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世界的盡頭
十三愣住了,她眼前的畫面突然滑動到了九十年前,一個少年滿身是血的躺在她的腳邊,少年的胸前插著一把刀,十三知道那把刀的主人是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少年有些不甘,他的眼神死死的盯著十三。
“……”十三安靜著不說話,對於少年的問題她無言已對,她也想問自己,為什麼偏偏要選擇她的朋友。
“因為我最弱嗎?”少年嘴里吐出一泡血沫。
“不……不是這樣的。”十三想去攙扶自己的朋友,可手才觸碰到少年的身體,就被少年一把推開。
十三號看著自己的手,手上全是少年的血,雛鷹團里她唯一朋友的鮮血。
剛才那一推似乎也用盡了少年最後的力氣,少年接著說道:“可我並不恨你……你怕死,我……我也怕死。”
“別說了……”十三號的心里充滿了內疚,她並沒有想到這次的戰斗,唯一的勝利方式就是殺死對方。
“十三號,如果有可能……我並不希望死在……你的手上。”
這句話似乎成為一個夢魘,成了縈繞她整個少年時期的噩夢。
這突然插入她的眼前的回憶讓十三的身體也身軀的顫抖,這才是駱殷真正的起源——她內心強烈的自責,自責到讓她逃避厭惡一切殺戮。
駱殷又再一次出現,她蹲在少年的身邊,擦淨他嘴角的鮮血,駱殷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少年看著駱殷,用力的擠出一個笑容:“駱殷,替我……活下去,去享受……這多彩的生活吧。”
“好的。”駱殷點點頭回答道,仿佛她才這那一場對決的主角。
“他叫說什麼?”十三號看著閉眼的少年。
駱殷起身,那少年也消失在了十三號的眼前,駱殷走到十三號的身前,復述著少年的話:“他說,讓你替他活下去,享受多彩的生活。”
“那他……”十三號咽了咽喉嚨:“那他為什麼叫我駱殷?”
“因為你就是駱殷。”駱殷按住十三號的頭,將她的額頭與自己的額頭碰在一起:“難道你忘記了嗎?你在進入雛鷹團前應該有稱呼,而不僅僅是一個代號。”
“代號……”十三號有些驚恐的看著駱殷,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從來不是自己。
“想想你的名字!”駱殷喝道:“告訴我你叫什麼?!”
“我叫什麼……”十三號看著駱殷漆黑的雙眼,那里一片黑暗,而透過黑暗十三號看到的卻是自己的臉。
“我叫……”十三的大腦瞬間清晰,一股力量從駱殷的身體里傳來,她們相抵著的額頭上仿佛有千萬的電流交互,十三覺得自己一下充盈了起來,她的視角也變得寬廣,她仿佛看到了宇宙的邊界,而在一切的盡頭之後,她看見了自己。
她看見自己在貧瘠的土地上奔跑,身後一個跟著一個漂亮的婦人,婦人一邊跑著一邊喚著她的名字。
“駱殷!”
“恭喜你駱殷!”駱殷說道:“現在好好享受多彩的生活吧。”
在那額頭相觸的地方,出現了一道光芒,這光芒覆蓋了所有的故事,十三號的、駱殷的。
這原本就是同樣的靈魂,卻因為生長的黑暗被強行撕裂,一分為二,像天使卻又像惡魔,可這不是天使,也不是惡魔,於是雙方尋找著對方,憎恨著對方,依靠著對方,一切只為了今天,脫下神性,拋下惡魔的翅膀,回歸一個真正的人,有愛,有恨,會憐憫……
同時也會殺戮!
“閣下,上車了。”李衡見駱殷有些失神,再一次的提醒道。
“好的。”駱殷回答道,同時她觀察著四周,在她面前的是李衡這只老狐狸,左右還遍布著十幾位紫牙會的精銳,不過這一切並不足以對她造成威脅,真正的威脅是源自她背後的顧風,她知道自己不會死,會死的只有霧雪。
駱殷屈身佯裝要進入車里,卻借勢瞬間打破了車窗玻璃,她抓住一塊三角形的碎片猛得朝顧風扔去,狂花之力賦予她強大的力量直接讓玻璃擊穿了顧風的頭顱,霧雪則默契的往後一個魚躍跳上了直升飛機。
紫牙會的人立即散開,顧雷拉著李衡撤到了後方,所有的子彈都朝著駱殷而來,駱殷跳進了剛才不願意進的那輛車,她看著車內並無可以合作的武器,正想說開車繞到直升機的方向,突然另一側的車門居然開了。
“朱思?!”
“您是獵人大人,還是閣下?”朱思一面遞上武器,一面諾諾問道。
“獵人大人。”駱殷接過武器回答道。
“啊?!”朱思倒是一副失望的模樣,嘴里竟然不斷得念道:“完了完了……這下真完了。”
駱殷搖搖頭,現在沒時間解釋了,她著霧雪,對方已經在嘗試啟動直升機了,而自己必須壓制住紫牙團,確保霧雪的安全。
“你把武器都給我,我吸引他們的火力,你想辦法去幫你尾巴大人。”駱殷安排道。
“好!”朱思回答得爽快,他從來沒什麼意見,但服從就是他最好的本領。
“武器都在這了,大人你可要保護好我啊。”朱思說著從車後的樹從里扔出來一個大包,包里滿滿當當的全是武器。
“好的。”駱殷回答道,朝著身邊就是一槍,不遠處果然一人應聲倒地。
既然要掩護朱思和霧雪,駱殷自然也不能低調,她左右手各持一槍,一邊開著槍一邊衝了出去,她的槍法極為精准,在熟悉了槍械的後座力後,幾乎每一次放槍都有人被擊倒,獵人們雖然身經百戰,但與駱殷不同,駱殷不會死,自然也不怕死,尋常人卻是一定會死的,駱殷自然也在極快的情況下反轉了戰局。
“閣下!停手吧!”躲在人後的李衡呼喊道,同時來自紫牙會的攻擊也停止了。
駱殷看看四周,紫牙會倒下的人已經不少,估摸著李衡身邊最多也就四五人的樣子。
“我為什麼停手,你可是要殺我啊。”駱殷回答道,又敏銳得朝著李衡說話的方向扔了一個手雷。
這招倒是有用,李衡與他手下的四人馬上從車後衝了出來,隨即一聲爆炸將那越野車也炸了起來。
“閣下,我會把紫牙會所有的財富都給到您。”李衡真得很蒼老了,但現在這副求饒到模樣讓他的蒼老也變得可笑。
“你一開始都計劃好了吧?”駱殷說道,十三的人格雖然單純,但駱殷卻一早發現了端倪,否則進入雛鷹團的時候就不會支開所有紫牙會的人了。
“從一開始你想發設法劫持飛機,再到你派人去紅鐵荒原找尋我,還有你傾其所有來幫助我回到凌雲之地……其實你早知道我要回去報仇,所以早早的在萬聖殿附近修建了你的秘密基地,就是等待找到我那一天。”駱殷傲慢的笑了笑:“李衡,你真以為我傻麼?”
“屬下,不敢。”李衡說道。
“你可不是我屬下,我的屬下幾十年前,早死完了。”駱殷話畢果斷的放槍,將李衡身邊余下的獵人殺死了,只留下李衡一人。
而此時霧雪准備駕駛的直升機已經啟動,螺旋槳緩慢的轉了起來,駱殷將著對李衡的槍口放了下來,她反而轉身走到第一輛前,將躲在車底的穆子凱拉了出來。
“你要干什麼?!”穆子凱已經足夠絕望了,他並沒有想到李衡所謂的絕佳安排竟然是他自己一敗塗地:“你放了我,你放了我我什麼都給你,你回凌雲之地繼續做你的公爵,我不做總統了。”
“凌雲之地有你這樣的總統,真讓我感到羞恥。”駱殷果斷的朝著穆子凱的腦門送了一槍。
她又再次回到了李衡身邊,可能是太久沒有經歷這樣的風浪,李衡也已經到了古稀之年,他已經放棄了抵抗,至少在某些年里他真正的崇拜過這位公爵,而這位公爵的手段他心里也明了。
駱殷拍拍李衡的肩膀:“我寬赦你的無知,不會親自殺你,”她又指了指身後穆子凱的屍體:“不過殺死穆子凱的爛攤子,還是紫牙會自己收拾吧。”
李衡一聽,腿一軟不由的坐了下去,這與他殺又有什麼區別,這不僅僅是要殺他,要斷送的還是整個紫牙會的未來。
“獵人大人!快!上飛機了!”朱思大喊著,他的聲音完全被發動機淹沒,但他死命的朝著駱殷揮手。
“來了。”駱殷笑了起來,她朝著直升要跑去,一躍而上坐在了霧雪的身邊。
看著伏地的十幾具屍體,卻又看著身邊笑靨如煙的駱殷,霧雪也有些疑惑了。
“你是?”
駱殷抓住霧雪的手:“你最愛的十三。”
霧雪一手拉動飛機起飛,另一只手與十三交叉緊握。
“結束了,現在去哪里?”
“回家,去鐵爐鎮。”突然駱殷又想起了什麼,她又問道:“是不是馬基死了你的錢也能取出來了。”
霧雪不解,但還是點點頭:“是的,我可存了快一個億呢?”
“那我不是傍了富婆?”駱殷一臉高興。
霧雪想了想,認真的點點頭:“算是吧。”
“那就先不回家了吧!”駱殷說道。
“不回家去哪里?”霧雪道。
駱殷指著遠方快完全沒入地平线的夕陽:“去世界的盡頭吧。”
“喂……不要啊大人們,你們去度蜜月,我還想回家看我爹啊……”
朱思坐在最後咆哮道,但他的意見不重要了,這個世界怎麼樣也不重要了,駱殷緊握著那支解藥,她轉過頭看著霧雪的側臉,她的一生沒有任何時候比此時更加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