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執
她想取悅自己!
姬墨舒猛然抬頭,彼時正巧有一群候鳥飛過,水里也躍出幾尾游魚。
沒想到她竟然萌生這樣的想法,還記得兒時年幼的她在姬夫人的悉心教導下日日把家國大義牢記於心,哪怕到了這麼大她亦是從未背棄過這種信念。
這種信念在她的腦海中一直是至高無上的,也是大義凜然的,而與這份信念相反則是自私自利,為人所不齒的。
可是這一年的所見所聞卻不止一次讓她質疑這個信念,直至現在,她竟是完全背棄這個信念。
多年來,她自己病的要死想的是怕爹娘擔心,好不容易治好病想的不是自己放松一下而是急急忙忙為豫州父老鄉親尋求出路,科舉路上她又想著要如顧婉約想的那般去為天下人求福祉,而她自己卻早已湮滅在這份理想之中,現在回想,皆是狗屁。
她的努力在這些手握強權的人眼中不過是增加籌碼的把戲,從一開始丁點大沒人瞧的上的蚊子腿到現在人人都想分一杯羹的山珍海味。
說到底,她的努力並不能讓自己屹立於強大之地,而是讓自己變的肥碩起來以致於招人眼紅。
肉塊永遠都是肉塊,不過是蚊子腿與大象腿的區別。
回想曾經,多年虛度光陰的她活的當真是天真至極呀。
不知不覺就坐到了半夜,月光傾灑下來,湖面就像鋪上了一層銀白色的薄紗,在皎潔的月色與微風中反射出魚鱗般流轉的色澤。
如此寂靜的景色讓她不禁微微出神,坐在這里倒是出乎意料的寧靜安好呢。
正出神時,身後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她並未回頭去看,腳步聲眨眼間便來到身後,很快,身邊便籠罩下來一個人影。
只聽空氣中傳來一聲輕微的拔出軟塞的‘啵’聲,視野中便出現了一個壇子,正散發出淡淡的酒香。
“夜深漸涼,喝點暖暖身子?”蘇影有點不自然的遞過來一壇酒,姬墨舒跑出來後她便與影衛們暗中跟隨。
作為影衛一般情況下不會與主子直接接觸免得暴露自己,可眼看著姬墨舒在這一坐便是一日,不吃不喝,一動不動,她怕人會瘋掉,這樣可沒法與主子交代了,只好讓人去買了點酒肉,學著那些憂國憂民的詩人般與姬墨舒喝酒暢言。
“謝謝。”姬墨舒現在也算冷靜下來了,她接過壇子,正欲喝時,一陣突兀的咕嚕聲打斷她的動作,隨之捂住肚子,臉色微紅,盡顯難堪。
蘇影識趣的遞上一個油紙包,里面是上好的烤雞,還冒著熱氣。
姬墨舒早已餓壞了,也顧不上臉面,一手抱著烤雞一手拿著酒壇,肉混著酒大快朵頤。
美味佳肴下腹,療養了飢腸轆轆的五髒廟,淚水卻再一次奪眶而出。
都說美食最容易治愈人的沮喪之意,一番風卷殘雲,她的臉因為酒肉穿腸過的緣故而浮起淡淡的紅暈,神智得到麻痹之下緊皺的眉頭終於松懈開來。
蘇影一直觀察著姬墨舒的神態,見姬墨舒放松下來,也松了口氣,沒有瘋掉就好,不過之後她就不知該說什麼了,影衛本就不善言辭。
兩人就此沉默著,相靠無言,就這麼看著微波粼粼的湖水享受這一刻的平靜。
到了後半夜,天上的明月懸到高空,姬墨舒仰頭眺望,圓月寓意相思,而她此時卻發現自己好像連相思誰都不知道了。
“蘇影。”
“嗯?”
沉默了許久,姬墨舒終究還是開口了。
“青州南方的島嶼可是藏了……兵馬?”
雖猜到姬墨舒大概會問主子之類的事情,卻也沒能料到姬墨舒會直接說出兵馬這類的事,還是南面的島嶼。
蘇娘一陣驚駭,姬墨舒為何知道南面有島嶼?
還知道島嶼上有兵馬?
“你不必感到驚訝,我遲早都知道的。”姬墨舒又補充了一句,聲音顯得很平淡。
“我不知道。”蘇影回道,其實她不清楚,藍國的地圖並不不會標注島嶼,主要是測量問題,島嶼在海外,物資匱乏,也無人在意。
“不知道?”姬墨舒又慣了口酒。
“我只是一介影衛,從成為影衛的那天起我就是執行者,而不是思考者。”蘇影解釋道。
“呵……執行者嗎?”姬墨舒倒是意外,她輕笑道,“倒是與我挺像的,她也只需要諸如我們這類牛馬般的執行者罷,不,上位者都喜歡這樣的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又或是你見了誰?前夜我與幾個姐妹去找你,但並未找到你所在之處。”蘇影皺眉,前天晚上姬墨舒吩咐她們一聲就出去了,本著影衛的職責她們偷偷尾隨,可是跟著跟著就被人引開了,能把她們引開說明對方的人馬同樣不容小覷。
“這個你無需知道,既然你不清楚具體情況,那就算了,當我沒說。”姬墨舒又沉默起來,從那位大當家口中可知,南面的水域是有島嶼的,多出來的那部分人最可能就藏在島嶼上,畢竟兵馬不同於平民,需要操練,需要更隱秘的地方。
而那位大當家說不是她說了算,所以理應還有蘇娘的手足。
她爹該是途徑那片水域的時候被對方抓了,這倒讓她松了口氣,至少不是遭遇不測,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不過想到那位大當家說的交易,難道真的要與蘇娘談判求情?
她又有什麼資格與蘇娘談判?
那位大當家身份不俗,這樣的人肯定也是手握強權占據一方勢力的人,蘇娘肯定對其抱有忌憚。
那位大當家說的也不錯,若真的出現威脅到奪位的因素,哪怕是她估計蘇娘都會直接抹殺,更別說她爹。
她該如何把她爹救出來?
原本想立刻逃開,現在竟逃都逃不掉。
“唉,我到底是與人還是……與魔鬼談判?”
“你不會想直接去南面探虛實吧?”見姬墨舒唉聲嘆氣,神色中帶著一絲篤定倔強,蘇影不禁壓低了聲音,身上的氣息也冷了幾分。
若那邊真是主子的人馬,姬墨舒如此冒然進去她該通知主子還是保護姬墨舒?
“你倒是不必如此緊張。”姬墨舒輕嗤一聲,“我又能把她怎麼著?罷了,明日啟程,我要與她談談。”
“你要找她?”沒料到姬墨舒到了這個節骨眼還會去找蘇娘,蘇影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姬墨舒仰頭又灌了一口酒,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雖然現在按照大多人的想法就是想法子去把親人救出來,也應該如此,可說到底,冒然過去能不能把姬老爺帶出來是一回事,如今群敵環伺的局勢很可能會被皇帝的人察覺,她終究還是無法對蘇娘的生死置之不顧。
“既是痴人,又何苦染上情,這是最後的情分。”
“好。”
決定很快就落下,這夜,姬墨舒破天荒的安睡了一夜。
第二日,蘇影找來了駿馬,她們再次啟程去找蘇娘。
然而,她們不知道的是,在剛剛離開青州的時候就被人察覺了。
九月中,京城。
太和帝收到了羽林衛緊急傳回的密信,得知姬墨舒又離開了青州頓時驚喜的不得了。
姬墨舒之前被發現在永州後又消失了一段時間,再見的時候已經又回到青州了。
他趁機推了一把,讓南方那邊的商賈亂成一鍋粥,施壓之下果不其然,姬墨舒沒呆幾日就又離開青州了。
等待已久的時機總算來了,他現在算是摸清楚了,姬墨舒肯定知道藍君諾的下落。
永州的商賈因為扣留貨物與錢莊的施壓,迫於壓力,身為會長的姬墨舒肯定會去尋求解決之法,蘇家派不上用場,那現在姬墨舒去找的人最可能的就是那位蘇娘子,而那位蘇娘子很可能就是藍君諾本人。
他就等著,且看那狡猾的兔子會不會露出兔腳。
陰險的神色落在九五之尊的臉上,不見華貴威嚴,卻襯出儼然一個陰險小人的作態。
太和帝一連下了好幾道密信,有了之前跟丟的前車之鑒,這回他聰明謹慎了許多,並未讓人直接跟蹤,而是吩咐人馬以方圓幾里的布局觀察,先確定姬墨舒大致會去哪里。
而此時。
姬墨舒等人完全不知道太和帝的安排,借著群山的掩護,奔波幾日後再次抵達了青州以外那處隱秘的峽谷地帶。
因為令牌給了蘇輕舟,所以她們沒法直接進去,只能讓蘇影等人聯系衛兵通報。
半日後,她還是得到了進去的許可。
蘇娘還是在之前那座山寨里頭,蘇輕舟半月前已經找過她,她也從蘇輕舟口中得知了永州商賈貨物被扣以及姬老爺失蹤的消息。
從姬老爺失蹤的水域來看,她猜測姬老爺很可能是誤入那片水域讓那邊的人當成探子抓起來了,生命該是無礙的,如今不明的是那片水域隱秘復雜,為何姬老爺會出現在那里?
是無意闖入,還是被有心之人引誘過去的?
此事存疑,為了保險起見從得知消息起她便忙於偵察,排查有沒有內鬼,如今還未查明真相,沒想到姬墨舒就先一步找上門了。
“墨舒?”面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姬墨舒,蘇娘甚至懷疑自己眼花了,既欣喜又表現的有點不安,特別是撞上姬墨舒飽含冷怒的眼神,更是少見的心頭咯噔一下,“你……你先聽我說。”
姬墨舒真是煩透了她這種不分情理只知道狡辯的模樣,直接質問道,“說什麼?狡辯?說,我爹的事是不是你讓人做的手腳?”
蘇娘怎麼都沒想到姬墨舒回來一開口就是這樣的話,她一時間有點難以適應,她們已經到了連招呼都不打,爭鋒相對的地步了嗎?
見姬墨舒眼中愈發濃郁的責怪之意,她亦是眉頭一挑,原本那點自知理虧的不安也被不認同取代,也冷下臉來。
“這便是你與我說話的態度?”
“我不管什麼態度不態度的,我也不知道你具體有什麼安排與計策,但是看在我的份上,看在我從前待你真心實意的份上,哪怕是看在那一點點可笑的情誼上,這回算我求你,你高抬貴手可好?你明明這麼多人馬,為何非得盯著我,人怎麼這樣呀。”姬墨舒再次變的歇斯底里起來,她真的忍無可忍,蘇娘為了一己私欲冠冕堂皇的把她當成掌中雀也就罷了,現在又把她爹關起來是干什麼,人,怎麼可以這樣,這樣的狼心狗肺。
蘇娘被這一連串的質問弄的迷糊了,找准空擋急忙道,“什麼高抬貴手,這不是我做的,我沒有吩咐她們抓你爹,具體原因我也在查,你給我一些時間,此事定有蹊蹺,搞不好有內鬼……”
“夠了!”
“……”
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被姬墨舒如此厲聲的打斷,蘇娘大口呼吸著,胸口不斷起伏,顯然也很激動,但到底是沒有說話。
“內鬼,內鬼,你除了知道找內鬼還知道什麼?我過來不是為了聽你狡辯又或是聽你說什麼苦衷的,就一句,你到底放不放人。”
壓抑了一路的怒火終究是在這一刻聽到蘇娘說有內鬼中爆發了,姬墨舒情緒激動的抓著蘇娘的手,力道大的似乎要把人的手抓斷。
蘇娘嬌嫩的手腕自是沒法承受這樣的抓握,瞬間就紅了一圈。
“你作甚?放開我,抓疼我了。”蘇娘用力抽著手,只覺手腕都要被姬墨舒抓斷了。
姬墨舒到底是松開了她,她指著蘇娘冷怒道,“說,到底放不放人。”
“不是說放就放的,那邊不是我說了算,你爹可能是被有心之人引過去的,這里面可能有內鬼,你怎麼就這麼任性,就不能理解一下?”蘇娘不悅的打開姬墨舒指著她的手,回來就這麼無理取鬧,說的好像是她故意找茬似的。
“理解?哈哈哈。”姬墨舒忽然又笑了出來,“你還有臉提理解呀,我爹現在就被你的人抓了,年過半百的老人,關在那邊窮鄉僻壤的地方,你叫我理解你?哈哈哈,你的臉怎麼就這麼大呢?人怎麼這樣!人怎麼這樣呀!”說著說著,她再次癲狂起來,大呼幾聲人怎麼這樣之後忽然又在蘇娘的房間翻箱倒櫃。
“你做什麼?”
“令牌呢,號令那邊人馬的令牌交出來。”
此時的姬墨舒早已沒了昔日那種溫文爾雅的風度,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她不講理,也不思考,更不講究情面與道理,她只知道要把姬老爺弄出來,遠離這些破事與是非。
蘇娘被她癲狂的模樣嚇了一跳,見她把東西翻到滿地都是,珍貴的書卷全都扔在地上,她的怒火也在節節攀升。
“你發什麼瘋,停下。”
“我沒發瘋,再說一句,把令牌交出來。”姬墨舒輕易就把蘇娘推開了,她的目光指向書櫃上的錦盒,著手就去翻。
“混蛋。來人!”
“主子。”
“拉住她。”
“放開我!”
幾個人高馬大的士兵瞬間衝了進來,姬墨舒剛剛拿起錦盒就被按住,她自是不願屈服,立馬瘋狂掙扎。
這時候的她似乎忘了與蘇娘該如何相處,只知道一味的發泄心頭之怒,越是掙扎對方禁錮的力道就越大,直至她力竭不敵,雙手被生硬的掰過身後,腿彎處也被狠狠一踢。
只聽撲通一聲,雙膝一軟的她便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跪下的這一刻無疑摧毀了她最後的一絲傲氣,屈辱的姿勢讓她更加歇斯底里,血絲遍布的雙目瞪著蘇娘,眼中哪里還有平日那一貫的溫和,只余陌生的仇恨。
沒錯,此時的她被濃濃恨意籠罩,蘇娘真的想逼死她嗎?
蘇娘亦是被姬墨舒的眼神驚住了,那眼神根本就不是在看愛人,若不是知道這是姬墨舒,她甚至會懷疑這是一個與她有血海深仇的仇人,這眼神竟是比一直想殺了她的太和來的還要凶殘狠辣。
姬墨舒到底是怎麼了?她強作鎮定命令護衛。
“你們找個大夫給她瞧瞧。”
“是。”
護衛們應聲拿出繩子開始捆綁姬墨舒,姬墨舒這時候一改方才激動掙扎的模樣,她頃刻間便安靜下來,不再掙扎,雙眼中的深沉恨意沉淀下來。
平靜的目光追隨著蘇娘,淡淡的,沒有憤怒的嘶吼,反倒是更讓人覺得汗毛直豎。
“蘇娘,不要讓我恨你。”被五花大綁之後,姬墨舒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語氣平淡的聽不出情緒。
蘇娘的一雙秀眉微蹙起,她真的不懂,為何姬墨舒短短一段時日就成了這個樣子,翻遍短暫的相識過往,她愛姬墨舒的心沒有變,所做的事情對姬墨舒也有好處,更沒有真的傷害過姬墨舒,為何姬墨舒對她的誤會愈發深了。
難道又有人從背後從中作梗?她的心頭再次遍布蛛絲結網般的猜疑,到底是誰在破壞她們的關系,以致於姬墨舒竟然短短幾日就對她展示仇恨。
“你怕是生病了,讓大夫給你瞧瞧,別擔心,會沒事的。”她蹲下來盡量用緩和的語氣說話,生怕又激怒了情緒越發不穩定的姬墨舒。
“我沒病。”姬墨舒平靜的說。
“我知道,只是找個大夫來瞧瞧,你放松點。”蘇娘以為姬墨舒是類似那種喝醉酒的人都說自己沒醉一樣,現在的姬墨舒簡直與往日判若兩人,還說沒病。
“我再說一句,我沒病,松開我。”這回姬墨舒的聲音已經壓的很低了,吐字很慢很輕,卻每一個字暗地里都蘊含了力道,攥緊的雙拳與爆出來的青筋都無一不在訴說著她此時正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那你冷靜點,別亂動。”蘇娘將信將疑,見姬墨舒並未發怒,便讓人松了綁。
姬墨舒確實沒有亂來,松綁之後便安靜的坐在地上,發絲因為方才劇烈的掙扎而散落,凌亂的披散在身體兩側,微捶的腦袋顯得非常落寞。
蘇娘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曾經你儂我儂的兩人,現在居然連對話都不會了。
良久,還是姬墨舒先打破僵持。
“你真的不願放人?”
雖然看似在與蘇娘問話,可她一直低著頭,神情隱沒在發絲間,瞧不真切。
不過單單從聲音也能聽出,她的語氣平淡而認真,並非是提問,更像是為了印證什麼猜想。
果真如此。
蘇娘輕聲說,“這個我沒法做主,還有我也沒有下令抓你爹,那邊的事我也不過剛剛得知沒多久。你爹該是誤入那里讓那邊的人當成探子抓起來了,性命該是無礙,你且放心。”
就知道她會這麼說,姬墨舒抬起頭來,表情古怪,“呵……你說的不會有礙,指的是留著一條狗命嗎?”
狗命?
有這麼描述自己爹的嗎?
蘇娘眉頭皺的更緊了,怎麼感覺姬墨舒說話越來越刺耳了。
敏感的神經告訴她不要繼續和姬墨舒談論這個問題,便寬慰一句,“我只知道你爹如今性命無礙,待我查明情況之後你爹自然就自由了。”
“哈哈哈,蘇娘呀蘇娘,哈哈哈。”
姬墨舒聽罷笑了又笑,笑聲古怪又陰森,聽著叫人瘮得慌。
她站了起來,拍拍身上弄亂的衣衫,嗤笑的看著蘇娘,“你爹你爹,一口一個你爹,在你滿腦子只知道找那勞什子內鬼的時候可有想過那也是你名義上的爹?”
“……”
不等蘇娘開口,姬墨舒又理所當然的補充道,“自然沒想過,在你眼里那只是我爹,跟你沒甚關系。你從未想過你名義上的爹被人關在那種窮鄉僻壤之地到底能不能適應又或是會不會受到委屈,更沒有想過我夾在中間什麼感受,你考慮的一直只有這會不會影響你的大業,只知道找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勞什子內鬼。”
蘇娘被說的啞口無言,試圖否認什麼可轉念一想又好像沒法否認,她確實滿腦子都是內鬼,而不是想著姬老爺會不會受委屈之類的。
不管她承不承認,她確實從未把姬老爺還是姬夫人當成她的爹娘……似乎一瞬間她明白了姬墨舒在因什麼生氣。
“蘇娘,人不是留著一條命就叫活著,有時候心死才是真的死了,比起威脅性命,恐懼與無助才更容易殺人,你不能無視這些。”姬墨舒疲憊的搖了搖頭,轉身就走。
這就是典型的蘇娘的破事。
仿佛把她當成掌中雀還不夠離譜似的,她的親人在蘇娘這里與芸芸眾生沒甚區別,犧牲在蘇娘眼中也只會歸為一句輕描淡寫的成全大義。
就沒人問她願不願意嗎?
回來的時候曾想過一百種借口為蘇娘開脫,蘇娘未知情又或是使不上勁什麼的,可惜,現實再次狠狠的打了她一個耳光。
蘇娘不僅知道她爹的遭遇,還明知如此卻滿腦子都在找內鬼。
在這位身患疑心病又薄情的公主大人眼里,她的分量還不如一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內鬼。
狗,留著一條狗命在上位者眼中可不就是皆大歡喜嗎?
“你現在去救人她們也會把你當成探子抓起來的,我,我……”本來是打算說她也沒法完全做主什麼的,可話到嘴邊連她自己都覺得這顯得欲蓋彌彰。
“不勞公主費心了,臣自己的家事自己會解決,若是衝撞了公主,便死得其所罷。”姬墨舒頭也不回的走了,這回,她是真的不願與這無情無義的女人有任何瓜葛。
姬墨舒的背影已然消失不見,蘇娘渾渾噩噩的反應過來,正欲去追,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她似乎不知道該以什麼理由去挽留……
然而。
姬墨舒剛剛離開沒多久,影衛們立刻警戒起來。
“何事?”
“主子,峽谷入口有外人偵察。”
“什麼?”
蘇娘暮的瞪大了眼,糟了,難道姬墨舒多次進進出出引起了懷疑,想到剛剛離開的姬墨舒,她急忙吩咐,“快,快去把她抓回來。”隨後又叫來蘇影,“影子你帶一隊人去偵察一條安全的路线,我們立刻撤離。”
“是。”
吩咐好後,蘇娘匆匆把房間里的貴重東西收拾好,朝著門外久久注目。
姬墨舒,不管你多麼恨我還是討厭我,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步入深淵,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們的關系走向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