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卻說玉蓮不同意張子平與她同行同止,子平也不勉強,反正在暗中保護她便是。
於是玉蓮一個人先走了。
回到李掌櫃家,說了劉謙兒改邪歸正的事,李掌櫃很高興,道:“其實劉謙兒這孩子倒是個孝子,若能改邪歸正,以後還是個有出息的。”
“李老伯,這次我的一個朋友收了他作徒弟,以後他專心練武,說不定有一天能中個武舉呀什麼的呢。”
“那倒是好。”
“不如把秋娘妹子許了他吧,我看他以後是個有出息的。”老掌櫃想了想道:“既然恩俠覺著他行,一定錯不了。”
“那我就去作這個大媒,您看怎麼樣?”
“有勞了。”
次日,玉蓮便帶上李掌櫃的禮單,逕往劉大戶的家來。
劉大戶心中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劉謙,照說以他家的財產,以劉謙的模樣,攀門高親也不算新鮮,可惜劉謙不務正業,所以央人說過幾家,人家都不願意。
今天竟有人來提親,還是李掌櫃家的姑娘。
劉大戶是知道秋娘的,論模樣,論人品都沒得挑,只是家境不如自己,但以劉謙這個不省心的逆子,能攀上門親就不錯了,哪能不答應。
兩家互換了庚帖,找人批了八字,倒是個旺夫昌子的佳配,便把親定了下來。
那劉謙倒也爭氣,果然把游手好閒的毛病改了,領著那幫混混兒天天練武,不再惹事,劉大戶有的是錢,也不指著他去掙。
過年兩家定了日子,把李秋娘娶過門來,那劉謙更是收了心,專心致志地習武,後來真就中了武舉人,此是後話。
卻說玉蓮把兩家的親說合了,劉大戶和李掌櫃各自謝了大媒。玉蓮也不推辭,收了謝儀,又盤桓了幾日,便告辭而去。
這一番心情舒暢,在蘇杭一帶玩兒了數月,管了幾檔子不大的閒事。
其間張子平又偷襲了她幾次,都被她發現了,子平便知機而走,玉蓮反而覺得有些不爽。
轉眼到了春末,南方的天氣開始悶熱起來,玉蓮決定上京城去游玩一番,便尋擺渡過了江,沿大路向北而來。
書說簡斷。
曉行夜住走了七、八天,來到一處小鎮,打店住下。
次日正是鎮上的大集,玉蓮去街上閒逛,江北的風俗與南方果然大不相同。
玉蓮正在那里玩兒得開心,忽然聽得女人哭女兒的聲音。
玉蓮心說:“有買賣了。”
急忙尋聲而去。
見一群人站在街上,圍著一個三十幾歲的婦人,那婦人正向路人哭訴。
玉蓮聽了一會兒,知道這女人就住在街邊的院中,是個寡婦,夫家姓劉,先夫留下一個遺腹女兒,母女倆相依為命過了十五年,女兒也出落得一表人才,許了前街馬家飯店的少爺為妻,哪知今日女兒上街買鄉花的絲线,被顧家莊的員外顧廷發看見,丟下兩張銀票,把人強搶了去,說要娶作第十五房姨太太。
這劉寡婦孤苦零丁,哪里斗得過那員外爺,只得在這里哭一回亡夫,哭一回女兒。
玉蓮一聽說急了眼,天下還有這等事?
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強搶民女。
她問明了顧家莊的位置,回店里牽出馬來,打馬如飛就奔了顧家莊。
來到顧家莊門前,見那大門果然氣派,門上掛了兩個紅燈籠,兩旁有莊丁把守。
玉蓮走上前,拱手問道:“請問,這是顧員外的府上麼?”
“正是,女客是訪親,是會友?”
“特地拜會顧員外。”
“請問高姓大名。”
“不敢稱高。望您進行通稟一聲,就說有個女子請柳,江湖綽號玉烏龍的求見。”那莊丁一聽,臉上立刻現出驚訝之色,急忙跑了進去。
不多時,從里面走出一個人來,這人的年紀有四十開外,個子不高,精瘦精瘦的,圓圓的兩只小眼睛,濃濃的兩道大抹子眉,鷹鈎鼻子,大嘴岔兒,帽插金花,身上十字披紅,見了柳玉蓮急忙拱手:“不知柳女俠駕到,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不敢,小女子貿然打擾,恕罪恕罪。”
兩個人都挺客氣,不過心里都懷著一絲警惕。
顧廷發警惕,是因為他早聽說過玉烏龍的名聲,今天又正趕上自己搶了個小姨太回來,這個玉烏龍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玉蓮警惕,是因為她一開始並沒有把對方當成武林中人,以為只不過是個惡霸而已,如今一看顧廷發的長相,人雖然瘦,太陽穴卻鼓著,知道是個練家子,也就不敢輕視。
顧廷發把柳玉蓮讓到廳坐下,見屋子兩邊都掛了紅帳子。
不一時,擺上茶來,顧廷發道:“女俠,請茶。”
“莊主請。”
玉蓮把茶端起來,回了一禮。
“我聽傳說,這一陣子女俠在蘇杭一帶活動,沒想到今天突然光臨,陋舍真是篷壁生輝呀。”
“莊主嚴重了,小女子不過是個游走江湖的普通女子,怎麼當得起莊主這般夸獎?”
“嘿嘿,當得,當得!玉烏龍現在在江湖上可是鼎鼎大名啊。不知來到舍下,有何見教?”
“小女子不過路過寶方,聽人傳莊主今日大喜,我來叨擾。”
“哈哈哈哈,難得難得,在下窩居此地,原是為了圖個清淨,今日不過是要娶個小妾,又不是娶正妻,並沒給江湖朋友們下帖子,柳女俠倒是不請自到,真是消息靈通啊。”
“但不知新娘子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誰?相貌我便不問了,顧莊主這樣的家業,娶來的小妾一定是錯不了的。”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在下平生並無他好,只是喜歡女色。還有我這家業養得起她們。哈哈哈哈。”
“莊主還沒回答完我的問題,不知那新娘子是哪里人士?”
“就是這山下鎮上的人,姓劉,他父早亡,只有個寡婦媽。”
“不知何人保的媒?何時下的定?有誰證婚?”
“娶個小妾,哪里用得著那麼麻煩。今日在鎮上看見,覺得長得不錯,又見她家里窮得叮當響,我也是看她母女可憐,就給了她媽五百兩的銀票,足夠她當上半輩子闊太太了。”
原來小老婆是用不著明媒正娶的,也不用拜堂,只是晚上在正廳拜了家主和正房,再與其他先進門的小妾見過禮就行了。
不過柳玉蓮既然是來找麻煩的,自然要想方設法弄出些事故來。
“就沒問問她許過人家沒有?”
“柳姑娘,當著明白人,就莫繞彎子了。玉烏龍的嗜好,在下早有耳聞。你今天恐怕不是給在下賀喜的吧?”顧廷發的嘴角透出一絲冷笑。
“莊主倒真是個明白人。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我今日在鎮上閒游,見著那劉氏姑娘的母親在那里哭,問明了才知道,劉氏姑娘被莊主硬搶來了。那劉家姑娘已經許給馬家的公子為婚,一個女孩子,怎麼能一女配兩夫呢?”
“哈哈哈哈。那馬家不過開一個小小人飯店,每日客不過二、三十,一個月掙的銀子也不過二十兩,倒要養活十幾口子人。劉姑娘天仙一般人品,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他們雖有婚約,尚未過門兒,退了便是。”
“莊主可曾問問那馬家願不願意?那劉家媽媽願不願意。”
“不願意又敢怎樣?”
“莊主這話就不講理了,你有錢,願意娶上十七、八房大妻小妾的,只要女家樂意,也沒人管你。只是這劉家姑娘已有人家,劉家媽媽哭得那樣傷心,分明是不情願,你這樣,不是強娶有夫之婦麼?”
“我前前後後娶了十四房,就有七個是許過人家的。那又怎樣?多給銀子便是。”
“銀子能買來一切麼?”
“買不來怎樣?他們敢把我怎麼著?”
“倘若他們告到官里,這可是犯法的事。”
“犯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顧廷發就專干犯法的事。姑娘你去打聽打聽,告我的人多了,哪個狗官敢接我的案子?老子不打斷他的狗腿。”
“莊主這是仗勢欺人。”
“這世上什麼都是假的,只有一條是真的,就是強者為尊。顧廷發在這方圓百里之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叫誰今天死,他就不敢拖到丑時,更不用說用銀子買個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