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幢二層樓的房屋，房屋的設計和顏色看起來有些年代感，牆體等處也帶著些許歲月的痕跡，但卻可以發現無論是牆面，還是門窗，都很干淨。

　　房屋周圍被矮牆環繞，形成了不算很大的院子。

　　院子的角落，安靜地停著一大一小兩輛老式自行車，而與之相對的向陽一側，有一小塊被籬笆圍著的區域，種著幾株迷迭香，密集細長的葉片，點綴著白紫色的小花，很是好看。

　　將目光繼續移向院子正中央，房屋門前的空地上，可以看到有兩個小孩子正坐在那里，望著天空。

　　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雙手環抱膝蓋，似乎很開心的樣子，輕輕搖晃著身體，時而伸出手指向天空，不停地對身旁的小男孩說著什麼。

　　順著女孩所指的方向，我抬起頭來，發現正值夜晚，天空中一片星光燦爛，遠比城市的高樓空隙中，那被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夜空要漂亮得多。

　　我再次俯望向那老舊的房屋，終於認了出來。

　　（這不就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嗎，那個小鎮……）

　　而之所以坐在門前的小男孩，看起來有些奇妙的熟悉感，也正因為——

　　那就是小時候的我。

　　（這夢還蠻神奇的……還是俯視視角，好像在看沙盒一樣。）

　　明明是在夢里，我的意識卻很清晰，雖然不能移動身體，但卻可以移動視线，就像固定機位拍攝一樣。

　　想到這里，我嘗試著將目光的焦點對准坐在房門前石階上的兩個人，拉近鏡頭，果然能夠聽清楚他們的說話聲了。

　　剛好這時，女孩再次抬起手，指向左前方：“你看你看！那個就是天津四，再那邊一點的是織女星，對面的是牛郎星！三顆星星連起來就叫做夏季大三角哦！你快看！是不是特別亮！”

　　與女孩興衝衝的樣子不同，旁邊的男孩似乎有些費解的樣子，但仍舊很努力地眯起眼睛望著她手指的方向，試圖辨認女孩口中的天體圖形。

　　這一幕對我來說一點也不意外，因為我雖然也覺得星星點點的夜空很漂亮，但卻一直記不住各種天體的位置，以及如何辨認，因為在我看來，每顆星星都長得一個樣。

　　分不清，根本分不清。

　　然而，雖然我十分理解小男孩的反應，但在聽到他們的對話之後，我心中的另一個疑惑卻逐漸加深。

　　（這小女孩是誰啊……我怎麼不記得小時候和這樣的家伙一起看星星這種事……而且這麼晚了還不回家，真的沒問題嗎……）

　　“……是天蠍座，然後然後，剛剛夏季大三角里面的織女星，和旁邊的幾顆星星連在一起，就是天琴座啦！真的好好看啊……唔！你有沒有在聽啦！”

　　女孩興衝衝的講述，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而她那稚嫩可愛又略帶甜美的聲音，還有這活潑的語氣，卻讓我覺得好像有些熟悉……

　　面對女孩的質問，男孩卻有些消沉了起來。女孩看到他的樣子，有些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男孩聞言，嘟嘟囔囔地說：“我沒事……我在聽啦……但是好難認啊，這些星星看起來都差不多……”

　　（你看嘛。不愧是我。）

　　“而且……”

　　男孩仿佛更加消沉了幾分，繼續說道：“我……馬上就要搬家了……”

　　聞言，女孩收回手，眨了眨眼：“我知道呀，你前兩天就和我說過了嘛。”

　　“那……那你……我……”

　　男孩雙眼似乎有些濕潤，口中的話語也變得斷斷續續：“我……搬家之後……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啊！就……見不到你了……嗚……”

　　說出了心里話，男孩終於哭出了聲。

　　女孩見狀，站起身來面向男孩，伸出小手撫摸著他的頭，一改剛才興致勃勃的樣子，而是微笑著，說道：“沒關系的。我們肯定還會再見面的！我不會忘記你的！”

　　“嗚……真……真的嗎……”

　　男孩小聲嗚咽著，繼續說道：“我……我也不會……不會忘記你的……嗚……可是……”

　　“哎呀！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啦！快起來，我幫你擦擦臉。”

　　男孩揉著眼睛，站起身來，而面前的女孩，直接握住男孩的雙手，微微紅著臉，卻又堅定無比地說道：“不要哭啦！我和你約好，一定會再見面的！等我長大了，一定會個子又高，又漂亮，又成熟，然……然後……我……然後我就嫁給你！”

　　男孩聽到女孩這樣說，抬起頭來看到她雖然羞紅了臉，但仍舊沒有移開目光，毫不動搖地注視著自己。

　　同時，女孩鼓起勇氣許下的約定，似乎給男孩帶來了些許安慰，於是他吸了吸鼻子，勾住女孩的小拇指，說道：

　　“我咋覺得你長不高呢……”

　　（………………）

　　無語了我。

　　*

　　猛地一下坐起身來，看到周圍是熟悉的教室，心想自己竟然在自習課上睡著了，真是不成樣子。隨即，剛剛的夢境一下子浮現在了腦海中。

　　我從來沒有做過如此清晰的夢，而且，在睡醒之後，夢境的內容和細節絲毫沒有遺忘，更是頭一回。

　　夢中的場景十分真實，就是我小時候住的那棟房子，周圍的環境細節我也有印象。

　　但是，我果然還是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有那樣一個玩伴，畢竟我一直都很羨慕有青梅竹馬的人。

　　難道正是對兒時玩伴這種無垢關系的憧憬心理，才會讓我夢到此般酸酸甜甜的場景嗎……

　　這時，身邊的窗外吹進來一陣風，帶來了一絲涼意。

　　這座小島的氣溫雖然比之前住的地方高了一些，但時值早春，就算到了中午，一旦吹起風來，也還是冷的。

　　經風一吹，我突然感覺到左側耳後隱隱作痛，心想可能是剛剛睡覺時受了涼，晚上回家找兩味解表藥，泡點茶喝吧。

　　我一邊揉著後腦勺，一邊看向身旁，發現林怡怡的座位是空著的。

　　（誒，這家伙去哪了……書包也不在，不會是……）

　　我的思緒回到了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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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送林怡怡回家時，我和她在公寓樓的備品間里纏綿了一番。

　　離開那個小房間之前，她卻停下了腳步，而就在我轉過身後，她則雙手環住我的脖頸，踮起腳，在黑暗的環境中，緩緩地湊近嘴唇。

　　當時的空氣十分寂靜，我仿佛能聽見兩個人心髒的鼓動聲重疊在一起，如同競速一般，不服輸地加快著速度。

　　然而，我那時的心跳加速卻並非來源於緊張期待或害羞之類的情緒，而是因為不安……或者說恐懼。

　　於是，我下意識地向後躲閃開來，使得林怡怡撲了個空，而她也因此沒有站穩，整個人向前一個趔趄。

　　見狀，我連忙又向前邁回一步，扶住了她。

　　黑暗中，我幾乎無法看清林怡怡的表情，但她肩膀傳來的細微顫抖，讓我多多少少能夠想象到她的心情。

　　她先是一愣，隨即硬是擠出笑容，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了句“明天見”，便從我手里拿過背包，打開房門，跑了出去。

　　雖然她可能是在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不過，還是能明顯感覺到，我那煞風景的露骨拒絕，讓她產生了驚訝與不解的情緒，甚至說不定還會有些傷心和羞憤。

　　她大概是對我有好感的吧，不然也不會對我表現得那麼親近。在她跑走之後，我呆立在原地，思緒混亂。

　　從小到大不停改變的生活環境，使我總是會下意識拒絕他人過於親密的行為表現。

　　同時，諸如情侶之類的關系名分，在我看來，也如同將兩個人牢牢鎖在一起的、沒有鑰匙的鎖鏈一般：雖然想要鑽進去很容易，但倘若這鎖鏈之中的任意一方試圖離開，就只能強行掙脫，最終則會導致兩個人都落得傷痕累累的下場。

　　既然無法避免走出舒適區，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干脆不要走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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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啊……就算再怎麼說，像那樣直接躲開，果然還是太過分了吧……）

　　我自然是有些後悔的，畢竟這兩天在林怡怡身邊，我心中仿佛一直有某種感情不斷膨脹開來。

　　這感覺真的很像是“喜歡”，只是我不願承認，或者說，不敢承認罷了。

　　今天來到學校之後，善解人意的林怡怡，非但沒有怪我什麼，反倒是不斷尋找話題，試圖緩解氣氛。

　　而仍舊思緒紛亂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對林怡怡也只能不斷敷衍。

　　第二節自習課開始沒多久，我本打算用裝睡來逃避一下尷尬，卻沒想到真就直接睡了過去。

　　（她該不會是因為不想見到我，請假回家了什麼的吧……）

　　想到這里，我心底里莫名生出一絲慌張，見午休時間還早，便打算直接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一路上，我的心思越來越亂。

　　見到她之後，該怎麼辦呢，就算要道歉的話，又該怎麼說……總不能直接說“對不起，昨天你親我的時候我不應該躲開的”這種蠢話吧。

　　從林怡怡今早的表現看來，她似乎並沒有因為昨天的事情而討厭我的樣子，但竟然沒有打招呼就離開了學校，究竟是……

　　我就這樣胡思亂想著，來到了她住的公寓門口，平復了一下呼吸，走進大堂，想要向門衛詢問一下林怡怡家的房間號。

　　（誒？不是昨天的那個保安小哥了。）

　　我清楚記得，昨天和林怡怡走進公寓時，我還和她一起向那個年輕的保安小哥打了招呼，但現在坐在門衛室中的，卻是一個有些上了年紀的大叔。

　　大概是輪班了吧，我心想道，隨後，便開口說：“您好，我想請問一下，這棟樓的業主有沒有一位姓林，叫林怡怡的？”

　　大叔抬眼打量了我一下，反問道：“你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是她的同班同學，她今天請了病假沒來上學，我來送筆記給她。”

　　我拿出早就准備好的理由，然後，保安大叔回道：“哦，那你先登個記，我查一下。”

　　我接過他遞給我的本子，在表格上面填好自己的姓名和聯系方式等信息之後，看到他似乎正在翻查業主登記冊之類的東西，便站在那里等著。

　　過了一會，保安大叔走回門衛室窗口前，面露疑惑地對我說道：“這棟樓的業主沒有姓林的啊，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聞言，我也納悶起來：“這……不應該啊。”

　　說完，我望向大堂深處，沒有錯，那里正是昨天來過的地方，樓梯間，電梯口，還有斜對面的備品間。

　　我又走出門口，想再仔細看一看這棟公寓樓，還有周邊的環境。

　　（不會錯的，就是這里。已經來過兩次了，附近也沒有其他類似的高層公寓，不會存在找錯了樓的情況。）

　　我想起在之前聊天時，林怡怡曾經提到過，她父母在很小的時候就分開了，所以現在是和媽媽兩個人一起居住的。

　　這樣的話，說不定那個登記冊上面只有戶主，也就是她媽媽的名字。

　　於是我又走進大堂，再次問道：“那請問，這公寓里有沒有母女兩個人同住的人家啊？”

　　聽到我這樣問，保安大叔露出懷疑的神色，似乎對我產生了些許防范：“家庭情況這種事情涉及業主的個人隱私，實在不太方便告訴你啊。但我可以跟你說，不只是戶主，只要是這里的常住人口，就都有登記的，你剛剛說的名字，確實在我這里沒有找到。小伙子，要不然你給要找的人打個電話看看？”

　　保安大叔的話仿佛讓我頓悟了一樣。對啊，怎麼沒有想到這個！雖然我還不知道林怡怡的手機號碼，但是還有那個學生端APP啊！

　　明明第一時間就應該想到可以發消息的……我一邊反省著自己少見的慌張，一邊趕忙拿出手機，點開APP。

　　這種時候，已經顧不得尷尬了，我心中就只剩下那莫名的焦躁感，以及只想快點見到林怡怡的急切心情。

　　然而，就在我試圖像之前一樣點開班級名單時，卻發現這個頁面無論如何都打不開，只有那個菊花一樣的圖案一直在轉個不停。

　　我一邊試圖讓自己有些顫抖的雙手保持平靜，一邊繼續查看著APP。

　　（奇怪了，其他功能好像都沒問題，只有座位圖和名單打不開，這是什麼湊巧的 BUG啊！）

　　我有些束手無策地坐在公寓樓門口的台階上，心想：現在這種情況，在保安大叔那里應該也獲取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這APP也仿佛在與我作對一樣，剛好在這種時候發不了消息，怎麼這麼奇怪……

　　我後悔著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向林怡怡要來手機號碼，心中的焦躁感越來越強烈，看了一下手表，發現午休時間已經快要結束了。

　　自從發現林怡怡不在教室，我心中的焦躁感就一直揮之不去，而此時，腦海中充滿了這短暫的兩天里與林怡怡相處的點滴，更是煩悶不安，哪還有心思回去上課。

　　但是，現在我又該去哪里找她呢……

　　（不行，不能再這樣慌張下去了。仔細想想……）

　　我深呼吸著，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同時，開始在心里整理現狀。

　　從今早林怡怡的表現來看，她應該並沒有因為昨天的事而對我產生反感，但是到了中午，卻突然離開了學校；目前我無法進入這棟公寓，就算能進去，也不知道林怡怡住在哪個房間，甚至連她住在幾樓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林怡怡的手機號碼，學生端APP也莫名其妙失靈，沒有能夠聯系到她的方法……

　　既然如此，現在我能做的事……

　　（等一下……）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

　　（她真的離開了學校嗎……）

　　回想起來，最開始我只是因為看到她人和書包都不在，就下意識斷定她已經不在學校了，並且自然而然地以為，既然不在學校，八成就是回到了家里，所以才會如此匆忙慌張地來這里找她。

　　（說不定是在學校里有什麼事情需要拿著書包過去……？或者，就算離開了學校，也有可能是去附近，買東西之類的……）

　　想到這里，我決定暫且先返回學校，再作打算。

　　說不定林怡怡已經回到了教室，另外，回去之後我至少還可以先向高達姜雪，甚至方老師打聽一下情況。

　　（這些事情如果是平時的我，明明應該立刻就能想到才對……為什麼會這麼慌張啊，真是不像我……）

　　我不由得苦笑起來，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向學校走去。

　　*

　　雖然距離午休結束還有二十幾分鍾，但我卻實在有些難以冷靜，從中途開始，就忍不住加快腳步，跑了起來。

　　（林怡怡那家伙，見到她之後一定要好好欺負她一下才行。）

　　剛一進教室門，我迫不及待地看向林怡怡的座位，赫然發現她就坐在那里，正在有說有笑地和前桌的姜雪聊著什麼。

　　（哈啊……）

　　我長出一口氣，走向自己的座位。

　　林怡怡看到我回來，露出她那標志性的活潑微笑，對我說道：“你怎麼才回來呀，這都快上課了，跑到哪去了！”

　　在回學校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見到林怡怡之後，為了讓氣氛更自然一些，我該做出什麼反應。

　　然而，此時此刻真的站到她面前，看到那令我心心念念的可愛面容，剛才在腦內預演的場景就像是吹散的煙霧一般，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這種時候，坦率地說出心里話就好了，不需要拐彎抹角，不需要找借口，也更不應該逃避。

　　於是，我暗下決心，撓了撓頭，說道：“我去找你了啊。”

　　聞言，林怡怡頓時有些驚訝起來，同時，似乎有些開心，又有些害羞的樣子：“誒……找我……”

　　隨即又露出略顯愧疚的神色，繼續說道：“剛剛下課的時候我們三個看到你睡得那麼香，叫了你兩聲也沒醒，就先去吃飯了，回來就看到你不在，還以為是剛好錯過了……”

　　她的話讓我產生了些許違和感，便繼續問道：“等一下……你是說你們三個剛下課就去吃飯，吃完飯就回來了？”

　　“對呀。那個……抱歉哦……應該給你發個消息的……”

　　聽她這麼說，我突然想到剛剛APP的故障，本想拿出手機查看一下，一直在旁邊看著我們的姜雪卻突然插話：“哎呀哎呀，我說小葉子啊，才這麼一會沒見到我們林怡怡，就這麼擔心啊？你……”

　　聽到姜雪這樣說，林怡怡連忙打斷了她：“啊啊啊啊——你說什麼呢！不要亂說啦！”

　　我看到這熟悉的互動，之前那慌張急切的心情漸漸平復了下來，但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於是繼續問道：“那你去食堂的時候是背著包的嗎？”

　　林怡怡本來還在和姜雪拉扯，聽到我這樣問，露出不解的表情，微微歪著頭，說道：“沒有呀，只是去吃飯嘛，干嘛要背書包。”

　　就在這時，上課鈴響了起來，我們只能暫時中斷對話，在座位上坐正。

　　得知林怡怡並沒有像我自以為是的猜測那樣，為了躲著我而跑回家，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然而，腦內卻又浮現出新的疑問。

　　中午醒來的時候，明明看到她的背包不在座位上，為什麼我的經歷，和她的話產生了矛盾，她應該沒有理由在這種小事上面欺騙我才對啊……

　　雖然我心中仍充滿疑惑，但她們剛剛的樣子看起來很自然，應該也不會是惡作劇什麼的，而且，就算繼續追問，大概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再加上，難得我和林怡怡之間的氣氛有所緩和，所以還是不要再煞風景地追問下去比較好。

　　這節是英語課，楊老師用投影儀播放著一部有些古老的電影，並留了800字的觀後感。

　　然而我卻完全看不進去，大概是因為有心事，其他同學不時發出的笑聲，在我聽來顯得十分遙遠。

　　林怡怡並沒有躲著我，而是和平時一樣，就坐在我身邊，午休時無謂的慌張，也只是因為我想太多了而已。

　　之後找個機會，和她聊聊昨天的事，道個歉吧。

　　我這樣想著，漸漸放下心來，卻沒來由地又回憶起了上午的那個夢。

　　（青梅竹馬啊……真好啊……）

　　這時，林怡怡輕輕戳了戳我的腿，然後湊了過來，問道：“你……沒事吧？”

　　我正想回答她，但話到了嘴邊卻又噎住了。

　　因為，聽到林怡怡在我耳邊問的這句話，我突然意識到，夢中那個小女孩活潑可愛的聲音，好像和林怡怡有些相似……

　　這如夢初醒般的感覺，使我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林怡怡，試圖從她可愛的臉龐上尋找夢中小女孩的线索。

　　然而，就在林怡怡也好奇地回望向我的瞬間，一陣劇烈的頭痛卻突然向我襲來。

　　從左側後腦傳來的痛感，就像是被堅硬的鋼針刺進顱骨一般尖銳，讓我差點叫出聲來。

　　林怡怡看到我的異常，也嚇了一跳，露出關切的眼神，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先是擺擺手示意她不用擔心，然後習慣性地開始判斷起自己的情況。

　　（意識清楚，沒有視物模糊，沒有頭暈嘔吐的感覺，面部四肢沒有麻木，暫時可以初步排除顱內高壓以及腦血管意外……嘶……）

　　我緊咬住牙忍耐著，然後繼續想道：頭疼的位置十分明確，就在左側耳後，但程度卻比中午睡醒時要劇烈得多，如果只是普通的血管性頭痛，真的會這麼嚴重嗎。

　　我沒能立刻判明自己頭痛的原因。

　　而林怡怡看到我表現出來的痛苦樣子未減反增，果斷站起身來，在為了放映電影而擋起窗簾，有些昏暗的教室中，放輕腳步，走到坐在講台椅子上的老師身旁，說了些什麼，便又回到我身邊，蹲了下來：“快起來，我陪你去醫務室。啊……你能站得起來嗎……？”

　　我本習慣性地不想麻煩她，但不知道這頭痛到底要多久才會緩解，雖然暫時沒有眩暈的感覺，但萬一不小心嘔吐出來就麻煩了，而且到了醫務室，還可以測一下血壓和血氧幫助判斷，另外，說不定躺下休息一會就能緩解了，實在不行，也可以先吃顆布洛芬，再作打算。

　　於是，我輕輕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林怡怡也連忙站到身邊，扶住了我。

　　我看到她試圖用自己的身軀努力支撐住我的樣子，心里有些暖暖的，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頭痛的程度仿佛也減輕了一分。

　　於是我就不再客氣，用盡量輕的力度，將手搭在她肩上，向教室後門走去。