛才的輕薄之語我早晚要和你算賬!”
聶雲嘿嘿一笑,接過帕子將鮮血擦去,然後順手揣進懷里。
“哎,你……你怎麼不丟掉?”任盈盈用余光看到他的動作,連忙轉過頭問道。
聶雲看著任盈盈,眼神溫柔嘴角輕揚。
任盈盈感覺他那明亮異常的目光似乎要把自己融化,令她心跳加速,慌亂不迭,連忙低下頭去,粉臉如同火燒,又紅又燙。
她正在暗自猜測聶雲的心思,忽然聽見他的聲音出現在自己耳邊:“一方素帕寄相思,橫一絲,豎一絲。絲無盡,情無盡。”
任盈盈腦中轟的一下,她猛然抬頭,卻只看到聶雲衝她微微點頭,而旁邊幾人都沒有異狀,以乎根本沒聽到剛才的話。
“他是用傳音入密之法,可是……可是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任盈盈心中思緒萬千,各種念頭接踵而來,等她回過神來,房間里只剩她和向問天兩個人了。
“大小姐,你沒事吧?”向問天見任盈盈從發呆的狀態中醒來,便關心地問道。
“我沒事,向叔叔,你才脫離險境,快去休息吧!”任盈盈壓下心中的情緒,對向問天說道。
“是。”向問天應了一句,然後又說道:“大小姐,聶雲此人雖說年紀輕輕,但心機武功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大小姐若是……”
“向左使,你不覺得自己話太多了麼?”任盈盈被他說破心事,頓時惱羞成怒,聲音一下子變得冰冷異常。
向問天聞言並未吃驚,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是,屬下告退。”他躬身施禮,然後慢慢走了出去。
等他走出房門,任盈盈摘下斗笠,看著紗巾上那幾滴如梅花般的血印,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血印讓她覺得有點燙手,就像聶雲剛才看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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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大哥,我們什麼時候回華山?”曲非煙一邊給聶雲包扎一邊問道,卻被聶雲一把摟進懷里,在她指彈可破的臉頰上輕輕一吻。
“哎呀,你討厭!”曲非煙看到旁邊藍鳳凰那笑眯眯的眼神,連忙跳起來。
聶雲笑道:“下次吃醋就直接說,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
藍鳳凰嘴角微微一撇道:“不是不講理,就是太貪心!”
聶雲吹了個口哨,故意說道:“非非,怎麼屋子里一下子打破兩瓶醋,酸味好大!”
曲非煙翻了個白眼,無奈道:“藍姐姐,你說這樣一個無賴,怎麼就能把我們的心騙走呢?”
藍鳳凰俏臉微紅,輕輕啐了一口道:“你被騙走,我可沒有!在我們苗家,女兒可是很尊貴的!”
聶雲站起來一把將她摟在懷里,低頭望著她那嬌艷如花的玉容,輕聲道:“你說得沒錯,是我的心被你騙走才對。”
藍鳳凰雙眼微眯,柔軟的身體仿佛沒有骨頭一樣靠在他身上,輕聲道:“那你還等什麼?”
聶雲搖搖頭,“今天不行,別人的地方始終住得不舒服。鳳凰兒,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藍鳳凰問道:“什麼事?”
“你幫我送非非回華山,我要去一趟開封,稍晚回去。”
“聶大哥,你去開封做什麼?”曲非煙好奇地問道。
“去找平一指,看能不能做出三屍腦神丹的解藥。”聶雲將她也摟在懷里,語氣變得有些嚴肅。
兩女聞言都沉默下來,三屍腦神丹就像懸在頭上的利劍一日不解決,一日不安心。
就像這次,如果任盈盈不是以三屍腦神丹解藥為條件,曲非煙絕不會來到洛陽城。
藍鳳凰就更不用說了,自己都是受害者,整天提心吊膽。
“沒事的,我只是去幾天,而且輕功又好,說不定你們還沒到華山就被我趕上了。”聶雲看著兩女柔聲道。
“我知道了,我會把非非平安送回華山的。”藍鳳凰認真地說道。
“聶大哥,你要小心。我聽說平一指脾氣很古怪,不好打交道。”曲非煙想著以前從曲洋那里聽到的傳聞,不由有些擔心。
“你們放心,我自有分寸。”聶雲倒是沒太在意,如今他武功已入化境,又百毒不侵天下之大,處處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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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聶雲便向任盈盈等人告辭。
任盈盈依然帶著斗笠面紗,一身白色長袍,更顯身姿婀娜,曼妙端莊。
任盈盈輕聲道:“你……你的手好些了麼?”
即使隔著紗巾,聶雲也能感覺到她那宛如秋水的明眸一直在注視著自己。他抬起右手,笑道:“有勞掛念,小傷,不妨事。”
任盈盈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向問天道:“聶兄弟,你一路多保重,過年後我去華山找你。”
聶雲點頭道:“一言為定,不過你要記得易容,別又被人堵住了。”
向問天哈哈一笑道:“經一塹長一智,我身負重任,自然不敢再疏忽大意。”
他看了看任盈盈,對聶雲道:“想必你和大小姐還有話要說,我就先出去了!”說完不等兩人說話便推門走出房間。
聶雲笑了笑,然後轉頭對任盈盈道:“任大小姐,借你的簫用一下。”
任盈盈聞言一愣,遲疑片刻後,從桌上拿起自己的玉簫遞給聶雲。
聶雲拿著玉簫,手指輕輕撫摸著吹口的位置,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看向任盈盈,仿佛透過紗巾看到她那紅潤的嘴唇。
任盈盈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黛眉蹙起,說道:“你看什麼?”
聶雲微微一笑,將玉簫拿起,直接吹了起來。
“哎,你怎麼……”任盈盈阻攔不及,只好眼睜睜看著聶雲的嘴唇貼在自己平日吹簫的位置上,心里羞澀萬分。
“等他一走我就將這只簫扔掉,再也不用!”傲嬌的大小姐在心里暗暗下定主意。
簫聲幽幽響起,仿佛一陣春風掠過樹梢,聲音極小,卻裊裊不絕。
慢慢的,聲音大了起來,好像一只雨燕,俯身掠下後猛然仰頭向天飛去,直衝白雲,越飛越高。
任盈盈雖然已經有了心理准備,但依然很快沉醉在美妙的簫聲中。
等她醒來時,聶雲已不見了蹤影,那只玉簫端端正正地擺在桌上,下面玉著一方嶄新的絲帕。
她拿起絲帕,耳邊一直重復響起聶雲昨天說的那六個字:絲無盡,情無盡……
“啐!明明就是個無恥之徒還擺出一副深情的樣子,真是惡心!”
任盈盈拿起玉簫,正想運勁折斷,但卻聞到了上面傳來的淡淡藥香——這種味道她很熟悉,那是藍鳳凰隨身攜帶的特效金瘡藥獨有的氣味。
她沉默良久,用絲帕將玉簫細細擦拭了一番,然後放回原處。
“這支玉簫是我心愛之物,怎能因為一個無恥之徒碰過就輕易扔掉,哼!我才沒那麼傻!”
任盈盈在心里為自己的行為解釋著,兩只小手不停地撕扯著絲帕,好像在撕扯聶雲的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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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雲從開封回到華山已經是臘月十八了,只比藍鳳凰和曲非煙晚了一天。減去趕路時間,他在開封城待了整整半個月。
那平一指性格古怪,醫術也是十分精妙,就算聶雲有胡青牛醫經和王難姑毒經打底,也不過讓平一指稍稍驚訝了一下,卻並沒有答應他想要聯手研發三屍腦神丹完整解藥的要求。
不過看過原著的聶雲當然沒那麼容易打發,因為他知道這位神醫最大的軟肋:恨岳母,怕老婆。
“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殺了你岳母一家,然後再告訴你老婆是你讓我去殺的。”
聶雲一句話讓平一指又驚又氣,卻不得不乖乖地同意了聶雲的要求,還被逼著拿出自己的醫術和行醫簡歷讓聶雲參詳。
沒辦法,打又打不過,下毒偏偏聶雲百毒不侵,又被他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平一指就算再牛逼也只能乖乖就范。
其實聶雲根本不相信書里說的三屍腦神丹內含有屍蟲的說法,這特麼又不是神話世界,什麼蟲子能從胃里跑到腦子里,還一直存活,但又能靠每年定期服用解藥壓制?
這特麼是蟲子還是微型電腦芯片?
要是有這種蟲子,分分鍾統治世界不在話下,日月神教怎麼可能被正派逼得只能退守黑木崖?
就連任我行重登教主寶座後,也沒想過要用這玩意控制武林中人,還是打著武力征服的主意。
可見這種東西並沒有書里描寫的那麼神秘莫測,威力也有限。
而最終的結果也不出聶雲所料,那三屍腦神丹不過是一種精神致幻劑,發作時會讓人身體機能瞬間提升,同時大腦產生幻覺,從而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甚至是非常殘忍的事來。
每年端午節分發的所謂解藥,可以壓制致幻劑使其暫停發作,但卻無法根除。
因為這種致幻劑是直接作用於人的精神上,所以普通的口服藥物無法徹底消解,必須要配以極為高超的針灸之術,將毒素逼到一處,再以引血之法將其放出。
“這特麼不就是弱化版的T病毒麼?不過能精確控制藥效,還能保證每年發作時間都在端午節,未免也太黑科技了!這金大大影射現實真是一點邏輯都不考慮,還真是有夠扯淡的……”聶雲一邊趕路一邊吐槽。
這次開封之行收獲頗多,他將平一指畢生所學全部吸收,還跟著上手實操了幾場手術。
如今他這一身醫術不敢說活死人藥白骨,但也可以稱得上是神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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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會客廳里,地龍燒得火熱,雖然外面白雪飄飄,但屋里卻是溫暖如春。
回到華山後,聶雲不出意外地再次面臨三堂會審。
岳靈珊嘟起紅唇,瞪著聶雲輕哼道:“大師兄,你不是去救非非妹妹麼?怎麼又……”
她瞥了一眼藍鳳凰,沒好氣地說道:“怎麼又把藍教主帶回來了?”
她今天穿著一件藕色長裙,外罩青花夾襖,越發襯得小臉明媚嬌艷,宛如初綻的玫瑰般秀麗動人。
此時她心里泛酸,那撅嘴皺眉的樣子讓人很想上去用力親一口。
“雲哥,之前岳姐姐說你花心,我還不相信,沒想到你還真是下山一趟就帶回一個姐妹!”
凌霜華有些無奈地看著聶雲,不過她是領教過聶雲床上威力的,所以雖然有些吃醋,但並沒有表現得太明顯。
她上身穿一件月白夾襖,下身是一條湖綠色的襦裙,靜靜坐在那里,透出一股文靜嫻雅的大家閨秀氣質。
“聶大哥,你怎麼能這樣?有我們姐妹四個還整天招惹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
水笙和聶雲走到一塊算是陰(精)錯(心)陽(謀)差(劃),她原本覺得自己和凌霜華、岳靈珊、曲非煙共侍一夫已經很委屈了,沒想到前幾天藍鳳凰也上了山,而且還住下不走等聶雲回來。
通過岳靈珊對藍鳳凰上次上山時的描述,她心里對這位五仙教主的印象極差,見到藍鳳凰就差把‘淫娃蕩婦’四個字寫到臉上了。
所以看到聶雲這個花心大蘿卜時,她的情緒反應是最強烈的。
性格直爽的少女黛眉微蹙,一身白色的絲緞勁裝更襯得她肌膚如雪,清麗無儔。
曲非煙坐在岳靈珊身邊,笑嘻嘻地歪著頭,對著聶雲做了個鬼臉,用無聲的口型說道:“活該!”
藍鳳凰笑吟吟地坐在客位,並沒有因為幾女的敵視而生氣,反而用看好戲的眼神在眾人身上掃來掃去。
看著面前幾個帶著委屈,嬌嗔不已的女孩,饒是色膽包天的聶雲也覺得有點難辦。
“唉!早知道當初就開洗腦掛了!”聶雲在心里吐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