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況是一個農民工，二十多歲的模樣。面色黝黑，大臉厚唇；身形矮粗，結實壯碩。就像雜技團里，能扛起好幾個人的“底座”。

　　他穿的很土，上面還一層土，斜挎著一個印有“安全用電”的帆布包，抱著一箱山城啤酒，來到莊嚴肅穆的市局門口，看著兩邊全副武裝的武警衛兵，一陣發怵。

　　“送外賣的？過來……”一道聲間從傳達室的窗口，傳了過來，“放在門口，打電話讓人出來取，你不能進去。”

　　“我不是送外賣的，我是電工。”

　　電工？

　　局里有的是電工，需要從外邊找人？

　　絕對不可能。

　　就算是電工，為什麼還抱著一箱啤酒？

　　傳達室的干警，被吳況一句話給整不會了，說出一句令他自己都後悔的話，“你，怎麼可能是電工？”

　　吳況單手托住啤酒，一拍書包，讓對方看清上面的字：“電工，有什麼好冒充的。”

　　“不是，我，我沒，你……直接說事。”干警皺眉。

　　“找朋友。”

　　“找人先登記，哪個處的？打電話讓他出來接你……酒要過安檢。”

　　“他出不來，我是來……探監的。”

　　“探你個錘子……這是公安局，不是監獄……來這找茬，你還真有創意。”傳達室里的人，實在憋不住了，一把搶回登記冊，就要吩咐左右拿人。

　　吳況也懵逼了，你問啥我答啥，說的也都是實話，怎麼就找茬了？

　　就算找茬，也得遠離公安局不是。

　　眼看著傳達室的門一開，有人要出來，他也慌了。

　　“停，嘟兒——。我不探了，我跑……”

　　“嘟兒你個頭，這是什麼地方，是你想來就來，想跑就能跑的？——去，把那個『嘟兒』給我銬上。”

　　“嘟兒——，嘟兒——。紀律，我要跑路了，啤酒給你放牆根……”

　　“等會，你找紀律？”

　　“是啊。”

　　“進去吧，里邊右轉，第二間……”

　　“啊，不抓了？讓我進？那登記……安檢……”

　　“你進不進？”

　　“進，我進，嘿嘿……”

　　吳況抱著啤酒一進屋，就看見一個半大小子，和一個老得不像話的老頭兒，聊得正歡。

　　“吳況？”紀律問道。

　　吳況點頭，將啤酒放到桌上：“吳關是我哥，他讓我過來幫忙，你們出不去，跑腿兒的事交給我。”

　　紀律感慨吳關和劉軍鋒的仗義，吳關不光出錢還讓弟弟來幫忙，劉軍鋒更是動身，親自過來了。

　　要知道，吳關和郭若汐已經分手了，劉軍鋒和她也只是萍水相逢。

　　只能說，郭女神的魅力無窮。

　　對，自己也為她襲警，還被抓。

　　“喲，山啤，對我老人家的口……”老頭兒拿起一瓶啤酒，不知怎麼就開了蓋，對著嘴灌了一大口，冒了個酒嗝，好不爽快。

　　紀律給吳況介紹：“范老爺子，號友。應該是因為詐騙進來的……”

　　“呸——，你才是詐騙犯，你們全家都是詐騙犯，我老人家道風仙骨……”范老爺子聽到紀律的猜測，差點被啤酒嗆死。

　　“詐騙？那錯不了。”吳況看了看風燭殘年的老人，認真地補刀，“以老范的『鳳仙兒骨』，打架一輪死，搶劫遭反殺，強奸的話……嘿嘿。你假冒老中醫了吧？其實，裝成看外病（大仙）的，來錢更快……”

　　“你他媽怎麼理解的『道風仙骨』，文盲吧？”

　　“上過學，相當於德雲社平均學歷。”

　　范老爺子仰天長嘆，一語不發，所有情緒盡付山啤中……

　　“我還得回工地，離了我這個技術工種，他們玩不轉。”吳況“咕咚咕咚”炫完一瓶，一抹嘴，“老紀，老范，缺什麼電話里說，我明天再過來……”

　　“慢走啊，老吳……”紀律拎著啤酒瓶，下意識去送人，誰知腳下三晃兩晃，就“送”到公安局大門口了。

　　他立馬感覺不對勁，頗為心虛地回到自己的“號子”，“好麼？差點成了逃犯。”

　　紀律回屋，看見老范正對著一個小警察，指手畫腳：“……橋頭火鍋，別的我吃不慣……牛毛肚、牛血旺……小香蔥、白芝麻……”聽到這些關鍵詞，紀律下意識喊了一嗓子：“羊肉片、海帶，微辣！”

　　“暴殄天物，不懂火鍋就別瞎提要求。”

　　“火鍋哪能沒羊肉片，海帶可是好東西……吃得太辣，我這北方肚子受不了。”

　　“算了，你姐和你爸的直播搞好沒？”

　　“大屁眼子說還在准備中，這家伙會不會騙咱呢？一開始說的是成片兒，我一讓他發，馬上改口成了現場直播……”

　　“應該不會，等等看吧，一共才3 元錢。”

　　“其實，他如果肯退2 塊，咱也認了。”

　　“要退必須退3 元，你個摳逼，想拿老子的錢來止損？”

　　“你說你，一百掛零了吧，還這麼多髒心眼子。我是那樣的人嗎？我的意思是退2 塊錢，咱倆平分，要虧虧我的……”

　　“閉嘴，你就是個無恥之尤。”

　　“嘿嘿……還沒老糊塗。”

　　“把我老人家逼急了，我就再買一份自己看，不跟你打咧咧……不就3 元錢的事嗎？”

　　“你覺得，他也會3 塊錢賣你一份？”

　　“那是自然，多賣一份多掙一份，劃算買賣。”

　　“雖然還不知道這家伙想干什麼，但是我確信他是專們針對我的，如果能讓我看到片子，別說3 塊，倒貼錢他都會同意……所以，你出多少錢都買不到。”

　　范老爺子眼神一凝，盯了紀律一會，神情有些復雜：這小子有點意思，表面上嘻嘻哈哈，心思還是挺細。不知道，他的摳逼，是不是真的？

　　“小子，你是不是缺錢？要不……你拜我為師，我給你錢。”范老爺子試探道。

　　紀律直接搖頭：“你能有幾個錢？等我熬死師父，他的小院就是我的，那可值老錢了……”

　　“我也有小院，死了也給你。”老范跟著加價。

　　紀律想了一會，似在權衡利益：“還是不行，北京的小院更值錢……”

　　“重慶也不差，也是直轄市，再說了，我的院子大。”

　　“算了，我自打記事兒就跟著師父了，感情還是很深的，而且，這邊的天氣悶熱，不好受……”

　　“我比你師父……死得快。”老范豁出去了。

　　紀律眼睛一亮：“這是一大優勢……不過，我不學騙術。”

　　“我不是詐騙犯！”

　　“不是就不是，急個什麼勁。——誒，直播來了，快過來看。”

　　正戲一來，老范沒心情再掰扯了，急急湊了上來。兩個腦袋幾乎抵在了一起，四只眼睛仿佛要奪框而出，兩張嘴也大大地張開，無法合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