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髯老者含笑道:“老朽公孫延,不過中山王府中的一個教書先生罷了。”
從老者的神念境上品的實力以及他帶著蔑視的含笑,季北檸暗想此人絕不是一個教書先生這麼簡單,又見此人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陰邪的氣息,不由想起沐穎跟她提過凌睿與渾天教勾結之事。
她質問道:“你是渾天教的人?”
公孫延略顯枯老的手捋了捋長須,只是含笑不語。
季北檸見公孫延如此傲慢得意,又道:“看來我沒有猜錯,以尊駕的實力,應該便是渾天教的教主吧。”
這一句話卻像是戳中了內心一般,公孫延雙眸里迸出一絲凶光,這絲凶光不僅對眼前的季北檸,也對那個將他擠下教主之位的那個人。
凌無忌剛才被柳元偷襲,得虧他身手不差,沒有著了道,似乎早就料到季北檸會突然發難,他臉上一點怒氣都沒有,反而依舊客氣地上前介紹。
“季掌司哪里話,這位是無忌的老師,哪里是什麼渾天教的教主。”
白洛華端坐席間,兀自朗聲喚道:“渾天教雖說也不算什麼光明正大的正道宗門,但也不是什麼無惡不作的邪道宗門,如何小王爺這般替公孫先生遮掩呢,難不成小王爺覺得公孫先生的真實身份太過見不得人?”
凌無忌被白洛華的話弄得一時啞然,不知如何回答,凌睿與渾天教勾結一事雖然淡不上特別嚴密的秘密,不過知道的人也不算多,這白洛華初到青州,又是如何知道的?
公孫延卻大方地承認:“沒錯,老朽正是渾天教中人,不過還當不起教主之位,老朽渾天教凌日尊者是也。”
季北檸雖然久在朝廷與江湖,卻對渾天教了解不多,但也知其是邪道三大宗門之一,雖然名聲沒有黃泉宗與妙音教那樣狼藉,但也好不到哪去。
她拍掌諷道:“嗬嗬,凌睿,天玄宮,無憂宮,成國余孽,玉龍山,摩尼教,還有渾天教,以及天華劍宗,看來你勾結的勢力當真不少。”
天華劍宗一向愛護自己的清譽,作為宗內的長老,林喆見季北檸將天華劍宗與渾天教並列,心中不喜,再加上天華劍宗與季北檸的種種恩怨,他從席上站出來撇清關系。
“季北檸,我天華劍宗此次前來青州只是確保門下弟子陳卓的安危以及保護天離劍,莫要將本宗與中山王強扯在一起。”
季北檸眼眸里閃出異光,嘴角噙著一絲滿意的微笑:“那便好。”
轉頭又對陳卓道:“陳卓,郡主是你的未婚妻,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她落入這些狼子野心的人手里嗎?”
一往平日里的強勢,這一聲問話更像是在質問。
陳卓卻沒有躲避季北檸的目光,睜著大眼直勾勾地看著眼前這個無比強勢的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不回話。
而此時,陳卓席對面的堂姐陳璇卻是秀眉微皺,凌楚妃一直都是陳卓的軟肋,在陳璇的心中這個朝廷的郡主一直都是她勸說陳卓起事復仇的最大障礙。
她正想辦法時,鄧萬仇跳出來大聲斥道:“狼子野心的是你跟凌雲,我天玄宮當年忠心耿耿,卻被殘忍革除,我家少宮主與朝廷有血海深仇,豈能娶朝廷的郡主為妻?”
其子鄧啟在一旁附和道:“對,少宮主,當年這個季北檸殺了我們天玄宮無數人,今日便讓她血債血償!”
鄧啟說著一提真元,赤手空拳地向季北檸攻去。
季北檸正眼不瞧,隨手發出一道劍氣,雖然隨意,但境界的巨大差異卻也不是鄧啟能擋的,直接將鄧啟擊倒在地,口吐鮮血。
“不自量力!”
鄧萬仇一見兒子被打得受傷,眼冒火光,也顧得場合,拾拳向季北檸攻去。
與此同時,一道極為好聽的聲音響起。
“季北檸,我要替那些你跟凌峰殺害的成國子民討回公道!”
天藍色的長裙美貌女子持劍而出,這個女子擁有著不亞於凌楚妃的絕好的身材與無暇的容顏,精致靈巧的五官簡直世間難尋。
肌膚晶瑩如玉,身影飄動,劍招連綿,不斷地與鄧萬仇一同圍攻季北檸。
那群成國舊人見自家公主孤身出擊,也都要上前殺敵。
“保護公主,誅殺季賊!”
口號喊罷便要一擁而上,陳璇將突然伸手將這些人攔住,示意眾人不要輕舉妄動。
對面的凌楚妃將陳璇的舉動看在眼里,不由秀眉微蹙,她非常明白陳璇此舉的深意,便是要讓陳卓看到季北檸對成國後人與天玄宮舊人的欺壓。
不由既惱季北檸的魯莽,又惱陳璇的心機。
目光掃到陳卓身上,果然見陳卓眼冒星光,怒視著季北檸。
十年前,她與母妃從天都返回劍南道,遇到眼前的這些所謂的成國叛軍的劫殺,混亂中母妃遇刺身亡,她哭了好幾日,最終求凌峰讓她拜入無憂宮修行。
有時候她也十分憎恨這些成國余孽,但是成國又因為她的凌氏皇族而死了多少人呢?
那次劫殺之後,她的父王與季北檸更加凶狠地鎮壓劍南道的叛軍,又不知道導致多少人死亡。
果然,一切都如凌楚妃所料——
趙冰晴無論如何狂攻季北檸都奈何不了她半分,反而季北檸隨手反擊便將趙冰晴震倒在地。
當季北檸要下手擒下這個亡國公主時,一道修長的身影閃出,天離劍芒瞬間來到,制止住季北檸的下一步動作。
“陳卓,你可要記得兩天前我們商量好的。”
看著陳卓加入戰場圍攻季北檸,凌楚妃心中叫苦,兩天前陳卓告訴她趙冰晴的真正身份時,她就擔心陳卓會與趙冰晴為同為落難少主而惺惺相惜。
如今這個討厭的陳璇果然用出這種爛計來激發陳卓對季北檸的恨意。
宴席中間,季北檸面對三人的圍攻,依舊游刃有余。
薛瑩靠到宋缺身邊,在他的耳邊輕聲道:“季北檸雖然有點魯莽,但實力可算當世頂尖。”
宋缺聞著女子醉人的體香,身心舒爽,輕聲說道:“就是因為她實力強才會這麼傲慢,不過人家也有傲慢的資本,依我看,當場眾人,除了鍾浩然,沒有人是她的對手,”
薛瑩道:“公孫尊者確實還差點,不過應該也差距不大,我們渾天教估計也就只有教主能打敗她。”
宋缺道:“司教主呢,我聽說她已經來了河南,怎麼不來湊個熱鬧?”
“教主神龍見首不見尾,教內的事她老人家才懶得理會,嘿嘿,這季北檸如此不將青州的人放在眼里,若是教主在這里,恐怕要吃虧了。”
宋缺嘴唇貼到薛瑩的耳邊,調笑道:“嘻嘻,我也想看看當世最強的兩個女修士到底誰更厲害一點。”
薛瑩橫了宋缺一眼,膩聲道:“蔽教教主與季北檸薛瑩不知道誰更厲害,不過若與公子玉龍山的前掌教相比,都要被比下去,可惜張掌教卻著了天隱門的道。”
宋缺聽罷,想起天下群豪圍攻張術玄一幕,目光環顧在場的所有人,蒼生百態,各懷心思,他毫不懷疑,此時眼前的扯皮以及整個天下的混亂都是那個遠在海上的隱世宗門攪動的。
他看向陳卓,見陳卓滿懷恨意地進攻季北檸,隨後目光集中到那些顛倒眾生的永明郡主玉靨上,見這位郡主此時竟然顯得十分淡然,並沒有十分擔憂此時的處境。
不由對這位千嬌百媚的郡主娘娘佩服得緊。
他既然已經與沐穎相戀,自然不能讓凌楚妃落入凌睿手中。
正在他考慮如何行事時,席對面有個男子朗聲喚道。
“林老弟,王客卿,十年前季北檸打上蒼華峰的滄瀾殿,也算欺負到你們天華劍宗的頭上,諸位不想找回點場子嗎?”
說話之人正是鍾浩然,他此話意思很明顯,欲利用朝廷與天華劍宗的恩怨挑撥林王等下場圍攻。
王觀劍作為天華劍宗資歷極深的客卿,自然明白鍾浩然的用意。
“不勞鍾兄掛心,此次我們北上另有任務在身,天華劍宗與朝廷的恩怨以後有的是時間解決。”
王觀劍與宗主劉宴平私交甚好,兩人時常攀談,頗有惺惺相惜之意,若說天華劍宗內誰對景國朝廷的態度最好,那便非這位客卿之首的王客卿莫屬。
加入天華劍宗前,他也是景國有名的國手,與朝廷中的許多成名高手皆有不淺的交情。
因此在他心中,將凌楚妃救出青州也是他個人所願。
但林喆卻沒有這麼強烈的意願,他們此行的目的很簡單,保護陳卓與天離劍,至於凌楚妃,他雖然也很欣賞這個小妮子,不過各種復雜的原因又讓他有所顧慮。
本來以陳卓未婚妻的名義將她救出也算理由充分,不過此時陳卓又突然下場圍攻季北檸,這又讓林喆非常疑惑。
他湊到白洛華身邊,輕聲問道:“白客卿,你是陳卓的姨母,陳卓到底什麼心思?”
白洛華沒有正面回答林喆的問題,只是淡淡道:“先靜觀其變,不過無論如何,不能讓永明郡主落入這些人手中。”
林喆微微頷首,他心中也有此意思,不過就算加上他天華劍宗的幾人,真的能安全救出凌楚妃嗎?
凌睿等人可是以凌楚妃為魚餌精心設計了今天的陷阱,就為將季北檸——這個凌雲身邊最得力最強悍的心腹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