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安大街,賞心樓四樓的包間中。
柯見雲憑欄而立,一半身子都探出樓外,望眼欲穿,待到遠處大街上傳來動靜時,他一喜,對著包間內的兩人叫道。
“來了!”
周珣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剛要走向窗邊,見桌對面的英俊男子完全無動於衷,對男子說道:
“盧兄,不看看史上最年輕最美麗的神念境女修嗎?”
盧北陵兀自飲著酒,隨口冷淡回應:“沒興趣。”
周珣打趣道:“嘻嘻,能說出沒興趣的整個天下也許也就只有盧兄一人,你們說吧,我們三個好歹也是景國最有前途的三個年輕男子,如今卻沒有半點鋒芒,別說永明郡主,就連陳卓那個掃糞的也把我們的風頭全搶了去。”
欄杆邊的柯見雲回頭道:“陳卓確實比我們了得,這不得不承認。”
周珣來到欄杆邊,往樓下的大街看去:“也是,能俘獲那麼多絕世美女的芳心,尤其是你師妹,確實遠比我們了得。”
周珣故意把“你師妹”三個字咬得很重,似乎在笑話柯見雲。
柯見雲果然神傷,他跟凌楚妃也算是青梅竹馬,自小與凌楚妃郎才女貌,都是無憂宮最出色的弟子,他不知道多少次幻想過自己會成為凌楚妃的郡馬,一生伴在這位絕色師妹的左右。
“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我說柯兄,我要是你,別管用什麼手段,拼了命也要早早地把你師妹追到手,管她成為聖女還是天女,都是自己的女人,不必此時獨自在這樓上看風景。”
說話間,永明郡主的車列已經駛入賞心樓前的大街,花瓣雨也隨著車列的到來而漫天灑下,雖然在四樓,但欄杆處的兩人還是勉強能看到車輦內的絕美佳人,花瓣雨中奢華的車列顯得有些夢幻。
柯見雲不由嘆道:“師妹如此佳人,我配不上她。”
周珣冷笑一聲,說道:“就算她真成為天女又如何?不過一個女子,她會爭妍斗艷,春心蕩漾,過去十年,你若早早主動出擊,死纏爛打,我不信無法將她弄到手。”
柯見雲看著樓下,車列已經到了樓前,只能看到車頂,無法看到坐在其中的永明郡主,周珣的話跟柯夢雪的一樣,都是在說他軟弱猶豫,若是他像周珣糾纏何薇薇那樣追求凌楚妃,即便無法俘獲師妹的芳心,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留下遺憾。
兩人說著,突然聽到包間里椅子一動,只見盧北陵正往包間外走去。
周珣叫道:“盧北陵,你去哪?”
盧北陵回頭用低沉的聲音丟下三個字。
“天玄宮。”
周珣不解道:“天雲宴晚上才開始,去那麼早做什麼?”
盧北陵只是看著周珣,沒有回答,臉上滑過一絲黯然,隨後略顯失落地走出了包間。
……
……
按照行程,永明郡主先去皇宮參加封賞大典,隨後前往天玄宮參加天雲晚宴。
盧北陵對什麼大典什麼晚宴都不在乎,從後門出了賞心樓,轉過幾條街,來到天玄宮門前,對熙熙攘攘的天玄宮不看一眼,直接到了一牆之隔的清水別苑。
清水別苑就顯得冷清很多,大門敞開,兩個護衛在執勤,盧北陵透過大門往里看去,偌大的別苑里並沒有什麼人影,想來整個天都的目光都在皇宮與天玄宮。
盧北陵轉入一條後巷,尋了處隱蔽的院牆悄悄地潛入別苑中。
進入別苑便是清水池邊的花園,盧北陵藏身在草叢中,偷偷地觀察著苑內的情況。
苑內幾乎沒有人,不遠處的池子邊的涼亭里,兩個年輕女孩坐在石凳邊,一個安靜地看書,一個認真地繡著花。
當看到那個看書的女孩子的容顏時,盧北陵如發現至寶一般,兩眼發光,大半個月不見,他覺得少女沒有一點變化,清純可人,嬌柔恬靜。
盧北陵躲在草叢里靜靜地看著少女,不願打擾她,直到半個時辰後,兩個女孩才收拾東西往廂房走。
盧北陵悄悄地跟在兩人身後,直到進了一處房間。
“郡主,陳公子吩咐了,現在郡主身份有點特殊,晚上的青雲宴讓奴婢陪郡主在別苑里,天不早了,奴婢去准備晚膳。”
待侍女走後,盧北陵再也忍受不住,如箭一般衝進房間內。
房內的少女見到一個男人突然衝進來,先是一驚,本能便想要喊出聲,當看到來人面貌時,壓制住害怕,變得又驚又喜,又有幾分緊張。
“北陵哥哥,你……你怎麼來了?”
盧北陵沒有回答,而是一把將凌杉杉摟住,柔聲呼喚著少女的閨名。
“杉杉。”
凌杉杉緊張驚訝之余又多幾分喜悅,同樣緊緊地摟著盧北陵。
擁摟片刻,兩人才分開,盧北陵輕聲關懷道:“杉杉,你這半個月還好嗎?那個人有沒有欺負你?”
聽到“那個人”,凌杉杉嬌軀一顫,不知道如何回答盧北陵的問題。
不由回想起那一夜陳卓吻遍摸遍她的全身,然後又在即將扣關時停下,處子之身是保住了,但算不算被欺負了呢。
第二天,陳卓又再次來跟自己道歉,而且為了她的安全,對外宣稱她已經是陳卓的女人了。
正想著,她感覺一張大嘴直接吻上她的櫻桃小嘴。
凌杉杉沒想到盧北陵這般蠻橫霸道,少女的矜持讓她本能地想要掙脫,但自己的小蠻腰卻被男人死死箍著,動不了半分。
她跟盧北陵相戀數月,盧北陵一向都是溫柔儒雅,從來沒有像此時這般,一顆芳心劇烈地跳動著,被男人強吻幾下,整個身子都快軟化掉。
天色向晚,房屋內還未掌燈,夕陽透過門窗照入屋內,照在兩人身上彷佛罩上了一層光暈,朦朦朧朧,像是一幅如夢似幻的戀人擁吻圖。
然而,就在男人瘋狂地親吻少女的小嘴時,凌杉杉卻突然想到什麼,柔軟的身子突然掙扎起來,一把掙脫開男人的強吻。
“不……北陵哥哥,你不該來這里……不應該再為我涉險了……”
盧北陵握著凌杉杉的肩頭,說道:“不不,都怪我,沒能保護好杉杉,杉杉放心,我一定想辦法將杉杉救出天都,不再讓陳卓那臭小子欺負你。”
盧家幾十年前起便跟天玄宮是死敵,盧北陵更是與陳卓不對付,這半個月來他一直聽說陳卓將凌杉杉收作了女奴,尤其是陳卓還跟那麼多女子曖昧,因此在盧北陵的心中,他才不管若陳卓沒有收下凌杉杉,凌杉杉會不會被發配前线充當軍妓,他對陳卓的憤恨更是加深幾分。
“北陵哥哥,陳公子他沒有……”
凌杉杉想說陳卓沒有欺負她,不過馬上又想到自己的身子都被陳卓看完,摸完,吻完,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往下說。
盧北陵見少女羞愧語塞的模樣,以為她是不忍回憶被陳卓羞辱的事,既恨陳卓又恨自己無法保護好少女。
“半個月前我以為師傅出手能救出杉杉,沒想到被季北檸和陳卓遇上,要是我也去就好了,沒准就能成功。”
“杉杉現在已經是罪上加罪,神監司時刻都在看緊著杉杉,北陵哥哥與厲前輩實在不值得再為杉杉涉險。”
盧北陵道:“我這輩子只喜歡杉杉一人,若是沒有杉杉,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凌杉杉感受到盧北陵炙熱的情愫,心中小鹿亂跳,一時緊張得無法言語。
“我知道杉杉最近受了很多委屈,但是杉杉,無論如何,你永遠都是我心中最純潔最動人的女孩子,等時機一到,我一定會將杉杉救出來,不再讓杉杉受那個人的欺負。”
凌杉杉輕抬美眸,認真道:“北陵哥哥,其實陳公子他並沒有欺負……”
“噠噠……”
話未說完,在聽到屋外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這把屋內親熱的兩人直接嚇得半死。
“有人來了,我先躲一下。”
盧北陵趕緊躲在一處屏風之後,隨後,剛才離開的侍女匆匆忙忙地跑進屋內,也沒有注意到凌杉杉此時的慌亂,上氣不接下氣地大喜道。
“陳公子差人回來說皇後娘娘准許郡主參加今晚的天雲宴,真是太好啦,郡主。”
面對興奮不已的侍女,凌杉杉卻跟沒有聽清一樣,心思完全在屏風後的盧北陵身上,沒有半點喜悅的表情,最終也只是強擠出一絲微笑,談談回了句。
“哦,那真是太好了。”
侍女依舊沒有察覺出凌杉杉的異常,催促著她趕緊沐浴更衣,精心打扮一番,凌杉杉執拗不過,只能隨侍女離去。
待到兩人離開後,盧北陵才從屏風後出來,沒想到好不容易冒險潛入卻只能跟牽掛的女孩說幾句話,連道別都沒有。
當他悄悄翻牆離開清水別苑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十五的明月掛在半空,更顯得他的失落。
然後,從小養尊處優的他眼神中依舊透出一股傲氣,他來到天玄宮的門口,華燈溢彩,人頭攢動,都在迎接著到來的貴賓。
十年前被革除的天玄宮,在今晚,再次迎來它的重生,不斷涌來的貴賓中,無論是朝廷要員,還是江湖修士,許多都是一方人物,盡管如今天下大亂,但盧北陵也知道,在陳卓與凌楚妃的操作下,天下將被平定,整個景國應該很快就會回復往日盛世。
天玄宮門口,盧北陵看到一抹紅色的身影,那是笑臉迎賓的江南隋珠,那是陳卓的又一個女人。
盧北陵眼中迸出強烈的怒火,他最心愛的凌杉杉正在沐浴更衣,並將在隨後的天雲宴上以陳卓另一個女人的身份參加晚宴。
想到這里,盧北陵抬腳離去,本來也要赴宴的他如何能坐在席上,然後像個失敗者一樣看到這一幕?
中秋佳節,神念郡主,天雲盛宴,三喜臨門下的天都大街燈火通明,大紅燈籠掛滿千家萬戶,陵安大街行人如織,無不在慶祝著,天都上下呈現出如同沸騰一般的狂喜。
盧北陵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卻與這喜慶的氛圍格格不入。
走過半條陵安街,前邊傳來一陣騷動,隨後街上的人群紛紛向街道兩邊站去,為正在朝這邊來的皇後鳳駕讓出道來。
盧北陵擁在人群中,看著在花瓣雨中莊嚴駛來的車隊,像一個卑微的路人一般。
當看到車隊最前邊騎在馬上意見風發、俊采飛揚的陳卓之時,心中的怒火與嫉妒之意大增,隨後他又看到陳卓之後的鳳輦內,兩個景國權力最大的極美女人並坐於其中,擁著一個不到十歲的小皇子,淺笑嫣然,對著街道兩邊擁護的百姓輕輕地招著手。
天生地設的一對,世人無不羨慕敬仰。
他對凌楚妃沒有一點惡意,但是此時的他卻很想將這個極美的女子從陳卓的身邊奪走,就像陳卓奪走凌杉杉一樣。
“咻……啪啪……砰砰……砰砰……”
城內的喧鬧也在這一刻達到巔峰,一朵朵煙花在天際絢爛的綻放,在這一瞬間,將整個天地都照得通亮。
將盧北陵那張英俊的臉龐照得有些扭曲。
無論是世仇,是嫉妒,還是奪愛,此時此刻——
他恨陳卓!
中秋的夜風拂過城內連片的建築,吹過皇宮,拂出天都,吹拂到天都城外連綿的沂山之上。
明月當空,煙花燦爛,一路而來的夜風吹起站在山上的美人兒那蓮白色的裙角,舞動著纏縛在她發髻上的五彩纓线。
美人兒穿著一襲蓮白色的長裙,腰間系上一條同色的絲絛,既顯出她纖細的身段,又將那對尺寸驚人的鼓脹胸脯突顯了出來,教人浮想聯翩。
她手挽著一柄玲瓏輕巧的短劍,澹然而立,就像月夜中一朵清新脫俗的玉簪花,干淨、清純、唯美。
紅艷的火光月光斜照美人兒妝容精致的臉頰,以及被碩大胸脯撐起的衣襟上,將她襯出一種成熟嫵媚的感覺,有種獨一無二的美感,如夢似幻。
時隔數月再回天都的她,卻又有一股清冷的氣質,美眸一轉,目光從煙花移到天都南邊的淮河之上。
那是她夢魘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