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縷夕陽終於從天邊沉了下去,天都府皇城邊的酒館里,一個身穿白色粗布長衫的黑臉漢子仰頭看著天際,這漢子約莫四十來歲年紀,相貌俊雅,只是雙眉略向下垂,嘴邊露出幾條深深的皺紋,不免略帶衰老淒苦之相。
酒館的位置不錯,正好建在聖安街的繁華地段。
平時街道上就已是車水馬龍,今日趕上中秋佳節,酒館里面生意更是紅火,幾個伙計忙里忙外沒有片刻停歇,但身為老板的漢子卻依舊閒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都城內望月樓的一角飛檐呆呆出神,口里不時喃喃自語:“玉欄干外水平池,綠楊絲,放芳菲,惜別情懷,應是費尋思,記得小紅亭畔路,風雨驟,誤佳期,懨懨瘦損楚雲衣,怕人疑,訴誰知,獨抱花枝,不許帶愁歸,惟有雙鴛棲未穩,煙霧鎖,翠眉低,轉眼歲月成蹉跎,雕欄玉戶猶在,只是朱顏改……”
就在這時,突聽“轟”的一聲巨響,酒館四面牆壁同時被撞破了四個大洞,每個洞中都走出兩名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漢,上身統一的皇城禁軍盔甲上隱隱發出淡金色的光芒,下面卻都裹著一條蟒皮緊身纏腰褲,側面打著九顆金星,八人背後都斜插著兩柄銀色的圓月彎刀,看上去甚是詭異。
來人明顯屬於皇城禁衛軍,只是禁衛軍官階只有九級,難不成這八人竟都是九階禁軍統領?!
酒館中的客人伙計一見這架勢,立即嚇得魂飛魄散,抱頭鼠竄,跑的無影無蹤。
這八條修長魁梧的漢子雖然暗暗踏步守住了酒館的四面八方,但卻並不阻止客人們從門窗向外逃竄,他們目光只是緊緊鎖在那在窗邊獨自出神的中年漢子身上。
就在這時,酒館的房頂也碎裂開來,從上面緩緩落下一名身穿灰白長袍老嫗,一塵不染的衣袍上繡著一根梅枝,上面的殷紅花苞栩栩如生。
老婦人白發如雪般垂在肩頭,臉上附了一張青銅面甲,絲毫看不出表情神態,但渾身卻隱隱散發著一股逼人的凶煞之氣。
可坐在屋角的酒館老板依舊望著窗外呆呆出神,連看也沒看這些不速之客一眼。
就好像他們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自顧自的仰脖將杯中的最後一點漿液倒入喉嚨,然後看似無意的隨手從衣帶中掏出一只小小的金色鼎爐,不斷在手中摩挲把玩。
小鼎立刻泛起七彩琉璃光,一條拇指粗的六爪金龍緩緩從鼎中爬了出來,滴溜溜地繞著鼎壁不斷游走,越來越快,最後竟然在小鼎的外側形成一層忽明忽暗的金色光環。
整個屋子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大家都迷眩於眼前的奇景,直到那金光漸漸散去,連同小鼎也消失不見,眾人才如夢方醒般回過神來。
覆著面甲的老嫗率先打破了沉默,聲音怨毒地道:“齊天涯……果真……是你?!
咳咳……已經過了五十三年了。你的容貌竟然……竟然沒有多少改變?!不過,咳咳……就算是你化成灰我也能認得出來……!”
老嫗的呼吸明顯急促了起來,一雙眸子透過冰冷的青銅面甲狠狠盯著眼前這個俊朗的中年男子,緩緩伸手摘下了面甲獰聲道:“這五十三年來我都快把九州八十一郡翻遍了,不知道派出去了多少【撲蛾蜂】查找你的下落,卻依舊一無所獲!沒想到你竟然就在我眼皮底下逍遙快活……咳咳!”
面甲下露出一張滿是斑駁疤痕的凶惡面孔,就仿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一般可怖。
齊天涯依舊紋絲不動,也不開口,只是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上早已空空如也酒杯,呆呆的望著杯口處的一縷青光。
過往的一幕幕在他的腦海中迅速閃過,孩子的啼哭聲,親友的哀嚎聲,還有那破空而來的一道金光!
過了許久才輕輕答道:“雲兒……你……你這又是何苦?就算你恨我入骨,也……也不用如此糟蹋自己啊!”
老婦人突然瘋狂的大笑起來,厲聲吼道:“糟蹋自己?!你為了……為了那個亡國之君的骨血,拋妻棄子……甚至不惜用你的親生兒子做餌……虎毒不食子啊!
你……你連個畜生都不如!我華楚雲當年真是瞎了眼……我……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不是總夸我的臉長得好嗎?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那我便親手毀了它!哈哈!怎麼樣,現在你還喜歡它嗎?!哈哈!”
“唉……!你認識的齊天涯早便已經死了。前塵往事對我來講都如過眼雲煙不值一提!我欠你的也許只能來生再還了……”齊天涯淡淡的道。
華楚雲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說道:“齊……天……涯!我等了這麼久,就是想聽一個答案……究竟為什麼?你為了一個已經亡了國的嬰孩,寧可自毀錦繡前程,用我們的孩子和那麼多親朋摯友的性命去換他的命!這究竟是為什麼?”
齊天涯輕輕嘆息了一聲,並不答話,因為他知道她是永遠也不可能明白的,但有些事即使全天下都不理解,不支持,也還是要去做,不是嗎?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滅,咫尺天涯。
“好……!好……!好……!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們便回【犬牙影社】慢慢聊吧!任你骨頭再硬,我總有辦法讓你開口!”
華楚雲充滿怨毒的道。
犬牙影社乃是直屬於大皇主的私密特務機構,是皇室背後的一條忠犬,專門替皇家解決一些隱秘陰暗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最早興起於五百年前的潛龍大帝,當時江湖門派林立,英才輩出,有些大門大派甚至屢屢以武犯禁,根本不把大皇主與眾藩王的權勢放在眼中。
於是潛龍大帝便設立了【犬牙影社】,專門用來對付這些不服管束的江湖門派,影社曾經一手造就了多起滅門慘案。
後來更是引起江湖公憤,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不得已,潛龍大帝只好將【犬牙影社】由明轉暗,成為直屬於大皇主的秘密獒犬,主要從事皇室護衛,收集情報,逮捕欽犯和私刑審訊等工作。
而明面上則扶植了當時名聲未顯的【琉璃門】成為皇家在江湖上的代言人。
齊天涯環顧了一下四周,神態自若地笑道:“齊某一屆草莽村夫,竟然勞駕皇庭八大金剛齊至!看來這天命血脈的下落還真是讓皇庭里的那位寢食難安呢!
哈哈!”
八大金剛說是金剛,實際上是皇庭中的八大近衛統領。
據說每一個人都有帥修以上的修為,而八人聯手還有一套傳承了數百年威震九州的金剛伏魔陣法,威力堪比【宗主】修為。
據說世上還從未有人能在這套陣法下全身而退,端的厲害無比。
八大金剛長年負責整座皇城八面中樞之地的拱衛安全,除非出現驚天動地的大事,否則絕不可能聚在一處。
就算當年大皇主為了策反天魔宗,秘密派出影社死侍千里截殺魔宗第一高手凌破天全家,也只有四大金剛隨行呼應,還從來沒有過需要皇庭八大金剛聯袂出手的情況,可見當今大皇主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
“狂妄逆賊!!給我拿下!”華楚雲沉聲喝道,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八大金剛便已出手!
八人動作配合無間,就似八頭雄獅般猛撲過來,卻比雄獅更快,更靈巧!
四周地面上被強大的力道轟出八個大坑,齊天涯周圍突兀的出現了八具金身羅漢的虛影,他們有的左手置於腰側,右手握拳持如意寶蓮;有的二食指做寶瓶狀,二拇指並豎,凌空急點;還有的寶相莊嚴,橫劍遙指半空。
天地之間,仿佛在這一刻萬籟俱寂。
四周的空氣似乎被強大的玄力凝固成形,如有實質般向中心塌陷下去。
誰都能看得出,齊天涯可以活動的所有方位都已經被完全封死,無論朝哪邊閃躲邁步,他都將被這八道撕天裂地的剛猛金剛降魔之力擊得粉身碎骨。
華楚雲緊緊眯起眼睛看著身陷絕境的齊天涯,一道道深深的皺紋夾雜著疤痕讓她的面孔更顯得猙獰可怖。
眼前這個男人曾經是她的全部……
他們一同笑傲江湖,斬妖除魔,大鬧西北道,勇闖龍鱗府,最後修成正果,盡享人間繁華,是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神仙眷侶。
但是自從摘星冢一行之後,齊天涯便像換了個人似的,整日心事重重,郁郁寡歡。
華楚雲因為當時已經身懷六甲,所以未能和丈夫一起入摘星冢,不知道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起先她以為齊天涯是因為沒能在摘星冢里奪得上古法器而悶悶不樂。
於是對他好言相勸,關懷備至,希望能夠慢慢開解丈夫。
但直到他們的孩子出生這種情況依舊沒有絲毫改觀。
齊天涯經常整日整日的把自己關在書房中,還將下人全部遣走,也不知在研究些什麼。
華楚雲還清楚的記得那是個暴雨滂沱的夜晚,齊天涯被急召入宮,原來影社竟然發現了已經失蹤六十多年的天順大帝後人的行蹤。
雖然天順大帝在七王之亂時就已經失蹤,流落江湖,但他的存在一直都讓之後的幾位大皇主如鯁在喉,畢竟嚴格來講只有天順大帝的嫡親血脈才是天下正統,而其他旁支不論再如何粉飾都難逃篡逆的罵名。
齊天涯作為當時【犬牙影社】的四大首領之一奉命參與了絞殺天順大帝後人的行動。
那次任務進行得十分順利,不但全殲了前朝余孽,還發現了一名尚在襁褓中的嬰兒。
就現場的證據顯示,這個嬰兒應該便是天順大帝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了。
於是影社眾人決定將這個嬰孩帶回去交給元德大帝定奪,誰知齊天涯入宮交差之後就再也沒回自己的府邸,更令華楚雲驚駭欲絕的是,自己剛剛出世不久的孩子也不翼而飛了。
華楚雲身為皇家公主,深知帝王心術,宮廷險惡。
於是懷疑是不是天德大帝設計囚禁了自己的丈夫。
於是她不顧一切,單劍闖宮面見父親,卻震驚的發現原來齊天涯交出去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而並非那個天順大帝的血脈。
天德大帝得知真想後龍顏大怒,盡出【犬牙影社】死侍和【撲蛾蜂】暗諜,發誓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齊天涯揪出來!
但五十多年過去了,天德大帝早已過世多年,就連天德大帝的兒子永平大帝都已經死了。
現在繼位的建光大帝,論輩分要叫華楚雲一聲姑姑。
這麼多年來,齊天涯仍舊沒有任何消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連同天順大帝的血脈也是杳無音信,消失的無影無蹤。
幾乎所有人都認定齊天涯必然也已經死了的時候。
影社突然得到【撲蛾蜂】密報,說在順北城里發現一個長得和五十幾年前的皇朝特級欽犯齊天涯十分相似的人物。
建光大帝本來也不以為意,畢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長得想象的人並不罕見,更何況都已經五十幾年過去了,齊天涯就算還活著,也早就應該是一個古稀之年的老頭子了,又怎麼可能和五十年前的容貌十分相似呢?
但華楚雲得知這個消息後,說什麼也要建光大帝立刻調集人手前去捉拿!
還特別要求八大金剛隨行,也許是女人特有的直覺,她知道這就是她刻骨銘心恨了五十幾年的男人!
建光大帝拗不過姑姑,而且齊天涯涉及前朝天命之子的血脈线索,干系太大,絕對不能放過!
於是便由華楚雲親自率皇庭八大金剛及影社死侍在順北城周圍布下天羅地網,誓要將齊天涯捉拿歸案!
玄力構築的牢籠縮陷得越來越小,周圍的地面上,牆壁上都被氣牢的勁風劃出道道裂痕,眼看齊天涯就要像一只琥珀中的蚊子一般被死死困縛其中。
但下一刻,八人卻卻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驚呼:“咦?!”
華楚雲這才發現原本呆坐在木桌前的齊天涯竟然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似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而桌子上那只本已空空如也的酒杯之中更是莫名其妙的盛滿了金黃色的陳年花雕,不斷散發著醇厚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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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馨閣回廊後園有一片以九州各大名山奇石修建而成的假山群,面積足足有上百畝。
此時月華初上,整個後院都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
忽然石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全身裹著黑色紗衣的曼妙女子姍姍而來,雖然行走在這寂靜無聲,漆黑一片的假山石堆之間,卻並未攜帶燈燭照明,女子僅憑借著皎潔的月色便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嶙峋怪石間穿梭自如,想必定是在這條路上走過多次,是以能夠如此熟稔。
忽然,黑紗女子在一塊平凡無奇的五指形石堆前停住腳步,接著便附身朝著空無一物的假山跪拜下去,全身緊緊匍匐在礫石鋪就的冰冷地面上,渾圓的臀部高高翹起,粉白的屁股和大腿上面,密布著一道道板子抽打出的紫青血痕。
黑紗女子虔誠的面對石堆,雙手不停摩挲著地面上的鵝卵石,口中念念有詞:“烈焰,落魂,化血,金光,紅水,白沙……吾主蒼蒼,杳杳冥冥,仙峰巔險,峻嶺崔嵬……開。”
就見那石堆上驟然閃起一片紫光,隨著光華慢慢斂去,只留下一點好似螢火蟲般閃爍不定的慘綠色微芒,接著一道仿佛來自幽冥深處的沙啞聲音緩緩道:“玉鸞,何事打開螢紋壁?”
喚作玉鸞的黑紗女子急忙叩首道:“啟稟明尊,齊天涯已然現世,想必那個孩子應該就在此世輪回之中!”
黑暗中熒光明顯的抖動了幾下,那沙啞的聲音也顯得有些激動道:“很好!
這個孩子干系重大!五十年前讓他逃了……這次絕對不能再失手!【天命行者】
應該不止齊天涯一人存世,不過只要有一個冒出頭來,其他漏網之魚也跑不了多遠了……你繼續留在宮中探查消息,我會讓金鸞和銀鸞前去相助。等到魔尊降世之時,自會記你一份首功!”
玉鸞立即喜形於色,趕忙又把臀瓣向上翹了幾分,生怕明尊看不到上面的傷痕似的恭敬叩拜道:“多謝明尊!屬下定當竭盡全力!願吾主早日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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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朝陽剛剛冒出頭來,宮人們已經早早起身將皇庭宮殿的玉石階打掃得一塵不染,幾個的內苑宮娥正跪在天馨閣的回廊上用力搓洗著青石板上鍺紅色的血漬。
一名年紀稍小些的宮女一邊用手中的濕棉巾和毛刷奮力刮去血斑,一面小聲向旁邊一個體態豐滿的宮女道:“鶯兒姐,你聽說沒有,昨兒個珍妃和惠妃……”
“噓……你不要命啦!這是什麼地方?你現在擦的可就是昨天那些貴人們屁股上面淌下來的血……”鶯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撅著屁股悄悄扭頭向四周看了看,見並沒有人走近才悄聲道:“雪兒你剛來不久,不知道皇後娘娘的手段,這宮里屁股板子打死個把妃子常見的很……昨兒個好像小公主又給娘娘氣受了,可不嘚發泄到那幫受寵的妃子們身上……這次還算好的,上次清明節皇後娘娘說這後宮的妃子們沒一個肚子爭氣的,對不起祖宗。就在這院子里,幾十名妃子貴人趴在春凳上一起打板子,那場面才叫壯觀呢!……”
皇庭正殿御書閣內,當今九州大皇主建光大帝–華地龍正坐在花梨木大理石書案前,手里擺弄著一份【犬牙影社】剛剛呈上來的密報。
說是書案,但上面除了文房四寶和觥籌酒具外,便是堆積如山的名貴字畫書帖,可見大皇主也是個整日玩物喪志的憊懶帝王。
他身前的玉石板上,影社四大首領之一–顧北冥跪俯在地。
作為皇庭北方情報系統的總頭目,顧北冥掌握著影社各地暗諜名單和一張龐大的情報網絡,此時他正在向大皇主稟告近期九州各方勢力的新動向:“……齊天涯現身順北城,在影社和八大金剛圍攻下離奇脫逃,不知所蹤……龍鱗府大批炎龍騎士在中州西面的陰煞江萬里長堤集結,據說要借道中州去飛羽閣迎接龍正陽的三夫人司寇素素,青丘洞洞主也將於近日啟程南下飛羽閣;飛羽閣三十六閣中有數十名弟子離奇失蹤,有人懷疑是龍鱗府暗中下的黑手;另外,落霞嶺的敕封詔書已經擬好,不日就將發往南疆,由華王–華明宇在北碧府正式昭告天下,封淳於玫為嶺南王。”
“真是不省心啊,自朕登基以來,麻煩就沒斷過!怎麼就不能向父皇或者祖父一樣過過太平日子呢?”
華地龍隨手將密報的信箋丟在御案上,搖了搖頭道:“齊天涯干系重大,如今只有他知道那前朝嫡親血脈的下落,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如今本就強敵環顧,我可不想突然冒出個什麼正統血脈來揭竿而起……”
顧北冥的頭垂的更低,一言不發,身為華地龍最信任依仗的左膀右臂,他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該開口,什麼時候該閉嘴。
果然,建光大帝發了幾句牢騷便突然笑道:“龍正陽這是氣昏了頭吧,告訴他,只准帶五百騎兵過中州,他個老龍王對上夏侯丹的飛羽三十六閣,嘖嘖,還真是有場好戲可看了呢!”
看到華地龍面露笑意,顧北冥也急忙擠出個陰險的笑容,叩首道:“是否派些影社死侍去幫他們加點火?順便送龍正陽一程?”
“哈哈!老顧啊!你可比我奸詐多了……還想像上次收拾凌破天似的把龍正陽也做了?倒也是個好機會……不過龍鱗府高手如雲,這次又是去飛羽閣搶人,肯定會帶上不少高手。你有把握對付得了?不要到時候魚沒抓到,反惹得一身腥啊!”
華地龍翻了個白眼道。
“大皇主請放心,影社自然會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更何況,敵明我暗,又是橫跨中州地頭。可以下手的機會多得很!到時候再找個傀儡假扮龍正陽,要收服整個龍鱗府也不無可能!”
華地龍聽罷哈哈大笑道:“要說給力還數你老顧啊!要是事事都能這麼順心遂願可就好啦!”
隨即這位大皇主的臉色變得陰郁起來。顯然,不會是因為飛羽閣弟子離奇失蹤的事情。
果然,建光大帝沉默了片刻冷笑道:“皇甫家的人也太不爭氣了,白費了寡人幫他們在落霞嶺的一番布置,竟然還是讓淳於家挺了下來!聽說淳於家主突然覺醒了什麼圖騰妖力?你說是真是假?會不會是路雪峰那老東西親自出手了?”
顧北冥不禁出了一頭冷汗,小心翼翼的琢磨下措辭才回道:“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傳聞中的圖騰妖力應該……應該是有的。但據屬下所知,若要開啟圖騰密卷,需要有功力十分深厚的同宗嫡親相助,可就影社得到的消息,淳於家並沒有這樣一位高人健在。所以……並不能排除路院長已經公開站在了淳於家一邊。”
華地龍輕蔑的吹了個口哨,抱起一條萬獸山進獻的白虎皮蓋在腿上,尋常虎皮必是黃章黑紋,這一張虎皮卻是通體雪白,只在頭頂處有一個黑色‘王’字,甚是奇特。
他一邊摩挲著雪白的皮毛一邊故作嘆息道:“路雪峰啊路雪峰,你堂堂一個陸地劍仙,卻來摻和晚輩們的事情,真是不害臊!好吧……既然如此,便讓皇甫家的人歇了吧。這嶺南王是沒皇甫家什麼事嘍。傳旨的事情就交給朕的御弟吧,地虎這家伙自從上次九州武道大會上見了淳於玫一面,可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著一親芳澤呢!本來我還說等淳於家敗了,便將淳於玫抓來送與他做個禁臠,卻沒想到這小丫頭還真有兩下子。這次便讓他自己去落霞嶺會會這位未來的嶺南王吧!地虎調教奴妾的本事我是向來佩服的,就是不知道他對上了冷月寒玫還能不能狠心辣手摧花呢?……哈哈!”
顧北冥已經聽得汗如雨下,也不敢用手抹去,只得勉強道:“大皇主英明,肅親王確是……確是最佳人選!屬下會派遣影社死侍為王爺開路,以策萬全!”
建光大帝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撫額道:“好啦!一大早就這麼費神……沒什麼事你便退下吧,朕一會還要去天馨閣瞅瞅皇後最近又調教出來些什麼新鮮把戲……”
顧北冥如逢大赦,趕忙附身叩首,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