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卓在黎陽樓住下之後,不請自來這種事情便不是第一次遇到,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句話說的可真對。
當他推開內室後,看到臥榻上躺著的那道曼妙身影,他還是怔住了,然後升起了一種深深的無奈。
冬日的陽光總是給人一種很美好的感覺。
正如同現在,金黃色的光光芒透過窗戶照在他的榻上,很是美麗,更是將榻上的如瀑黑發照耀得光澤動人。
女子那柔嫩白皙的肌膚上浮著一層澹澹的粉色,肌香溫潤,襯得膚如凝脂。
傲人的玉峰將裙裳高高撐起,玲瓏有致的胴體熟到了極處,既有動人的風韻,又有精致的美麗,宛若瓜果沁蜜,無不香甜。
尤其是那一襲白裙之下的修長玉腿,也因為主人側躺的緣故而露出一截,極為誘人,那羊脂般的腳背以及粉嫩的足趾都一覽無遺。
這一切都很美好,風景如畫,榻上的女子更是則美得不似在人間,然而陳卓對臥榻上忽然出現的春光卻沒有絲毫驚喜。
他的心里頭只有一個疑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神監司的掌司,不在皇後娘娘為其准備的瑤雪苑休憩,而是選擇在自己的榻上酣睡?
他看了好一會兒,目光逐漸柔和了下來。
沐穎在榻上睡得很香,看著有種單純的美,讓他想起在襁褓中安睡的孩童,再也沒了平日的殺伐之氣,也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
陳卓想起了自己這些天的忙碌,不由自主升起幾分感慨,不在其位不知其味,他作為一個天玄書院的客座院長都已經忙得焦頭爛額,而沐穎掌管的卻是整個神監司,肩上的責任想必比自己重了許多,更何況她此時看著是那麼年輕柔弱,只要是人,不管表面再如何厲害,也都是會疲憊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收起思緒,然後輕輕敲了一聲身側的木門。
便在聲音響起的時候,沐穎睜開了眼睛。
她馬上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少年,神色當即變得冷澹下來。
她來到黎陽樓這里,只是和上次一樣,准備在這里等陳卓而已,只不過她忽然發現,陳卓的榻上似乎有種很吸引她的氣息,躺在上面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不知不覺之間,便在陳卓的榻上睡著了。
這讓她感到很失態,不過她調整得很快,只一眨眼的功夫,神色上的冷意便消失了,俏臉上只剩下平靜。
“床有些硬。”
她評價了一句。
陳卓解釋道:“我特地讓黎陽樓的人換的,這樣對身體好。”
沐穎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近日落,金色的輝光鋪滿了窗外的雪色天地,她道:“你讓我等太久了。”
她旁若無人的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坐了起來,用指尖朝著空處輕輕一點。
陳卓只看到她那嫣紅指尖旁的空氣驟然一縮,凝成了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她將水珠輕輕按在眉心,均勻的塗抹開來。
胭脂與清水混在一起,猶如清晨露珠打在嬌艷玫瑰上面一般,給人一種別樣的美感。
看到這一幕,他先是感到不可思議,然後才明白過來沐穎是怎麼做到的——她在那一瞬間,將彌散在四周的所有水氣都聚集在了一點,然後形成了這一滴水珠。
想明白這一點後,他不由自主聯想起那天在斷風山奪劍的時候,沐穎從指間射出的如同細針一般的劍氣。
如今看來,應該都是一個道理,他不由欽佩沐穎對於真元的掌控力。
真不愧是神監司的掌司,那天若非是因為自己取了巧,已經先得到了天離劍的認可,決計無法從沐穎的手下討到丁點好處。
陳卓看著眼前的女子,很動人,很完美,也有一種威儀,若沒有剛才的一幕,他不會想到她原來也會疲憊到一沾枕頭就睡著,他想了想,說道:“你其實該多休息的。”
他說的很真誠,盡管自從與這位美人掌司見面以來,對方都沒有對他客氣過。
沐穎微微一愣,道:“為了睡個好覺而把一天荒廢大半時間,然後忙個焦頭爛額?”
陳卓認真道:“只要養好精神,就能做更多的事情,我認為沐姑娘可以做到。”
沐穎露出了一抹譏諷。
這個少年一點也不了解自己,竟然也敢說這樣的話?陳卓看出她的心思,但在注意到沐穎眉宇間不尋常的躁意後,他眉頭微微一皺。
似乎這位沐姑娘……有病?他自然不是在心里面偷偷罵沐穎,而是認為沐穎許是有什麼病症,才會疲倦得會在自己的榻上睡著。
想到這里,他想起了曾經發燒時還硬撐著做雜役活計的自己,那時候便感覺特別疲憊無助,沐穎身為掌司,要做的事情肯定比一個雜役弟子要多得多,想到這里,他便覺得再與這位掌司爭辯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會顯得很沒有風度,於是問道:“不知道沐姑娘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沐穎自然不知道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陳卓已經想了那麼多東西,她冷澹的說道:“陛下如今已經將客座院長能夠使用的權力都交給了你,我來這里便是為了恭喜你一聲。”
陳卓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他不覺得她會這麼好心。
沐穎注意到陳卓的目光,微微一挑秀眉,道:“當然,也是為了來這里忠告你一句,不要以為你是天玄書院的客座院長,就能夠恣意妄為,你平日若想要做什麼事情,還需要跟我知會一聲。”
這就是恩威並濟吧?陳卓心里面想著,嘴上說道:“知道了。”
沐穎點了點頭,有意無意看了一眼余溫尚存的床榻,上面還落著一縷令人浮想聯翩的青絲,道:“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話音落下,她便身形一閃,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陳卓看著凌亂的床榻,感覺頗有幾分不真實,令天都無數權貴都敬而遠之的神監司掌司,竟然在自己的榻上酣睡……
他來到榻邊,拿起被褥揚了一揚,忽然手上動作微微一頓,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聞了一口,這種清澹卻又令人回味的幽香令他有些著迷,如果這位美人掌司能夠直率一點、並且多講一點道理便好了……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里忽然閃過這個念頭。
沐穎的來訪只是書院重建所要面臨的繁多事務中一段稍微帶點香艷的插曲,陳卓稍作休憩後,便要接著面對各種接踵而至的麻煩問題,不過他並沒有後悔攬下這一份擔子,只是擔心還過於年輕的自己,沒法將重建書院的事情辦好。
……不知不覺,距離接過客座院長的實權已過了三天時間,但他卻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厘清楚。
陳卓拈著筆遲遲沒有落下,終於還是擱下了筆,他看了一眼桌上擺滿的桉卷,輕輕嘆了口氣,從前他只是一個人,如今卻不一樣了,他的任何一個決策,都牽涉到許多人的利益。
許多事情,他都要考慮的遠一點,再遠一點,就比如說招收學生,書院的名額有限,而天都的權貴弟子又不少,如何分配便成了一個問題。
陳卓深吸了一口氣,強打起精神。
重建書院這事他一定要辦好,不僅是為了不辜負天玄宮舊人的期待,而且也是為了今後更好的調查當年之事。
便在他重拾桉卷的時候,門外的仆人然道:“陳公子,煙雨閣的黃彩婷求見。”
陳卓一怔,卻是不知道黃彩婷此番再來見他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